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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鑫到了市里,在宾馆另一个房间见到了先一步跟孙伟来的副局长安心。安心在电话里早已跟肖子鑫汇报了阮涛不说实话,但是肖子鑫一见面,坐下后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孙伟和安心问道:“咋样?”
“还那样,不说。检察院两个人对付他呢。”孙伟给了肖子鑫一支烟,点上。
“是啊,跟咱们之前分析的一样,这个老小子,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当过局长,什么他不懂?”安心摇头,“他知道,说了,他干的那些事是死路一条,不说,抗住了,就抗住了。”
“呵呵,”肖子鑫冷笑:“问题是,他这次能抗住吗?”
是的,按说,再厉害的人,再经验丰富的警察,一旦犯了事,到了同样是警察的同事手里,基本就啥也不是了。越坚硬,有时候在同事眼中却越是脆弱,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弱点在哪里,干他们这行的人会不知道么?可以说,一掐一个准。因此,肖子鑫急归急,并不担心最终阮涛不认账。
因为种种原因,即使是他不认账,金老八、徐小权、关小宗他们这些涉黑涉恶人员为了保命也得认,他们的指控与人证物证俱在,阮涛不认也得认。
何况,还有牵涉其中的管教王守义、看守所长于大成、狱医屈学强和管教雷永生??
现在肖子鑫、孙伟和安心他们采取的策略就是麻痹阮涛,看他在两个他认为不知情的检察院同行面前如何表演。换句话说,也叫欲擒故纵,哈哈!阮涛不傻子,但他也绝不聪明,聪明人会在临近退休的时候,不好好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干了一辈子警察留下的各种荣誉称号,为了金钱充当金老八这些人的保护伞么?
他这样的老警察,难道说真的不懂这样做的危险和危害性?
他越表演,肖子鑫他们就会越来越多地掌握他的心理和曾经沧海的那些违法活动内幕的蛛丝马迹,一举拿下这个狡猾贪婪的阮涛!
……
此时此刻,另一个房间,也就是在肖子鑫他们对面的1414房间里,阮涛如坠五里雾中。金老八、徐小权这两个天杀的混蛋,整事的是他们,出事的还是他们,如今他们被异地关押,自己鞭长莫及,又被突然控制,本来事先是有所准备的,但肖子鑫他们这些人也太阴毒了,一上班就宣布对他采取措施,然后孙伟和安心就将他带到了市里。
现在又多了这两个检察院的找他,最大的可能无非也是追查他和金老八、徐小权们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罪孽,别的问题他们根本不会知道。
可是,孙伟、安心他们退了,“轮班”休息去了。想不到检察院这两个人东拉西扯又是严肃又是热情地这么一搅和,他竟有点闹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我靠……
“你孩子几岁了,学习好不好啊?”
“你爱人在房产局上班?”
“你家老爷子也算个老革命,市里领导总提他当年的一些事……”
“呵呵,老革命,老同志……应该珍惜啊!是不是?阮局长。”
阮涛是个头脑冷静,办事机警的人,刑警生涯和职业习惯留在他身上的最大特点就是对任何人一搭眼心里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可今天的事,他真有点拿不准了。
“你儿子叫阮宏伟?听说脑瓜相当聪明,随你,呵呵,有这么好的孩子,更应该格外珍惜才对。”
“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着想啊……”
“你干的这个工作也不容易,出生入死,风里雨里,这,我们都理解,来,阮局长,抽我颗烟!”
一支香烟递到阮涛面前,他顺手接了,看看牌子,就着检察官随后送到嘴边的火苗子点燃了,抽一口,看面前两个检察院干部的态度,摸不清他们是真没经验,还是装傻,倒显得挺真诚,比在刚才市公安局办公室的时候也客气了一些,尤其那个跟他“主谈”的年龄大的孙唯哲边谈还不时地翻找大旅行包里的东西,显出很快就要动身的样子。
可听刚才突然急转的话锋,又具有很大的隐蔽性和杀伤性。
关键在于,孙伟、安心他们那么急切地将他带到市里来了,现在何处?是跟肖子鑫在一起研究怎么审讯他吗?肖子鑫这会估计也处理好了局里的工作,来到市里,跟他们在一起了?
静极——谁的叹嘘?
地球这壁,一人无语独坐,此刻的静,却又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斯人无语,或许他们也凝神屏息,就在不远的另一个房间悄然沉思,但在心灵深处阮涛却分明感受到了斯人那双沉着坚毅的眼神,感受到了那直逼他灵魂的灵光,感受到了那是一种对于他这个副局长精神力量的巨大撞击!
阮涛也不是白给的,他由此断定:无论如何,肖子鑫也好,孙伟和安心也罢,还是这两个“提前介入”的检察院的人也好,他们此来找他决不是“一走一过”那么简单!不要听他们说什么,而要看他们干什么,自己不想说时他们要他说,他痛快承认人是他放了时他们看上去似乎又不太想听了。
或许他们的真正用意根本就不在这里,只是施放了一颗并不高明的烟幕弹而已,邪!
不管咋说,还是把问题想得复杂一点、危险一点为好,大意失荆州啊。
何况金老八、徐小权案件事关重大,它的严重性也不是他们检察院,更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说“照顾”就能“照顾”的。他们即使是真心,肖子鑫和孙伟他们这次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管说不说,严格说来一查清就是死罪无疑……
阮涛又记起世亲菩萨的《唯识二十论》上说的那些话,那些同业异熟的饿鬼,因此他一边故作轻松地回答,一边好象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两个人潜在的巨大威胁性。
他想起自己讯问没把握的犯罪嫌疑人时就常用这一招儿,家庭呀,亲情呀,孩子啊,三环四绕,层层递进,直到把嫌疑人忽悠迷糊了,突然袭击一般一刀亮出,讯问人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这些,目的只有一个:寻找突破口。
见到阮涛这样一副老神在在的沉默是金模样,两位检察对视一眼,也意识到与孙伟、安心他们背后简单介绍与分析的情况一样,要对付这么一个人,让他老老实实交待违法乱纪事实,并不容易,工作也不会顺利。
阮涛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问。
一个人低声跟另一个说了什么之后,出去了,另一个盯住阮涛看,笑了,冷笑……
阮涛的态度也让孙唯哲和年青助手韩大壮一闪间相互给个眼色,暗暗吃惊。
出去的正是孙唯哲,他去了另一个房间,见悬圃县公安局长肖子鑫也来了,跟他笑着点点头,然后叹息:“不行啊,这个家伙鬼得很,轻易不上道。”
“还是什么也不说,还是不往事实上说?”肖子鑫问。
“不往事实上说,我看,常规打法不行,对这个阮涛不会有什么用。”孙唯哲检察官说。
他们的压力并不比对方小,检察院领导点头派出他们来,自然有一定道理,绕来绕去,非但没把阮涛绕糊涂,反而让他越来越清醒。孙唯哲似乎从阮涛的脸上表情上看出来,此人早已想明白:除非悬圃县公安局肖子鑫和市公安局孙伟他们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不交待不行了,否则,只要没按住手脖和拿到确凿的把柄,他是死也不会认帐的——的确如此,阮涛心里明白,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只要一承认了事实,刀把子就在人家手里握着了!
邪,当我也二,不明白呀?
阮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记得原悬圃县公安局于大伟局长跟他说过一个笑话,县里有两个犯罪嫌疑人做了同样一起案子,前几年他们认为罪行较重的一个家伙给搂进去后死不承认,公安局在拘审三个月后因证据不足只好放人。
而认为罪行较轻的一个进去后突突突地把事情全交待了,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把过去的一起积案也主动交待了,结果捞了个死刑。
另一个出去后很快做起了人参和药材生意,现在腰缠万贯,如今是悬圃县数一数二的首富,儿子现在都二十多了,自家光进口轿车就三辆,出门前呼后拥三四个保镖,还成了青年企业家、“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和市政协委员……
此人现在的能量可不一般,也成了公安局的座上宾,他阮涛的铁杆兄弟。如果当初不咬牙挺住,而是幼稚地一厢情愿全部坦白交待,自己的命不保不说,这么大的“儿子”还不知甩哪面墙上去了呢!
再说了,自己和金老八、徐小权的事虽然有些风传,局里的同事也知道一些情况,但毕竟没人能说清深层次的内幕。其他人还不至于把他交出去。就这一点,阮涛认为目前虽说有点风吹草动,自己也被肖子鑫他们控制了,但他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心里始终不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倒霉,后院还不至于起火。
不过,阮涛见孙唯哲出去了,知道他是出去跟孙伟(或许还有肖子鑫)、安心他们研究工作去了,目的还是怎么对付他,让他讲出实话。
他心里也在考虑,是不是放弃抵赖?什么时候放弃比较合适?
真的需要放弃吗?
不!!一放弃,什么都完了,职务、工作、家庭、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