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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万俟景侯金盆洗手,退出圈子之后,同样金盆洗手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薛柏。
薛先生手里控/制着圈子数量最多的雇/佣兵,这其中当然包括他的义子子车。
薛先生从圈子里隐退之后,那些雇/佣兵也解散了,当然薛柏身边仍然跟着子车,两个人从圈子里销声匿迹,开始过一些简单的生活。
薛柏在以前从没想过要过这种生活,随便找了个小城市,买了一套房子,然后住下来,天天早上起来,从自己做早饭开始,看着子车“笨手笨脚”的收拾房子,似乎用吸尘器比用枪要难得多。
在几年之前,薛柏还一直坚信着,自己的生活只有复仇,只有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一切都不能阻挡薛柏,因为薛柏是一个为了复仇,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怪物。
为了活下去,薛柏从殉/葬的墓中爬了出来,肚子饿了就吃尸体,咬食着那些可怕的尸体,薛柏心中只剩下灭族的仇/恨。
然而薛柏绝对没想过,自己满心的仇/恨,还有多年的计划,全都被他收养的义子,不过是一枚棋子破/坏了。
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薛柏知道,在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肮/脏的丑陋,可是就是这样,子车却不惜一切的站在自己身边,很多往事回忆起来让人心揪,不过现在好了,幸亏子车还在……
薛柏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悠闲,每天没什么事情可做,只是变着方法的做饭,家务活对于子车来说实在太难了,子车的生活技能绝对出色,但是仅限于野外生存,让他进厨房简直就是少/儿/不/宜的“血/腥现场”,所以薛柏只好包揽了做饭这种事情。
而子车平时就帮一帮琐碎的家务,例如扫地擦地之类的。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子车的二十岁生日,薛柏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当然还要买花,给子车一个惊喜。
虽然子车看起来很冷硬,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薛柏知道,其实子车的性格很软,一切的冷硬只为了符合在义/父心中的佣兵形象。
子车喜欢花花草草,也喜欢甜食,喝多了酒之后还会撒娇,虽然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常见,因为子车比较害羞,性格内敛,并不喜欢表达出来。
薛柏从商场出来,他今天特意去了一趟商场,去取自己订制的“礼物”,然后看到旁边的花店,突然驻了足,一定要买花,而且是红色的玫瑰,子车最喜欢颜色鲜艳的花,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薛柏看得出来。
薛柏走进花店,有小姑娘立刻迎上来,笑着说:“先生,买花吗?送给什么人?”
薛柏笑了笑,说:“爱人。”
那小姑娘没薛柏绅士的笑容差点晃花了眼睛,笑着说:“这边有玫瑰。”
薛柏看了看时间,让小姑娘帮他包了花,他和子车约好了时间,今天的晚饭要到外面去吃。
小姑娘包上花,递给薛柏,薛柏拿了花,时间刚好,准备去约定的饭店,很高档的饭店,他定了包间,准备给子车庆祝二十岁生日。
薛柏到了饭店门口,还没走进去,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子车打来的,薛柏还以为他已经到了,很快接起了电/话。
不过手/机里没有传来预想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是薛柏先生吗?”
电/话竟然是从医院打来的,对方说子车受了伤,倒在路边,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昏迷,他身上没有证/件,手/机里第一个电/话就是薛柏的,所以院方才打电/话来询问一下,是否认识伤患。
薛柏接到电/话,刚要跟着迎宾走进包间,脸色立刻就变了,冲出饭店,立刻上了车,开着车往医院去。
薛柏怎么也没想到,子车会遇到事情,他还以为子车已经到了饭店,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样子,薛柏就不会和子车分开走,装神秘去一个人取礼物了。
薛柏心里乱七八糟的,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要下雨,快速的踩下油门,冲着医院飞快的驶去。
薛柏金盆洗手以后就到了小城市居住,并不是因为这里环境好或者空气清新,而是因为薛柏以前的职业,让他不能大隐于市。
虽然薛柏已经金盆洗手,不过他的人脉很广,以前手下的人也很多,很多人还会来找薛柏,做各种生意,或者出钱合作,不过薛柏当然不会接手这种事情,全都拒绝了。
也有人会找到子车,专门来挖墙角,毕竟子车在薛柏手下也是一员干/将,在子车没有金盆洗手之前,名气也不小。
两个人从退隐之后,换过三次城市,都住不了太长时间,因为总会有多多少少的麻烦,或者有多多少少的人认出他们。
不过也都是一些小麻烦,薛柏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没想到,子车竟然出/事/了。
医院的人说子车晕倒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是好心人送他到医院的,当时流/血很多,而且是中枪,非常危险,正在抢救,在电/话里也没有说太仔细,薛柏也不敢听,怕说多了自己会更心慌。
薛柏快速的赶到医院,问了护/士站,立刻就到了抢救室门前,门前有护/士正在等伤患的家属,看到薛柏之后,立刻告诉他具体的情况。
子车的头部受伤,子弹顺着他的耳朵上方划过去,有一个非常大的切口,头部震创有严重出/血,胸口还有枪伤,非常严重,看起来像是斗殴的样子。
那条巷子非常偏僻,本身没有人路过,不过有人在附近遛狗,是狗闻到了血/腥气才跑过去的,不然子车很可能就这样死了。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薛柏赶到的很及时,手术不可能这么快的完成,子弹也需要取出来。
薛柏今天穿了很正式的西装,一身笔挺的西装让他看不出来年龄,只是显得成熟温柔,头发也仔细打理过,还戴了一条昂贵的领带。
而此时的薛柏全身都只剩下了暴躁,他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前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坐下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薛柏伸手摸/到自己的口袋里,西装的外套里放着一个红色的绒面盒子,那里面是他特意为子车定制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然而他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子车却受了枪伤。
子车吃过凤凰浴火的不死药,在正常的条件下和理论下,子车的寿命几乎是无限的。
但是子车受了严重的枪伤,就算吃过不死药,也不一定会安然无事。
薛柏闲杂暴躁极了,他突然回想起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的暴躁,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不过以前是为了报仇,而现在,是为了他的子车……
薛柏伸手使劲搓了两下自己的脸,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久到薛柏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很快有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薛柏几乎是冲起来,一步就冲过去,吓了医生一大跳,在医生开口之前,薛柏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血也止了,病人的心跳血压都非常正常,身/体非常强悍,流了这么多血竟然还挺了下来。
病床很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子车就躺在上面,闭着眼睛,戴着呼吸机,脸色煞白,看起来非常虚弱。
薛柏一下就回忆起,子车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顿时心脏狂跳,立刻冲过去,旁边的几个医生护/士都要被吓到了,说:“家属轻一点,小心病人的伤口。”
子车的脸上也有挫伤,伤口已经处理,贴着纱布,样子看起来非常憔悴,眼睫长长的,在眼底投下一片乌黑的阴影,青黑色的眼圈看起来很没有朝气,整个人脆弱的仿佛是一张纸片。
病床从手术专用的电梯推进了特护病房,护/士安排病房和仪器的时候,薛柏被叫去弄了住院手续,跑了一大圈之后快速的回到了病房,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西装已经湿/透了。
薛柏进了病房,守在一边的小护/士站起来说:“病人的情况很稳定,让他休息吧,麻药之后就会醒过来,不过大约也要明天了。”
薛柏点了点头,谢过了护/士,很快护/士走出去,薛柏就轻轻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子车的脸颊,温度不是很高,非常脆弱的样子。
子车好像没有知觉,躺在病床/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呼吸倒是平稳,只是双眉有些微蹙,看起来睡觉也不太舒服。
薛柏不敢离开,一整夜都没合眼,坐在床边就看着子车,子车一直没有醒来,一直到天亮了,也没有醒过来,医生早上来查房,让薛柏适当叫一叫子车,麻药的劲儿应该过去了,别让子车一直睡觉。
薛柏叫了叫子车,轻轻拍着他的脸颊,但是子车看起来很困,半天只是皱眉,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薛柏大约叫了十几分钟,子车终于疲惫的睁开了一丝眼睛,似乎是看到了薛柏,嗓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义/父”,然后很快又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子车出了事情,温白羽和万俟景侯很快赶过来了,两个人是坐飞机来的,早上头一班飞机,到了医院已经是中午了,子车还在睡觉。
因为昨天晚上太晚了,所以住院的手续还有一些没有办完,薛柏很快被叫出去继续办手续,温白羽和万俟景侯就留在病房里照顾子车。
没想到薛柏走了一会儿,子车竟然就醒了,眼睫颤/抖了好几下,非常疲惫的睁开了眼睛。
温白羽一阵欣喜,说:“子车?子车你醒了?”
子车疲惫的睁开眼睛,感觉有人在叫自己,他想要动,但是根本动不了,身上连着各种仪器,而且带着浓浓的疲惫。
子车的眼睛疲惫的张着,不断的扎眼,似乎觉得光线很刺眼,温白羽赶紧碰了碰万俟景侯,说:“把窗帘挂上。”
因为温白羽的话,子车撇头看向了万俟景侯,眼神追着万俟景侯看,随着他站起来,然后看到窗口,看着他把窗帘挂上,仿佛在研究挂窗帘这个动作,好像研究的非常仔细,非常投入似的。
温白羽见子车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说:“子车,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子车还插着氧气,呼吸有些粗重,眯起眼睛,脸上带着忍痛的感觉,想要抬手,但是他的手背插着针,另外一个手臂上全都是仪器,温白羽赶紧安抚他,说:“不要动,是头疼吗?你头上有伤口,当然会疼,麻药过了,忍一忍好吗?”
子车的旁边连着麻药的管子,如果非常疼痛,可以给一些麻药,但是麻药这东西本身就不好,而且一气儿用完了之后就没有了,之后会更疼痛,必须让他适应这种疼痛才行。
子车的呼吸很粗重,看着温白羽,眼睛里带着一种奇怪,然后又去看万俟景侯。
温白羽看了一眼万俟景侯,心说不是这么寸吧?
就在温白羽想的时候,子车虚弱的开口了,喘着粗气,说:“你……你是谁……他怎么……他怎么和我长得一样……”
温白羽:“……”
温白羽一瞬间就想坐在地上,子车的头部被子弹划伤,巨大的撞击力让他头颅内部有淤血,医生采取了保守治疗,所以并没有开颅。
温白羽无力的说:“子车他不会是……不会是失忆了吧?”
万俟景侯挑了挑眉,见子车一直盯着自己看,说:“起码他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
温白羽:“……”虽然万俟景侯说的很对,但是温白羽简直想踹他,这个时候还讲冷笑话!
薛柏从外面进来,子车正奇怪的看着温白羽和万俟景侯,尤其是万俟景侯,看到薛柏从外面进来,立刻有些激动,心跳瞬间就上去了,还有血压,说:“义/父……?”
薛柏看见子车醒了,立刻冲过去,惊喜的说:“子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忍一忍乖孩子,没事的,忍一忍就好了。”
薛柏激动的说着,子车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温白羽咳嗽了一声,说:“那个……他好像有点……”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给子车做了检/查,子车思维非常混乱,他认识薛柏,知道薛柏是他的义/父,但是不认识温白羽,尤其觉得万俟景侯非常奇怪,因为这个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最可怕的是,子车写下来的日期,竟然是五年之前……
也就是说,那时候子车才十五岁,还没有认识温白羽和万俟景侯,怪不得能认出来薛柏。
当医生问到子车是为什么受伤的时候,子车的回忆更加奇怪,乱七八糟的,说的零零碎碎,然后头疼欲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最后医生断定子车是头部受创,而且里面有血块和肿块挤/压神/经所致,要等肿块和血块消退之后再看看情况。
不过子车在回忆自己怎么受伤的时候,温白羽心里真是捏了一把汗,因为他回忆的可是执行任务的过程……
薛柏一下就听懂了,在五年之前,也就是子车大约十四十五岁这个时候,薛柏已经派他出去做任务了,而且子车是一个非常好的佣兵,那一年子车在任务中受了重创,也是头部受创,是子车执行任务中,最严重的一次受伤。
温白羽一脸禽/兽表情的看着薛柏,说:“十五岁?”
可能还是不到十五岁……
子车的记忆断在了那段时间,因为脑袋里有肿块,意识不是很清/醒,让他仔细回忆就会头疼,不只是头疼,伤口也疼,而且想事情很耗神,子车疲惫的厉害。
薛柏看着子车一脸冷漠的样子,这个年轻人仿佛真的回到了五年/前,不会哭不会笑的时候,在五年/前,子车还是一个杀/人的机器,他从没去过正经的学校,从小被培养起来,子车的专/业知识不比任何人差,他还会很多同龄人根本不会的东西,一切都为了完成薛柏的复仇计划……
薛柏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怎么会想到突然出现了这种事情,温白羽看着子车一脸陌生又冷漠的样子,拍了拍薛柏的肩膀,说:“自己作的,自求多福吧。”
五年/前,子车还是个“杀手”,对薛柏只是敬畏,甚至是害怕……
薛柏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在子车五年/前受伤之后,子车身/体好了一些之后,竟然选择了逃跑,不过因为他身/体受了重创,并没有好的利索,所以刚逃跑就被薛柏的手下发现了,立刻带了回去。
当时的薛柏非常憎恨子车,因为他的先人,用了子车一家人来作为陪/葬,薛柏曾经发誓要斩草除根,他养了子车十几年,而眼看着子车就要被自己培养出来的时候,竟然想要逃跑。
那后果可想而知……
当时子车的伤口还没有好,身上伤痕累累的,薛柏一把攥/住他的脖子,十四五岁的少年,子车本身身材就不高大,看起来有些纤细无害,尤其他的脸白的像纸,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呼吸不畅很无助的咳嗽着……
薛柏永远都忘不了那种眼神,薛柏当时并不想真的杀了他,只是给他一个警告,然后让手下的人把子车带走,让他养伤,还有惩罚,当然养伤之后又要投入新的任务之中……
薛柏回忆起这些,突然觉得非常疲惫,五年/前的子车逃跑过,但是没有得逞,现在一切又重新来过了,子车的记忆受了创伤,他回到了自己的五年之前,那么子车会怎么做,还会逃跑吗?
薛柏有的时候在想,子车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自己那么暴戾,残/忍,甚至把子车当成一个报仇的工具,随时都可以弃之不顾,看着他流/血,看着他受伤,还掐住他的脖子对他冷笑。
他不能想象这样对待子车,子车竟然喜欢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自己?
如果时间再重新来一次,会怎么样?
薛柏陷入了无比的焦虑之中,时间已经注定了子车会逃跑,如果他真的逃跑了,薛柏要不要把他抓回来?还是让子车跑掉,远离自己这个暴戾又肮/脏的人?
薛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脸上阴晴不定,子车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很冷漠,但是相当僵硬,看起来非常紧张,嘴唇也紧紧抿着,都不敢去看薛柏,他的眼睛闪烁着,明显里面全是害怕。
薛柏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说:“我出去抽根烟。”
他说着站起来就出去了,直到薛柏出去,子车才动了一口气,露/出一丝少年的表情,因为疼痛稍微咧了咧嘴唇。
温白羽看着薛柏那颓废的表情,有些不落忍,一抬头却发现万俟景侯竟然在笑。
温白羽偷偷踹了他一脚,说:“你笑什么?这个场合适合笑吗?”
万俟景侯挑了挑眉,说:“只要我喜欢,应该就适合。”
温白羽:“……”这脸皮已经不是厚的问题了!
万俟景侯说:“而且我发现这个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是很想知道薛柏接下来的做法。”
温白羽突然感觉到万俟景侯带着一股“阴笑”,那笑容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万俟景侯拍了拍温白羽的肩膀,说:“行了,咱们走吧,看来薛柏这些天有的忙了,我要出手替他查查袭/击子车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之后可能还要感谢我。”
温白羽说:“咱们就这么走了?子车没问题吗?”
万俟景侯说:“他之前吃过不死药,恢复要比普通人快得多,没关系,接下来烦恼的应该是……培养感情?”
万俟景侯说着,又带着一股阴险的笑容,带着温白羽就走了。
两个人离开之后,子车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嘴唇很干,特别渴,但是他懒的睁开眼睛,这种难受的程度对于子车来说,实在是小儿科。
子车就这么坚持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嘴唇上热/乎/乎的,有湿/润的东西在自己的嘴唇上打着滚儿,子车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上面有些湿/润的水珠,还是温/的。
子车疲惫的睁开了眼睛,有些奇怪,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拿着棉签,沾了温水,小心仔细的给自己往嘴唇上涂抹,动作非常轻柔。
子车一瞬间有些恍惚,感觉那个人像是义/父,但是心里觉得不可能,义/父怎么可能这么温柔,他应该高高在上,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义/父一定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用一种很失望,又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
子车一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因为头部受创,子车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十四五岁,这种年纪心性还不是很稳定,就算子车比较早熟,看起来相当冷漠坚强,但是只是表象,冷漠的外表让他的内心更加脆弱,不堪一击。
子车想到这里,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子车觉得自己很脆弱,几乎被自己的幻想就给打败了,忍不住眼眶发酸,鼻子发酸,眼泪就要打着转儿的流下来。
薛柏见子车的嘴唇很干,但是他又没有完全醒过来,所以只好给他用棉签沾着温水擦一擦嘴,哪知道子车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看了良久。
薛柏以为自己会吓到子车,毕竟子车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之前,那是一段很黑/暗的日子……
而子车一句话没说,盯着自己良久,突然眼圈一红,瘪着嘴就要哭出来。
薛柏吓了一跳,还以为碰疼了他,立刻说:“子车?怎么了?乖孩子别哭,是义/父弄疼你了吗?哪里疼?我去叫医生。”
子车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然义/父不可能对自己这么温柔,不过他听到义/父的声音,顿时从幻觉中醒了过来,发现义/父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一杯温水,还有一包棉签,其中几根棉签是湿的,已经用过了。
子车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义/父,都不敢说话,义/父温柔的替自己擦嘴唇,还温柔的跟自己说话,问自己疼不疼,子车眼里全是震/惊,都忘了控/制眼泪,两滴眼泪就顺着子车的眼角流了下来。
薛柏吓坏了,赶紧按了铃,把护/士叫过来,护/士检/查了各种仪器,显示都很正常,只是心跳有些快,让病人别激动,很快医生也过来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事儿。
子车怔愣的看着薛柏忙碌的背影,感觉不可思议,但是他失血过多,太疲惫了,觉得自己可能是做梦,很快就睡着了。
子车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身/体恢复的非常快,因为他的身/体里有不死药,再生能力很强,虽然没有烛龙那么强悍,但是对于枪伤来说是小意思,唯独不太好的是子车脑袋里的肿块,还没有消退,子车的记忆还是维持在五年/前。
这一段时间,薛柏天天都在病房,每天都静/坐着,看着子车,子车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一天一天的就躺着度过,有的时候一天都不会说一句话,只是用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薛柏。
薛柏也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子车如果逃跑,自己到底要怎么做,现在的子车可能根本不喜欢自己,对自己只有畏惧和害怕,如果子车想走,要怎么办?
薛柏注意到了,子车观察自己的眼神,非常小心翼翼,那种眼神闪烁着,害怕到了极点。
薛柏有些苦笑,这就是自己给子车的印象,或许子车真的走了,也是一件好事……
薛柏不和子车说话,但是一切都小心的照顾着子车,无微不至,半个多月之后,子车的伤口几乎都愈合好了,已经可以出院,只要一个月来做一次检/查就可以。
薛柏替他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开车接子车回家。
子车“第一次”照到了镜子,顿时吓了一跳,这些天都是义/父照顾他,子车完全没有机会照镜子,现在一照镜子,莫名觉得自己竟然变大了?
应该说是变老了?
子车的记忆停留在十四五岁,子车狐疑的看了看镜子里的人,奇怪的看了好半天,总觉得自己受了一次伤,变老了很多。
薛柏收拾好了东西,看见子车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发呆,走进来说:“子车。”
薛柏叫了他一声,子车刚才在发呆,突然听见义/父的声音,猛地吓了一哆嗦,身/体都僵直了,快的回头,说:“义/父?”
薛柏只是叫他一声,没想到子车的反应这么大,而且吓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薛柏嗓子滚动了好几下,真是替自己悲哀,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都是自己作的,子车这么怕自己,这么畏惧……
薛柏嘲讽的笑了一声,说:“走吧,回家。”
他说着转头出了洗手间去等,子车疑惑的盯着薛柏的背影,似乎对薛柏的话带着浓浓的不解。
回家?
家……
子车赶紧出来,薛柏已经提着行李准备下楼,还按了电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来,这边。”
子车快速走过来,伸手过去要提行李,说:“义/父,我来吧。”
薛柏避开子车的手,说:“你的伤还没好,我提着就行。”
子车有些吃惊的看着薛柏,在他的印象里,薛柏高高在上,自己虽然是薛柏的义子,但是和其他佣兵没有任何区别,薛柏的举动让他非常吃惊,但是不敢说话。
其实在子车的印象里,薛柏也会偶尔“温柔”,不过那样的温柔转瞬即逝,是因为薛柏有任务派给子车,或者任务成功之后,薛柏会露/出一个微笑,对子车温柔的说两句话,仅限于两句。
子车心里特别不安,小心翼翼的跟着薛柏进了电梯,然后下了车库,取出车来,薛柏亲自开车,带着子车走了。
子车坐在副驾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裤线,一句话不说,抿着嘴唇,真的好像回到了从前,只是一个会干活的佣兵,不说一句多余的。
薛柏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让子车露/出“害羞”的表情,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让子车表露依赖和撒娇。
然而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两个人之间突然拉开了距离,那种距离叫疏离,比疏离更可怕。
薛柏带着子车开车到了小区里,把车子停好,然后带着子车下车,在子车诧异的目光下,带着他上了小区的民用电梯,往楼上去了。
子车的眼睛快速的转着,好像很吃惊,又很震/惊,他们进了一个小区,这不是他们的训练基/地,也不是佣兵的宿舍,一切都很奇怪。
子车不敢说话,更猜不透义/父的用意,只好低头跟着义/父往前走。
很快他们到了一户住家门前,在子车/震/惊的目光下,薛柏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然后推开门,说:“来。”
子车赶紧跟上去,走进了门里,他第一低头,就看到地上摆着两双拖鞋,一副大一些,一副小一些。
薛柏把小一些的拖鞋拿过来,放在子车面前,说:“先去休息一下,一路上坐车累了吧?”
薛柏已经把声音放到最温柔了,却看到子车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盯着地上的拖鞋看,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换上拖鞋。
就在这个时候,“咔嚓!”一声,隔壁的门突然开了,子车全身一凛,似乎进入了戒备状态,全身的肌肉都蹦起来,让他纤瘦的背影显得异常挺拔,子车的手下意识的摸/向后腰,那个地方是他以往放枪的地方。
隔壁的住户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狗,看到薛柏就笑了起来,说:“薛先生?哎呀可出院了,这小/脸瘦的,多吃点好东西补补吧,哎,这是你们的狗……”
中年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比熊犬,看起来真跟一只玩具熊似的,虎头虎脑,两只耳朵一直抖来抖去,看到了子车,立刻“汪汪”叫了两声,特别亲切似的,撒了欢儿的跳下来,跑过去扒着子车的裤腿,一下一下的蹭着,好像冲着主人撒娇一样。
子车都给吓到了,一只小狗?还是观赏性的小狗,并不是出任务用的超大型犬,那只小白狗对着自己撒娇,不停的拱脑袋。
而且那个中年女人好像和他们很熟,竟然用这么随便的口气对着义/父说话,义/父也没有生气,谢过女人帮忙照顾宠物,就把小狗抱起来,关上了家门。
那只小比熊并没有害怕薛柏,而是在薛柏怀里撒娇,使劲拱他,还伸出舌/头要舔薛柏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叫唤着。
子车更加吃惊了,看着薛柏温柔的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说:“乖,子车受伤了,你这些天不要总赖着他,知道吗?”
白色的小比熊“汪汪”叫了两声,然后跑过去围着子车大转儿,虽然围着子车大转儿,但是并没有扑过去,好像听懂了一样。
子车站在原地不敢动,盯着那宠物发呆,薛柏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又很心疼,说:“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做好饭叫你。”
子车一脸怔愣,看着义/父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挂在一边,然后解/开领带也挂起来,挽起自己的西服袖子,一边挽一边走进了厨房,然后子车听到了开水的声音,“哗啦啦”的水流声。
子车怔愣在原地,一副呆愣的表情,脚边的小比熊歪着头看着子车,耳朵一摇一摇的,一脸呆萌不解的样子,和子车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子车低头看了看小比熊,小比熊用小爪子蹭着他的裤腿,特别想要主人亲/亲抱抱的样子,子车慢慢的弯下腰来,样子很僵硬,慢慢伸手抱起小比熊。
小比熊终于得到了主人的抱抱,立刻撒欢儿的叫了好几声,小黑眼珠子亮晶晶的看着子车,好像在笑似的。
子车狐疑的抱着小比熊,总觉得很熟悉,然后抱着小比熊往里走,房间一共没几间,面积也不是很大,第一间是洗手间,带着浴/室,再往里走有一间书房,书房有落地窗,阳光能照进来,采光很好,冬天的正午暖洋洋的。
再往里走,是一间卧室,子车推门进去,立刻僵硬在原地不敢动了,因为这间卧室应该是义/父的,大衣柜半打开着,没有合起来,里面都是义/父的衣服,挂的整整齐齐。
子车赶紧抱着小狗把义/父的卧室门关上,不过他退出来之后,发现没有其他房间了,子车满心狐疑,小心的又推开了卧室门,慢慢往里走了几步,仿佛里面有危险的机/关……
子车走进去,轻轻拨/开半开的卧室门,发现里面还有一些的衣服,型号小一些,竟然很适合自己的尺寸?
子车更加诧异了,看着那些大号和小号的衣服挂在一起,不由得僵硬的转头看了看其他地方,双人床,两个枕头,两把椅子,床头柜上有两个马克杯……
不止如此,子车还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相片,是游乐园的背景,人物竟然是自己和义/父!
子车不可置信的拿起相框,看着里面的照片,相片里面,自己靠在义/父怀里,手里还牵着一个气球,笑的有些腼腆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在笑,而义/父伸手搂着他,一手搭在他的腰上,笑的竟然很温柔,一双眼睛眯起来,微微低着头,带着浓浓的宠溺……
子车盯着相框,不由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使劲眨了眨眼睛,喃喃的说:“我……我是不是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