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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之上,在岳肃念完一叠匿名信之后,被点到的阉党一系的官员,是纷纷跪下喊冤。
这就是岳肃的计策,你们不是跟我整匿名信么,那我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弄几封匿名信还不容易,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她的这个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当魏广微、冯铨等官员跪下之后,一直没有出声方从哲终于站了出来。
“臣启陛下,刚刚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说了,让岳尚书当着满朝文武说出举报信上的人名,还说如果上面有他们的名字,愿意打开家门,让岳尚书前去彻查。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们问心无愧,也是最好,臣以为,不如现在,就让派人去他们的府上瞧瞧,点点府上的银子,是否清白也就了然了。”
在方从哲说完,亓诗教第二个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方阁老所言有理,魏次辅、冯尚书皆是坦荡之人,刚刚也都那么说了,陛下不如就派人前去看看,也就心中有数。要是查不出什么,正好也能还几位一个公道。”
“是呀……”……马上,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们,一一站了出来,表示希望顺应魏广微他们刚才的意见,派人去看看,也好还他们个公道。
魏广微、冯铨他们是这个急呀,这些年宦海所得,都在家里,九边各地的孝敬,也是刚送来不久,皇上要是现在派人去搜,那还不得把什么都翻出来。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匿名信上写的是自己,情愿接受调查,现在想自圆其说,都是不能。
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点了点头,说道:“几位爱卿,尔等都是朝廷栋梁,按理说,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下,是不便派人前去尔等府上搜查的。但是,尔等刚刚也说了,要是岳卿家手中的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你们就情愿开门,接受彻查。这样吧,朕这就派人前去瞧瞧……”
说到这里,朱由校猛然大声喊道:“传御马监邹义到殿!”
“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皇上一声令下,站殿的太监们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外面有人小跑般赶去御马监传唤掌印太监邹义。
像这等搜查高级官员府邸的事,让刑部出人,明显有些不合适,毕竟那些官员里,有内阁学士,差一点也是的尚书,所以得用皇上的亲兵。如锦衣卫、东厂或者禁军。
下面跪着的那些位,都是魏公公提拔的,朱木匠岂会不知道,要是派东厂的人去,等同于放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禁军去,属于公事公办。
这一点,站在皇上身边的魏忠贤、王体乾,以及下面的百官都是清楚的。魏忠贤心中这个急呀,咬着牙低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老奴以为,就不必惊动禁军了吧,让老奴派东厂的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朱木匠拍了拍额头,说道:“唉……朕怎么糊涂了,不过现在已经传邹卿了。也罢,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派谁去不一样。”
这句话不软不硬,说的魏忠贤半点脾气没有,也不知木匠皇帝刚刚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跟着,朱木匠扫了下面跪着的几位一眼,说道:“诸位卿家,朕相信你们都是清白的,但先前都那么说了,令朕很是为难。朕等下派人去瞧一眼,查明之后,也好还诸位的清白不是。都起来吧。”
“谢皇上。”……魏广微等人的脑袋上,都已经见了汗。刚刚魏忠贤的建议,他们也听到了,可惜被皇上的挡了。现在只能看,邹公公是怎么个意思了。邹老头是个老狐狸,做事十分谨慎,料想眼下也不敢公然得罪魏公公吧。
不一会功夫,一名老太监走上殿来,几步来到阶下,跪下叩头,“老奴邹义叩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邹卿平身吧。”朱木匠把手轻轻一抬,示意邹义起来。
“谢皇上。”邹义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在刚才传旨的时候,邹义怎么能不打听,皇上为什么传他,以便做好应对准备。因为这个时间段,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没有大事,皇上是不可能传见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的。
当他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殿上的大概情况后,心中马上了然,这是魏公公和岳肃掐起来了。皇上让禁军去彻查,没有派东厂和锦衣卫,明显是偏袒岳肃。作为紫禁城内,比魏忠贤资格还老的老狐狸,怎能可能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邹卿,刚才岳肃家拿出一些匿名信来,信上都是举报一些朝中重臣贪赃不法。按理说,朕也不该为了区区没有署名的信函大动干戈,无奈几位卿家都自请让朕派人彻查。这样吧,你调禁军走一趟,到他们府上看看,都有多少财帛。”朱木匠说到此,转头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就将手中的匿名信交给邹卿吧,让他持信彻查。”
“臣,遵旨。”岳肃将手中的信函全部交给邹义。
邹公公接过之后,挨张看了名字,然后躬身冲上说道:“老奴领旨。”
该怎么做,邹义已经在路上拿定主意,现在看到信上人的名字,心中更是有数。公事公办,绝不落下半点把柄。我管你顾秉谦是不是次辅,管你阮臻梅是不是岳肃的老丈人,皆一视同仁,省的我偏袒一方,另外一方记恨我。在皇上面前我也好交差,你们两位也只会更狠对方,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邹义领旨退下,立即调动禁军,按照信上的名字,指挥禁军一并搜查。
这等事情,且不说查出多少钱来,但只要禁军去了,在圣旨二次下达之前,就会封锁门户,再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禁军到了各个官员的府上,将各个门户堵住,直接闯进去搜查。这可是禁军,哪管你是多大的官,奉旨前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也包括你次辅的家在内。
被搜查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官,最小的一个是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其他的,起码也是副部级干部。内阁次辅,大学士,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侍郎。
官当到这么大,哪有个家里没钱的,放眼大明朝,除了海瑞海刚峰之外,包括徐阶、张居正在内的这些大有作为的杰出官员,家中哪个不是富的流油。
想在这些官员的家中,搜出金银珠宝不是太容易不过,若是只搜出五万两,都算你是清廉的了。
查出的财产,全部登记上册,还要把府上的账簿取出来比对,最后交给邹义核对。邹义清点完毕,才返回紫禁城。
别看只是随意的清查,并非真个抄家,却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也是因为,诸位大人家中的财产实在太多。
邹义走入皇极殿,躬身缴旨。朱木匠在上说道:“邹卿,此去情况如何?被彻查的几位官员,家中财产都有多少?你就当众说一下吧。”
“老奴遵旨。”邹义翻开登记的册子,大声念了一起,“内阁次辅魏广微,经彻查,查出府上现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六十箱。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府上现有白银七十万两,黄金两万五千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零三箱。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府上现有白银六十四万两,黄金两万七千余粮,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一十箱。工部尚书冯铨,府上现有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四万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两百五十箱。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府上现有白银四十五万两,黄金三万余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一百二十箱。刑部侍郎潘松,府上现有白银五十二万两,皇上五万余粮,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八十余箱……”
邹义每念完一名官员的家产,那官员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原本还心存侥幸,希望邹义能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谁想还是公事公办,这不要了大家伙的命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现府中有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十一箱。”
最后一名是阮臻梅,阮大人这才入京上班多少天,跑了趟蓟镇,家里就有这么多钱了。钱都是从哪来的,不用说,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
老家伙听完自己财产的叙述,吓得踉踉跄跄跪倒在地,不住冲上磕头。
朱木匠高坐在上,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持续良久,终于愤愤地说道:“好呀!你们这是干的好事,表面上以清廉自守,暗地里却精干着龌蹉事。刚刚你们也好意思在朕的面前说,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就敞开门户,接受彻查!现在朕查了,你们怎么样,还有哪个敢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给朕站起来!”
“皇上息怒,臣该死……”……下跪的官员们都快哭了,刚刚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搜查阮臻梅的府邸,没真打算皇上搜他们自己的,谁知道,岳肃那么狡猾,编造出这许多匿名信来。
“你们确实该死!”朱木匠怒声喝道:“你们动不动就在朕面前说,国库没银子、朝廷现在没钱,银子都跑进你们家里了,国库怎么还能有!上次岳卿家前去河南赈灾,户部总共才拨出区区五万两银子来,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可你们看看,岳卿是如何拿这些银子赈灾的,不仅安抚了黄河两岸的百姓,还平冤狱、理诉状、诛灭反贼,这些都是何等的功劳!你们说岳卿的功名来路不正,窃居高位,那你们呢?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往自己腰包里揣银子,你们什么也没做!”
“皇上息怒……”……见到朱木匠真的是雷霆大怒,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这里不仅阶下所有官员,连魏忠贤、王体乾也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着。
朱由校气的是直咬牙,抬头望着棚顶,长吸了几口气后,突然低下头去,看向岳肃,大声说道:“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连忙大声应道。
“朕现在就加封你为东阁大学士,即曰入阁,仍兼刑部尚书、掌顺天府。魏广微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家产来路不明一案,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退朝!”朱木匠说完,站起身来,一甩袍袖,离座便走。王体乾在后跟上,魏公公似乎有些木讷,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接旨,大声喊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皇上盛怒的时候,他的旨意,谁敢不从,此刻敢公然对抗,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通常想要进入内阁,就必须是庶吉士,进过翰林院的,否则绝不可能。像岳肃这样,举人功名都不是凭真本事考的,想要入阁,简直就是做梦。但现在,朝上百官哪个敢顶撞,朱木匠那句话说的很好,‘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估计,谁敢多嘴,皇上很有可能来一句,到你家也查查,看看有多少钱,那不毁了。要知道,平时能上朝的,那可都是大官,谁家没有点灰色收入。
虽说不少官员,对岳肃这样的士林败类入阁,很是不满,却绝不会在这个关头说出来。或许,这也是朱木匠给岳肃入阁,找到的最好时机。
皇上走了,百官们也都别站着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魏广微、冯铨这些倒霉蛋,一个个都被摘掉乌纱,被禁军架起,随同岳大人前往刑部。
站在岳肃的魏忠贤,看着岳肃的背影,满口牙都差点咬碎了,“岳肃,咱们走着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