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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只两尾的小黑猫,跟碳球一样,黑漆漆、圆滚滚的。
在九命的族群里,长出九尾才是成年,两条尾巴的小猫还算是幼崽。
九命的种群里,九百年才出一只黑猫,黑色是不净和不祥的代表,黑色的九命很难长出第九条尾巴,即使能长出来,也需要比白色的九命消耗更多更多的年头。
在种群里,没人会和小黑猫说话,他生下来就被遗弃了,躲藏在各个山洞里,为了生活,亲自到水边抓小鱼仔吃。
小黑猫*的站在水边,东海的水很大,很深,没有边际,看得小黑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呲着一嘴小白牙,弓着背,露着尖尖的小指甲,对着东海的浪头喵喵叫。
小黑猫蹲在海边一天,但是都没有鱼游到浅水的地区,他个子又太小,根本不能下水,稍微走两步,一个浪头打过来,整个毛儿都湿了。
小黑猫是极其怕水的。
“喵——”
小猫落败极了,无精打采的趴在河边,天色昏暗下来,东海的水在涨潮,从远处一点点拍过来,逼近小黑猫,然而小黑猫已经懒得躲了。
海水咸咸的,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还有特殊的海腥味,他讨厌海水,但是更讨厌独子生活。
海水淹到了黑猫的小鼻头,圆圆的鼻头动了一下,似乎有点要呛水。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轻响,有一个黑影从东海的深处游了过来,黑影的动作非常快,就像一只猎豹,迅速的来到小黑猫面前。
“哗啦!”
一声水响,有什么东西冲出了水面,碰到了小黑猫的鼻头。
“喵!!!”
小黑猫吓得后退好几步,用一直爪子呼噜了两下鼻子,定眼一看,竟然是一条黑鳞鲛人!
雄性的黑鳞鲛人,相对小黑猫来说,那简直是身材巨大,赤/裸的男性半身,肌肉流畅优美,带着黑鳞鲛人特有的蛊惑美感,下面一条黑色的鱼尾,就连尾巴的鳍都比小黑猫整个要大。
黑鳞鲛人的面孔深邃,眼眸是纯净的蓝色,头上戴着一只金冠,金冠上镶嵌着一个有黑猫眼睛那么大的蓝色宝石,流光溢彩,仿佛有水波在宝石中流淌着……
小黑猫吓得炸起全身的毛,“喵喵——”的对着黑鳞鲛人呲牙,心里却害怕的要死,这条鱼刚才要咬自己的鼻头!而且看起来体型好大!
黑鳞鲛人注视着小黑猫,小黑猫则是全城戒备,僵持了数分钟之后,小黑猫终于顶不住了,四条小短腿撒丫子就跑,喵喵叫着调头没影儿了。
黑鳞鲛人依旧站在东海的海岸边,眼看着小黑猫仓惶逃走,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小黑猫觉得自己很倒霉,身为九命,一生下来就注定难以修成第九条尾巴,还要被一条鱼吓唬,肚子里饿得咕咕叫。
没有第九条尾巴的九命,是无用的,九命作为守墓的神明,备受人们尊敬,而现在的小黑猫,只不过是一只黑色的猫妖而已。
小黑猫又饿又累,还受了大鱼的惊吓,趴在深山的石头上,喵喵的哀叫着。
这个时候却有一片黑影投下来,小黑猫抬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很好看的人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色的长袍,看起来纤尘不染,又无比洁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他的眸子是红宝石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温和,微笑着低头看着小黑猫。
小黑猫抬起头来,“喵——”的叫了一声。
男人蹲下来,抱起小黑猫,也不嫌弃他身上的海水,轻轻抚摸着小黑猫的毛,说:“这是怎么了小家伙,无精打采的,是饿了吗?”
白衣的男人实在很温柔,从来没有谁对小黑猫这么温柔,他们只会嫌弃他是黑色的灾祸。
小黑猫从此跟着白衣的男人,每天看着他修炼,鼻息间能味道一股正阳的味道,暖暖的。
后来种族里有九命遇到了小黑猫,发现了他身边的白衣男人,又是震惊,又是羡慕,小黑猫才知道,这个说话温柔的男人,竟然是天神鸿鹄,凤凰一族,与天地同寿,可以浴火重生,所落之处都会带来祥瑞。
种族里的九命都开始羡慕小黑猫竟然走了上辈子的运气,可以成为鸿鹄座下的灵兽。
小黑猫不甘心别人的冷嘲热讽,开始努力的修炼尾巴。九命一族,百年长一条尾巴,九百年才能长出第九条尾巴,第九条尾巴长出的日子,还要面临天劫,过劫者得道成为神明,失利者生死堪忧。
小黑猫修炼出第九条尾巴,只用了八百年,就在他修炼出第九条尾巴的时候,鸿鹄却抚摸着他的毛,笑着说,东海有人在等他,这是他的最后一劫。
小黑猫不知道东海有什么人在等自己,那里到处都是海水,简直就是噩梦的所在。
鸿鹄还说,他要去找一个人,去报恩,等小黑猫历劫之后再来找自己。
鸿鹄说,那个人也是自己的最后一劫。
小黑猫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亲自去了东海看看。
他来到东海,东海的海岸已经有人站在那里,那个人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等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一个黑鳞鲛人,头戴金冠的鲛人王,那是东海的神明。
黑鳞鲛人的体型非常健硕,就算此时的黑猫已经是九条尾巴的九命,但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渺小。
黑鳞鲛人的尾巴非常有力,可以支撑住整个身体,他的尾巴末端末在浅水里。
鲛人用蓝色的眸子看着黑猫,毫无语气的说:“你终于来了。”
黑猫觉得莫名其妙,好像这个鲛人认识自己似的,但是他完全没有印象,而且鲛人身上一股海水的阴凉,让黑猫觉得很不舒服,他们是天敌,当然会不舒服。
黑猫看着黑鳞鲛人,龇牙咧嘴的说:“你就是天劫吗,我最讨厌海水,但是我不介意吃鱼。”
他说完,黑鳞鲛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说:“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你到海底来陪我……我等了八百年了。”
黑猫一听,顿时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常听说黑鳞鲛人是讨厌的种族,他们虽然长相俊美,而且是天生贵胄,但是黑鳞鲛人个性偏执,经常因为害怕寂寞,把出海的渔人拽下海底。
小黑猫呸了好几下,突然一跳纵身起来,“啪”的一声,一爪子将黑鳞鲛人头上的金冠打落,蓝宝石从上面掉下来。
小黑猫得意的拿着蓝宝石,他听说有很多人,为了让鲛人和自己生活,就会拿走鲛人的贴身物品,只要他们藏好这件物品,鲛人就无可奈何,也不能伤害他,只能和他一起生活。
小黑猫拿着宝石,笑着说:“再大的鱼也不过如此。”
黑鳞鲛人却像是自言自语,优美的嗓音,低沉的说:“我只是想要你陪我,而你却不记得我……”
黑猫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就在这个时候,黑鳞鲛人突然发怒了,俊美的容颜偏执的扭曲着,天色一下昏暗下来,竟然开始下瓢泼大雨,巨大的滚雷划过,海水翻起滔天的浪,一下一下的打上岸来。
黑猫彻底害怕了,他怕水,怕的要命,而且这八百年他和鸿鹄生活在一起,除了修炼,根本什么也不用担心,他还没见过危险。
黑猫被巨浪掩埋,在水里不断扑腾,随即尾巴一阵剧痛。
他的第九条尾巴断了,海水被血染红了一小片,但血迹太渺小,很快被海浪冲散了。
黑猫被浪头打在岸上,奄奄一息的喘着气,黑鳞鲛人游过来,站在他身边,伸手要去碰他,黑猫厉声一叫,尖锐的爪子划在黑鳞鲛人的脖子上。
一道深深的血痕。
九命和黑鳞鲛人是天敌,彼此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鲛人流了血,血水顺着脖子流下来,滴在海岸上。
黑鳞鲛人的目光是一成不变的冰冷,像海水一样,却带着压抑的痛苦,重复的说:“我只是想要你来陪我……”
好像这个鲛人,只会说这句话似的。
黑猫认命的瘫在海岸上,他的道行根本不是这条鲛人的对手,却冷笑着说:“永远不会有人陪你。”
黑鳞鲛人低头看着他,说:“怎么样,你才会陪我。”
黑猫绿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逃生的好办法。
黑猫和黑鳞鲛人说,和他打一个赌,约定三百年后再见面,到时候一决高下,如果自己仍然输了,就去海底陪他,绝对不反悔。
黑鳞鲛人答应了,黑猫又说,但是一决高下的地方要他来定,在东海比试不够公平,因为这里是鲛人的天下。
他们约定了去一条很浅的河水边比试,那是一个距离东海非常遥远的小镇子,河水浅浅的,满是淤泥。
作为信物,黑猫拿走了鲛人金冠上的蓝宝石。
三百年中,黑鳞鲛人来到了那条浅浅的河水,河神没想到东海神明会屈尊大驾,把鲛人王迎进了浅河,在这条河里,没有华美的龙宫,没有宝石做成的酒器,有的是肮脏的淤泥。
黑鳞鲛人在这条潜水中,住了三百年,三百年之后,他并没有看到期盼了三百年的黑猫。
黑猫失约了,或许是压根没有想要赴约,谁会死里逃生,反而又回来呢?
黑鳞鲛人站在河水的淤泥中,看着遥远的天际,他早该想到的。
他俊美异常,头戴金冠,而金冠上,始终少了一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
就在三百年零一天的时候,河水迎来了不幸。
有人将河水抽干,开凿底下陵寝,河中种族因为缺水,死伤无数。
黑鳞鲛人可以短时间的缺水,但他们毕竟是鱼,长时间的缺水让大量的鲛人死在了干涸的河床上。
有人把他们做成了标本,钉在底下陵寝的石墙中。这些人又把鲛人王抓住,惊讶于鲛人王的俊美,修建了一扇透明的屏风,放在主墓室里,在屏风上画下封印,将鲛人王关在里面,作为一件珍稀的宝物,随同墓主一起陪葬水下。
鲛人在狭小的屏风中,不分昼夜的静默着,他忽然想到了最后见到黑猫时候,黑猫的一句话。
永远不会有人陪你……
黑鳞鲛人是害怕寂寞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寂寞,东海的海底冰冷、漆黑,鲛人是冷血的种族,但他们天生渴望温暖,将渔人拖拽进水里,感受着他们的体温,然而人类进入水中,会马上被淹死,尸体慢慢变凉,这让鲛人们又恐慌,又偏执。没有人可以长久的陪伴他们,他们的寿命太长了,一直这样孤独。
三百年里,黑猫一直躲在深山中修炼,想要重新修出第九条尾巴,可是他始终只有八条半的尾巴,虽然仍然可以幻化人形,但是没有那半条尾巴,他甚至不能叫做九命!
三百年,黑猫每天都用尖牙咬着黑鳞鲛人给他的蓝宝石,拼命的咬着泄愤,可是就是咬不动,崩的他牙直疼。
他到底要不要赴约,黑猫也犹豫不决,没有第九条尾巴,赴约就是死,但不赴约又显得失信。
就在黑猫纠结的时候,远方传来了消息,襄王要鸿鹄陪葬,一同长眠于地下宫殿,六十六座疑冢,黑猫奋力的去寻找,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真正的襄王墓。
等黑猫找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三百年之后了,他错过了赴约的时间。
黑猫来到浅河,但是那条河已经面无全非了,没有一滴河水,没有水,怎么可能有鲛人。
黑猫看着干涸的河床,心想着,三百年了,或许那条鲛人早就忘了这件事,根本就没想着来赴约。
黑猫在河边蹲了三天,始终没看见有鲛人,只有大批的工匠在干涸的河床上凿洞,修陵。
黑猫想,鲛人果然都是讨厌的,也不守信用……
……
众人看见活的黑鳞鲛人,都震惊不已,温白羽说:“这里竟然是活的,这墓主以为自己在养鱼吗?”
九命看到黑鳞鲛人的时候,身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认得这个鲛人,他的面容实在太特殊了,无比的俊美,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在鲛人群里,没有比他更俊美的了。
而且这条鲛人的脖子上,有一个长长的伤疤,九命知道,那是自己挠的。
黑鳞鲛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随即就紧紧盯在九命身上,那目光太复杂了。
愤怒、愤恨、失望、落寞、孤独、偏执,却又带着莫名其妙的高兴和期望……
温白羽看着都抖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这条鲛人在生气还是在高兴。
鲛人带着倒刺的手抚摸在屏风上,似乎想要从里面出去,也不知道这屏风是用什么做的,他始终出不来。
温白羽说:“这个鲛人是怎么关在里面的,不是传说中鲛人的力气很大吗,他怎么撞不开这个玻璃?”
雨渭阳说:“古时候哪有玻璃,这座墓虽然比襄王墓年代近,但是也是几千年的古墓了,哪里偷玻璃去。这个材质,我还是第一次见,什么东西可以这么光亮透明,如果古时候有这种材质,还要玻璃干什么?”
万俟景侯淡淡的说:“是鲛人骨。”
温白羽还想观察屏风的材质,万俟景侯一说,他就吓了一跳,说:“骨头?”
万俟景侯点头说:“我曾经见过鲛人骨做成的盒子,因为鲛人骨非常珍稀,如果有人得到鲛人骨,都会做一些小件的东西,一把骨梳都能卖到天价,可以说是有市无价。这么大面积的屏风,应该是把鲛人的骨头磨成粉末,然后烧制成型,最后再打磨光亮”
万俟景侯顿了顿,又说:“墓主很聪明,用鲛人的骨头做成屏风,既坚固,又能威慑鲛人,而且这上面有符咒。”
温白羽说:“这不是聪明,这简直不人道。”
黑鳞鲛人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唱歌,只是静静的看着九命,从刚开始的眼神复杂,变成了平静,就像波澜不惊的海面,而海底的世界,谁又知道呢。
“咕咕……”
“咕咕……”
“咕咕……”
就在这个时候,有青蛙的叫声响了起来,温白羽吓得一抖,说:“青蛙!青蛙人的声音!你们听见了没有?”
雨渭阳点头,说:“好像还不止一个……”
他刚说完,就见有黑影从外面进入了主墓室,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至少有五六个青蛙人,他们从外面走进来,浑身长着脓包,身上滴答着浓水,一步步逼近众人。
“咕咕……”
青蛙人的鸭嘴张开,一条细细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啪”的一声就向站的最近的雨渭阳卷去。
雨渭阳没见过这世面,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紧,唐子迅速将雨渭阳抱在怀里,向后退了几步。
“啪!”
细长的舌头打在地上,凿出了一个窟窿。
唐子急切的说:“雨老板,没事吧?”
雨渭阳摇摇头,只觉得青蛙人的舌头,太恶心了,伸手死死抓住唐子。
温白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躲在万俟景侯伸手,说:“你看你看,果然能伸半米吧!”
九命:“……”
青蛙人很快扑了上来,万俟景侯把温白羽护在身后,唐子搂着雨渭阳,可怜的九命孤家寡人一个,被两只青蛙人追着满处跑。
九命的动作非常灵活,但是别看青蛙人笨拙,舌头却异常灵活,九命连连躲闪。
就在他躲过青蛙人的舌头的时候,突然一条浓水溅在九命的胳膊上,“呲——”的一声,顿时烧黑了一片。
“啧!”
九命不耐烦的咂了一声,刚要再躲,“嘭!”的一声,突然有一只青蛙人抓住了他的脖子,带蹼的大手死死掐着他,青蛙人力道极道,把他按在地上。
主墓室的石板地上一下出现一个大坑,九命差点被他一下按死。
九命的脸色一下通红起来,被掐的没有力气,突然抬腿“嘭”的狠狠踹了青蛙人一脚,只不过青蛙人被他踹的一晃,没有松手,而他身上的脓包倒是破裂了。
“呲——”
又是一道浓水溅了过来,九命被浓水烫的一激灵,也不敢再踹了。
温白羽被万俟景侯拦在身后,一撇头就看见九命躺在一个深坑里,青蛙人掐着他脖子,九命的手开始还使劲挣扎,但是后来渐渐无力,一下掉了下来。
温白羽立刻大喊着:“万俟景侯,救、救人!猫要死了!”
万俟景侯淡定的说:“那到底是救人,还是救猫。”
温白羽:“……”
温白羽心里爆着粗口,这是多么紧急的关头,别说冷笑话了好吗,一点也笑不出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屏风里的黑鳞鲛人却动了,他又动了起来,手贴在屏风上,张嘴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幽幽的歌声,声音低沉却动听。
所有的青蛙人都立刻住手了,然后退开,聚拢在一起,跪在地上,虔诚的跪拜着屏风里的鲛人。
温白羽:“……”
九命差一点就被吓死了,在他眼前发黑的时候,他似乎瞥见了屏风里黑鳞鲛人的神色,冷漠冰冷,却闪过一丝慌张,几千年了,他从未见过黑鳞鲛人慌张的神情……
“咳咳咳……”
九命拼命的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
温白羽看他嘶声力竭的,说:“你没事吧?”
九命扶着膝盖剧烈的咳嗽着,摆了摆手,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胳膊上和腹部都有漆黑的烧伤。
温白羽又说:“小栓,你不要这么的咳,要不吃个血馒头吧。”
雨渭阳:“……”
九命纳闷的说:“血馒头是什么?听起来像巫术。”
温白羽嫌弃的说:“没文化真可怕,连血馒头都不知道,少年要好好读书才有前途啊。”
雨渭阳:“……”
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屏风里的黑鳞鲛人又说话了。
温白羽说:“他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万俟景侯说:“他说只要把他放出来,他可以不让这些海底人攻击咱们。”
温白羽点点头,说:“可是,这样怎么放出来?”
万俟景侯简单明了的说:“砸开。”
“砸开?”温白羽诧异的说:“就这么简单?”
九命炸毛起来,说:“不能放他出来!黑鳞鲛人是狡猾的种族,说话从来不算数,根本不守信用!”
黑鳞鲛人听见九命的话,突然震怒起来,他浑身的鳞片似乎都竖了起来,形成锋利的铠甲,一双冰蓝的眼睛眯起来,长着倒刺的手“嘭”的一声砸在屏风上。
屏风里的水激烈的震荡起来,甚至整个墓室都因为这一砸猛烈的摇晃着,有碎石从墓顶掉落下来。
温白羽颤声说:“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墓要塌了!”
九命也被黑鳞鲛人的震怒吓到了,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后退了半步,用亮亮的眼睛吃惊的看着黑鳞鲛人。
黑鳞鲛人这才慢慢的收拢竖起来的鳞片,低沉的嗓音说了句什么。
九命立刻说:“不可能!我赴约了,只……只不过晚了一天而已,根本没看见你!”
黑鳞鲛人又说了一句什么,九命突然睁大眼睛,有些震惊,然后低下头,久久不能言语。
温白羽看他的表情,好奇的要死要死的,心里那叫一个痒,偷偷的拽了拽万俟景侯,说:“他们在说什么啊?”
万俟景侯淡淡的说:“黑鳞鲛人说九命才是失言的小人,鲛人等了他三百年,九命最后却没有来。九命的话你听的懂吧。”
温白羽翻了个白眼,说:“废话。”
万俟景侯又说:“黑鳞鲛人说,他等了九命三百年零一天,河水来了一个贪婪的人,把水抽干,抓住河底的族人,用族人的骨头做成屏风,抓住了他,把他关在这里,几千年。”
九命没有在说话,他以为是鲛人失约,结果是因为自己的迟到,黑鳞鲛人一直在等他,反而等到了被禁锢千年。
温白羽想着,这还真是阴错阳差,这个黑鳞鲛人也怪可怜的。
温白羽说:“那就把屏风砸开吧,放他出来,都好几千年了。”
九命却摇头,说:“说是砸开,听起来轻巧,但是其实一点也不简单。鲛人骨是阴冷之物,必须有正阳之气相克才能砸开。而且……而且砸开屏风,就等于砸裂鲛人骨,他又是鲛人王,会承受裂骨之痛……”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我只有八条半的尾巴,没有第九条尾巴就不是正阳之气。”
九命抬头看向唐子,说:“而坟呢,本身是正阳之气,但看他的样子,灵力正在逐渐枯竭,也难以砸开这么大面积的鲛人骨。”
雨渭阳一听“枯竭”,下意识的手一紧,抓住唐子的手,唐子感受到雨渭阳的紧张,笑着说:“没事的,雨老板。”
九命最后看向万俟景侯,说:“你就算能力再大,也是至阴,完全没法砸。”
温白羽这个时候撸胳膊挽袖子,说:“快,是时候给我一个杠杆,让我把地球翘起来了,你们这些不正常的人,果然只有我是正常人,来来来,让我砸。”
雨渭阳:“……”
九命说:“你一个凡人,怎么砸?”
温白羽说:“可是我是正常人啊,人身上不都有阳气吗?”
九命说:“话虽如此,不过人身上的阳气也不多,让你砸还不如让坟来试试。”
温白羽:“……”
温白羽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温白羽不信邪,从包里掏出工具,一把锤子,然后活动了活动手腕。
万俟景侯说:“别逞强。”
温白羽说:“放心好了。”
他说着,握紧锤子,“嘭!”的一声巨响,用力砸在屏风上。
一声巨响,屏风里的水一下激荡起来,黑鳞鲛人全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手背上的倒刺也竖了起来,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而屏风,连一个裂缝也没有……
温白羽被震得虎口发麻,瞪眼看着屏风,哼了一声,说:“是个误会,等我再试试。”
“嘭!!!”
第二下砸下去,墓室开始剧烈的颤抖,青蛙人跪在地上都开始摇晃,黑鳞鲛人漂浮在水里,紧紧攥住双手,手背上青筋爆裂,显得异常凶悍可怕。
九命看他的样子,说:“别……别砸了。”
黑鳞鲛人却说了一句话,然后伸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屏风壁,他的手指下,屏风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痕……
温白羽激动的说:“裂了!我就说我能行!”
万俟景侯和唐子也有些吃惊,虽然只是砸开这么简单的动作,但是如果阳气不足,或者正阳不纯,肯本连裂缝都砸不出来。
看起来温白羽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温白羽对屏风里的黑鳞鲛人笑了笑,说:“我要再砸了,你可忍住。”
他说着,举起锤子,“嘭!”的一声又砸了第三下。
“哗啦——”
随着第三下锤子落下,一声巨大的水声也随之倾泻而来,巨浪拍在温白羽身上,一下把人浇了个透心凉,屏风碎裂,海水倾泻而出,大量的珠宝也随着海水泄出,全都砸在温白羽身上。
“啊……我的妈……”
温白羽被翡翠的水藻砸在胸口,一个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身上顿时被堆满了宝石做的沙子。
万俟景侯立刻两步上前,把人扶起来,说:“怎么样?”
温白羽摆摆手,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宝石,说:“我第一次被这么多宝石埋起来……”
雨渭阳:“……”
雨渭阳听到温白羽的大叫,还提心吊胆,以为他受伤了,结果温白羽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开口就来这么一句。
温白羽刚要伸手去弹身上的宝石,万俟景侯已经抓住他的手,说:“别动,金子上有毒。”
温白羽立刻僵住,这些金子做的贝壳也很光亮,肯定也是图了有毒的漆料,不然怎么能在水里熠熠生辉。
万俟景侯说完,就伸手给他一点点弹掉。
温白羽着急的说:“不是说有毒吗?”
万俟景侯说:“我没关系。”
温白羽点点头,“哦”了一声。
屏风碎裂,海水倾泻,黑鳞鲛人终于从屏风中出来了,他对着温白羽说了一句话,可是温白羽听不懂。
“咕咕……”
“咕咕!”
“咕咕、咕咕!”
青蛙人见黑鳞鲛人获得自由,都纷纷跪下来,对着温白羽磕头作揖,温白羽吓了一跳。
温白羽问万俟景侯,说:“他们说什么啊?”
万俟景侯说:“鲛人谢谢你放他出来,说你是他的恩人,以后有事情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温白羽赶紧摆手。
黑鳞鲛人对着温白羽指了指自己,开了口,声音低沉,说:“东海、我。”
温白羽睁大眼睛,说:“这个鲛人会说人话啊!”
人话……
听起来好像骂人不带脏字儿。
万俟景侯说:“应该只会说少部分的,鲛人的寿命很长,听得多了也就会了。”
就在温白羽发现“新大陆”的时候,墓室突然猛烈的震动起来。
温白羽被晃得站不住,东海突然脸色一沉,说:“走。”
温白羽说:“这是怎么了?”
万俟景侯脸色也很差,说:“屏风上有符咒,屏风碎裂,墓主要起尸了。”
“墓主?!”
温白羽大喊一声,说:“就是那个收集尸体的变态?”
万俟景侯抓住他,说:“快走。”
硕大的屏风整个碎裂,少了屏风的遮挡,主墓室里一览无余,墓室金碧辉煌,极其奢华,墓室的四周也是玻璃展柜,里面全是尸体标本,墓室里摆放着各种金银珠宝,棺椁两边有很多金子的石雕侍女侍者。
棺椁此时剧烈的震动着,好像有人从里面挣扎,顶动着棺椁的盖子,旁边的侍女和侍者也突然动了起来。
温白羽大喊着:“中邪了!那些金子动了!”
万俟景侯说:“那不是金子,是人甬。是吧活人放在模具里,然后浇灌金水做成的。”
温白羽打了一个哆嗦,说:“以后这么恶心的东西,就不用给我科普了……快跑吧!”
众人在剧烈颤抖的墓室里往外跑,青蛙人和东海站在墓室里,等他们都出去了却没动。
九命出去了又调头回去,温白羽说:“你干什么去!?快跑啊!”
九命咬牙说:“那条鱼还在里面,我去看看。”
他说完又一头扎进墓室,温白羽瞪着眼睛,说:“他们不跑等什么呢?”
万俟景侯淡然的说:“鲛人都是偏执的,这座墓的墓主杀死了大量的海底人和黑鳞鲛人的族人,东海又是鲛人王,他是想要报仇。”
温白羽诧异的说:“报仇?”
他忽然想到万俟景侯在车上讲的故事,伍子胥为了报仇,鞭尸三百。
温白羽说:“那这个墓主厉害不厉害,他们应付的来吗?”
万俟景侯说:“几千年的粽子,又懂得克制水底人,应该下了很多大的功夫,并不简单。”
温白羽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万俟景侯说:“那和你比呢,厉害吗?”
万俟景侯也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雨渭阳和唐子看他们停下来,也回头跑过来,雨渭阳说:“你们在干什么呢?”
万俟景侯想了一下,说:“差的还远。”
温白羽怀疑的看向唐子,说:“真的?”
唐子笑着说:“虽然我只活了三十年,不过在我看来,他说的是大实话。”
温白羽抓住万俟景侯,说:“那咱们去救他们吧!”
雨渭阳有些无奈,不过就这么跑掉了,让东海他们断后,确实不厚道。
万俟景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头,说:“好,听你的。”
温白羽说:“快走。”
四个人又往回跑,跑进墓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棺椁“啪”的一声巨响裂开,棺材盖子猛地飞出,一下砸在透明展柜上,将展柜砸得稀烂,里面的尸体也被砸的面目全非。
东海的眸子一眯,黑色的鳞片竖起来,充斥着愤怒的气息。
九命见他们回来,说:“你们怎么回来了!”
温白羽说:“怕你八条半尾巴应付不来。”
九命:“……”
那一点点的感动一下灰飞烟灭了……
棺椁裂开,一个穿金戴银的粽子从棺材里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浑身是血,滴答滴答的垂着粘液。
唐子眯眼说:“竟然是血尸。”
雨渭阳曾经听道上的人说过,血尸是最可怕的粽子,如果有人下斗碰到了血尸,那绝对不会拿任何一样东西,老老实实的退回地面,然后再把陵寝原样掩埋起来。
如果血粽子起尸了,那么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生还。
雨渭阳手心有点出汗,血尸身上的阴气非常重,被阴气影响,让他有点心慌。
唐子伸手抓住他的手心,说:“雨老板,别怕,有我呢。”
雨渭阳老脸发红,说:“就……就是有点冷。”
血粽子坐起来,除了穿金戴银,非常奢侈之外,温白羽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温白羽震惊的说:“我终于知道这个墓主为什么喜欢收集海底生物的尸体了……”
血粽子异常可怕,身上穿着金线织成的衣服,头戴华贵的王冠,王冠是透明的宝石做成的,如果温白羽没有猜错,这种质地,应该也是鲛人骨。
血粽子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浑身带血,也不是他起尸,而是因为他长着一张猴子脸、鱼唇、□□眼睛、血粼粼的手上有蹼,指甲尖细,胳膊像水猴子。
怪不得之前看到“展台”的时候,温白羽总觉得这个墓主除了是一个喜欢收集尸体的变态之外,还透露着一股极端愤恨的感情。
原来这墓主自己,根本就是一个辐射过头的变异物种……
一个自卑的变态,把愤恨倾泻在同样奇异的种族身上。
随着血粽子起尸,棺材两边的人甬也动了起来,“咔哒咔哒”的走动着,好像活了,正朝他们走过来。
万俟景侯对温白羽说:“靠后站。”
他刚说完,唐子就拦住他,说:“上次在墓里,我差点对老板恩将仇报,这种小事还是我来,也算是戴罪立功。”
温白羽不知道唐子在墓里要杀他的事情,万俟景侯也没有告诉温白羽,所以温白羽听得迷迷糊糊的。
唐子对雨渭阳说:“雨老板,麻烦你闭上眼睛。”
雨渭阳纳闷的说:“干什么闭眼睛?难不成还有惊喜啊?”
唐子笑着说:“我怕雨老板看见了害怕,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雨渭阳:“……”
雨渭阳没有闭眼睛,只见唐子突然从自己身边走开,身形一展,一下化形成一只硕大的黑鸟,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全身的羽毛是黑色的,五条尾巴硕大,上面的羽毛很长。
温白羽都看傻了,说:“还挺酷……”
雨渭阳不是第一次见到唐子的原型,他还记得那次在陕西的宋墓里,他迷迷糊糊见也看到了一直黑色的大鸟,还是那只鸟救了自己,现在一想,原来就是唐子。
黑色的坟翅膀一展,仰头发出高亢的鸟鸣声,声音震耳欲聋,翅膀扇起的气流巨大,墓室里顿时一阵巨风卷来,几个金色的人甬顿时被卷起,“嘭”的砸在墙上,金色人甬裂开,露出里面溃烂的粽子,粽子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温白羽和雨渭阳看的目瞪口呆。
就在这个时候,血粽子从棺材里爬了出来,雨渭阳心头登登的跳,喊着:“小心!”
黑色的坟突然从地上拔起,躲开血粽子,红色的火目圆睁着,突然从鸟喙里吐出火焰,火焰灼烧血粽子,血粽子发出“咯咯!!!”的惨叫声。
温白羽啧啧的看着,说:“哎,你说会不会给烧焦了,烤粽子。”
雨渭阳:“……”
就在这个时候,血粽子突然挣扎起来,浑身的血滴答滴答的流下来,突然冲出坟的火焰,朝众人跑去。
万俟景侯一手拽住温白羽,一手抓住雨渭阳,快速的撤开三步,血粽子从他们旁边堪堪擦过,温白羽闻到一股恶臭的海腥味,是血粽子的血散发出来的。
九命则是很命苦,他站在温白羽后面,温白羽被万俟景侯拽走,血粽子就直接往他身上扑。
就在血粽子扑过来的一霎那,“嘭”的一声巨响,一直冰蓝色的三叉长戟从侧面插过来,一下将血粽子钉在墙上。
九命睁大了眼睛,只见东海站在不远的地方,一双蓝色的眸子眯起来,他手背上狰狞的倒刺慢慢的伸长,竟然从皮肉中长出了一把冰蓝色的三叉长戟。
尖锐的戟尖扎在血粽子的胳膊上,将他钉在墙上,就像墙里的展品一样。
血粽子发出“咯咯——咯咯!!”的吼叫声,剧烈的挣扎。
东海只是冷漠的看着挣扎的血粽子,长戟还在慢慢伸长,一点一点的陷入血粽子的胳膊中,似乎要入骨扎穿。
腥臭的血浆从血粽子的胳膊上滴落下来,血粽子大张着鱼唇,露出里面的獠牙,“咯咯”的大喊。
东海低声说了句什么,青蛙人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似乎就像是在祭祀。
温白羽说:“他说什么?”
万俟景侯说:“他说让血粽子赔命。”
温白羽说:“哎,已经死了,本身就没命。”
万俟景侯说:“死了也有魂魄,被三叉戟刺穿的粽子,魂魄会灰飞烟灭。”
温白羽想了想说:“要是真的灰飞烟灭,那也是罪有应得,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就在这个时候,血粽子突然大叫一声,然后众人就听“撕拉”一声,血粽子竟然硬生生将钉住的胳膊扯断,然后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东海。
“小心!”
温白羽大喊一声,九命已经窜出去,他的动作非常迅速,一下撞在血粽子身上,将血粽子猛地撞开,碰到血粽子的一霎那,九命只觉胳膊上的皮肤都在溃烂,白皙的手臂一下变得血粼粼,还在不断的蔓延。
“啊……”
九命疼的低吼了一声,呼吸急促,眼看整条胳膊都要腐烂了。
温白羽看着他本身白皙修长的胳膊一下变得坑坑洼洼,吓得一哆嗦,说:“怎么办?他的胳膊怎么了?”
万俟景侯说:“别往前,血粽子身上有水生的毒素。”
温白羽傻眼了,说:“那……那怎么办?”
万俟景侯淡淡的看了一眼东海,说:“有人能救他。”
他说着,温白羽就见东海俊美的脸上一阵慌乱,手背上的长戟一下缩回,重新变成倒刺,他快速的蹲下,抱起九命,说了一句什么。
温白羽听不懂。
九命疼的直哆嗦,说:“张嘴干什……唔!”
他话还没说完,东海突然低下头,竟然含住了九命的嘴唇,九命震惊的张大眼睛,刚想挣扎,就感觉对方冰凉的舌头伸了进来,弄得他一激灵。
然后有什么东西卷在舌头上,送进了自己嘴里。
“啊……”
拿东西滑溜溜的,一下滑进了九命的嗓子眼,毫无防备的吞进肚子里。肚子里顿时一片冰凉,寒意彻骨。
九命一把推开东海,趴在地上干呕了好几下,但是始终吐不出来,瞪眼说:“你给我吃了什么!?”
只不过他说完,就看见自己支撑在地上的胳膊,上面的溃烂一点点的退去,又变回了原本白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