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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打给悬圃县公安局大局长一把手肖子鑫的电话,女记者王喜鹊脸上顿时有点得意之色。
王喜鹊忍不住又打电话挤兑欠她交情的市局李铁明大队长。
“哼哼,告诉你,你的老朋友肖局长邀请我明天去他那里,谈阮涛的事,你这边到底怎么样了呀?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和进展告诉我??”
“哎呀美女,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铁明在电话里没有好气:
“上下大小领导一再强调,现在谁敢说这个事呀?别说案情还没不明朗,就是有了重大突破,由于受害者的身份特殊,一般地说我们这些小虾米也不敢乱说哈……嘿嘿!”
“哼哼,”王喜鹊仗着她跟李铁明长期以来培养的铁杆朋友和老同学关系,并不买帐,听了他的话,大叫:“你要了我的好看,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现在老总的铁蹄下度日如年,倍受煎熬你知道不?”
“你这个消息来源到底能不能给我一点惊喜,案子的进展和侦查情况怎样了?抓的几个重大犯罪嫌疑人交待了没有?没人承认是他们干的吗?”
“恩……暂时,还没有。”
“不会?”女记者王喜鹊试探:“会不会抓错了人啊?我这边有个阮涛的笔记本简报,听说你们这个案子也搜查出来一个犯罪日记??呵呵,那个日记本又到底写了些什么?你和我说说,几句话也行,让我发条独家新闻行不行呀,你不希望我抢头条呀?!”
奇怪的是,对方不等她的嘻嘻哈哈或激烈言词说完,径自挂断电话,收线了。
靠……
王喜鹊气得抛了抛秀发,受了奇耻大辱一般,脸色涨得通红。虽说抓到了几个据说是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人,然而负责此案的警方好象仍然是一筹莫展,她这个《长角晚报》的首席女记者,更不用说了,也跟《长角都市报》那个王一标一样陷入了困境,而老总却不时在敲打她,让她上火着急啊……
而公安局那帮人呢,好象是一心一意忍受着新闻媒体的抱怨和各界人士的责难而毫不理会,他们似乎只对更高一层的领导负责。最近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公安机关负责人,总是一张沮丧中透出强硬态度的脸,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批评而忍气吞声。
唉,忙活了一圈,木办法,王喜鹊重新回到一脸无奈的枯坐状态中。
不过,不管怎样,好在有悬圃县公安局肖子鑫大局长的承诺与照顾,明天可以跑悬圃县这条线,把阮涛副局长的这个案子报一下!可能的话,还可以详细来他个长篇纪实!
这时,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从那短促的熟悉音阶,王喜鹊立马心里就知道是哪个了,她不得不拿起话筒。
不错……
“你过来一下,到我办公室来。”
总编席开珍的声音,要她立即前往总编室。
昨天晚上,席开珍午夜前22时左右才离开报社回家休息。
跟女记者王喜鹊有所区别的是,这位心情同样不佳的老总,饭后依然可以尽情欣赏cd影带或电视剧。在紧张和剌激中不知道何时女主人就放松了身心,可能是音响功能或习惯的缘故,到她酣然入睡前的几秒钟,高级的自动保护系统恰到好处地开始发挥作用,房间里图象声音渐渐地消失,不会再有任何声息。
因此,每天在报社总编室里见到的席开珍总是神清气爽,少有失眠的黑眼窝。
呵呵,从国外学成归为的女士,跟当地培养出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长角晚报》总编席开珍博士,17年前留学美国,在纽约州立大学新闻系获得博士学位,后到伦敦剑桥大学深造,在得到两个博士学位的同时,也深得西方新闻行业之三昧。
学成后受聘美国《当今世界》华文报纸驻东南亚特派记者,并在那里与自己的第一位丈夫相遇,很快脱颖而出,成为报界一颗引人注目的新星。
后来在香港一次采访中,已经第二次婚变的席开珍认识了应邀前往港方访问交流的谈仁平,谈当时是长角市新闻出版管理局副局长兼《长角晚报》名誉总编,谈局长很赏识席开珍的才华,刚好《长角晚报》总编惨遭车祸,大脑严重受伤,无法继续任职,谈仁平极力推崇席开珍到长角发展,接任《长角晚报》总编职位。
对于一心想离开伤心地的席开珍,这个邀请同样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重大机遇。
席开珍感谈局长知遇之恩,到长角市实地考察后,回到东南亚便毅然辞去《当今世界》之职,孤身来到长角市,接管了《长角晚报》。
那时候开始,她第一个认识并开始重视、信任的人,就是眼下这个女记者王喜鹊了,报纸果然更有起色,自席开珍起,这家已经名声大振的晚报便时时披露政界、司法、财政新闻和丑闻,曾受到一些机构的关注和抵制,但在社会及舆论界却独树一帜,让同行刮目相看。
慢慢地,市里许多领导和部门,原来关注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友善,抵制她的机构也转变了态度,其中原因不一而足,当然对席开珍的办报方针又爱又怕,许多无奈,背地里有人称她们是长角市的“焦点访谈”,不想得罪她们,毕竟大环境一天天在悄然改变。
席开珍之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取得惊人的效果,非但没有让《长角晚报》滑落,反而一跃成为强龙之首,与她带有成熟的西方新闻观与眼下身处其间的国情、省情、市情很好地结合产生的独特办报宗旨不无密切关系。
她给《长角晚报》定下的宗旨是:树立或毁坏人们的声誉。
同时,她对记者的要求也非常严格独特。为了得到有价值的所需新闻,鼓励下属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其中包括不道德但不违法的手段。
而王喜鹊在众多记者中,是最会使用各种手段通过不同渠道获得最快最大限度新闻线索的女记者。然而这次突发的市主要领导一家惨遭灭绝人性的枪杀凶案,偏偏这名佼佼者在这场“风暴”的第一波中毫无建树。
呵呵,这很让这个中年女士心里不爽啊……
在当代,尤其是在长角市或悬圃县这种地级城市(县城)里,政治是众人之事;有助于社会沟通,有益于世道人心的话语,不一定要说给掌权者听,更不一定要站在治国者的立场说话。一个普通公民的言论,应该负法律责任,也许应该负道义责任,但不一定要负行政责任。
中国传统上是一个集权的社会,统治者当然希望老百姓象羊一样温顺,不希望老百姓象狼一样,在这样的宣传教化加武力淘汰下,中国的民族性里面确实有不少羊性。
现在很多事情,多半是长官意志,有时候必须用**去做幌子,往往**的幌子恰恰又是强奸**。学问就在这里面。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却不是人民写成的。所以,我们看到的历史,有时并不是历史本身。
真正掌握社会发展规律的人是读书人,但是很多读书人却往往难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自古以来,中国的知识分子没有搞清楚一个问题:有学问算个什么?官大莫过于皇帝,而当皇帝也一直被那些吃政治饭的人看成是事业的顶峰。但是,你看一看那些当皇帝的有多少是有学问的?孔子、司马迁、李白、杜甫、曹雪芹这些人学问齐天,可是他们不是生活上穷困潦倒,就是政治上厄运重重;“文革”中的牛鬼蛇神,那一个不是有学问的人。
知识分子有三个境界:一是学识、二是见识、三是胆识。为什么20世纪上半叶产生了那么多大师,而近五十年来的和平环境却很难造就出新的学术巨人?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根本原因在于学者们有一个比较自由的政治学术环境。学术必须远离政治,不盲从于政治,不盲从于时代,不盲从于权威,不盲从于习惯。20世纪的中国史学与政治有太多的牵连,从吴晗到梁效,史学一旦沦为政治的附庸,就无异于宣告了它的死亡。
这就要求社会给我们提供一个相对自由和宽容的环境,允许不同流派的存在。
文人的骨气,或者说真正报人的骨气,说到底是一个胆与识的问题,比如眼前的这位出国留洋归来的女总编,是舍身为国和顾虑为己的问题,又跟政治开明与否息息相关。文人失去骨气是文人的悲哀,有骨气的文人为社会所不容则是社会的悲哀。
只有政府官员时刻受到社会的监督,政府官员不能用权力来决定文人的命运,文人自会抛弃卑下的一面,去追求崇高的一面,文人就不必依靠他人而靠自己努力来自立于社会。反过来,还可以用他们的知识来监督政府和官员,为社会的进步做出贡献。
治学与为官各有各的一套路数,它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相去甚远。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处理方法各异,治学要冷、从政要热。所以,研究学术与从政为官二者不可兼得。如果非要兼得,郭沫若和吴晗的悲剧就是榜样。
而现在,长角市恰恰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突然发生了领导遭遇灭门惨案的大事……
是狠?是羊?
席开珍望着走进她办公室的王喜鹊,发现她没处落的眼神,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心情仍然陷在不快中,并无新的突破,于是不再忍心责难自己的得意属下。
“坐,坐。”席开珍待王喜鹊坐下后,平静地问:“怎么样?”
王喜鹊当然明白老总的意思,接过对方亲手递过来的巴西黑咖啡,呷了一小口后摇摇头,“没劲。”
“困难是暂时的,办法总会有的,问题是情绪不能消沉。”席开珍拿起桌上女士香烟,抽了一支叼在嘴上,“啪”的一声打燃火机点烟后道,“这件事,国家公安部都在关注,百姓更是想知内情,所以接下来的压力更大,可怕的不是长角同行,北京的大牌记者已经成批抵达,你的朋友圈子大……”
“没用的。”王喜鹊转着手里的怀子,眼里全是困惑。
“为什么?”席开珍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很少叫难的王喜鹊,但她没有改变自己的思路,“大报有大报的天然优势,警方也许更喜欢把重要内容首先告诉他们,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地缘优势,事件毕竟就发生在长角,目前看,大家仍然处在同一起跑线上,警方封锁一切消息。”
“再说了,这次案子涉及的被害人到市领导,又没侦破,他们心里压力比我们还大,什么也不肯说!”
“读者对我们对这一突发事件的报道有些失望,我这里有许多来信,他们希望知道市委某领导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害,一家人惨遭枪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更想知道凶手是谁?也有人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这对我们《长角晚报》是一个不小的挫折和考验啊。你想过没有,王喜鹊?”
她清福着女记者王喜鹊,后者悚悚地不吭声。
“我出国这些年了,回来也几年了,真搞不懂,美国总统被杀,新闻马上就有详细报道,离开中国这么多年,大陆警方的内部究竟有哪些禁忌和规定也不太清楚,所以,政法方面的东西我一直在仰仗你。不过,这也是一个机遇。”席开珍总编不紧不慢地说。
“我叫你来,是希望你振作一些,想想办法,工作总是人做的么,是不是?凶案未破,警方是不便说话,电视上也是走走样子,说一些官话,这在国外也是这个样子。昨晚谈老总打电话给我,要我鼓励同仁,尽快找到突破口,重新掌握主动权,一旦警方的口径有所松动,我们不要再落人后,扭转让人心烦的局面。好不好,你理解我的意思?”
“恩……明白。”王喜鹊点头答应说。
想了想,她又说:“问题是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也找了很多法制口的关系人,但收效甚微。案子没破,那些大报记者也不例外。”
席开珍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听一直自信的王喜鹊这样说,她当然知道事情的难办程度。但报纸是她的命脉,她戴上眼镜,提高声音道,“好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是《长角晚报》最好的记者,同时也是能力最强的女记者。我看好你,这段时间要好好地挺下来,会好的!”
“但愿……”
王喜鹊难堪地笑笑:“感谢桂总对我如此信任。”她的脸上没有恢复一点自信,“可以说这样的夸奖有点言过其实。我跑法制口多年,熟人还是愿意首先把消息告诉我的,前提是不违反他们自己的纪律和规定。这次不同,这次……”王喜鹊顿住话头。她忽然想起悬圃县公安局的事件和刚刚肖子鑫局长的话,眼睛一下子又亮了一下。
“不过,我刚刚获得了另外一个机会,或许能做一点什么的。”
“什么机会?”老总眼睛也跟着她一亮,追问道。
“下面悬圃县公安局一个副局长的事情,牵扯到仿古一条街,还有黑社会,我们曾经关注报道过……”
“哦……”
“不过,这次不同了,牵扯出来一个挺厉害的人物:副局长,呵呵,应该有戏,背后的东西我想并不比眼前我们关注的这个大案要案少许多,说不定老不信们更喜欢关注呢!”
“哇,这样子啊?”女记者王喜鹊的话,立马引起了席开珍女士的极大兴趣,她张大嘴巴,笑了:“我没有看错哦,你确实是我们报社的‘重量级拳击手’,现在我知道逼你也没用,案子不是你破,人不归你抓,现在就是要你鼓足勇气,全方位出击,跟他们拼,把你的人盯牢了,充分利用你的才华和……”
“另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