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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鸟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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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夜空,万家灯火阑珊。
天成大陆腹地。秦山山脉外围山腰。燕国行宫。
当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歌舞美乐不停,所有在座的客人皆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的时候,殿中主位后的那扇一人多高,三米余长,上面镂空雕琢着成片繁复花纹的纯木质屏风后,几乎融入了黑暗中的冷晴却在无声地哭着,可是冷晴的唇边却又带着笑,也不知冷晴是笑着笑着就哭了,还是哭着哭着就笑了。
屏风前,是灯火通明、歌舞酒宴的欢愉世界;屏风后,是沉浸在黑暗中孤独无声的世界。一扇镂空雕琢着成片繁复花纹的纯木质屏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隔绝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此时此刻,藏在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黑暗中,几乎融入了黑暗中的冷晴完全感受不到仅仅一扇屏风之隔外的那个欢愉世界,冷晴如今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她的心很痛很痛,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住了一样地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虽然那位大章国太子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连与沁水的对话都正常无比,但对于冷晴而言,已经足够了。
因为,早在那位大掌国太子听闻沁水自称“濛雨”时,那位大掌国太子那执着玉箸夹菜的手微微顿住的那一瞬,那位大掌国太子的肢体语言就已经出卖了他。
而从那位大掌国太子下意识地顿住手腕的那一刻起,那位大掌国太子之后的所有言行,都只是在更进一步地出卖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虽然冷晴不想承认,可是冷晴却不得不承认——所谓的这个异世里的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就是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
濛雨,蒙语,她特意选了这两个发音一样的谐音字,果然是被她算对了吗?
如果这个异世里的那位大章国太子陈浩贤只是恰巧生了那么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又恰好叫了“陈浩贤”这个名字,那他根本就不会对“濛雨”这两个字有什么反应。也只有现代社会的那个陈浩贤,才会对“濛雨”这两个字有那么明显的无法掩饰的反应!
一边笑又一边哭的冷晴想:大概是因为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做了太多亏心事,所以即便到了这个异世,陈浩贤也无法抑制地会对跟现代社会有关,尤其是和蒙语有关的事情产生心虚吧!也正是陈浩贤的这份心虚,出卖了他自己。只是……
原来……不止是她来到了这个异世,就连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来到了这个异世,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坐上了大章国太子的位置,天道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当初,当所有人都不赞成她去查蒙语的真正死因的时候,当所有人都认为,蒙语的自杀与他人无关的时候,只有她,只有她摒弃了所有非议地坚持着!
从殡仪馆到蒙家别墅,每一个蒙语待过的地方她都仔仔细细地寻找着蛛丝马迹。
她不是因为接受不了蒙语的自杀而在用这种方法麻痹自己,而是因为蒙语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了解蒙语的性格,她相信蒙语那个天真善良,又有点胆小懦弱的小姑娘,是不会没有任何缘由地就抛弃蒙爸爸和蒙妈妈,还有她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坚持是对的!蒙语的死的确一点也不单纯。
尽管那些证据不足以让陈浩贤那个王八蛋为她的蒙语偿命,但有蒙语的舅舅裴文徽在,也足够陈浩贤那个王八蛋身败名裂、去里面待几年了!她要的不多,如此就已足矣!!
可是!可是!!可是!!!老天爷啊!!!为什么你要让陈浩贤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来到这个异世重获新生!!难道你都看不见他在现代造的那些孽吗?!
就因为他不想要那个孩子,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两条人命就那样没了啊!!一个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庭就这样因为他而家破人亡了啊!!!
老天爷啊!!不是说恶有恶报的吗?!可是你睁开眼看看啊!!为什么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活在这世上啊!!像他那样的垃圾、败类、人渣根本就没资格活着!!他早就应该陪着蒙语和蒙语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的!!!
可是为什么他还会活着,还活的那么滋润?!那死去的蒙语呢?!精神崩溃到发疯的蒙妈妈呢?!还有下落不明的蒙爸爸呢?!他们这一家人的债,谁来偿?!!
蒙爸爸和蒙妈妈还有蒙语,他们谁也没做过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为什么却都毁在了陈浩贤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手上?!!
老天爷!!像陈浩贤这种恶人,你就应该直接降个雷劈死他!!可是你竟然可以放纵恶人活的这么好这么滋润,你又还有什么资格做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老天爷!!
“冷姑娘?”一道嗓音沉沉的男性声音忽然在冷晴耳边响起,带着几许疑问几许错愕。
背靠着那扇镂空雕琢着成片繁复花纹的纯木质屏风蹲坐在地上,哭得泪眼模糊的冷晴循声抬头看过去,入眼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淡黄色人影站在明亮的灯火下,至于对方的样貌,冷晴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方,站在明亮的灯火下,用赤金簪和赤金冠束发,穿一身淡黄色窄袖锦袍的燕博垂首看着蜷缩在那扇纯木质屏风后的地上,哭的泪眼模糊的冷晴,燕博脸上的错愕更甚。
好半晌儿后燕博才有些呐呐地张了张口,说:“冷姑娘,宴会已经散去多时了,你……”
因为这场宴会本就是燕博按照冷晴的意思临时举办的一个小宴,完全无甚重要的事情,等到诸人酒足饭饱了,歌舞也欣赏够了,这宴会自然也就散了。
宴会散了,燕博作为今日宴会的主人,自然是要亲自将诸位客人送出去的。
可是等到燕博将诸位客人送到燕国行宫院门前,又和诸人寒暄了一阵后再返回这座灯火通明的大殿,燕博竟没有在殿中看见冷晴的身影。
离开燕国行宫的路只有一条,燕博才从那条路上返回,也没有在路上碰见冷晴,自然可以肯定冷晴是没有离开燕国行宫的。而冷晴应该也不可能在燕国行宫里乱走动,所以燕博当时就想,难道冷晴还藏在殿中主位后的那扇屏风后?
带着这个念头,燕博绕到了殿中主位后的那扇屏风后一看……
这一看,燕博就愣住了——就见镂空雕琢着成片繁复花纹的纯木质屏风后,穿着一身黑衣,背靠屏风地蜷缩在地上,几乎与屏风后的黑暗融为一体的冷晴竟然默然无声地抱着双膝哭了个泪眼模糊,那张清冷的脸上全是一行行清泪,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燕博是怎么也想象不到更无法相信,那个自从第一面认识就始终笑意妍妍运筹帷幄,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喝的了男人才能喝的烈酒,一手太极剑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丝毫不比男儿逊色的冷晴……竟然也会有平常女子这样脆弱的时候??
看冷晴那蜷缩在地上,双手抱膝地哭的泪眼模糊的可怜模样,燕博恍然觉得冷晴的外表再是强大、强悍,内里也终究是个柔弱女子,或许……
在卸去那层看似强大又强悍的表衣后,真实的冷晴就是个脆弱的女子,甚至根本就不比他那些只会争宠的妃嫔强多少?!
如此一番思索下来,燕博忽然觉得他有些心疼起这个将强大又强悍的那一面展现给人看,却将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深深隐藏起来,假装她很强大的女子了。
于是,燕博缓缓蹲下身,保持着与冷晴平视的姿态,尽量放软了声音地低声询问道:“冷姑娘你……还好吧?”
那方,冷晴在沉默了一瞬后,抬手,用那黑色的衣袖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扶着一旁那扇纯木质屏风站起身后,冷晴眼中带泪地朝燕博如是笑道:“今天多谢博太子了,既然宴会散了,我这就回去了。”
“冷姑娘你先别急着走!”冷晴告辞的话才说出口,随着冷晴一起站起身的燕博就如此急声说了一句。
正欲转身离开的冷晴闻言一愣,用那双含着泪的星眸满是不解地望着燕博。
“唉……”这方,就听得燕博微微一声叹息,很是无奈地叹道:“冷姑娘你可不能就这么以这幅模样回去,不然若是让我那妹妹看见了,还以为我将你怎么着了呢!至少冷姑娘要将这身夜行衣换下来,最好再整理下妆容。”
燕清秋有多看重冷晴,燕博这个做大哥的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且不说冷晴在他这里呆了一整天,连晚膳都没回去吃一事他就已经很不好向他那个妹妹解释了,若是他还如此轻易地放任冷晴穿着一身夜行衣顶着一张泪水涟漪的脸回去,燕博完全不敢想象如此凄惨模样的冷晴要是被他那个妹妹看见了,他那个才放下与他之间的心结的妹妹回头该怎么来找他算账!
而冷晴也觉得燕博说的在理,便听从燕博的建议,将她那身水墨画齐胸襦裙换了回来,并在燕博那儿洗了把脸又将三千青丝都梳理顺了。
待仪容全部整理妥当了,冷晴这才向燕博提出告辞:“今日多谢博太子相助,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就不打扰博太子了,告辞!”如此强颜欢笑又有气无力地说完这番话,冷晴转身就朝着燕国行宫外走去。
燕博见状,当即迈步追上冷晴,语带担忧地道:“要不我还是遣人送……”
“博太子客气了。回赤冰国行宫的路并不远,就不劳烦博太子了,而且我现在只想一个人走走。”不待燕博将话说完,冷晴就如此谦和有礼地打断了燕博。
对于冷晴这番拒绝的话语,燕博并没有强求,因为燕博也知道,冷晴现在的心情大抵复杂纠结的很,冷晴的确是需要一个人呆着清净清净的。
但燕博到底是个讲礼数的,燕博虽没有继续坚持要遣人送冷晴回去,却仍是将冷晴送到了燕国行宫院门外才止步。
在燕国行宫门口挥别了燕博,冷晴踏着清冷月色,在寂寂无声的山岭树林间,一步一步地朝着赤冰国行宫的方向走。
自离开燕国行宫后,冷晴就一直沉默地低着头,缓步朝着赤冰国行宫的方向走,因此,冷晴并没有发现,在她走出燕国行宫不过十来分钟的时候,在月色的映照下,她前方的一棵大树下的阴影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静静地站在那儿。
“你还知道出来呢?我当你今夜准备在燕国行宫留宿不回去了呢!”在闷头朝前走的冷晴即将撞上那个静立在树下阴影处的高大黑影时,一道带着隐隐怒气的男性声音忽然传进了冷晴耳中。
原本沉浸在她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的冷晴猛然听见这道声音,心中一惊,回过神的同时冷晴就看见她低垂着的视线范围边缘立着一双挺直的黑靴还有一截墨绿色的衣摆,而她的头顶上方,有带着浓郁酒气的灼热呼吸不停地喷在她的头顶上……
这大晚上的,这深山老林里的,这种突兀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吓人好吧!
于是,在冷晴的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冷晴的身体机能就已经快于她的个人意志地促使冷晴朝着她前方那个黑影挥出了拳头。
下一瞬,冷晴用尽全力挥出的那一拳打在了一堵肉墙上,同时,冷晴耳边响起了一道慵懒且富有磁性的闷哼声:“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是我太宠着你了吗?”
诧然听见这道熟悉的嗓音,冷晴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冷晴收回拳头并抬头看过去,却因为对方整个人都站在大树的阴影下,以至冷晴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