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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崔娆看到自己,一下便转过脸去,谢浔不由怔了一下。
以往崔娆见到自己时,总是满脸的欢喜,总是想方设法挤到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没话找话说个不停。可今日,她看见自己在这边,不仅没有跑来与自己说话,似乎还躲避着自己,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
这是何故?难不成因为她父亲的故去,对她的打击太大,让她改了心性?
“阿娆,我们便过去说几句话吧。”谢络不知道崔娆心中所思,便拉了拉她的衣袖,“毕竟要三年后才能再见到了。”
“我,我就不过去了。”崔娆对着谢络笑了笑,说道,“有大哥在那边说话便好。”
“阿娆,你怎么了?”谢络见状,似乎有些不解,“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与我三哥说话的吗?怎么今日倒也不理他了?”
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莫不是因为昨日之事,你见了我三哥,便不好意思了?”
听谢络这么一说,崔娆一愣:“昨日有什么事?我为何要不好意思见谢浔?”
“你不记得了?”谢络一怔。
崔娆望着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见崔娆似乎真不记得了,谢络有些讶然,愣了半晌才说道:“昨日,我们兄妹几人随大伯和爹爹一起到崔府来为崔太傅送行。我们到了崔太傅的灵堂,你原本跪在灵前,可一见到三哥来了,你便扑到他身边,拉着他大哭起来。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哭着哭着,你便昏死过去。”
“当时三哥见你晕了,赶紧将你扶住,可当时好像都没见你有出气,吓得他魂魄都不见了。直到郎中来看过你,说你并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又多日没休息好,加之你原本身子就弱,这才累极昏倒的。只要让你多休息,很快便无事了。听了郎中的话,我三哥才回过神来。”
“是吗?”崔娆怔了怔。
“我骗你作甚?”谢络说道,“当时,桓夫人、江安侯、袁夫人他们都在场,全都被你吓得半死!”
原来,在自己重生之前,是这般晕倒的。
前世死的时候有谢浔在身边,这一世重生的时候,他也在身边,看来与他真是有缘。只是前世的遭遇已经说明了,她与他之间,只是孽缘罢了。
好在自己看穿了一切,不会再为他动心了。
想到这里,崔娆苦涩一笑:“看来,昨日我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谢络亲热地拉着崔娆的手,笑道:“看来,那郎中说的没错,你真的无甚大碍。看你如今身子大好了,我很是欢喜呢!”
“谢谢阿络如此挂念于我。”崔娆说道。
“谢什么?我们可是金兰之交呢!”谢络冲着崔娆眨了眨眼,一脸的微笑。
崔娆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望着她。
“阿娆,你快过来,给大家道个别吧!”崔植对着崔娆叫道。
“是!”崔娆一听崔植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便拉了谢络等人,一起走过来。
一走到众人跟前,她便行礼问安。
众人皆回了礼。
双方这才起身,又说起话来。
“二姑娘的身子可大好了?”谢沧笑着问道。
想到先前谢络对自己那番话,如今谢沧又这样问,想必昨日自己在谢浔面前失态晕倒之时,他也在场,崔娆脸微微一红,略带羞怯地说道:“谢谢二公子挂念,我已无碍了。”
“这便好。”谢沧呵呵笑了笑,“昨日从崔府归来后,我三……三妹可一直都担心你呢!”
闻言,崔娆心底一暖,回脸看着谢络笑了笑:“我与阿络是金兰之交嘛,她自然担心我的。”
谢络微笑着拉过崔娆的手,说道:“你呀,还是别让我担心得好。到了清河,可要好好养养身子。”
“我会的。”崔娆点头应道。
大家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看时辰不早了,崔植便叫着崔娆上车,准备赶路。
看侍从拉了崔植的马过来,少年们便都围到崔植面前相送。崔娆又与谢络、桓萱等几个姑娘道了别,这才转身,准备回马车上去。
没走两步,便听见身后有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崔二姑娘。”
听到这声音,崔娆身子微微一僵。
这是谢浔的声音。
崔娆顿了一下,这才回过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三公子有礼,不知三公子还有何事?”
谢浔回了一礼,淡笑着问道:“昨日二姑娘因悲伤过度而晕厥,谢浔只想提醒一下二姑娘,先人已逝,还望二姑娘莫要太过悲伤,若再伤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好了。”
崔娆浅笑回道:“昨日之事,崔娆多有失礼,让三公子见笑,还请三公子谅解!如今崔娆已然无恙,有劳三公子挂心。以后,崔娆必不会再让三公子难为!”
听到崔娆如此礼貌疏离的回话,谢浔怔了一下。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崔娆对自己,确实与往常不一般了。可昨日她还是见到自己,便像牛皮糖一般贴上来的崔氏阿娆,怎么过了一夜,便变得陌生了?
正在谢浔寻思之时,崔娆又说道:“娆还要赶路,如果三公子无他事,便先告辞了。”
谢浔只好微笑着拱了拱手,“那浔祝二姑娘一切顺利,万事顺心。”说着他行了一礼,便转过身走了回去。
崔娆见他一回去,桓萱、袁雯樱、张伶薇等人便立即围拢上去,争先恐后地与他搭着话。想必自己以前也是这般的吧?
想到这里,崔娆心底一叹!谢浔此人,只可惜了这些女子对他的那番情意。然后转过身去,上了马车。
听到崔植在外面说了几句临别之言,马车这才辚辚走起。
随着马车的行进,在帷帘地跳动间,崔娆看见马车经过了前来送别的一行人的车前,谢浔挺拔的身姿特别显眼。
崔娆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皱了皱眉,用手按下帷帘,将车外的事物都牢牢关在了外面。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与他们的世界隔绝。
三年后再回来,一切便与前世都不一样了。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谢浔,我不会再喜欢你。
崔植护送着桓氏母子三人的马车,一路向北,往崔氏家族的老家——清河郡而去。
江安侯一支虽然自崔娆祖父一辈便离开了清河,定居建安城,但每逢族中大事,也会回清河,且身故去之后,也是回清河下葬、守孝。因此,与留在清河的崔氏族人并未疏远。
崔娆一家回了清河后,族中也派有专人负责安排,将桓氏母子三人安顿到了崔镜的堂兄崔韧家中居住。
崔植在崔镜下葬后,又陪着桓氏母子在清河住了半月,看崔韧一家对母子三人照顾有加,自己也无事再担心,这才离开清河回了建安,向父亲复命。
在清河,桓氏母子的生活一切由族中安排,也无甚烦心之事。
远离建安的尘嚣,崔娆的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桓氏与族里的妇人平日在一起拜拜佛、绣绣花什么的,而崔栉也得到与族里其他子弟一起到附近的书院上学。
崔氏家族的女子也要上学,族里专门请了夫子来教女子念书。崔娆也与大家一起到女子学堂上上学,闲时还与族中的女孩子们到山上采采野果,下河摸摸鱼。
这与建安完全不同的生活,让她觉得新鲜而欢乐,身子也比前世好了不少。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慢慢流逝了。转眼桓氏母子三人在清河呆了已经两年多了,很快守孝期便满了。
两年多的岁月,崔娆已经长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再加上她绝美的容貌,不知不觉间,她便成了清河郡远近闻名的美人。
桓氏觉得,女子声名太盛,终究算不得好事。不过想到很快崔娆便会离开清河回建安,而京中名媛贵女众多,自家女儿未必再如此出众,桓氏倒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这日,桓氏与崔娆来到崔韧的妻子吴氏院中品茗闲聊之时,吴氏无意提起九云山天恩寺的善航法师外出云游归来,七月十五,他会在天恩寺主持今年的盂兰法会,济度六道苦难,报谢父母长养慈爱之恩。
“这善航法师可是得道高僧,由他亲自主持这法会,可是难得的盛事。可惜我是去不了。”说到这里,吴氏不无遗憾。
“为何?”桓氏讶然问道,“过中元节不是七月十四吗,第二日才是盂兰法会的,二嫂完全可以去啊。”
吴氏笑了笑,说道:“虽然两者错开了一天,但此去天恩寺,路上便得耽搁一天。因此,要去这法会,七月十四日一大早便出门。再说了,今年族里的中元节由我们这一房三家操办,那几日我必是忙得晕头转向,如何能抽得空出去?”
听到吴氏提起善航法师,坐在旁边的崔娆心里一动。
在前世,崔娆便听过这善航法师的大名。她若没记错的话,明年善航法师便会圆寂归天。
前世善航法师圆寂后,弟子茶毗其遗体后,得舍利上千颗,在当时极为轰动。如果这一世善航法师还是于明年西去的话,算起来,这应该是他圆寂前所主持的最后一次盂兰法会了。
于是,崔娆在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心。她要去这法会,为爹爹祈福,尽自己最后一份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