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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皓天一向是个很会玩浪漫的人,当年也正是凭着这一手赢得了乔绾绾的芳心。他所选择的餐厅并不是很出名,氛围却是最好的一个,无论是布置、光线还是空气中蔓延的玫瑰香气,都让这里显得极为浪漫。
他们被侍应生引到了事先定好的位置坐下,很快就开始了轻声交谈。背对着他们坐在邻桌的乔绾绾早已收到了射线反馈的信息。她心情愉快地切着牛排,射线向着殷皓天笼罩过去。用于分析的系统早已准备完毕,只等到射线反馈的信息接收完毕,就可以随时开始进行分析。
——然而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这句从诞生开始便一直跟随着乔绾绾的话此刻又一次地应验了。控制丝蓦地绷直,乔绾绾脸色僵硬到几乎扭曲,拿着刀叉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啪”地一声将盘子切了个粉碎。
……殷皓天,他居然不是主宰生命体!
乔绾绾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直到现在,她的所有计划都是围绕着“殷皓天是主宰生命体”的前提而设立的。因为有了这个前提,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消耗体内储存的能量,甚至计划了一系列从殷皓天身上合理收取“利息”的方式……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两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明明都是主宰生命体,轮到殷皓天却偏偏出了意外!
刀叉开始在手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尖端扭曲着在桌子上留下了痕迹。乔绾绾眸中蓦然射|出了杀气——既然不是主宰生命体,她还要他何用!一个愚蠢的地球人而已,少了他地球又不是不会转,干脆还是杀掉吧杀掉吧杀掉吧……
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杀气在空中升腾着张牙舞爪,和她背对而坐的殷皓天却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他现在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小小肚子里的“儿子”身上。反而是林小小忽然间感到一阵奇特的幽冷,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抬起头来。结果在殷皓天身后,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不禁疑惑地啊了一声。
殷皓天立刻停止了方才的话题,关心地问道:“小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林小小的目光收了回来,脸上带着微笑,神色却变得有些勉强起来。应该是她想错了,乔绾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乔绾绾现在,应该还在被她气得住院才对。
对乔绾绾,林小小是感觉十分愧疚的。她并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乔绾绾对她的好,她全都感受得到,所以在发现自己的爱情时,她才会那么震动、那么痛苦。
她和殷皓天,也是历经了艰难险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虽然她明白,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个“小三”,是个勾引了别人丈夫的无耻女人。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又能如何放手?她爱殷皓天,胜于她的一切,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殷皓天的孩子……
对不起了,乔姐姐。林小小在心里默默地道。乔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大方,一定会原谅她的……她掉到楼梯下面,只是一桩意外,他们并不是有意把她气进医院里的……
可是殷皓天如果也发现了乔绾绾的存在怎么办?林小小不安起来。她心理隐约能猜得出殷皓天今天带她出来是做什么的,可是这种事情,如果是私底下进行,她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但是现在乔绾绾就在这里……假如这个人真的是乔绾绾的话,作为妻子亲眼目睹了丈夫对另一个女人求婚……她会有什么反应?
殷皓天对林小小体贴备至,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他风趣地谈了几个话题,都没看见林小小有什么反应。明明刚才在车里时还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心里不禁升起了怀疑。林小小和他的妻子乔绾绾一样,都是那类十分单纯的女人,能让她失神的东西或人,实在是没有几样。他停住了话头,忽然转过头去:“小小,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没看什么!”林小小猛然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道。她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坐了下来:“我只是……我只是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要不要紧?”殷皓天心里的怀疑更深了。林小小的这幅样子,好像在故意掩饰些什么一样……她要掩饰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掩饰?是因为某个人吗?她是因为看到了某个人……才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
殷皓天本来就是个十分薄情寡性的人,为了自己的前途,他“爱”了乔绾绾八年,而现在为了还没出生的儿子,他一样“爱”上了林小小,可是这种爱并不比对乔绾绾的爱更加深刻。
他的确对林小小动了心,可是哪个男人在面对自己送上门来的艳遇时不会动心呢?林小小对他满怀崇拜和爱慕,让大男人主义的殷皓天十分受用。相比之下,无论是恋爱时还是现在,乔绾绾都显得太含蓄了……
殷皓天对林小小的感情远没有到对她交托全部信任的程度,所以此刻一起怀疑,他立刻就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他总觉得林小小是心里有鬼……可是她为什么会心里有鬼?对谁心里有鬼?
怀疑之下,他决定继续试探。体贴地又问了几句后,他站了起来,假称自己是去洗手间,离席走向了门口。
林小小不禁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乔绾绾,那么殷皓天再一次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才对。她知道,殷皓天虽然是乔绾绾的丈夫,却并不爱她,所以哪怕乔绾绾就坐在他们身边,殷皓天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存在……
她低下头,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因为殷皓天并不爱乔绾绾,却对她十分的好,林小小才可以安慰自己,她并不是有意要抢夺别人婚姻的,她只是……情不由己。
然而此时,却有一片阴影从林小小眼前掠过。林小小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她顿时吃惊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响亮的声音:“……是你!?”
乔绾绾望着她,幽幽地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吗?”
乔绾绾现在心里燃烧着怒火。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大主宰所注重的东西,只要不涉及到这些,大主宰就不会找上门来;那么,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限制在宿主的行为模式里,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博士要求她一定要扮演一个合格的白莲花,可是谁规定了白莲花只能有楚楚可怜一种?有谁规定白莲花就不能黑化不能吓人了吗?她这也是在顺应着主角的遭遇,对性格进行了正常的改动嘛。
——反正殷皓天不是主宰生命体,这让她现在很不高兴。而让她不高兴的人,她就要让对方方圆十个平行时空都不高兴。
林小小|脸上掠过一丝潮|红。她低着头,又坐了下来,难堪地道:“乔姐姐……”
“林小小……”乔绾绾唇角掠过一丝讽刺的微笑,道,“不要这么叫我,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的确是很想有个妹妹,也在真心地把你当作姐妹看待,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姐妹。”
林小小的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对不起,乔姐姐,我不是……”
“不是有意的?只是无意间抢走了我的丈夫、破坏了我的婚姻、又带着私生子来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乔绾绾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神情莫测,“林小小,你可真够无辜的,无辜到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在我面前诉说自己的无奈。我知道,做了这些事情,你也很痛苦,对不对?”
林小小拼命点头。这样的乔绾绾让她感到十分的陌生和恐惧,烛光似乎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耀着,如同实质化的怒火;而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容上更是带着一种陌生的神色,那似乎被红酒染上色泽的红唇微微开阖着,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她忍不住地颤抖一次。
“原来你还是有良心的啊。”乔绾绾露出了微笑,轻声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在你被良心责备的时候,我却在经历着比你严重十倍的痛苦?我有心脏|病,你知道吗?当我被自己的丈夫推到楼下、绝望到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有良心的你,林小姐,你做了什么?殷皓天发现我没有死,于是你就心安理得地和他一起离开了,对不对?在我在医院接受治疗、痛苦万分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我的家里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卧室,对殷皓天说自己要布置哪一间成为婴儿房……”
“别说了!”林小小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乔姐姐,不要说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本来想过,只要一次纪念就好,只要一次我就永远地离开你们的生活,你们会依然是令别人羡慕的一对……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阴错阳差之下,我竟然又回到了皓天的身边……”
“所以,一切都只能说是天意,对不对?”乔绾绾再次幽幽地一笑,站起身来,“林小姐……不知道,作为中文系毕业生的你,有读过《基督山伯爵》吗?”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林小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捂着耳朵,蓦然间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尖叫。
基督山伯爵……基督山恩仇记?从地狱归来的爱德蒙·唐泰斯对抢走了自己未婚妻的莫尔塞夫复了仇,而乔绾绾她……也要向自己复仇吗!?
餐厅的侍应生发现了她的异状,便走过来开始轻声询问她的需要;而恰在这时,殷皓天走了回来,刚好目睹了英俊的侍应生弯下脖颈,亲密地与林小小交谈的一幕。
殷皓天脸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