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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爷俩在凑桃符对联的时候,梁氏在准备祭祖和年夜饭。她把三刀猪、牛、羊肉用白水煮了,分别摆在盘子里插上红筷子,放在供桌上,蒸了一锅黑面馍馍也放在供桌上,年夜饭的馍馍就不加桑白皮了。把年糕也摆上。完了之后,摆上红烛点燃,把纸钱三张一叠折好放在供桌前,又摆了三杯小酒杯。在供桌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一木盆的清水,供桌前摆了三个稻草蒲团。
准备好之后,一家人各自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来,左贵手里还拿着一张祭祖祝文,领着妻儿,站在供桌的蒲团前,左贵在前,梁氏和左少阳在后分列左右。
左贵将手上的祝文放在蒲团前,回位站好,轻咳一声,道:“祭祖开始!”踱步走到供桌旁,把手伸进木盆,仔细清洗,完毕,甩掉手上水珠,走到供桌前,将三炷香拿起,凑到红烛上点燃,摔灭了,两手捧着,后退两步,站在供桌前,恭恭敬敬作揖,然后上步将香插在香炉里,青烟袅袅,屋里飘荡着好闻的香味。
左贵又端起供桌上的酒壶,把三个杯子都斟满了,端起一个来,双手捧着,朗声道:“请列祖列宗饮酒!”
说罢,杯子微斜,将杯中酒一条线洒在供桌前。然后将杯子放回原位,后退两步,拱手,转身回到蒲团后,掸了掸衣袍,朗声道:“跪!”领头跪在蒲团上,梁氏也跟着跪倒。
左少阳刚才就在想自己要不要跪倒磕头,在现代社会,他还没给人下个跪,到古代,这跪拜大礼就算不见皇上,平时民众生活也很多时候都会遇到,这不就遇到了吗?虽然没有跪拜的习惯,可想着自己穿越过来,借用了人家左家儿子的身体复活,也就是左家的人了,祭奠左家先祖,那当然要跪拜的。所以,左少阳也跟着母亲跪倒。
左贵将蒲团前面的祝文拿了起来,清了清喉咙,朗声念道:“时维,贞观元年除夕,祭之良辰也,致祭孝男左贵,携孝媳梁氏,孝孙左忠,叩:谨具香烛炬帛,三牲酒醴时馐清酌,一切不典之仪,致修祭于故显考左公讳寿老大人及列祖列宗之灵前。泣以文曰:呜呼!……”
接下来,左贵摇头晃脑吟哦起祝文来,这祝文骈四俪六,对仗工整,声律铿锵,只是左少阳没听懂几句。也不知是老爹抄来的,还是自己个写的。
好容易吟哦完毕,左贵拖长声音道:“哀哉——,尚飨——,三叩首!”
一家人这才跟着左贵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祭完祖,梁氏从厨房端出矮矮的圆形餐桌,摆了三个板凳,将供桌上的黑面馍馍和年糕放在方桌上放餐桌上,又把供桌上的两杯酒拿下来也在餐桌上放好。这才将供桌上那三刀肉收进厨房,两刀收起来,把剩下那刀猪肉切成丝,下锅炒香,把一个大萝卜也切了丝,下锅炒熟,撒上葱花,起锅码在盘里断了出来,笑盈盈道:“你们爷俩这些天辛苦了,好好过个年,给你们炒了个下酒菜!”
左少阳从穿越过来就没闻到过肉香,此刻见了,禁不住咕咚咽了一声口水,尽管盘子里一多半都是萝卜,肉丝都找不到,还是提了筷子要去夹,梁氏爱怜地轻轻打了他手一下:“等等!你个小馋猫!你爹动了筷才能吃,没规矩!”
现代社会哪家还守这规矩呀,左少阳也从没这概念,所以老记不住,忙把筷子搁下,咕咚又咽了一声口水,瞧着左贵道:“爹!吃饭吧!”
“慌什么!”左贵瞅了他一眼,“你娘还没坐下了,——你都这么大了,啥时候才懂些规矩啊?”
“哦。”左少阳对梁氏道:“娘,你赶紧坐下吃啊。”
“你们先吃着,别等凉了不好吃!”梁氏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我再给你们打个青菜汤!”
左少阳道:“我们等你,这年夜饭要一起吃的!”
左贵捋着胡须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去,给你列祖列宗上柱香吧!”
左少阳忙起身,来到供桌前,学着老爹左贵的样子,去了一炷香,在香烛上点燃,恭恭敬敬作揖,大声念叨道:“列祖列宗在上,希望你们来年能继续保佑爹娘福寿安康,保佑我们贵芝堂开门纳财,曰子红红火火。”开药铺医馆是不能说保佑生意兴隆的,说发财就行了,这个规矩左少阳倒是知道。鞠躬之后,将香烛插好。
他还不想马上回餐桌,免得看见吃的咽口水,背着手细瞧供桌上一个个列着的牌位。又拿果仁汁喂小松鼠,逗它玩。直到听到母亲梁氏叫他吃饭了,这才回身走到矮矮的餐桌前坐在板凳上。
左贵举起一杯酒道:“来,为我们家来年一切顺心,喝一杯!”
“喝!”左少阳忙端了酒杯,瞧见母亲梁氏面前的没有酒,忙道:“爹,给娘也喝一杯吧?娘一年来忙里忙外的艹心,也辛苦了。”
梁氏听着儿子这话,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忙吸了吸鼻子,道:“娘不会吃酒的!”
古人管喝酒叫吃酒,左少阳听着很有些新奇,只是自己却不习惯这么说。道:“娘,大过年的,不会喝也喝一点呗!”
左贵瞧了她一眼:“忠儿难得有这孝心,你就吃一杯好了。”
“就是!”左少阳跑道供桌前,把那祭祖空下的酒杯拿了过来,斟了一杯酒,放在梁氏面前,“娘,天冷,喝一杯暖暖身子解解乏!”
“哎!”梁氏答应了,端起酒杯。三人跟着左少阳一起向左贵致意,左贵和左少阳都是一口饮干,梁氏只浅浅咂了一小口。
左少阳道:“娘,你咋不喝干呢?这头一杯酒是我们家团圆酒,那是要喝干的,这才圆圆满满。”
梁氏乐了:“那好!娘吃了这杯酒!”端起酒杯,慢慢地饮干了,她很少喝酒,这一杯下去,喉咙火辣辣的,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左少阳赶紧拿起母亲碗上的筷子夹了一夹菜送到母亲嘴边:“娘,快!吃口菜压压酒!”
梁氏张嘴把菜吃了,不停咀嚼着,拿起围裙角抹了抹眼泪。
左贵呵呵乐了,瞪眼瞧着左少阳,道:“你这孩子,看把你娘灌的。”转头对梁氏道:“行了,斟一杯你自己慢慢喝!”
左少阳忙给母亲把酒杯斟满。吃了几夹菜,喝了几杯酒,感到有些熏熏然了,大着胆子问老爹左贵道:“爹,刚才我看牌位,又听你年祝文,好象爷爷叫左寿,是吗?”
“嗯!”左贵也有些熏了,端着酒杯抬眼望向牌位,“说起你爷爷,令人可敬可叹,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啊,早年间你太祖爷爷,曾当过辰州功曹!”
说起先祖荣耀,左贵脸上神采奕奕,咂了一口酒,扭头对左少阳道:“你可知道功曹是什么官?”
左少阳摇摇头。
“功曹是州刺史的主要佐官,正八品呢!是由朝廷吏部直接委任的哟!啧啧,在家乡说起来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记得为父小时候,在家乡那也是很荣光的!”
左少阳心想,正八品,都说七品县令,那正八品应该相当于副县级干部吧,大小也算个官了。难怪老爹弹起来眉飞色舞的。问道:“那后来呢?”
“唉!隋末大乱,群雄四起,你太祖爷爷这官也就当到了头,回乡之后郁郁而终。你爷爷也是寒窗苦读之人,本想考个功名的,只是连连战乱,哪里还有读书人的出路啊。因家道中落,你爷爷不得已改而从医。”
原来左家爷爷是半路出家的,不过古代很多这种情况,读书不成,改而学医,禁不住问道:“原来我们家也是书香门第啊,难怪刚才我看我们左家先祖的牌位,发现都有名有字,对了爹,我咋怎么没有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