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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门口停着一辆翠盖朱缨的华车。
谢蓁到时,谢荨刚好从门口走出。
她是瞒着冷氏出来的,若是让冷氏知道她要扮成小厮去林家,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哪有姑娘家这么大胆的,若是被人发现,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荨也怕,但是一想到林家可能要害自己家,也就壮着胆子骗了冷氏一回,说要到将军府做客。争取找到一些证据,说不定还能帮阿爹一把。
她跟谢蓁一起坐上将军府的马车,仲柔在马车里,让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
谢荨展开一看,是一件小厮的青色长衫。她拿到身上比了比,大小尺寸还算合适,看来是仲柔特意让人给她做的。
她年纪小,又生得细皮嫩肉,扮成小厮比一般的人都白嫩,乍一看还真有点不像。
她在马车里换好衣服,扶着头上的帽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姐……我,我有点怕……”
谢蓁顿时就不忍心了,阿荨才十三,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掏出绢帕替她擦了擦眼泪,转头问仲柔,“仲姐姐,还有别的办法吗?阿荨最胆小了,她从没去过林家,万一惹出什么事,被人发现身份怎么办?”
仲柔与谢荨正好相反,她胆大果断,认为有问题就要解决,就算前面铺了一条荆棘路也要走过去。她这回看到谢荨哭,才恍悟有些方面可能没考虑周全,让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心生畏惧。“是我疏忽了,你到时候就跟在我身后,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若实在害怕,你就藏在马车里,我试着把林姑娘的丫鬟叫出来,你在马车里偷偷看一眼,别出来就行。”
她这才放心,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眼看着马车就要出发,谢蓁不放心地问:“仲姐姐,你们何时回来?我好在府里等着,免得让阿娘起疑。”
仲柔算算时间,让她放心,“不会超过两个时辰,我和五弟会尽快回来。”
谢蓁这才从马车走下来,频频回头。
马车外还停着几匹马,全是将军府的人。
仲尚早已等候多时。
天冷,他穿着玄青菖蒲纹杭绸直裰,腰绶玉佩,外面又罩了一间黑色绣金纹披风,笔直地站在马车马车旁边,像一株山间松柏,挺拔入云。他准备出发,翻身上马,往马车里看了一眼,“阿姐,走不走?”
仲柔掀起帘子,对他道:“出发。”
这一掀,他正好看到坐在仲柔身边的小白脸。忍不住一笑,冲淡了眉宇间的严肃,平添三分不正经,“阿姐,这是你何时买的小厮?我怎么从没见过?”
谢荨朝他看去,抿了抿粉唇,往里面挪了挪,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仲柔把人护到身后,或许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不想让幼小的谢荨受他残害,“走你的路。”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骑马。
谢荨前脚刚走,谢蓁后脚就回来了。
冷氏听丫鬟禀告时,着实吃惊了一下。
谢蓁没有提前说一声,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该不是同六皇子闹了矛盾?
她这么想着,谢蓁已经走入玉堂院,来到厅堂了。
冷氏正坐在罗汉床上绣花,闻言忙收起针线笸箩,坐起来把人迎进屋里。什么话都不说,先是把人前后看一遍,然后才问道:“怎么忽然回来了?就你一个人么,六皇子呢?”
谢蓁配合地跟着她转了一圈,不答反问:“阿娘看什么?难道担心我挨打么?”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冤家,冷氏嗔她一眼,“不要嬉皮笑脸。”
她忙收起笑意,端端正正地站在冷氏对面,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古灵精怪的模样瞧得人又爱又恨。
冷氏若不是担心她,何至于这么紧张?
然而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跟六皇子闹过矛盾。冷氏带着她坐到罗汉床上,稍微放松一点,“羔羔,你告诉阿娘,究竟为什么回来了?”
谢蓁弯唇,笑盈盈地说:“我想阿娘,自然就回来了。”
不怪冷氏大惊小怪,实在是放心不下她。前几天高洵来府上,严裕和他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旁人不清楚,冷氏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严裕是男人,更是一个皇子,但凡他对谢蓁有一点在乎,就不能忍受身边有人觊觎自己媳妇。
偏偏高洵放不下谢蓁,尽管极力克制,仍旧无法掩饰心里的情意。
那时候她真怕严裕跟谢蓁之间有罅隙。谢蓁跟李裕离开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如今没几天谢蓁就回来了,她能不担心,能不多想吗?
她不放心地又问一遍:“不是同六皇子闹矛盾?”
谢蓁踢掉绣鞋,坐在她对面看她绣的富贵牡丹,心不在焉地说:“没闹什么矛盾……我昨天跟他说过要回来的,他答应了。”
冷氏这才松一口气,让丫鬟端上茶水,捏捏她的手道:“日后不许再这样吓我。”
她嘻嘻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分明是阿娘不经吓。”
丫鬟端上她喜爱喝的杏仁茶,她捧着抿一口,还是家里的味道好喝。冷氏怕冷,屋里已经升起火炉,她坐了一会儿便觉得热,于是脱掉外面的褙子,只穿着翠蓝绉纱衫,白春罗洒线连裙在屋里走动。
冷氏告诉她:“阿荨被仲四姑娘接去将军府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当然知道,还是她亲眼看着谢荨走的。
谢蓁假装不知,露出遗憾,“哥哥和阿爹呢?”
冷氏说:“他们一早便入宫了。”
谢蓁哦一声,把院里的人都问了一遍,就是不说自己的事。冷氏原本耐心也不算差,没想到还是比不过她,硬生生被她弄得着急起来,把人带到跟前,“你老实同我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蓁眨眨眼,“阿娘怎么知道?”
冷氏点了下她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你是我生的,我能不了解你么?”
她被训了一顿,却笑着弯起眼睛,“阿娘是神人,我什么都瞒不住。”
果真是出事了,冷氏心中咯噔,一边替她担心,一边又恨这鬼丫头守口如瓶。若是一般的事,肯定不用自己问她就老实交代了,能让她这么难开口的,不是没事,就是大事。
果不其然,听谢蓁说完前因后果,冷氏静静坐了片刻,说不出话。
谢蓁枕在她腿上,仰着脸问她:“阿娘,我不想让她留在府里,更不想看见她,我是不是很坏?”
冷氏低头看她,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你说呢?”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有些迷茫和懵懂,“那我就当坏人好了。”
冷氏忍俊不禁,笑完以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此事你不好出面,还是要交给六皇子解决……稍微有点偏差,你就会被冠上善妒的恶名。”
姑娘家一旦被冠上“善妒”二字,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不单是她一个人的名声不好,就连家里的姐妹都要受到牵连。
谢蓁明白其中的利害,谨记冷氏的话,“可她对我出言不敬。”
冷氏问道,“如何不敬?”
谢蓁向她娓娓道来,末了皱皱鼻子,“……如果不是严裕收留她,她哪来的资格住在皇子府,一点都不识抬举。”
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十足像个孩子。
冷氏叹息,“我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你听个意思就行了。”
她睁大眼:“什么话?”
“若是街上有一条大狗冲你叫唤,你会对它叫回去吗?”
她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摇摇头,“当然不会,我又不是狗。”
冷氏笑着看她,“同样的意思,你说欧阳仪没有礼数,她对你出言不敬,你若是与她争执不休,岂不是把自己摆在跟她一样的位子上?”
谢蓁有点懂了,从冷氏腿上坐起来,“那她日后再招惹我呢?”
“你是皇子妃,又是定国公府的姑娘,总要拿出该有的架子,让她不敢再在你面前放肆。”
她歪着脑袋,对一件事耿耿于怀:“万一她一直住在皇子府怎么办?”
这是最主要的问题,也是冷氏不能忽视的。
冷氏让她如实回答:“李氏求六皇子把欧阳仪收房,六皇子可曾答应她了?”
她摇头,“没有。”
那天在春花坞,严裕曾经笃定地说不会纳欧阳仪为妾。她相信他,所以这几天都没有为难他。
冷氏又问:“那他是什么态度?”
谢蓁眼神飘忽,“他说他不会纳妾。”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六皇子能给她这样的承诺,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真心,冷氏宽慰一笑,握着她的手道:“阿娘知道你为难,不过这件事你不好出面,只能交给六皇子处理。你若是不高兴,使些小手段也不无不可。”
谢蓁似懂非懂,“什么小手段?”
可是冷氏却不肯再说,这是他们小夫妻磨合的机会,她说得多了反而不好,不如让他们自己参悟。
午时之前,仲柔把谢荨平安送回定国公府。
冷氏在屋里睡觉,谢蓁一人出来迎接。
谢荨从马车下来时仍旧穿着小厮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脸上抹了一层灰,原本白嫩嫩的小脸顿时变得灰头土脸的,与刚去时判若两人。
谢蓁下意识看向仲柔,仲柔向她赔罪,“都怪我和五弟……不过皇子妃放心,林家并未认出七姑娘。”
除了脸上有点灰,谢荨确实看起来一切都好。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嵌在灰突突的脸上,愈发显得明亮。
她来到谢蓁身边,似乎在故意躲避什么,“阿姐,我们快回去吧,我好累。”
谢蓁颔首,把仲柔一道请入府中,“仲姐姐也进来坐会吧。”
她们今日去巡抚府,结果如何还不知道,把人请进府里问一问,顺道还可以留下一起用饭。
仲柔没有拒绝,与谢蓁谢荨一起进门,走到一半回头对仲尚道:“你先回家吧,跟爹娘说我晚点回去。”
仲尚骑在马上,俯瞰她们三人,最后目光往谢荨身上一落,很快又收回去,挑眉笑道:“好。”
然后勒马,转身离去。
回到玉堂院,谢荨趁着冷氏睡觉的工夫,连忙洗干净脸上的灰土,换回干净衣裳,心有余悸道:“阿娘真没发现吗……”
谢蓁摇头,拿巾子擦掉她脸上的水珠,“你的脸究竟怎么回事?”
她们在内室,仲柔在厅堂坐着,是以两姐妹说话,才会无所顾忌。
谢荨瘪瘪嘴,老实交代:“我们刚到巡抚府门口,仲尚哥哥说我的脸太白了,会被人看出破绽,就用路边的土涂到我脸上,他说这样才可以。”
“……”
谢蓁反复地问:“真没出事?”
她拨浪鼓似的摇头。
谢蓁不大相信,带着她往外走,分别坐在圈椅中。
谢蓁又向仲柔询问了一遍,得知真没出事才放心。“那阿荨见到林姑娘的丫鬟了么,是不是那天推你入水的人?”
谢荨说见到了,“她是林二姑娘的大丫鬟。”
彼时她跟在仲柔身后来到巡抚府,没想到正赶上林家姑娘出门。她没有下马车,仲柔在外面同她们说话,她就悄悄在马车里观察,果然见到了那天故意撞她的丫鬟。虽然那个丫鬟换了身衣裳打扮,但眉毛眼睛都跟她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听丫鬟叫一个穿油绿裙子的女子“二姑娘”,才知道她是林二姑娘的丫鬟。
所以她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林家真要害她。
她当时在马车手脚冰凉,仲柔见她脸色不好,便没让她进府,让她在门口等候。
她听话地坐在马车里,等了半个时辰,仲柔脱不开身,是仲尚先从府里出来的。
谢蓁咬牙,气得拿不稳茶杯:“这林家……真是无耻,官场上的事,竟拿一个姑娘撒气……”
仲柔颔首,颇为赞同,“确实不齿。”
然而她们虽然知道是林家所为,但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时半会还真动不了他们。
林家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上,朝中上下都盯着他们,皇上让人彻查林睿贪污一事,林家人人自危,估计要不了多久,阖府上下便要有一场灾难。谁叫林睿做官时不懂收敛,处处与人树敌,以至于到了今日地步,竟没有一人帮他。
就连昔日拉拢他的大皇子,此时也对他不闻不问。
林家嚣张不了多久了。
送走仲柔,谢蓁想了一下,林画屏推谢荨入水这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罢休的。迟早有一日,她要替阿荨讨回来。
冷氏醒后,谢蓁在定国公府逗留片刻,见天色不早,才踏上返程的马车。
她回到皇子府时已是黄昏,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照得门前两座石狮子散发着莹莹橘红色。
走回瞻月院,她听到院里有哭诉声,停在院子门口听了一会儿,不难听出是欧阳仪的声音。
她抬头看看院子的匾额——瞻月院。
她没进错院子啊?
这欧阳仪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谢蓁微微抿唇,走进院子,一眼便看到坐在廊下的两人。
廊下摆了一张朱漆小几,严裕正好面对着她,他旁边是嘤嘤哭泣的欧阳仪。严裕脸色不大好,跟她说了句什么,她哭声更甚,擦擦眼泪站起来就往外跑。路过谢蓁身边,扭头看她,脚步不停地跑远了。
天气越来越冷,地上凝了一层寒霜,严裕原本在廊下温酒,顺便等谢蓁回来,没想到等来了欧阳仪。他听得不耐烦,冷声把欧阳仪打发走了,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谢蓁站在影壁旁。他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酒壶,“你何时回来的?”
谢蓁往屋里走,“刚刚。”
他跟上去,问道:“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屋里有外面暖和,谢蓁脱下妆花褙子,用丫鬟端上的热茶暖了暖手,“跟阿娘多说了会话。”
他颔首,见她神色平常,不知该不该解释刚才那一幕:“我……”
谢蓁抬眸,“嗯?”
他踟蹰半响,偏头道:“我也不知她为何会过来。”
谢蓁长长地哦一声,意外地好说话,“那你跟她说了什么?”
严裕莫名有些心虚,正色道:“没说什么。”
谢蓁便没有多问,她不想总为欧阳仪浪费心思。
去内室换身轻便衣服,她到铜盂前净手,一转头见严裕还在椅子上坐着,想了想,便把今天谢荨去巡抚府看到一幕跟他说了,“……林家大抵恨上了我们家,林二姑娘要为她爹出气,便对阿荨起了歹念。”
严裕肃容,嘲讽冷笑,“林家现在自身难保,竟然还有害别人的心思?”
谢蓁拿巾子擦擦手,想说欧阳仪现在寄人篱下,不是也有与她对抗的心思?然而也只是想想,最终没说。
她故意笑着问:“万一她们还要害我怎么办?”
严裕冷眸:“她们敢!”
谢蓁看他一眼,吐了吐舌头。
他错开她的视线,死要面子,冷冰冰地说说:“有什么事我会替你解决的。”
熟料谢蓁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平静地哦了一声,便从他面前走过,一点也没有表现感动。
他握住她的手,硬声问:“你不相信?”
谢蓁眯起眼睛:“信呀。”
他抿起薄唇,干巴巴地问:“那你怎么没反应?”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太感动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严裕瞪她。
她弯起眼睛笑,毫无预兆地低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甜得像蜜:“谢谢小玉哥哥。”
他俊脸一红,还是不满意,握紧她的手把她捞进怀里,低头找到她的唇瓣,好好尝了一回。
立冬之后,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谢蓁醒来只觉得比平常都冷,没想到走到窗户一看,院子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连屋顶上都积满了雪。她哇了一声,连衣服都顾不得披,兴致勃勃地来到院子里踩雪,“好大的雪!”
双鱼见到,忙从屋里拿了一件大红织金斗篷给她披上,“姑娘当心着凉!”
她心情很好,一脸踩出好几个脚印,站在树底下回眸浅笑,眉弯新月,粉雕玉琢,那一瞬间,还真让人误以为仙子落了凡尘,来到这俗世间。可惜严裕不在,他天未亮就走了,听说是去太子府与严韬谋事。
谢蓁突然来了兴致,让双鱼准备一个小罐子,她要到后院的梅园采雪。用枝头上最干净的雪煮茶,煮出来的茶浓香四溢,赞不绝口。
她刚走出院子,小脸露出久违的笑,然而这笑还没维持多久,看到对面走来的人后,慢慢收了回去。
欧阳仪似乎变了个人,穿着白绫袄和绉纱裙,外面裹着一件牙白绣宝相花纹披风,不再总穿着那件洗得泛白的褙子。不仅如此,她头上还戴着珠花,更夺目是髻上插的金丝翠叶珠花簪子,一看便价值不菲。
谢蓁停步。
她像是有备而来,满脸含笑停在谢蓁面前,欠身行了个礼,“皇子妃娘娘要去哪?”
谢蓁绕过她继续往前走,“我去哪里,是你能随意过问的?”
她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我不是关心一下你么!”
谢蓁含笑,“我有阿爹阿娘关系,还有殿下关心,哪里轮得到你?”
欧阳仪气噎,好不容易忍住了,故意走在她面前,金丝翠叶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眼花,“哎,你就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同?”
谢蓁懒得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在后面道:“这是表哥让人给我新做的衣裳,连这簪子也是她送的,你看好看么?我觉得颜色有点素了,不过没关系,我正好在为阿娘守孝……”
她在耳边吵得心烦,谢蓁终于停步,粉唇弯起一抹笑,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眼,“是挺好看。”
她露出得意。
下一瞬,谢蓁就笑着对她说:“你信不信你再啰嗦,我就让人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
欧阳仪脸色一白,看谢蓁的脸色,似乎真会这么做。更何况这是六皇子府,她是皇子妃,要做什么不行?“你……”
谢蓁收回笑,不再看她,踅身往梅园的方向去。
谢蓁的好心情被破坏干净,然而还是堵着一口气,收集了半罐子雪,这才从梅园出来。
她小脸冻得红红,一张口便呼出一口白雾。
双鱼一路跟着她,方才在梅园里半句话都不敢说,想劝她早些回去,但是看她那个固执劲儿,估计谁的话都不听。于是只得默默地陪着她,等她气消了,才跟她回来。
回到瞻月院,谢蓁放下小罐子,让双鱼双雁去屋里收拾东西。
双鱼惊道:“姑娘,为,为何要收拾东西?”
她语无波澜,执着道:“回家。”
她是气消了,但也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与其整日看着欧阳仪不痛快,倒不如回定国公府住一阵子,严裕爱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爱送什么衣服送什么衣服。
她不管他,随他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