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章 立威,打刁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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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立威,打刁奴

姚宸之不由的眼睛一亮,沉重的心随之跳跃起来。

姚宸之笑着点头,伸出手却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又笑着收了回去。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祖母和家里的一切就辛苦你了。到了京城我就捎信回来给你,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你别累坏了身子。”开心的姚宸之反过来细细的交待。

“好!我知道了。”杜雅汐点点头,突然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她的手却僵在了冷风中,犹豫着要不要回抱他一下,正犹豫着,他已轻轻的推开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胡荽看着姚宸之一脸的不舍,还有淡淡的愁伥,就道:“少爷,少夫人虽然很好的一个人,但是,你也不能太顺着她了吧?少夫人说东,你就不往西,少夫人给你一个笑脸,你就立刻阳光灿烂。少爷,我跟你说哦,你这样真的会失了男子汉之风。”

一旁,老何就伸手赏了他一个糖炒板栗,瞪着他,道:“就你事多,你说的都是什么事?少爷和少夫人的事情,何时要你多嘴多舌?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这些话若是传进半夏那丫头的耳中,你就完蛋了。”

果然,胡荽听了就缩了缩脖子,闭嘴不说话了。

老何就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人嘛,自己现在就怕成这样了,还敢怂恿少爷别对少夫人言听计从,他简直就是找抽。

姚宸之看着他们在一旁呛声,弯唇就笑了。

稍刻,思绪就回到了杜雅汐身上,刚刚他拥抱她时,她的身子很僵硬,似乎很介意。就是有了这个发现,他才会那么快就松开了她,逃跑似的离开。

他想着,想着,又想到她说等他回家的话,心里又变得无限柔软。

或许,她是需要时间吧。

现在两人分开一些时日,正好能让她静静的想想。

唉,姚宸之暗叹了一声。

天未亮透的苏城,仿佛万物都还在留恋暖暖的被窝,一片静谧,马车轱辘的声音和马蹄声显得特别的响。杜雅汐站在大门口,目光一直追随那几辆远去的马车,直到看不见。

站在她旁边的丽婶从远处抽回目光,扭头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杜雅汐,轻声唤道:“少夫人,咱们进去吧。”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不可机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进屋。

她回到松院侍候老夫人喝药,直到老夫人睡着了,她才回到宸院。

“少夫人,你回来了。”刚进院门,就见半夏早已候在那里等她回来。

杜雅汐就看着她,问道:“出了何事?”

半夏就看向花厅,轻声的道:“账房的秦管事拿着账本过来了,此刻正在花厅里等少夫人。”这昨天才说要分家,想不到秦管事这么快就抱着账本过来,不用多想也知这背后到底是得了谁的令?

微眯着双眼朝花厅看了一眼,不作思索,杜雅汐就朝花厅走去。

其实秦管事早已知道杜雅汐回来了,他不出来迎接,一是心里不服杜雅汐,二是想看看杜雅汐知道自己在等她,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转身离开,还是进来与他周旋?

如今姚家要一分为二,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在衡量该投靠哪一边?正当他左右摇摆时,昨晚姚灵芝就差了余妈妈去给他送了口信,并许了他一份更好的工作。

这不,他连夜整理了账册,早早就来到了宸院等着杜雅汐。

他大胆的悄悄打量起了杜雅汐,见她一身简服,身上也没有那天在大厅里的威严,心下便起了轻视之意。到底是一个从乡下出来的丫头,她跟大小姐相比,的确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看来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是真的佩服姚灵芝,试问天下间,哪有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在娘家主持中馈十几年,又能正大光明的分走娘家的一半家业?没有!从有没有听说过谁家出过这样的小姐,仅姚灵芝一个。

在场的人纷纷气恼他对杜雅汐的打量,杜雅汐却只是轻瞄了他一眼,就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秦管事就拱拱手,不情不愿的朝杜雅汐行了一个礼,“秦文彬见过少夫人。”

“嗯,秦管事一早来找我,可是有事?”杜雅汐装傻,也不让他坐着回话,全当没有看着他是站着的。

秦文彬走到小桌子前,指着桌上那三岁小孩高的蓝色封面线装账本,道:“老奴是奉老夫人之令,送账本过来给少夫人的。”

杜雅汐就配合的瞥了一眼那账本,点点头,道:“放着吧,我看过以后,就找祖母商量。”

“敢问少夫人,您在概需要多少时间?”见杜雅汐凉凉的看向自己,秦文彬立刻就笑着解释:“徐夫人那边差人来问,何时可以有回复?这家又是怎么分?”

杜雅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突然就问:“姑母许了你什么条件?你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弃旧主而抱新主的大腿?”

“呃?”秦文彬没有想到她竟是说得如此直白,瞬间一张老脸就涨成了猪肝红,他稳住情绪,语气连虚假的恭敬都消失不见,“少夫人,我们是出门求财的,自然是哪家优渥就选哪家?少夫人又何必如此嘲讽呢?这样也未免没有了当家少夫人的气度?”

既然都撒破了脸皮,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有话直说便是,反正,他又不会再在她的手下谋饭吃。

“气度?”杜雅汐就笑了,笑得一脸的不屑,“对着一条连主子都咬的狗,我何必跟他讲气度?我的气度可不是这么浪费的,要我有好气度,那也得有个值得的人,不是?”

秦文彬气得全身颤抖,指着账本,道:“东西我已经送来了,你就说个时间,等你看好了,决定了,我再来和你谈接下来的事情。”说完,他转身就走。

“拿下他!”杜雅汐一声冷喝,丽婶就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将秦文彬按倒在地上,脚用力的踩着他的脸。

秦文彬气得额角青筋毕现,双手紧攥成拳,咬牙切齿的瞪着杜雅汐,吼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我现在还是你的主子。”

“你已经不是了,我决定不在姚家做了。”秦文彬气结,用力捶了几下地板,又道:“我要告你!告你辱打他人。”

杜雅汐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可以啊,咱们就一起去见官,看究竟是谁告谁?你说你不想在姚家干了,我很高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因为我也不打算让你在姚家干了。但是……”

说着,她就停了下来,冷冷的勾起嘴角。

“但是什么?”

“但是,在没有交接清楚之前,你就还是姚家的下人。你管的是账房,账房是何其重要的地方,你说走就走,我怎么可能答应?若是你做了假账,或是,你在账中走了数据,又或者你受了他人指使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你简单的说一句我不干了,然后人就走了,你说,若真有前面说的事情,那我岂不是自认倒霉?”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杜雅汐蹲了身子,看着秦文彬,道:“你有没有做过,这事由我说了算。我问你,正常人若要离开东家,另投他家,需要做些什么?难道就不需要提前打招呼,或者不需要交接账物?还有,我知道你没有卖身给姚家,但是,你是有签用工协议的。像你们这些做账房的,一般东家为了避免你们手脚不干净,都会双方签下协议到官府去存档,以备不时之需。”

“你怎么知道这些?”秦文彬冷汗涔涔,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乡野来的丫头,竟是如此的精明,如此的难缠。

杜雅汐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当我是傻瓜吗?

她站了起来,走到小桌子前,伸手取了一本账本,随便翻看了几页,就道:“这账本我看着有异,在我没有核对清楚之前,你不得离开姚家半步。另外,你这突然的就撒手不干了,我们要再找一个账房管事也是需要时间,而且还需要长时间来培养他。为此,我们姚家是一定产生各种不便。你要别攀高枝,我不阻你的大好前程,但是,你对我们造成的损失,我们需要向你索要赔偿。”

“这不可能!你太可笑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秦文彬立刻就叫嚷了起来。

杜雅汐嗤笑了一声,鄙夷的看着他,道:“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有。你也不要急着喊冤,我们若是谈不妥,完全可以上官府去请知府大人来判决。我问你,你来姚家多少年了?”

“十六年。”

“十六年?”杜雅汐掐着手指算了算,然后,低头看着他,又问:“你是哪一年当上账房管事的?”

秦文彬就得意洋洋的道:“我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普通的小账房升到账房管事。”

他不明白杜雅汐问这些是要干什么?但是,提起自己的光荣史,他还是得意的回答了。

“嗯。我知道了。”杜雅汐又掐着手指算了算,终于算出了结果,“你用了三年就从小账房变成了管事,如是我要再培养一个人,那至少也是花三年的时间。不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估计也是难找了,我恐怕得花上六年的时间,那么这些年,我的账房就会比较乱,甚至需要我亲自来处理。我的费用就算了,但那六年用来培养另外一个账房管事的银子,你得支付给我。你现在是二两银子一个月,我也不按这个价收,就给你打个折吧。我只按每月一两银子来收,那么,六年七十二个月,你就得付我七十二两银子。另外……”

“慢着!为什么我要付你七十二两银子?”秦文彬的眉头死死的皱着,完全没有消化杜雅汐说的那些话。什么培养账房管事?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连这个月的月银都不要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杜雅汐就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傻子吗?我说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不懂?”

秦文彬摇摇头,“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你我去官府销去用工协议就行了,我这个月的月银也不要了。”

这个月的月银不要了?

他以为,他这是大方?

呸——无耻下作的东西。

她杜雅汐最是瞧不起这种东西,今日若是不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她还真就咽不下这一口气了。何时轮得到一个下人站在姚家的门匾上拉屎拉尿了?他当她就这么没用?

“这七十二两是你该补偿给我姚家用来培养下一个账房管事的,你一文钱都别想赖。另外,只要我一天没有到官府销去与你签订的协议,你就还是姚府的下人。刚刚你辱骂主子,又说要状告主子,这些都是以下犯上的事情,我现在就要家法处制你。”

杜雅汐说完,就看向丽婶,道:“来人啊!秦文彬以下犯上,坏了家规,给我拉到前院大厅去。”

“是,少夫人。”丽婶伸手拉起他,只听见咔嚓一声响,秦文彬就‘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你竟敢折了我的手臂?”

丽婶一手紧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再叫一声,我马上折了你的另一只手臂。”

秦文彬立刻噤口,目光却是仿佛要吃人般的瞪着丽婶。

丽婶也毫不在意的瞪的回去,目光比他更要狠戾。

“半夏,你去召聚所有的人到前院大厅去,今天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以下犯上,欺主的下场是怎样的?”杜雅汐冷着脸吩咐半夏,心里实在是怒火难咽。

一个账房管事,居然伙同了外人来谋主家。

这样的人,分明就是白眼狼。

她若是不趁此机会立威,只怕在这个多事之秋,还有更多类同的事情发生。毕竟姚灵芝曾在姚家主持中馈十多年,这里的人都是跟着她的,如今她分了出去,她肯定不会放过最后一个搅乱姚家的机会。

姚灵芝,你真要太无敌了。

你不要脸起来,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对付像她那样的人,你唯有比她更强悍,如果不立威,她根本就不可能把姚家管理好。

“是,少夫人。”半夏匆匆而去,出了花厅门,就喊了院子里的其他丫环,分派她们去各处通知。

大厅上,杜雅汐一脸威严的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扫看了一眼排排站在大厅里的下人,最后,冷厉的目光就定在为首的秦文彬身上。众人看着丽婶押制着秦文彬,脸上闪过错愕,不少人就开始低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杜雅汐看着就明白了,暗暗的记下了一些脸,又给半夏她们示了个眼色,主仆几人就暗中记下了这些人。

“秦文彬是咱们账房管事,相信大伙都认识他。今天,让你们来这里,就是想给大家提个醒。如今姚家虽是多事之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瞧不起我是从乡下来的,心里也不服我的管理。但是,对此,我深表遗憾,你们服也好,不服也好,你们瞧得起也好,你们瞧不起也好,我仍旧是你们的当家。”

听着杜雅汐的话,大厅里的人齐齐噤了口,齐齐跪了下去。

“奴婢(小的)不敢!”

杜雅汐摆摆手,道:“你们怎么想的,敢还是不敢,只有你们知道,我也左右不了。我还是那句话,以诚待我者,我必以诚还之。若是让我发现有人表里不一,做下一些吃里爬外的事情,那么秦文彬就是你们的明天。”

众人不敢吭声,全都垂首聆听。

“秦文彬以下犯上,伙同外人欺主。这种事情,我最是容不得。”杜雅汐一字一句的道:“无规矩就不成方圆,对于他的所做所为,今天我定不轻饶。来人啊,他辱骂主子,掌嘴三十,他伙同外人欺主,责杖三十。”

“少夫人,掌嘴我来。我今天一定让他这张臭嘴记住了,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丽婶抬头看向杜雅汐,见杜雅汐点头同意,她就揪着秦文彬的衣襟,冷笑着用力掴他耳光。

“一、二、三、四……”半夏领着宸院的丫环婆子们开始数数,渐渐的其他人怕不附合要被杜雅汐记恨,便也开始一起数数,“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最后一声落下,丽婶松开了手,而秦文彬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如同猪头,惨不忍睹。

他用力呸了一口血水,青玉地板上就现了几颗大黄牙。

他指着杜雅汐呀呀呀的乱喊乱叫,可就是没有人能听清他的话。

杜雅汐冷冷的看着他,对一旁的家丁,道:“拉他出去,责杖三十,记住了,别把人给我打死了。他还欠我七十二两银子呢,还有,账房的数据未核算清楚,姑母那边也等着他过去帮忙。”

姑母?

在场的人也没几个是傻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就知道秦文彬的那一伙同外人欺主之罪是怎么来的了?

当下,曾有异心的人都暗暗害怕,垂着头不敢到处乱瞄。

杜雅汐从主位上走了下来,领着众人来到了院子里,看着秦文彬受罚。末了,她对家丁吩咐:“把他关起来,在我核查完账目之后,便通知他的家人拿七十二两银子来领人。”

秦文彬本已快要晕厥,这个时候听着她不停的提及七十二两银子,又说要把他关起来,他更挣扎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破音,张开嘴就有些合不拢,口水混着血水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那模样惨不忍睹,可杜雅汐却一点都不同情他。

晚上杜雅汐来到松院陪老夫人吃晚膳,老夫人已经从钱妈妈的口中听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便还是向杜雅汐询问具体的情况。

杜雅汐没有隐瞒,而是一五一十地全都说给老夫人听,并包括接下来她还想要做什么。

老夫人当即就笑道:“骂得好!这些人也该是时间立立规矩了,别以为咱们老弱病残的就好拿捏。雅汐,此事你做得好,祖母支持你。秦文彬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的确该狠狠的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至于,你姑母那边,还有家产该怎么分,这些你拿好主意,到时候咱们事先通个气,跟你姑母摊牌时,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握着杜雅汐的手,道:“这么多年来,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灵芝,我在带着子谦在外奔波,对家中的事情太疏忽了。现在想想,灵芝变成这样,或许我也要有很大的责任。如果不是我给了她希望,或许,她就不会那么失望。只是,如今这些责任都落在了你和宸之的肩上。雅汐,真的为难你了。”

“祖母,没事!我不为难。只要是我当家的一天,我就一定不会让这个家出现意外,而这些都是我的责任。”杜雅汐笑了笑,抽出手给老夫人夹了菜放到了老夫人的碗里,“祖母,吃点羊肉,寒冷天吃羊肉最好了。”

“好。”老夫人笑了笑,拿起筷子在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块羊肉,“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宸之走到哪里了?马车会不会很冷……”

听着老夫人提起姚宸之,杜雅汐下意识的朝身边的空位置看去。她想起平日里,姚宸之总是坐在她旁边,而她和老夫人面前的碟子从来都是满满的菜,全是他在无声无息的帮她们夹菜。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全都知道,就连她不吃葱这么小的事儿,他都发现了,每次吃到有葱的菜时,他总是细细的将葱给理了出来,只留给她美味。

如今看着面前空空的碟子,心中突然有一种被什么掏空了的感觉。

“平时,大伙吃饭都是静悄悄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差别。可是,宸之这一走,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倒是不适应了,感觉很冷清一样。”老夫人放下筷子,红着眼眶感慨。

老人家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自己的下辈。

杜雅汐连扒了几口碗里的饭,塞得满满一嘴,却是觉得慢以下咽,根本就没有胃口。

是啊,冷清,一点都不适应。

她看向旁边的空位置,不由蹙眉,总觉得那个位置空得让人看着很难受。

“老夫人,你这是想念少爷了。”钱妈妈在一旁笑道:“少爷几乎没有出过远门,这一趟,的确是让人挂记。”

老夫人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端起了碗,瞥了一眼杜雅汐身旁的空位置,道:“我的确是想念他了,你说得没有错,他第一次出远门,又碰到这事,碰上这天气,我哪能不挂记呢?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人刚走,老夫人就开始想着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祖母,你放心!他一定办完事就赶着回来,他说了一到京城就会给我们捎信回来,我们在家静等他的好消息就好。”杜雅汐放下了空碗,轻声的安抚老夫人。

“嗯!我们等他回来,他一定很快就可以回来。”老夫人点点头。

吃过晚饭,杜雅汐陪着老夫人聊了一会天,又服侍她喝了药,这才回到了宸院。

她回房沐浴后,就坐在案台前,看着面前高高一堆的账本,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伸手抽出一本就开始翻看了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她翻账本的沙沙沙声。

紫苏她们想在房里陪她睡,不过,都被一一的打发回房了。她想要静一静,静静的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突然,她放下手中的账本,只觉心里有一股闷气难散,便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任由窗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她托着腮,看着漆黑无星无月的天空,只觉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杜雅汐仔细回想,他们以前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一起练字,然后闲聊一会,最后,各拥一被睡下。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却让她觉得很踏实很温馨。

只是,从那次他醉酒后,从她无意听到黄裙姑娘后,他们之间,竟管人前仍旧恩爱,但却是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两人就像无话不说的朋友。

昨晚亲耳听着他说起那件事情,她除了震惊,还有意外,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她很迷茫,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已经确定的心意,却因为这事,她又觉得不那么确定了。

唉——她用力的甩了甩脑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丽婶说,要珍惜。

这个,她懂!她真的知道珍惜眼前人这个道理,可是,每次一想到那件事情,一想到前主因为这事而变成……她就不知怎么办了?她做不到心无芥蒂,她真的做不到,最起码此刻她不行。

她关上窗户,重新坐到案台前,一页一页的翻看账本。

呵……她打了个大呵欠,酸涩的眼睛从账本上的数字中移开,轻轻的眨了眨。她放下账本,拿着一旁的书签夹好,起身去净房濑口。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心中一会儿觉得堵堵的,一会儿又觉得空空的,非常的难受。

她又起了身,拥被坐了起来,扭头怔怔的看着旁边的空床位。

他现在到哪昊了?那里冷吗?可有投宿到客栈?他体内的蛊会不会复发?老何有没有办法处理?

她移开了视线,躺了下去,眼睛直直的瞪着床顶。怎么这么奇怪?她一直在想着他。明明就不知所措,明明就怕面对他,可为何他前脚一走,自己跟开始思念呢?难道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究竟是习惯了他在身旁,还是心中对他的爱敌过了那些不知所措?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迫自己渐渐进入梦乡。

顾怀远躲在黑暗的屋顶,看着杜雅汐房里的灯灭了,他还舍不得离开,又站在寒风中静看了许久,他终于抿紧了嘴唇,纵身离开。

“少爷,[济世药堂]要一分为二,我们是不是要趁还没有成事实之前做些补救?”寂寥的夜里,无人的街上,顾委站在顾怀远身侧,轻声问道。

他们布置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要夺过[济世药堂],可现在眼看着药堂要一分为二,那不就等于他们只能到手一半?这个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顾怀远紧抿着嘴唇,根本就没有听见顾委在说什么?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直被杜雅汐的倩容所占据,尤其是看过她刚刚站在窗户前,一脸落寞,一脸思念的样子,他简直就妒忌得想要打人出气。

姚宸之有什么好?

有他英俊,有他有才,有他有钱,有他健康吗?

没有!

可为什么她就看不到他的好呢?那天在公堂面前,居然还要胁他跟着她一起发毒誓。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他一个万千姑娘芳心寄予的年轻有为男子,为何要对一个已为人妻,还马上就要为人母的女人动心。重点是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情意,或者说她从来都视若无睹。

他不要这么狼狈。

顾怀远突然纵身离开,顾委急急的追了上去,却见他进了那不夜街的金银窝里。

顾委止住了脚,怔怔的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字——倚红楼。少爷这是怎么了?以前,他除了有生意上的应酬,否则是不会上这个地方来的,夫人在他的院子里安排许多美貌的丫环,可他都没正眼瞧过,双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呢?

疑惑中,一群莺莺燕燕将他拉了进去。

“大爷,你别只自顾着喝酒啊。”一个绿裙女子拉着了顾怀远举杯的手,浅笑吟吟,媚眼如丝,衣襟半开,说不出来的诱人。可顾怀远却像是如见蛇蝎一般,伸手就将她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那女子就像是破布一样被推倒在一丈之后,狼狈的趴在地上,眸中含泪,一脸哀怨的看着顾怀远。她硬生生的从眼角逼出一滴眼泪,我见犹怜的道:“大爷,你怎么这样对奴家?痛死人了。”

醉惺惺的双眼瞬间清亮起来,顾怀远从怀里掏出一颗金珠子往桌上一拍,起身就往外走。

“大爷,你这是要去哪啊?”

待那女子追了出去,顾怀远已轻身一纵,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人是怎么回事?脑子有问题吧?上花楼只为喝酒,什么事都不干还留下一颗金珠子。唉,她轻叹了一声,回到房间里,拿着那颗金珠子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若是能留下他,以后就多了一个在主顾。

真是可惜!

顾怀远出了倚红楼,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冷风吹来,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像是黑夜里无主的孤魂,四处飘荡。

突然,他留下了脚步,抬头一看门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姚府。

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怔怔的看着门匾上的两个字,心渐渐发冷,结冰,最后,冰裂成万千碎片,将五腹六脏都刺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该是他的,他一定要夺回来。

包括不经他同意就闯进他心里的女子,不管她是为人妻,还是为人母,他一样要她。

他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心里暗暗誓,终有一天他会与她并肩站在这个大门口看过朝朝暮暮,携手未来。

只有他才是那个最配站在他身边的男人。

唯有!仅他!

……

杜雅汐正在松院服侍老夫人喝药,忽然,紫苏就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老夫人,少夫人,咱们大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外面大吵大闹,说是我们[济世药堂]欺瞒世人,以假代真,以次替优,还说咱们药房里的药都是假的。”紫苏急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什么?”杜雅汐手一颤,药汁泼洒了一床,“这么快?倒是我太大意了……”喃喃中,杜雅汐已经变了脸色。

她已到衙门备了案,说是自己的配药坊出了小人,在这一次的药中做了手法。还请苏大人亲自带兵上门去验药,再由苏大人陪着,将那些人家的假药统一销毁,只是昨天派人出去回收药材,其中有几家人说是出门拜年去了,来回几趟都没有等到人。

难道就是那几家人?

他们这是避而不见?存了心的?

老夫人接过杜雅汐手中的药碗,发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丫头……”老夫人担心地唤了她一声,“遇事忌急忌躁,你越是着急,越是沉不住气,就越是找不到明确的方向。”

钱妈妈也变了脸色,蹙眉思索了一下,就道:“一定是徐府那边在搞鬼,可是,老夫人都要分一半产业给她的,她似乎也不太可能再这么做啊?难道她是不满足,想要整个姚家?所以就趁着老夫人生病,少夫人有孕,趁机搞出这些事来……”说完,她就看向杜雅汐。

“不是灵芝。”老夫人就摆摆手,“她很清楚姚家的产业有多少,分她一半,她定不会再有怨言。我们后面还有舅老太爷,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如今逼着我分了家,她算是名正言顺得到的,他日就是见了舅老太爷,她也是站得住脚的。她断不会再多此一举做这样两边不讨好的事情,还徒惹一身骚。”

杜雅汐听着,不由的点头赞同。

只是摆除了姚灵芝,那么就是二房了。可二房刚惹了那么大的一件事,随时都有可能被摘出姚氏一族,这个节眼上,他们也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呢?

老夫人站起身来,面色如冰一般的冷凝。

“你们扶我出去看看。”

杜雅汐就拦下了她,目光关切的道:“祖母,我出去就好,你歇着。”

老夫人摇摇头,道:“不行!这事我得亲自出去解释。”

“祖母,你忘记了吗?如今姚府是我当家,既然我是当家人,自然该由我来处理这样的事情。”杜雅汐固执己见,看向钱妈妈,道:“钱妈妈,你照顾好老夫人,外面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是,少夫人。”钱妈妈朗声应是,悄悄抬目打量了杜雅汐一眼,只见她嘴角紧抿,双眼微眯,俏丽端庄的脸上透着一种当家主事人的慑人气魄。

老夫人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面对外头的风风雨雨从不退缩,勇往直前。

其实人生的挫折就跟野兽一般,每当他与你对恃的时候,你若是往后退一步,他就是向你逼进一步,你若是抡起拳头向前一步,他就是往后退一步。世界上没有永远的风平浪静,生活中的风风雨雨也是一种对人的磨砺。

“雅汐,你尽管按自己的意思处理,祖母在这里等你。”

“好!祖母放心!雅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杜雅汐点点头,脸上拢起一股临危不乱,坚毅勇敢的神色,她扭头看向一旁的丽婶等人,“走吧!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众人看着杜雅汐,心中满是崇敬欣赏之意。

杜雅汐昂首向前,在丽婶和紫苏她们的陪同下,众人气概不凡的走向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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