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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中,乐亲王府内,乐亲王太妃和齐景焕母子二人望着渤山郡的方向出神。
“焕儿,母妃想宁儿了,她已经走了十三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外头习不习惯还有阿黑,不知道它找没找到宁儿,早知道让宁儿带阿黑一起动身就好了,也免得阿黑自己去找”乐亲王太妃低叹一声,情绪非常低落。自从皇甫永宁离京之后,乐亲王庆妃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连饭量都减了大半,每日只说是不饿,不想吃东西。
“母妃,我也想阿宁,阿宁一走,咱们王府都没生气了,别说是咱们母子,就连下人们都没了精气神儿。”齐景焕闷闷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点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宁儿啊,早点回来吧,母妃想你,我们大家都想你”
齐景焕被他母妃说的,眼泪差点儿落了下来,王府里的人都想皇甫永宁,他是最想的那一个,自从与皇甫永宁成亲以来,他们两人就没分开过,不论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如今猛的分开,齐景焕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被挖走了一声,想的他好疼好疼
就在乐亲王太妃母子思念皇甫永宁的时候,皇甫永宁可没有思念他们,不是她不想思念,而是时局紧张,她没有时间思念。
定北军在广宁府外驻扎了一夜,清晨拨营之时,两名斥候一人背一个浑身血迹斑斑之人前来禀报。被背着的人一个昏死过去,另一个一抬头,皇甫敬德和皇甫永宁俱是大吃一惊。
“吴大有”父女二人同时叫出声来。
“元帅少将军,报仇啊”吴大有嘶哑的叫了一声,便也晕了过去。
皇甫永安赶紧上前察看两个昏过去的人,他翻翻吴大有的眼皮,又探了脉,方才轻吁一口气,忙又转身检查另一个人的身体。检查完说道“还好,这个吴大有性命无忧,只是失血过多,又累脱了力,另一个伤的重,得送入医帐急救,我先救醒吴大有,爹您先问着,我去救另一个。”
皇甫敬德点点头,皇甫永安在吴大有口中塞了一个暗红色的小药丸,然后以金针刺其人中,吴大有很快便醒转过来。
“吴大有,渤山出了何事”皇甫敬德沉声问道。
“元帅,倭贼占了渤山屠城”吴大有一语未毕,放声大哭。
“什么倭贼已经攻占了渤山,镇东军呢”皇甫永宁抢声喝问。
吴大有哭道“镇东军全军被杀,没有一人幸免。”
“啊”皇甫敬德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倭贼凶残没有人性,可还是没有想到他们是这般的灭绝人性,镇东军在渤山的常备军足有五六万人之众,全都被杀了
“他们难道都不反抗”皇甫永宁颤声问道。
吴大有哭道“少将军,镇东军将领都被暗杀了,饮水中又被下了毒,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呀”
“知道了,渤山百姓情况如何”皇甫敬德涩声问道。
吴大有哭的更加厉害,“禀元帅,壮年男子尽数被杀,妇人和孩子被虏,元帅派来的亲兵和小人一起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只剩下武周兄弟和小人了”
皇甫敬德点点头道“知道了,来人,抬吴大有下去休息”
“等等元帅,小人遇到的倭贼,其刀法象极了狗鞑子”吴大有想起一事,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你是说倭贼的刀法象忽喇鞑子”皇甫永宁抢步上前,厉声问道。
吴大有重重点头,“是,少将军,不只是刀法,就连刀都不是从前倭贼常用的唐刀,形状更象是狗鞑子的弯刀,杀人的狠劲和狗鞑子一模一样。”
“弯刀”皇甫永宁与父亲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沉。难道当初他们并没完全剿灭忽喇人可是他们明明已经将忽喇王庭连锅端了,忽喇王族也一个不少的都被抓住了,真的有漏网之鱼
吴大有被抬下去休息,皇甫敬德神色凝重,陷入沉思之中。
“父帅,今日不可赶到渤山,末将建议在据渤山五十里处安营,派斥候与细作再探。末将已经暗中派遣六百名渤山籍将士潜入渤山,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皇甫永宁建议道。
皇甫敬德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一抹骄傲,他的女儿已经从猛将向智将方向发展了,而她还不到二十岁,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斥候们陆续回营禀报,他们侦察得来的消息与吴大有所说并无出入。
渤山已经被倭人所占,郡守率府衙上下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俘,自郡守以下,人人宁死不降,已经尽被倭人所杀,望潮县令投敌,被倭贼任命为郡守,渤山壮年男子被屠杀,就是这狗官向倭贼献的媚。
有一名斥候与潜入渤山的定北军将士取得联系,带回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进犯倭贼共有六万人,主帅名叫西乡健四郎,是倭贼国中权势最大的一位幕府将军,副帅是一名终日以黑袍裹身,黑布蒙面的高大男子,这男子总是随身带一把镶嵌七星宝石的牛角弯刀。
“忽喇狗贼”皇甫敬德与皇甫永宁齐声叫了出来。与忽喇人交手无数的他们心里很清楚,镶嵌七星宝石的牛角弯刀,正是忽喇王族子弟的象征,而且是直系,旁枝子弟的牛角弯刀,最多只能镶嵌五颗宝石。
“父帅,难道纳都还有儿子”皇甫永宁皱眉问道。
皇甫敬德沉思片刻,言道“为父记得曾听牧人说过,纳都二十年前与一名女奴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婴儿天生重瞳,纳都视其不祥,将之丢弃,此子未曾记入忽喇金册,若真是此子,便能对上了。”
皇甫永宁点点头,当初她就是按着忽喇金册点的人头,一个都不缺的,现在又冒出个忽喇王族直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父帅,我们只有一万兵马,若想攻城,这点人马是不够的。要不要回大营调兵”
“暂时不必。渤山郡城不深墙不高,其地势一面背水,三面平坦开阔,并非易守难攻之地。若倭贼有十数万兵马,还能勉强守上一守,只六万兵马,是守不住的。为父担心的是他们自海上逃脱,屠戮我大陈百姓,还想逃走,哼白日做梦”
皇下永宁立刻说道“这个容易,倭贼只能从海上逃走,我们只要将其战船全部焚毁,便绝了倭贼的后路。”
皇甫敬德点头道“正是这话,不过现在还毁不得,需得在发起总攻之后方能毁船。”
“父帅,末将想,那倭贼既然能暗杀镇东军将帅,想来也会故计重施,暗杀我军中将领,在军中下毒,不可不防。”皇甫永宁说道。
皇甫敬德点点头,说道“你和为父想到一处了,传令下去,取水之前先验毒,另外,营中务必外松内紧,撤去三成明哨,加五成暗哨,你和阿黑辛苦些,晚上在营中流动巡查。”
皇甫永宁令命,自去向阿黑交待,这事从前在北疆之时,她和阿黑已经做习惯了,就连巡查的路线都不需要再重新安排。
在中军帐中想了一会儿,皇甫敬德命人叫来皇甫永安,皇甫永安一进帐便听他爹问道“永安,可有什么事先服用的解毒药么”
皇甫永安有些为难的说道“爹,解毒药有很多,不知道您要预防的是什么毒,总不能乱吃一气的,还有,爹,你已经是百毒不侵了,还要解毒药做什么”
“哦哦,想起来了,永安,爹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众将士们。倭贼擅在暗中下毒,为父担心防不胜防,便想”皇甫敬德想起自己曾经喝过那条大蛇的血,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皇甫永安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爹,每日饮食之前,儿子先验毒,确保无毒后再让将士们食用就行了。您放心,天下还没有儿子解不了的毒。”
“这样也好,就是辛苦我儿了。”皇甫敬德笑道。
皇甫永安笑笑说道“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儿子不象妹妹那样有本事,可以上阵杀敌,能做的也只有保您后顾无忧了。其实,若是能得到被倭贼毒死的镇东军将士的尸首,儿子便能查出倭贼用的是什么毒,就好配制解毒药了。”
皇甫敬德叹道“镇东军被毒杀已是十余日之前的事情,尸体已经尽数被焚。”
皇甫永安嗯了一声,原本他也就是一说,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就算尸体未被焚烧,如今天气这么热,十多天过去,只怕毒素也已经变性了。
三军用过早饭,一路疾行,未到黄昏时分,定北军已经赶到了距离渤山郡不足五十里的高地之上,这是个背山面水,有极大一片开阔平地的绝佳扎营之所,皇甫敬德传下军令,大军在此安营扎寨,谋定而后动。
入夜之后,伴着营地旁潺潺的流水声的,是定北军大营中此起彼伏的鼾声,除了帐外点着数堆篝火之外,其他地方俱是黑沉沉的一片。看上去,这仿佛是个不设防的营地。
丑末时分,数道黑影分别扑向定北军大营,其中一道黑影没有入营,而是向小河上源奔去。
只见那道黑影奔到上游,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就在他正要拨开竹筒塞子的时候,后颈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这人白眼一翻摔倒在地,手中竹筒掉了下来。
“哼,这么没用也敢学人下毒”黑暗中响起的,是皇甫永宁的声音。她伸手捡起竹筒收好,将那黑衣人下巴捏开,果然在其牙槽中发现一个毒囊。皇甫永宁也懒得将毒囊取出,只将那人下巴卸了,将其五花大绑甩到旁边的马背上,然后骑上奔雷,飞也似的赶回大营。
定北军大营之中,此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嗷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上去好不渗人。
皇甫永宁冲入大营,只见她爹她哥站在中军帐前,众将和定北军将士分列两旁,在中间被血染红的空地上,七倒八斜的躺着好几具残缺不全的身体。之所以叫身体而不是尸体,皆因这些身体还在惨叫着。
“阿黑,干得漂亮”皇甫永宁掸眼一扫就知道倒在地上的人全是阿黑的杰作,看看,那断口多么整齐干脆,只有她的阿黑才咬的出来
阿黑用力甩甩它那湿漉漉的大脑袋,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许是跟着皇甫永宁太久了,阿黑养成了许多老虎不可能有的习惯,其中之一便咬了猎物之后立刻去刷牙漱口,没有皇甫永宁的帮忙,阿黑一头扎进水缸中,整个脑袋都被打湿了。
“果然是倭贼的影武士”皇甫永宁身形如闪电一般,只在那倒地的几个黑衣人中间转了一圈儿,便将他们的下巴都卸了下来,然后转身对她爹说道。
“是影武士嗯来人,取出其牙中毒囊,侯副将,连夜突审。”皇甫敬德想了想,沉声下令。
一员三十多岁,面容狠厉的将军出列领命,让手下亲兵将地上的影武士们牙中的毒囊取出,绑起来押入刑帐严刑审询。
“侯将军,这里还有一个”皇甫永宁打了个唿哨,那匹驼着被打昏的影武士飞奔过来。
“这狗贼企图在水源中下毒,被我擒下,还不曾去毒囊。侯将军,一并交给你了。”皇甫永宁简明的说道。
“是”侯副将大声应下,亲自拎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影武士,大步走入刑帐之中。他可是定北军中刑询的一把好手,凭牙口怎么紧的敌人,他都能撬出些情报来。
“爹,您歇着吧,巡营之事有我就够了。您尽管放心。”皇甫永宁走进帅帐,见她爹还未卸甲,便上前说道。
皇甫敬德摇了摇头,说道“永宁,你累了半夜,快去睡吧,后半夜爹来值守。”
皇甫永安见他爹和他妹子争着值守,眉头皱的几乎要拧到一处了,他爹大病还未痊愈,他妹子身怀有孕,这两人哪一个都不可以熬夜,可偏偏他空有一身医术,却半点武功都不会,就算他要抢着值守,也没人敢用他。
“爹,阿宁,你们别争了,都去歇着。今夜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偷营了。这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完了,若是没有足够的精力,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皇甫永安气急说道。
“嗯,永安说的也有道理,永宁,我们都歇一阵子,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永安,你也去歇着。”皇甫敬德见女儿眼下发青,儿子也面带憔悴之色,不免心疼的紧,赶紧撵着一双儿女去休息了。
黎明时分,渤山郡守府内,一个身材矮小,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在中庭焦灼的转着圈子,口中不停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高大男子走上前,沉声道“西乡将军不要着急,定北军营离此五十余里,武士得手后撤回,也需要时间。”
“不不,本将军的武士行动迅捷,得手便撤,此时应该已经回来,他们一定是出事了”那位西乡将军仰着头跳着脚冲着那高大的黑袍男子大叫。
“不可能,你的影武士隐匿本事一流,又习练了本王子传授的刀法,怎么可能出事”高大的黑袍男子傲然说道。
皇甫敬德的猜测没有错,这名男子正是纳都那个生下来就被扔掉的重瞳的儿子,忽喇王室唯一活着的后裔。其实这个婴儿被没有真正被扔掉,他的母亲悄悄将他抱回来,将之藏与自己要好的奴隶家中,暗中抚养长大。
这个重瞳孩子竟是天生的习武好材料,他只靠着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的,竟然习得一手好刀法,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伊勒德,在忽喇语中,伊勒德即为战刀。
纳都知道伊勒德之时,定北军已经攻至王庭,纳都来不及诏告各部,只将自己的七星嵌宝牛角弯刀和号令忽喇各部的鹰头金指环交给伊勒德,令他立刻逃走,为忽喇保留一点血脉以图将来。这伊勒德逃出草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流落到了海外,与倭贼勾结成奸,这才有了这场渤山大难。
“没出事,影武士怎么还没回来”那位西乡将军跳着脚大叫,随着天色越来越亮,他的情绪越发暴躁了。
“派人去打探”伊勒德不耐烦的喝道。若非他要借倭人之兵,又岂肯受这小矮子的闲气。
西乡健四郎派人前往定北军大营外打探,一个时辰之后,探子回报,西乡健四郎听说定北军中完全没有任何异常迹象,一颗心都凉透了。只抓着伊勒德叫道“失手了,我的武士失手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于大陈的军队,倭人心中其实是害怕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只敢偶尔进犯边民,得了些好处立刻回窜,并不敢与大陈军队正面对阵。此番若非是听了伊勒德的主意,西乡健四郎断断不敢打镇东军的主意。
让西乡健四郎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成功了,成功的屠杀了镇东军,攻占了渤山郡。要知道这渤山郡可比倭人本岛加起来都大的多。西乡健四郎已经很满意了,他现在只想稳稳占据渤山,并不想继续攻打大陈其他郡县。可伊勒德却想一鼓作气,一直打到燕京城去。两人为此不知道争吵了多少次,都没吵出什么结果。
伊勒德是副帅,可是手中没有一点儿调兵之权,西乡健四郎不发话,他连半个倭人都调动不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皇甫敬德率定北军赶来。定北军威震天下,就算是远隔重洋,西乡健四郎也听了满耳朵的皇甫敬德的赫赫威名,所以才会被吓成这样子。
“将军慌什么,今夜我亲自前往定北军大营,必取皇甫父子的狗头。”伊勒德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
“先生要亲自出手”西乡健四郎惊喜的叫道。他可知道伊勒德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而且这一年以来,他向雾隐宗宗主学习了极上乘的隐形术,若是由他亲自出手,必能一举暗杀皇甫敬德,那他就不用再害怕了。没了皇甫敬德,这大陈的花花江山,他是抢定了。
“对,今夜我亲自出手。”伊勒德冷冷的说道,语气中的杀意让西乡健四郎不禁打了个寒颤。
定北军中,侯副将已然审完了所有的刺客,这些刺客的嘴是被撬开了,可是却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皇甫敬德看完侯副将送来的口供,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拨营,至渤山城下安营,困城。明日寅末二刻攻城。”
一名副将立刻上前躬身说道“禀元帅,我军只有一万兵马,只恐困城不住。”
皇甫敬德淡淡道“困的住,渤山东面是海,本帅率四千将士于北城外扎营,皇甫靖边率王江二副将及三千将士于西面扎营,张将军,你率陈李何齐孙元六将于南面扎营。切记,多扎营帐,三人一帐。”
众人一听便明白元帅用意,立刻应声称是,各自下去安排。
皇甫永宁最后离开帅帐,她对她爹说道“父帅,让阿黑跟在你身边,帅旗给我,做出西城为主攻的假象。”
皇甫敬德笑着点了点头,欣慰的应道“好,依你。永宁,你比从前进益多了。”
皇甫永宁轻快的一笑,取了帅旗大步走出帅帐。前去点齐所属兵马,准备前往西城扎营。
“将军将军不好啦”一个倭贼大呼小叫着冲进渤山郡守府,脸都吓白了。
“出了什么事”西乡健四郎沉声喝问。
“将军,大陈的军队已经在城外扎营,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那个倭贼真是被吓着了,连话都说不太利索。
“啊这么快走上城楼”西乡健四郎大惊,拨腿便往外跑,伊勒德大步跟上,这西乡健四郎个矮腿短,撒开两条腿拼命跑,还没有伊勒德紧走几步走的远些,不过七八步的功夫,伊勒德便将西乡健四郎远远甩在了后面。
西乡健四郎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翘着脚尖儿,手搭凉棚往下观瞧,只见城墙之外,密密匝匝全是定北军的营帐,怕不得有个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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