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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有云: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润,渊生珠而崖不枯。家师承往圣之学,白首穷经通秘义,才学藏于五脏内,何须有名?”
司马徽、庞德公皆是学究古今之人,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此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出于刘循之口,心中也不由赞叹,有徒如此,夫复何求。眼神瞟向院内分坐两边的诸弟子,不知自己的门生,较刘循如何。
“小友远来是客,不必拘束,随意便是。”庞德公指了指院内诸弟子门生,示意刘循众人随意而坐,却也不提刘循诸人晚到之事。刘循也不推辞,与司马懿诸人径直往右向,盘膝坐下。
庞德公见刘循诸人入座,点了点头,对左首一青年道:“巨达。”刘循等人拜访之时,众人正在探讨,却被打断。青年长身而起:“是。”踱步往院中,背向庞德公、司马徽。
“诸位师兄,诸位师弟,且听郎言,董卓废弘农王,言帝轻佻无品行。依郎之见,董卓废弘农王,拥立陈留王,朝政皆专,有废立之威,陈留王年幼摄于其势,有拥立之功,任用亲信无人敢拒。”刘协虽被董卓立为天子,并不为时人认可,故称陈留王而非天子。
“巨达之言,可是以为董卓废天子之举,乃是智举?”有人出声反问道。
“非也,董卓废天子,山东诸侯尽反,岂是智者所为?然汉室威严尽失,若死日后董卓效仿王莽旧事,篡位自立,反者已反,从者皆从。”向朗之言,皆是大逆不道,然众人却不以为然,显然探讨朝政非一时之事了。
“董卓废天子,名望尽失,声名狼藉之人,如何能代汉自立!”
“成大事者,不问出身,成大业者,不拘小事。若是董卓能成,后世之人谁又知其罪行?”向朗不以为然。
向朗年少时虽涉猎文学,然却不能自我约束坚持,故此是以为官之才著称。董卓废天子图谋篡位皆是大逆不道之事,向朗却不以为意,其言虽无过,却已失德。在座的刘晔、刘循皆为宗室,向朗却侃侃而谈篡汉之策。
法正几欲起身,却被刘晔按住,低声道:“子扬,那向巨达口出狂言,你还能忍?”
刘晔微微摇头,法正处事过于计较,道:“不过是坐而论道,无伤大雅,众人理念不同,孝直何必在意。”
法正哼了声,不再言语。
“那依巨达之见,谁人能篡位代汉?谁人能匡扶社稷?”又有人起身,质问向朗。
“董卓虽声名狼藉,挟天子以令不臣,非寻常诸侯能及,若是所行之策无错,代汉之人,必是董卓。然观其在洛阳所为,屠戮平民,强抢良妇,夜宿宫廷,荒淫无度。内有满朝文武心怀怨恨,外有山东诸侯勤王之兵,董卓败亡指日可待。
再言宗室,如幽州牧刘虞、兖州刺史刘岱及扬州刺史刘繇,还有益州牧刘焉。大汉州郡,泰半在宗室,然能匡扶社稷者未得其人,妄论续光武中兴。天子一日为董卓所挟,则宗室之人一日不敢妄动。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弟子遍布,若有能成大业者,必为袁氏。然如今袁绍、袁术兄弟争位,袁术在汝南,袁绍于河北,袁氏宿世累积,却不一分为二,其势大减。若能败董卓,则袁绍、袁术二人必有一争,若无枭雄出世,则便是袁氏代汉。”
刘循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波澜四起,向朗在鹿门学子中,并非最为杰出之人,却有如此见地,自己还是小瞧了鹿门学子的底蕴。
董卓败亡指日可待,此乃天下有识之士皆知,然董卓败亡之后,天下又是如何,这也是诸多士子迷茫之处。汉室虽威严已失,然四百年基业,人心向汉者犹如繁星,代汉?扶汉?诸侯不能断,也不敢断!
代汉?
袁氏四世三公,汉室威严尽失后,袁氏崛起之势不可阻。然袁术于寿春称帝,人心向背定成败,雄踞吴楚之势分奔离析,吐血而亡。
扶汉?
王允苦心孤诣,连环之策除董卓,还政于天子。李傕、郭汜率军攻破长安,天子为求自保,亲缚王允于阵前。此汉,谁敢再扶?
山东诸侯讨董之时,袁绍欲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却被刘虞拒绝,非是不愿,而是不敢。宗室诸侯,稍有僭越,便被弹劾,七王之乱后,宗室诸王备受约束。
“如今乱世已出,尔等观汉室如何?伯杲、子扬,尔等身为宗室子弟,又当如何?”司马徽有心让刘循等人与自己门下弟子考校,见众人一时争论不休,而刘循、司马懿等人却都是默默不语,出口打断道。
刘晔语气冰冷的道:“无大汉,无刘晔。”向朗所言无错,司马徽问他,却是让刘晔心生不满。司马徽言外之意,汉室不存,刘晔身为宗室,何去何从。刘晔心中虽知天下士人多对汉室失去希望,但汉室浴火重生,仍旧有望。
刘循却是起身,走到向朗近前,转身向司马徽道:“既然水镜先生有意考校我等,汉室存亡之说,虽无定论,然今日与诸位师兄弟辩证,不可不无高下。”
“小友此言何意?”
“我等与先生门下弟子辩论,若是我等略胜于先生弟子,则先生当应允一事。若是我等不如先生门人,也应先生一事,先生看可好?”
虽然辩论硬要分出胜负雌雄,殊为不易,刘循、司马懿、向朗诸人皆是良才,谁也不能说服谁。然司马徽有心与颍川弟子一较高下,到底是自己与庞德公门下弟子杰出些,还是荀悦弟子优于鹿门学子。
“可,小友欲要老夫应允之事,所谓何事?”
“先生门下弟子,二十载内,不得出仕!”刘循语气虽轻,却清晰传入院内众人耳中,鹿门学子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循,二十年不得出仕,岂不是一生蹉跎,无望于仕途!
“岂有此理!”
赢了,不过能证明颍川弟子不如自己诸人,输了,却是要输掉半生仕途。非是不愿,非是不敢,而是如此儿戏之语,众人不屑。
司马徽不动声色,似乎丝毫不觉得刘循话中的狂妄,还有儿戏:“小友又能答应老夫何事?”
司马懿站到刘循身边:“我等永不出仕,先生看可好?”
疯了,刘循疯了,司马懿也疯了!法正目瞪口呆望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