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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当周天星快要走出门时,6少阳在背后叫住他。
周天星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6校长还有什么指教?”
6少阳冷冷道:“有一句老话,叫作满口饭好吃,满口话不好说,江航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不知道周先生有什么妙方,可以令这家濒临资不抵债的公司起死回生?”
周天星终于回过头,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很简单,改革。”
也许是当惯了校长,6少阳冷哼一声,老气横秋地道:“年轻人,不要以为有些才气,就恃才傲物,把天下事都想得那么简单。”
周天星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许多事看起来复杂,想起来复杂,真正做起来,一点都不复杂,关键要看什么人去做,用什么心态去做。不是有句话叫做,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6少阳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揶揄味十足地道:“真是后生可畏啊,我6少阳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胆气、有魄力的年轻人。只可惜,任命国企官员并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不然我倒真想让你当一回江航总经理。不过,既然你的理论水平这么高,不如就先来我们党校当一回教员吧,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这个邀请呢?”
周天星笑了,同样以揶揄的口吻回敬他:“在下何德何能,敢受如此重托。不过6校长既然盛意拳拳,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6少阳毫不犹豫地道:“一言为定,在家等着接任命书吧。”接着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去了,而冷眼旁观的安平则向周天星投去怜悯地眼神,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轻叹一声,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周天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微微冷笑,刚想离开,不料面前人影一闪。那位美女主持已拦在了他面前,楚楚可怜地道:“周先生,您不把节目录完再走吗?”
这位美女主播名叫萧珏,是省电视台的一张新面孔,不过人长得特别漂亮,而且主持风格清新优雅,以至于短短半年内,她主持的这档《江东风云》就已广受各界好评,迅窜红,也算本省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周天星向她耸耸肩。淡淡道:“您觉得还有必要再录下去吗?”
萧珏苦笑道:“这档节目是今天晚上七点档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能找到人吗?”
周天星再次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极有风度地道:“好吧。只是,我们是不是需要预先排练一下?我这人嘴笨,临场挥很容易说错话。”
萧珏先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接着似嗔似喜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嘴笨。那我这个主持人也就别当了。”
当下,周天星再次回到演播台前,一边的导播、文案等工作人员也围了上来,别看萧珏年轻,却显然是这班人中的灵魂人物,亲自动手,一边询问周天星一些不疼不痒地相关问题,一边在面前的手提电脑上随出谈话稿,别人偶尔插一两句嘴。也只属于补充性质。
虽然在众人环绕之中,但不知怎么搞的,周天星和她坐得极近,几乎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望着她专注于工作的神态,以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行云流水般滑动。鼻端嗅到的则是淡淡的女儿体香。
直到这时。周天星才猛然现,这女孩无论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堪称骨感美女中的一流水准,尤其从侧面看时,她的体态轮廓象极了一幅工笔仕女图,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削肩柳腰,也许在一些痴迷于丰乳肥臀地家伙看来,这样的身材简直糟透了,但无可否认的是,她的身材相貌无一不符合东方人传统地审美情趣。
不知不觉,周天星心头升起一种淡淡的异样情愫,心道:“人说专注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想不到女人也是一样,妈的!要不是我已经有老婆了,说不定就追她了这个很有些卑劣地念头刚刚升起,周天星就立刻意识到了严重错误,不由在心底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这才收摄住心神,不过还是用师门秘法把嗅觉暂时封闭了,免得再忍不住想入非非。
平心而论,有钱有地位的男人,真的要立志当个三好男人,的确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原因很简单,一旦你有身份有地位了,那么相应的,你就更容易接触那些优秀女性,而那些优秀女性,自然更容易欣赏所谓成功男性,这其实是人之常情。现代社会,所谓守身如玉的老实男人,绝大多数情况下其实只有一个原因,没有比自己老婆更优秀的女性看上他。
而最要命的是,当一个女孩对一个男人产生强烈好奇时,往往就意味着,她即将被这个男人俘虏了。
周天星现在遇到地,就是这个令他十分头痛的问题。录完节目后,萧珏亲自把他送到电视台大楼下,临别时主动向他伸出手,笑吟吟道:“周先生,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合作。”
不知怎的,周天星却连她的眼神都不敢接触,身为一名炼神中期的修卦人,他如何不知对方此刻的心态,虽然还不见得就这样看上他了,但直觉告诉他,这位美丽地女主播已经对他产生了浓厚兴趣,这对一般男人来说也许是求之不得地,但对一个已经对另一个女孩作出一生承诺的男人来说,就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了。
两人轻轻握了一下手,周天星毅然转身。却听萧珏在背后道:“你应该没开车来吧,我正好也要下班了,不如你等我一下,我顺便送你回去。”
周天星深吸一口气,回头笑道:“可能不顺路吧。”
萧珏扑哧一笑,娇嗔道:“看你紧张地,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不会以为本美女看上你了吧,跟你说白了吧,其实我们导演部的领导对你很感兴趣。想对你作个系列专访,所以呢,这个任务就交到我身上了,你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直到这时,周天星才真正理解了一条从《倚天》上看到地道理,殷素素临死前对张无忌说,儿啊,你长大了一定要记住,女人都会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然而面对这个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的小骗子。他又能说什么,总不能对人家说,我会读心术,知道你在骗我。
只得勉强一笑。狠下心肠道:“改天吧,今天我真的没空。”
“哼!假惺惺。”
萧珏一脸“我就知道你言不由衷”的坏笑,再也不理他了,自顾自向里走去,同时还在小声嘀咕:“还没结婚就这么一本正经的。真没意思。”
同一时刻,6少阳座车上,两人并肩坐在后排。
沉默了一路,安平终于忍不住道:“少阳同志,你不会真的打算让周天星当教员吧?”
6少阳淡淡一笑,眼望着车窗外向后方飞掠的景物,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安平侧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他这么年轻。不要说我们学校了,就算全国也没这个先例啊。再说,洪书记那边?”
6少阳终于把视线收回车内,意味深长地道:“你猜,洪书记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晚,洪承恩家中。书房。檀香袅袅,一老一少对坐手谈。
洪承恩对面。盘腿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光头小和尚,正是他从安西普渡寺带回来地慧明。他现在穿的却不是僧袍,而是一套极合体的小西服,光溜溜的小脑袋上也戴着一个可爱的小礼帽。
刘士林垂手立在棋坪前,大气也不敢喘,活象个做错了事被罚站的小孩。
“啪!”
慧明一手捏着串冰糖葫芦,另一只手如玩弹子一般轻巧地落下一粒黑子,正切在棋坪上一条大黑龙腹部,洪承恩默然良久,终于摇摇头,苦笑道:“又输了,看来让两子还不行,我看下回应该让三子。”
慧明却没空搭理他,正专心致志地咬冰糖葫芦,嘴里不时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洪承恩苦笑摇头,这才象记起还有刘士林的存在,转头问道:“少阳同志是怎么说的?”
刘士林额上微微见汗,神情狼狈地道:“6少阳说,周天星是个人才,不用可惜,所以打算把他招到党校当教员。”
洪承恩先是一愕,接着摇头失笑,脸上却无半分愠色:“这个少阳,总是别出心裁,看来是又起惜才之心了,由他去吧。”
这话听在刘士林耳里,却是大跌眼镜,赶紧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神色古怪地赔笑道:“洪书记,这……这算怎么回事?”
洪承恩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明白过来,就可以去接6少阳地班了。”
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一个十分悦耳的男中音道:“大姐,洪书记在家吗?”
然后就听到洪承恩的妻子李淑云愉悦地笑声:“唉哟!是绍霆啊,老洪在书房呢,你自己进去吧,你们先说着话,嫂子给你包你最爱吃的荠菜馅饺子,一会儿给你们当宵夜。”
洪承恩笑了,在屋里扬声道:“绍霆来了吗?快进来。”
刘士林也是一听这声音就笑了,屁颠颠地跑过去为来人拉门。
门开处,一个面目英俊到不似人类的美男子缓步而来。
如果“惊艳”这个词可以用在男人身上,那么这个男人绝对配得上这两个字。并不是说他长得象女人,而是。他的英俊程度,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整个江东省境内,也只有他,可以不经过通报,直趋洪家内宅。
几乎任何人在看到他地第一眼起,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自惭形秽。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太干净了。这里的干净,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整洁,而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清新爽洁。所谓浊世翩翩佳公子。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名字叫刘绍霆,年仅三十六岁,却已贵为江东省政法委副书记。
刘绍霆刚落座,刘士林就殷勤地奉上茶水,赔笑道:“刘书记啊,您今天可算是来了,大姐这两天一直在念叨着您呢,您看您这一来,连洪书记都跟着您沾光呢,您要是不来。我们哪有宵夜吃啊。”
洪承恩也十分罕见地打趣道:“对对对,绍霆啊,你以后可得天天来报到,没准你嫂子一高兴。就天天给我们做宵夜了。对了,你嫂子昨天晚上还在跟我念叨呢,说给你相中了个好对象,好象是省电视台的,一会她肯定要跟你唠叨。”
刘绍霆早看到坐在一旁闷头大嚼糖葫芦的慧明和尚。见他满嘴都是粘乎乎的冰糖渣,吃相甚是可爱,失笑道:“这是谁家的小朋友?这么有趣。”
慧明刚啃光一串,也不擦手,居然又从放在身旁地小背包里摸出一串糖葫芦,大嚼起来,就象没听到刘绍霆地搭讪,连眼角都不瞥他一下。
洪承恩见此情形,也不在意。在旁笑道:“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子,不用管他了,有话就说吧。”
刘绍霆目光一闪,深深望了一眼慧明,才把视线转向洪承恩,正容道:“洪书记。我今天来。主要是向您汇报一下邱本初的案子。”
洪承恩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喝了口茶。道:“是不是可以结了?”
刘绍霆摇头道:“恐怕暂时应该还结不了,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得一干二净,咬死不松口,而且我们还没有掌握到确凿的证据。”
洪承恩微微一笑,点头道:“这象邱清远地作风,邱家子弟,是没这么好相与地,耐心一点,任何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刘绍霆皱眉道:“只怕夜长梦多,周邱两家同气连枝,都不是省油地灯吧。”
洪承恩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就酌情上点手段吧。”
三言两语,两人就谈完了正事,接下来照例对奕一局,这是两人间不需明言的默契。其间身为女主人地李淑云亲自端了两大盆热气腾腾的水饺来,而且一屁股坐下就不肯走了,果然如洪承恩之前所言,在旁不停唠叨着说给刘绍霆介绍女朋友的事。
刘绍霆已过而立之年,却一直都没成家,可说是江东官场上独一无二的金牌钻石王老五。前些年还有很多人对他地终身大事格外上心,托媒说亲者如过江之鲫,却不知什么原因,一次都没谈成,到后来,只剩下李淑云还在热火朝天地替他操这份心。
到这一局棋收官时,洪承恩险胜,水饺也吃完了,刘绍霆起身告辞,他早就是洪家的熟客,来来往往也不用人迎送,谁知就在这时,自始至终都没搭理过他的慧明冷不丁开口,抓着一串糖葫芦,笑嘻嘻地对他道:“我送你。”
洪承恩和刘士林不禁面面相觑,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讶色,不过都没有言语,反倒是当事人刘绍霆一点都不感意外,淡淡一笑,点头道:“偏劳了。”
一大一小并肩走出洪家,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直至来到省委大院中一块四下无人的开阔地,慧明忽道:“我们来做个游戏。”
刘绍霆站定脚步,目光幽深地望着他,淡笑道:“可以。”
慧明撕开手中那串糖葫芦上的塑料纸,剥下一颗圆滚滚地山楂果子,用食中二指拈着,轻轻一弹,就把它抛到了刘绍霆身前的地上,说来也怪,那颗果子竟似落地生根般,没有滚动一下,就定在了水泥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慧明边剥边抛,转眼间就在他前后左右扔下七颗果子,然后笑嘻嘻地望着他,一脸天真无邪。
就当最后一颗果子落地时,刘绍霆微微动容,接着合上双目,不言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一个英俊无匹的美男子,和一个满脸可爱笑容的小孩,就这样沉默地对立,纹丝不动。
良久,刘绍霆轻轻抬起一只脚,却始终没有把脚迈出去,在空中停滞片刻,又缓缓收回,忽然轻叹道:“咫尺天涯,果然名不虚传,敢问尊驾法号?是禅宗哪一位前辈的高足?”
慧明却笑着反问道:“敢问刘兄出自何门何派?”
刘绍霆双眼仍没有睁开,苦笑道:“说不得。”
慧明这才收起笑容,点头道:“说不得我就不问了,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了。”
“请讲。”
“洪施主是我们禅宗的。”
“可以,在下从来没有生过觊觎之心。”
“那就好,你走吧。”
慧明伸出一只脚,轻轻把地上一颗果子拨开,蹦蹦跳跳往洪家方向而去。
刘绍霆这才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尽是复杂难明的意味。这时的他,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潇洒倜傥,早已汗透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