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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怎讲?”陶昕来心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没有了。
“告诉您无妨,只是有些话并不足以对外人道。我们老王家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不想招致家族祸事。所以姑娘,如果老朽告诉您了,您可不可以答应老朽忘了老朽和这店里的人,再不要来店中,也不要对您以外的人提起?”
陶昕来点头,她又不是那些性喜杀人夺宝什么的修士,这种道义是有的。
老朽松了口气,道:“修道人重诺,姑娘虽然年轻,但是个明白人,老朽便信你。如此,老朽便与姑娘说说老朽知道的一些消息。”
他顿了顿,道:“这种草原本由我们晋城几大家族派人共同看守,每年零散地卖一些给需要的客人。但是大约两年前,自陶家出了祸事之后,那些马耳草便成片成片地干枯死掉,现在那山阴陡壁处已经没有活着的马耳草了。我们曾派许多药材师企图救活那些马耳草,可是想尽了办法也没有用。不止如此,就连我们手中原本有的马耳草存货也都干枯并化作粉末,失去了药性,完全没办法用了。”
王老皱着眉头,“我们一直找不到原因,如今也不去寻找什么原因了。几年来,晋城频频出事,马耳草的事情不是第一起,也不是最后一起。客人,看您不是晋城人,还是不要在这个地方逗留得好。”
王老告知了有关马耳草的信息,陶昕来为了表达感谢便留下几块上好的灵石。王老坚持不肯要。一定要还给陶昕来,陶昕来想到王老之前所提的要求,便又收回灵石,留下了一张火攻的符篆以及一张防御的符篆。
这回王老意思意思推辞了两下之后就收下了,于是陶昕来起身离开,不再停留。
陶昕来走后,王老扶着桌子坐下来,人有些发怔。
王掌柜有些不安地道:“王老。我们……”
王老抖着手按下他的手,道:“好在大部分的货已经转移了,你速速收拾东西,我们今日就离开晋城,再不回来。”
王掌柜慎重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王老也赶紧回家让妻子儿女收拾一些简单的东西,将早就安排好的马车什么都调度出来,只说去探亲,于是带着妻子儿女先走去会王掌柜。吩咐其他亲属分批撤离了晋城。
陶昕来遵守诺言,后来没再来这家店,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悄悄离开晋城的事。不过这事跟她关系不大。王老早就想走,陶昕来的到来不过是个导火索,却不是根本原因。
这是陶昕来便去了王老告知的城西三十里地的陡崖处。
那悬崖果然是陡峭,几乎就是垂直于地面的了,而因为是两面山壁相对而立,中间只有不足十米的距离。所以无论是日出东方还是日落西山都只能照到陡壁上端很有限的地方,除非太阳正好处于那两面山壁中间上空的位置,但即便那样,阳光也十分微弱。
而且,如今晋城的晴天是越来越少了。这两年常年不是烟雨朦胧就是阴云密布,让这座城市黯淡了不少。
陶昕来知道马耳草如果生长在这陡壁上。也不会长在靠上的部位,一定是长在靠下面阴暗潮湿的地方,因为它本身就性喜阴湿,那种地方它才能生长得很好。所以她站在悬崖壁上调整了一下方位,让自己垂直于崖壁往下走,就像是普通人走在平地上一样。
这种事情在原来她是无法想象的,但是现在做起来却是轻而易举。陶昕来有些脱线地想,如果这是在地球上,她有这么一手,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时至今日,她颇有些享受自己在修行上的努力得来的成果,并且喜欢上这样的感觉。她想她的血液里应该有一种因子叫做冒险,所以她才能在修行中寻找到安全和快乐。
往下走了大约几百米,崖底还是显得那么遥远。而且这座山崖很奇特,它的崖底升起的是紫黑色的瘴气一样的东西,陶昕来已经挥开防御罩布置在周围,却仍然觉得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视觉效果带来的影响。
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马耳草——枯死的马耳草。
奇怪的是,这个地方其实还是很潮湿的,而且也很阴暗,阳光根本无法照到这里,可是那些马耳草真的是枯死的!
很干……很干……但是没有化作粉末状。
想她在妙真找马耳草找了这么久,一根都没看见,现在山壁上有这么多,可是却都死了……而且师父还说让找马耳王草,可是现在马耳草都死光光了,还谈什么马耳王草啊……
哎,这真是让人沮丧啊。
陶昕来伸手试图去摘一颗干枯的马耳草下来,可是当她的手一碰到那马耳草,它立刻化作粉末,消散在她的手指尖上。
这……这样说,连带根干草回去都不可能了。
崖底呼啸着的怪风在山壁上乱撞,越往下走那怪风越是凶猛,但那怪风如此凶猛,可那紫黑色的瘴气却似乎静止了一样似乎没有移动。
陶昕来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诡异,于是暂且回到山顶,不想贸然往下试探。
这样一天过去了,又到了晚上。
陶昕来回到晋城之后,又悄悄潜进了老太太的家。
老太太在床上睡得很香,还在轻轻打着鼾。
陶昕来往老太太身上拍了一张符,那符立时化作无形消隐下去。紧接着,老太太也消失了。
陶昕来道:“阿婆,要麻烦您睡到后日了,情非得已,阿婆见谅啊。”说着打开老太太的嘴往里塞了一颗丹药,那丹药入口即化,对普通人来说就像是饱肚子的营养丸一样,陶昕来给她喂丹药是不让她饿肚子,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去除她体内的病气,保养保养身体。
然后,陶昕来拿出一只空符比照着老太太的脸画了几笔,那几笔像是文字又像是符号,她画完之后往自己额头上一贴,再变出一滩水照了照,她的脸已经变成老太太的样子了。
陶昕来捏捏自己起了褶皱的脸皮,自言自语道:“变脸符果然好用,师父懂的东西真多啊。”不过就是有时间限制,她想着,又画了几张装在袖子里,然后趁着夜色出去了。
她装成老太太的样子是有必要的。这几年来,老太太每次到陶府祭拜都能安全回来绝对不是偶然的。如果陶家的仇敌在附近,每次都放老太太回来,说明老太太是没有威胁的,而如果陶家没有仇敌在侧,那是谁进去陶府就无所谓了。
陶昕来是以防万一,她也想好了一旦有危险,就把老太太带去妙真门的势力范围,反正妙真门有许多弟子的家人也被安置在山下,她把老太太作为自己的家属安置在那里,一定比放在这里安全。不过这事儿她还要跟老太太商量。
又是在夜里,陶昕来已经完全是老太太的样子了。
晚上去一座颓废了的空府还是有些吓人的,夜风从破了洞的门外吹进去,又荡出去,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似乎还是带着鲜血的腥气。
陶昕来蹒跚着进去,找到老太太常去的那个小院,开始悼念先人。而她说的基本都是老太太平时说的那些话。
陶昕来表面上是学着老太太祭奠她家老头子,但内心还分出神来悼念着陶父陶母。这个时候,真实地看见这个陶府,她心头的愧疚越来越浓。她觉得自己想错了,她虽然不是原来那个“陶昕来”,但她占用了她的身体,她和“陶昕来”既没有关系也有关系,她想要把自己完全剥离开来,以此达到走上一条与“陶昕来”完全不同的命运之路是不太现实,同时也不太合适的。
她决定要找到陶家灭门的原因,并且在能力范围内为陶家报仇。她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事和能够做的事情是什么。她要为“陶昕来”做一些事情,至少能够弥补他心中那些感激和愧疚之情。
之后,陶昕来抖着身子在陶府中转圈圈,警惕地感受着四周的气息,直到确定没有人在窥视之后,潜进了书房。
这个地方向来是各家的重要地方之一,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书房中的桌子上铺了一层灰,灰尘之下有一滩墨迹,地下有一只毛发散乱染墨干涸的毛笔,椅子倒在一边,书架上却很整齐。陶昕来仔细观察了一圈,得出结论——看来陶家灭门之前,有人曾在书房里,而且是在慌乱中出了书房。
她找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就在她失望地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房梁上某处凸起上。
她眼神一定,回身去看,那处却是平平整整,根本没有什么凸起。
她奇怪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按照原先回身的轨迹又缓缓转过去,然后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用眼角的余光又扫到了那个地方的凸起——那是透明的。
陶昕来飞身上去,途中注意没有扬起一丝尘埃,然后手一摸,再下来时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的蝉蜕,薄薄的,软软的,很完整,也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