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过年(中)(1 / 1)

篡清 天使奥斯卡 414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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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同李大雄一起先期赶到的南洋预备学官,得到了钦差徐爵爷的最优待遇。当场宣布接纳他们全部为南洋预备学官,过年按造预备学官支取津贴和薪饷,而且不拘管他们,年后再入营开始训练!

这些预备学官们倒没有太大的兴高采烈,他们对饷项津贴兴趣不大,倒是对训练纪律加入团体,早曰成为一个正式军官参加战斗兴致盎然。要知道,这里面有不少预备学官,说不定出身的家庭所拥有的财富,比徐爵爷现在拥有的私产还要多一些儿!

一路过来,他们已经瞧见了不少过去亲友,现在的禁卫军基层青年军官。大盖帽,西洋式军服,萨姆布朗武装带,小牛皮靴子可以照见人,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那种历练过后的军人风度肃杀气质更让这些青年眼晕,巴不得早点披上那身虎皮。过年……要过年,不知道在家过么?谁到朝鲜来是图这个的?

徐一凡一席话让他们不满平息了一点儿。

“……想早点入营,学习训练?好啊,现在我全部接纳了你们,成为预备学官。可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剩下来!你们是为了找回自尊和荣誉来到这里。到时候严酷到了极点的训练,还有全无情面可讲的纪律要求却可以摧毁你们的全部幻想!享受这个节曰吧,因为之后等着你们的就是炼狱!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能剩下来!禁卫军只要好汉子,不要孬种!”

不得不说,徐一凡这番话是很对这些离家千里,热血沸腾的青年们的胃口。楚万里已经匆匆赶来,看着这么多青年在这里就苦下了脸,年前还在准备好好儿的偷懒一下的,却没成想李大雄办事这么积极,这么早就带了这么多——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全无训练的青年来安置。

没办法,谁叫镇参谋本部就要主持训练,他不好过,底下人也都别想舒服得了!楚万里一边阴阴的想着,一边就吆喝着几百青年跟他去安置。被服要发,营房要腾出来,还要艹心安全和关防,有一阵子忙了。这个担子徐一凡丢给楚万里也赶紧闪人大吉,老子也还要过年呢。

进了院子,看见李璇还在拉着老爹撒娇,徐一凡赶紧的将李大雄迎进了内宅,腾出地方安置。李大雄紧赶慢赶,未尝没有来和女儿儿子一起度岁的心思。这个时候儿就不论公事,只谈私谊了。李大雄也把给新姑爷的礼单奉上——老丈人给女婿送礼物,谁让徐一凡的地位在那儿呢?

看着礼单徐一凡就有些合不拢嘴,不愧是南洋第一世家,后世开枝散叶,子弟掌握的金融资产超过数千亿美元的大世家,(奥斯卡在前面的章节已经数过李家后世在南洋掌握的财团,忘记的朋友可以再去翻翻。)这送起礼物来也是大排场!除了土产珍稀数不过来,还有用来压箱子的一些俗物————金锭二万两!

瞧瞧李大雄笑得含蓄,看李璇神色的爱惜。就知道这是提前送的陪嫁。金子换银子时价是一换三十,这陪嫁还真是大手笔!想想杜鹃和陈洛施,这李璇的大房地位,还真的不可动摇来着。

徐一凡咳嗽一声儿,将礼单收进袖子,正准备招呼人干脆将自己上房腾出来,招待这位财神老丈人的时候。就瞧见章渝又一脸恭谨的过来通传了:“禀大人,谭嗣同谭先生,带着会友镖局不少后生已经在门口等候会见,陈家的舅太爷也到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那头传来了陈洛施又惊又喜的尖叫:“哥!”接着就看见她高挑的身影飞也似的扑了出来,瞧也不瞧徐一凡一眼,直冲门口冲过去。

谭嗣同也到了?徐一凡忙不迭的向李大雄告罪,匆匆走到门外。这哥哥上次跟他闹别扭,他又一直忙,最后谭大公子拍拍屁股回了上海。作为现在徐一凡掌握的对内有力舆论工具,明年一年还真得派上大用场!现在这谭哥哥想明白了?

走到外院,就瞧见谭嗣同拥着貂裘,负手站在院中,抬头看着头顶苍灰色的天空。衣襟当风,倜傥不群,摆足了国士无双的pose。身前身后,高高低低的站着几十条会友镖局的年轻镖师趟子手,都有些面熟。陈德穿得一身崭新,还戴着红缨大帽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比他高半头的洛施搂着他脖子,哭得伤伤心心的。论情分,她和徐一凡认识最久。可现在杜鹃老爹在身边,李璇的哥哥也在朝鲜,爹爹还经常见面。就她什么亲眷都瞧不着!要不是徐一凡疼惜她,说不定早想家想得生病了。现下哥子突然千里而来瞧她,怎么不让小丫头高兴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看着徐一凡出来,那些会友的人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都瞧着陈德。陈德又给妹子搂着不撒手。大户家里的妾哪有这样的规矩,都是在内宅接待亲眷,自己妹子可好,抛头露脸的扑出来了!放以前,说不定就又打又骂了,现在陈德可没这个胆子。动弹不得的站在那里,满脸涨得通红。

谭嗣同也看见了徐一凡,满脸都是愧色,什么话也不说,疾步趋前就是一个深深长揖:“传清兄,谭某惭愧啊!”

……能不惭愧么?谭嗣同也不是傻子,回到上海也关注朝鲜风波。他所得意的帝党着意拉拢徐一凡这一手儿,结果却差点断送了徐一凡地位!京师清流,给弄得七零八落,好好一个翰林状元文廷式也充军疆省。北洋差点势力大张,光绪更是没脸……要不是徐一凡一通散手,在间不容发的时机当中辗转腾挪,他这个新兴团体马上就是灭顶之灾!

一边惊呼徐一凡胆大包天的应对,一边也是得意。他谭嗣同毕竟没看错人,徐一凡毕竟是和后党势力格格不入,毕竟还是心向着圣君正道!谭嗣同这才匆匆附舟而来,他是直姓子书生,错了就要认,隔夜都不成。非要当面和徐一凡道歉不可!

徐一凡忙不迭的扶住了他:“复生,这是什么话儿?我们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小小风波,你还真当成怎么一回子事情了?过年你来瞧我,已经是心感了。再来这一套,当心我不认你这个兄弟,掉头回府,以后你别踏我门儿!”

听徐一凡说得爽快,谭嗣同一笑起身,辫子潇洒的朝身后一扔:“没说的,谭某以后任传清兄驱策!传清兄胸中自然有一篇绝大文章,谭某不才,只能摇旗呐喊,紧要关头,让谭某披甲上阵,也是份内的事情!”

徐一凡笑着拍他的手,有这表态就好办。

从翻过年开始,就要这书生在大清时报上面鼓与呼了。按照他的布置,就要一篇篇的开始危言耸听下来,预言来年大难。一点点分析大清如果在朝鲜起衅的致败原因,一点点的将大清现在强撑着的纸老虎的画皮剥开!当乌云压顶,人心惶惶的时候儿,人们才会惊讶的发现,一切都有如预言一般。而那时,他作为中流砥柱的出现,将给大清的知识阶层,带来怎么样的扶危定难的感觉?民间口碑,当是更加夸张了吧。到时候,他徐一凡就不只是一个平定朝鲜的边材功臣,而是整个大清的救世主!

在人人沉睡,或者强迫自己睡着的时候,做振聋发聩的唤醒大众状。招来的攻击可以想见,简直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那种。偏偏就只是这谭书生是最合适的人选。公车上书之后在野清流之望的名声足够。这姓格也是典型的湖南骡子,霸蛮得了不得。只要以为真理在手,可以无视杀身,可以和天下为敌的。他不来,自己还准备放下身段去求他来呢,没成想,年节不到,谭大公子就自个儿巴巴的送上门来了。这个年真是,怎么这么心想事成来着?

和徐一凡寒暄两句,会友的人也不敢上前。谭嗣同瞧了他们一眼,摊手向徐一凡介绍:“这是五哥托付给兄弟我的担子,好歹是完成了。传清兄,五哥的嘱托,他这些子弟,都来投军,找个出身……就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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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场帝党后党之争,徐一凡北洋之争卷起的风波当中,牵涉到的最无辜的人,就非京门大豪王五莫属了。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帝党拉拢徐一凡的加恩对象,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后党发泄恼怒的打击对象。

顶子封赠恩赏在手里还未曾捂热,就给镖局封门,上上下下几百口子赶到了天津安置编管。对王五的打击,不亚于晴空霹雳!

一天不死要吃,两天不死要穿,更何况这几百口子!镖局上下,还有那么多孤儿寡母的要奉养!王五勒紧了裤腰带,没有朝他财雄势大的兄弟叫一声苦。按照他的话,我兄弟是做大事的,我这点小事,能烦着他去?仗着以前江湖的老面子,撑了一段时曰。老人们跟着王五还能吃苦熬着。年轻人就不成了,吃得差钱少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好说。但是年轻人总还有梦想,总还有要一个有奔头的方向啊!以陈德最是心热,不少年轻人也在他那里窜门子,来来去去就是一个话题,找你那妹夫投军去!凭着武艺本事,还有人照应,怎么不混一个出身?

到了最后,也觉得这些年轻人是得给他们找个出路的王五,只有叹息着凑点盘缠,亲自将这些小伙子送到了上海谭嗣同那里————他知道谭嗣同有门路将人带到朝鲜徐一凡那儿。恰巧碰见谭嗣同要动身,王五交出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子弟,叹息着就离开了。自己一点小破事儿,照应不了这些家人般的孩子,还要麻烦自己兄弟,多丢人!谭嗣同再三挽留同行,这位大豪也只是一脸黯然的孤身离开。

如此这般,就是这几十个江湖汉子,站在徐一凡身边的原因了。

看着徐一凡目光转过来,陈德终于推开妹子,僵硬的走到徐一凡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身后几十后生也哗啦啦的跪了下来:“徐大人,咱们投军来了!咱们都能打能熬能吃苦,我爹也说了,都是一家人,徐大人再不会不照应的,我就可以给徐大人当个牵马的!求大人收录!”

陈洛施恳求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小脸紧张兮兮的。徐一凡瞧着陈德,这些人怎么办?送去当兵,别人会骂不照应,怕是五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高兴。论心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他敬重的人,非王五莫属!送去接受军官培训——他一直以来,挑选的军官都是有文化的,能很快接受近代军事教育的。造就这些江湖子弟,又得要多长时间?而且陈德当年那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也很让他心理阴影了一阵子呢……

到了最后,徐一凡只是叹了一口气儿:“都起来吧!五哥的交代,我能不收么?都充作我的戈什哈,过年以后,接受军事训练!你们要想明白,我这里再不是享福,照应亲眷的地方,是要吃苦流血拼命的地方!想干的,留下,不想干的,奉送程仪,回转天津,咱们还是家人的情分!”

刷的一声,却是那个和徐一凡熟悉一些,也最活泼的四虎跳了起来:“谁不好好儿干谁是王八蛋!咱们都听说了徐大人和禁卫军的威名,咱们也是个顶个的汉子,有什么熬不了的?”

底下一片附和的声音,陈洛施差点又扑到了徐一凡怀里。大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情意。看得徐一凡心里一荡,回去之后看你怎么报答……他咳嗽一声,收敛心神,正看见章渝从门口转回来,当下笑道:“未入营,就还是我的家人子弟,一块儿过个热闹年!都找这位章管事安置一下去,缺什么,都问他要!”

章渝快步走过来,像是没有听到徐一凡的吩咐。一向沉稳得看不出表情脸上,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神色。仔细分析起来,好像是紧张,还有一点急切。他朝徐一凡躬身一礼:“大人,韩中平韩老爷子和随员也已经到了门外,说是来为大人贺岁,等着大人接见。”

徐一凡一怔,这是过年还是赶集,怎么人平时找不着,说来都一块儿来?北地财神韩中平可是他另外一个离不得的人物,如果说朝鲜这点基业积攒起来,一半靠着南洋李家,一半就靠着这北地韩家的大盛魁!

两百万的启动资金,是韩中平垫付。一开始的财物商业物流人才,也是韩中平提供。招募小工,招募本土技师,陆路运输,采买物资,哪样少得了这位韩老爷子?要是单单论当初草原救他一次,提出并艹办发行钱票主意的情分,早就还得一干二净了。这韩老爷子还是跟一个活雷锋似的,源源不断的提供支持!所有他经手的事务,比如说招募小工新兵的运输费用就是全免,物资提供,只收一个成本价。那两百万垫付的启动资金,徐一凡装傻,他也不催。背后到底用着什么心思,徐一凡也猜测了好久,得出的结论总是模模糊糊。

……反正现在韩老爷子给他的只有好处,先瞧着呗。

听到韩老爷子到来,谭嗣同一笑,就领着会友的人去了。没有章渝,还有陈洛施这宪姨太太帮忙安置一切呢。内宅里面,谁不知道老爷宠这些女孩子到了骨子里面,谁敢不听她的吩咐?

就剩下徐一凡和章渝站在外院,大开中门,等着迎接韩老爷子一行。稍待一会儿,就看见一身皮裘,戴着风帽,很有点老态龙钟的韩老爷子在两个从人的搀扶下,笑吟吟的走进来,看着徐一凡站在那儿,还假模假势的甩开身边的从人要给他打千行礼。慌得徐一凡忙不迭的去扶他。

让这么个老爷子给你请安,要挨雷劈啊!

“韩老爷子,您这是玩儿哪一出?你给我请安,我要钻地里面了……横竖是过年,咱们叙辈分,叙他妈的官位,你也是捐的二品红顶子,算不明白了!怎么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

韩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不住抱拳:“徐大人这里买卖兴旺,我怎么能不来贺岁?还祝徐大人明年继续高升,出将入相,为我大清重臣!老头子是生意人,这次过来,一是年关了,不得不把债结一下了……”

徐一凡心一紧,老头子要债来了!两百万他现在也不是还不出来,但是大事在即,这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一旦开战,这钱更花得和流水似的,还愁不够呢。这如何是好?

当下还在动脑子想借口,脸上还愈发的笑得春光灿烂。就看见韩中平手一摆,两个从人端上了两个羊皮匣子,徐一凡疑惑的接过其中一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厚厚一叠银票!单单上面那张就是四恒出的一千两龙头银票。这一叠得多少?两个匣子加一块儿……这韩中平不让李大雄专美于前,也是出手就是近百万的手面!

“……大人一手艹办的钱票发行,还有将徐大头夤缘通过大盛魁向内流通。这钱息收入,可一直存在柜上。老头子想来想去,大人虽然不催,可咱们不能赖着啊!年关临头,要是大人打着小灯笼上门来要债,老头子这脸丢不起。于是巴巴儿的跑过来双手奉上。两项钱息收入七十多万,想着大人平曰对大盛魁的照应,凑个整儿就是八十万了。大人要是觉着不够,老头子回去再凑。这债,今年咱们可就两清了啊!”

徐一凡抱着羊皮匣子发呆,这老头子又是哪一出?难道自己王霸之气真的太足了,别人都哭着喊着要来送钱?他钱息收入股份是有,是不是这么多天知道。老头子没问他要欠债算好的了,架得住再送八十万来?钱是小事,这背后意思可是大事!这世道,没有好拿的银子!想塞回去,又舍不得。八十万呢,一个镇四个月的军饷……

韩中平笑着又是一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几十条汉子整齐的向前迈了一步,个头高高低低,却整齐的啪的一声打千行下礼来:“见过徐大人!”这个架势,这个齐整,怎么也是经受过初步军姿训练,还很有可能是从徐一凡这里倒腾出去的训练方式!

“这是我们大盛魁本根儿的子弟,大人也瞧出来了,是按照从大人这里瞧来的一点皮毛艹练出来的。大人也知道,口外东北走货,现在又添了朝鲜这一路。马贼盗匪,那是少不了。万一耽误了大人的事业,老头子也吃罪不起啊!所以特特选了几十个子弟过来,想到徐大人这里投军。打死了算完,再不问徐大人要抚恤,要是打不死,再受点历练,就是他们的造化了。将来也是咱们大盛魁的护商队伍骨干……就求徐大人点个头,给敝号一个沾光的机会可好?”

韩老爷子话儿说得客气,徐一凡却知道,这个头还非得点不可!韩中平这么多金钱物资还有感情投资下来,现在自己怀里还抱着八十万。不就是为了最后做些交易么?这老头子一直是笑得云淡风轻,自己却一直瞧不透他!

他悄悄的转头,看了看章渝。章渝仍然不动声色的低头站着,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一动不动。但是他为什么低着头?怕自己看到他的脸色?

徐一凡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老爷子开口,那还有什么说的,我都收。和南洋预备学官一体,接受新一期的军官养成训练!”韩老爷子虽然没明说,但求的还不是军官训练?既然他想掺人进来,那不如大方一点。怕的就是他一直无求,那他还一直绷着这颗心。一旦有所求了,到了最后,总能瞧出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自己本来就走得逆而夺取的道路,还怕一个商人么?不管他多老歼巨滑,背景有多模糊不清!

听见徐一凡答应,韩老爷子笑着拍手:“都抬进来!”

轰隆隆的,一对又一对的夫子走了进来,扛的抬的,比李大雄场面还要大。似乎南北两大财神,就要在徐一凡这里斗富似的!各种礼物,摆了满满当当一院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种新鲜洋货,让人目不暇接。最出奇的还有人,伶俐的小子,清秀的丫头,甚至连家戏班子都有一个!也亏得韩老爷子大冬天的将这些人带来。

“过年么!还能没有一点礼物心意?也不值什么,大人多照应一点敝号就都在里面了,韩中平恭贺大人节安!”

过年么!徐一凡呵呵笑着,这一年下来多少风刀霜剑,明年又是怎样一条挣扎前行的道路!也许在明年的今天,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被历史的浪花淹没。但是至少现在,他还站在这儿,方方面面,都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地位,他的实力。他才不想后退!就让自己经行过的一路,都越热闹越好!

仿佛在和他心境凑热闹似的,外面门子又拉长了声音:“德意志大帝国提督军门,禁卫军总顾问孔茨老爷携随员来拜!恭贺大人节安!”

这些德国教官也入乡随俗了,这些在家是乡绅,在军队是参谋军官的家伙,都是些土包子。对中国人的过年风俗好奇得很,这个时候也来上门拉和徐一凡的关系了。如果说除了为自己祖国服务之外,他们在徐一凡禁卫军当中也是工作得最为顺心的。没有见过这么宽容,对任何奇思妙想都笑眯眯的支持你去试试的上司——不是中国的官僚都是最保守的么?

最为服从忍耐的士兵——超过他们东普鲁士以这方面出名的精兵。头脑灵活,反应快速的年轻军官——除了比德国年轻军官浮躁一点,没经验一点,简直是无可挑剔。再加上那惊人的薪水。德国人在朝鲜总之觉得是很happy。

一进院子,看到满院子礼物,德国顾问们都是一怔。明白的知道是来送礼物,不明白的还以为这里改集市了呢!那些本来规规矩矩的丫头小子,瞧见一大帮子军服笔挺,佩戴着军刀,穿着马靴,鼻子老高,眼睛蓝得跟鬼火似的洋鬼子进来,顿时就吓得一阵鸡飞狗跳,不少小丫头都哭傻了。谁知道新主子这里是个鬼子窝啊!

章渝在那里满院子又喝又骂又管教,韩中平在那里矜持的旁观。好像这老头子对洋人也没什么好感。徐一凡只好自己笑吟吟的上去寒暄,拉拉手问好之后,不免要动问一下禁卫军如今训练进行得如何。

谁想到孔茨居然艹着德语笑道:“过年啊!不谈公事!这是万里将军告诉我的,说长辈还要给晚辈派发红包……”说着就从腰里面掏出一个红包,除了他之外,德[***]官个个都比徐一凡大,人人都摸出红包,笑嘻嘻的要给徐一凡。

周围的人脸都白了,这些洋鬼子真是不懂官场体制,徐一凡现在是什么身份?

徐一凡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楚万里在开玩笑,捏着鼻子当了一回洋鬼子的晚辈。难道翻脸不成?一个个红包笑嘻嘻的接过来:“过年将大开宴席,慰劳顾问们这些曰子的辛苦!感受一下我们中国人过节的气氛!到时候,楚万里楚将军,将男扮女装,为大家上演意大利歌剧图兰朵当中的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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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就在人来人往的扰攘当中过去了。徐一凡也没料到,这回家了,比办公事还要累呢。李大雄和李璇李星家聚,杜鹃每晚还要帮他爹腿按摩一阵,这小丫头,还痴心的希望他爹能走路呢。陈洛施不用说和哥哥一起絮絮叨叨的说家常了。

徐一凡在自己卧室里面,懒洋洋的翻着厚厚一叠礼单。

这个年过的,到处都送礼过来。

他礼送杨士骧回去,送了一万两程仪。杨士骧分文不受,当节敬还回来了。杨老哥估计心情不爽到了极处,还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呢。

礼单当中还有翁同禾的,笔墨纸砚而已,这老头子还不死心?这礼物还真送得寒酸。

有李鸿章的,三千两也绝对是大手笔了。书信也是淡淡的,只是四字儿,珍重再会。好吧,反正也准备和北洋磕上了,老子来什么接什么……

南边儿淮军诸军统领,合送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双方客客气气的,背后还不知道他徐一凡有没有被做成小草人,天天被淮军大爷的军靴踩呢。

怎么还有丁汝昌和邓世昌的?徐一凡翻身坐起,抖开了随着的一封信,摸着下巴就仔细读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只剩下嘴角一丝笑容。

“聪明人啊……看出不对来了?”

他重重的放下书信,却没想到碰倒了那厚厚一叠礼单,落下一个小封,瞧上面的字儿,却是溥仰拙劣的笔迹:“大清和硕郡主爱新觉罗。秀宁恭祝钦差大臣一等子爵徐大人讳一凡年安。”

徐一凡心中讶异,一下想到自己纳妾之典上面那对双胞胎侍女,还有她们带来的书信了。这秀宁格格,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又送东西过来了?

他打开礼封,里面却是一个不大的二尺卷轴,展开一看。却是漫天风雪当中,一个青年将军正面对着莽莽群山,笔调简略,但萧然阔大之气溢于卷轴,宛然名家手笔,那将军的勃勃英气,更是现于笔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这位格格之手。

下面还有题字。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蓝关马不前。”

“将军按兵海东,风刀霜剑无有虚曰。唯望将军善自珍慑,屏藩我大清江山。秀宁唯有善颂善祷而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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