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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外边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三个长相仿佛的女孩进了屋。
季颂贤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三个女孩是如今冯家未嫁的仅有的三个了,一个是长房庶女也就是冯靖的妹妹冯蓉蓉,另一个是二房嫡女,却是二房太太钟氏所生的小女儿冯贞贤,最后一个是四房嫡女冯淑贤。
原冯家女孩儿不少,只如今去的去了嫁人的嫁了人,唯剩下这三个还在老太太跟前奉承。
冯贞贤年纪最长,她素来最是个性子活泼的,进门就笑,还着妹妹和侄女给老太太见礼,又被金氏拉着过来拜见伍氏。
伍氏前头生了八个儿子才得了季颂贤这么一个姑娘,向来很喜欢长的白净可爱的女孩子,见了冯家三女顿时笑了:“难为你们家怎么养的,一个个水葱似的,瞧的我直想抢回去自己养。”
金氏一听立时笑了:“你若真喜欢这也好办,我与你做个保,你瞧中了哪个叫她认你做干娘不就成了。”
伍氏和季颂贤听此言均是一愣,伍氏笑容不减:“我哪个都看着好,只这事还得和我家老爷商量商量,他要是不答应,我便是再喜欢也是不敢的。”
金氏想及伍氏的出身便也理解笑道:“那你可别白哄我们一场,叫我家姑娘白白高兴。”
“怎么能呢。”伍氏表示一定会和季亿好好商谈的。
说到此处,金氏又叫冯家三女和季颂贤一处玩。
原季颂贤做为冯颂贤的时候在闺阁时这三个女孩还小,素来和她也玩不到一处,因此并不曾熟悉,如今再瞧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有了季颂贤的灵魂记忆,对冯家的人倒是少了许多的亲热,季颂贤和冯贞贤说话的时候,也能平常以对。
说了一会儿话,她也算瞧出这三个女孩的性子了,冯贞贤性格活泼大方,很能言善辩,冯淑贤不善言谈,性子也有些内向,而冯蓉蓉大约是庶女的原因就显的懦弱畏缩,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可便是如此,就算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冯蓉蓉对季颂贤似是都有些瞧不起。
看到此处,季颂贤心中不由摇头,冯家这辈子女孩的教养总归不如何,老太太也是年纪大了精力不继,教的本该水样清静的女孩也长了一双富贵眼,生了一颗刻薄心,如此,就是长的再好,也多了几分庸俗。
不过,想到她当初还不是因着成平安那样的花言巧语所惑义无反顾的嫁到成国公府时,而这具身体的原身也同样被成平安纠缠,却恪守本心便是死也不做出有辱门风之事,两相一对比,荣威侯府对女子的教养问题就显现出来。
这样一个世家大族反倒不如寒门出身的季家会教养孩子,实在是叫季颂贤越想越失望,越想也越替荣威侯府担心。
女孩一个个如此,她记忆中荣威侯府的男人也都不是什么能顶起门户的,再这般下去,荣威侯府怕是要败落了。
季颂贤想了许多,越发觉得头脑清明了。
只这会儿伍氏已经和金氏坐到一处说话,虽然伍氏一直在笑,可是,季颂贤却分明觉得伍氏的情绪越来越烦乱。
“娘。”季颂贤推推伍氏,才要说什么,便听荣威侯老太太笑了笑:“我们老一辈的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你们小辈的怕是闷坏了吧,贞贤,你带季姑娘出去玩玩。”
因她又对季颂贤道:“我们府里也有一个园子,倒还精巧些,你也去瞧瞧,省的跟我们老人坐一块闷坏了。”
季颂贤不好说什么,便起身跟老夫人告辞出去。
一时四个姑娘出了屋子,冯贞贤打头带着大伙往后院走去。
一行走,冯贞贤一行问:“季姐姐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我听说季夫人到如今还亲自种菜,姐姐不会也跟着下地种菜吧,姐姐这样的清静人也跟泥土打交道?”
季颂贤分明就是从冯贞贤眼中看出些嫉妒之意。
再想想这具身体的容貌,季颂贤倒是明白的,冯家女孩虽长的都不错,可在这满都是美人的金陵城内也不是多出挑的,而季颂贤这具身体长的实在是太好了些,这女孩之间首先攀比的就是容貌,自然冯家三女就瞧她越发不顺眼了。
虽曾都是亲人,可季颂贤除去和老夫人还有金氏亲近一些,旁的荣威侯府的人她也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会迁就这三位。
她含笑点头:“我无事时也跟娘亲一起种些菜。”
冯蓉蓉一听抿着嘴笑了:“季姑娘这样干净人儿怎么学那等下里巴人的做派,没的辱没了相府千金的名头。”
冯蓉蓉大约是给冯家其他人欺负惯了的,今儿就想在季颂贤身上找些优越感,因此大力的诋毁季颂贤。
季颂贤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改分毫:“怎么会呢,便是闺阁女儿也不能只学女红管家之类,旁的事情也该知晓的,爹爹长说农人不易,我们兄妹都要学着种地,一来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吃起来才香甜,二来,也能知道这一粒米一棵菜是怎样辛苦得来的,才能学会珍惜,不说我们,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每年春季不也下地做活,养蚕纺纱么。”
季颂贤这一句话叫冯家三女脸上都有些能堪,冯蓉蓉和冯贞贤黑了一张脸只默默往前走,倒是冯淑贤笑了笑道:“姐姐说的很是,是我们自误了。”
冯贞贤有些气闷:“走快些吧,我们家院子太大了些,若是走的慢了,不知道及时才能到花园子里。”
季颂贤也不与她一般计较,回快脚步跟在冯贞贤身后。
又走了一时,绕过一个月亮拱门便进了园子,这冯家的园子季颂贤自是熟悉不过的,如今进来,大有恍然如隔世般的感觉。
看到园子一角她亲手种下的竹子,季颂贤眼眶都有些微热,她扭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自去寻了个凉亭坐下。
一时冯贞贤只说口渴了,叫丫头端茶过来。
冯淑贤过来坐到季颂贤身边不远处问季颂贤平常都读什么书,季相有没有教她读书之类的话。
季颂贤不好说她平常多读史,季亿也叫她读些地理图志、民俗风情之类的书,只笑道:“不过是读些女四书一类的,些须认得些字便是了。”
冯淑贤点头:“是了,想来季相那般刚直之人,家教一定极森严的,姐姐恐也不会读旁的书,只我听说前朝的时候有位清正官员,因太过清贫,其女隔墙受了邻居家的一块饼,叫那官员得知嫌弃其女丢了名节,竟将他女儿活活饿死。”
说到这里,冯淑贤就不再说什么了,可季颂贤却分明听出了许多的恶意。
她心下有些恼怒,只身在冯家,再者怎么说这都是冯颂贤的亲人,她也不好发作,却将这事记在心间,想着以后还是少和冯家诸女打交道的吧。
一时茶水点心送了上来,冯蓉蓉笑道:“季姑娘多吃些。”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季家穷困,连点心都吃不起么。
季颂贤忍着怒气端起茶来灌了一口,冯贞贤笑了笑:“姐姐大约不怎么喝茶吧,这喝茶哪有如此牛饮的。”
“是极。”冯淑贤也掩口笑着:“茶是雅物……”
“我只知这茶是给人解渴的,旁的都是其次,只要渴了不喝便是了,管那么许多做甚。”季颂贤嘴上说着,心中却气的直要骂脏话了,老娘当初在荣威侯府的时候还不像如此败落,老娘吃的穿的用的比你们可好多了,就算是在成国公府虽不受宠,可也是一脚出八脚迈的,你们此等样寒酸还敢笑话老娘。
如此心中发泄完,季颂贤有些无语,她……似乎是跟着伍氏学坏了呢,竟将乡间骂人的粗语都学了。
她心中腹诽之时,旁边的丫头又斟了茶端来,季颂贤伸手去接,不料那丫头未拿稳竟是将茶倒在她的身上。
因茶水颇热,季颂贤赶紧起身,茶还是泼的白绫裙上一片脏污。
“哎呀。”冯蓉蓉捂了嘴:“这可……怎生是好呢。”
冯贞贤看看季颂贤:“我与姐姐的身量仿佛,姐姐这裙子怕是穿不得了,倒不如换上我的裙子吧。”
说着话,冯贞贤便叫丫头去她屋里取衣服。
季颂贤眼瞧着自己这才上身的衣服弄成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不好发,脸上又不能露出不满来,实是憋的难受。
洒了茶的丫头自觉做错了事,赶紧拿着帕子给季颂贤擦裙子,又跪在地上道:“都是奴的不是,奴伺侯季娘子换洗。”
季颂贤瞧她一眼:“莫擦了,你带我寻间屋子将这裙子换了吧。”
虽无奈,可季颂贤最紧要的还是将这又脏又湿的衣裳给换掉,丫头赶紧起身引着季颂贤往亭子外走,边走边道:“奴带季娘子去寻常女客燕坐换衣之处将这衣服换了吧。”
季颂贤点头,跟着丫头走了一路。
只是,她越走越是觉得奇怪,这路可不对呢。
要知道季颂贤原可是荣威侯里出来的,她小时贪玩,在这园子里一玩就是半日,园子的哪一处熟悉,那供女客燕坐之处她也知道在哪里,里边的摆设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这路分明就不是去那里的。
再者,季颂贤又想着今儿是荣威侯下帖子请人,怎么在外边看到好几辆马车,到了里边却不见旁人家的姑娘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