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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记得,朕那日见到你时,你间簪着一支碧绿色的翠玉簪,围绕簪身雕刻着一枝桃花,可是?”许是估摸着在他的提醒下,冷晴已经想起当初这一遭“英雄救老”了,双手撑膝地坐在那张金色雕龙御座上的梁儒明便又如此笑着问冷晴。 ?
而这厢,身姿端正地坐在御座右下的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的冷晴虽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有些诡异的尴尬,但回答起话来冷晴却不含糊,张口便应了一声:“是。”
随着冷晴应罢,梁儒明又问了一句:“那支桃花玉簪,你可是在那珍宝阁买到的?”
“是。”回以梁儒明的,依然是冷晴毫不含糊的答话声。
关于那支桃花玉簪,冷晴是记得很清楚的。
冷晴记得,当时她跟着那个叫三儿的男人上了珍宝阁二楼,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
整整一个二楼整齐地列放着十张长条桌,每张长条桌上都铺着一条与桌面同样大小的洁白羊绒毯,毯上则摆着满满一层玉器。
那些玉器有玉簪、玉佩、玉镯,还有以玉为骨的玉骨扇,玉佛,玉雕则各种各样,只要能用玉雕刻出来的,应有尽有。
而且,玉的质地还不止一种,一共有三种:白玉(包括羊脂玉)、翠玉和玉中珍品——血玉。
珍宝阁二楼的窗户位置开的极好,此刻窗扇大开,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珍宝阁二楼,投射在那些玉器上,玉器又将阳光折射,好不耀眼华丽,怎能不让人眼花缭乱?
之后,冷晴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张长条桌前,仔细地看着桌上摆着的玉器,看到最后,冷晴却是摇了摇头。
又看了两张桌子上摆着的玉器,冷晴都不怎么满意。
直到走到第四张桌子前,冷晴才看了两件玉器就双眼一亮——
那是一支碧绿色的翠玉簪,围绕簪身雕刻着一枝桃花。
冷晴将其拿起来细看,现那支玉簪触手温润,而那枝桃花却似真花一般盛开着,恍惚间似能嗅到那淡淡的桃花香。
冷晴当时就拿着那支碧绿色玉簪回头,浅笑着问那个叫三儿的男人那支玉簪多少银子。
那个叫三儿的男人则同样回以冷晴一笑,回道:“十两。”
并且当时,那个叫三儿的男人还与冷晴说,那支玉簪其实远不止十两白银,只是那支玉簪是二十多年前一位公子委托他们珍宝阁代卖的,那位公子说只要有人看中了那支玉簪,不论对方身份如何,皆只要十两白银,且卖出的银子那位公子分文不取,只归他们珍宝阁。只是不知为何,那支玉簪放在珍宝阁都二十多年了却一直无人问津……
后来买下那支桃花玉簪后,冷晴就让6雪月帮忙将那只桃花玉簪簪在了髻间。再后来,回到朱府后,冷晴转手就将那支桃花玉簪送给了朱梓陌……
只是冷晴当时不知道,在大梁民间,送人桃花代表着属意对方,有愿与对方共结连理之意。而玉,也是一种信物。这一点还是冷晴前不久才知道的,若是冷晴当时就知道这一点,冷晴可不会将那支桃花玉簪送给朱梓陌……
就在冷晴回忆过往的时候,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忽然张口道了一句:“你今日所戴的饰,似乎是出自太子府的工匠之手?”竟是又转移了话题!
这厢,冷晴尚还没想明白梁儒明为什么会知道她是在珍宝阁买下的那支桃花玉簪,就被梁儒明这个问题给带跑了思路——
冷晴想,既然梁儒明能看出来她所戴的饰是出自太子府的工匠之手,那么,对于她曾住在太子府的事情,梁儒明定然也是知道的吧?
随即转念一想,冷晴又释然了:也对,梁儒明毕竟是这大梁国的皇帝,大梁国内生的事情,有什么是梁儒明不知道的?更何况还就生在梁儒明的眼皮子底下!
思及此,冷晴觉得她若是继续隐瞒,反到显得愚蠢,索性直接点头如实答道:“是。民女此前曾在太子府住过一段时间。”
“朕,知道。”冷晴才说完话,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就如此语气淡然地接下了冷晴的话。
这厢,身姿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的冷晴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过,冷晴的沉默不语,丝毫不影响梁儒明想要说话的兴致——
在一片沉默中,但听得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如此温声笑语道:“当初你救了朕一次,后来你又救了太子妃一次,但是那一次你救的不单单是太子妃,还救了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更是救了朕的孙儿。如此数番恩惠,你觉得朕应当赏赐你些什么呢?”
耳听着梁儒明这一字一句,听见梁儒明说要赏赐她,身姿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的冷晴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反到是越听,越觉得心惊!!
说实话,梁儒明能知道冷晴在太子府住过,冷晴一点都不惊讶,真的!毕竟这是生在天子脚下的事情,冷晴并不觉得梁儒明知道了有什么稀奇的。可当初在秦山上生的事情,梁儒明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冷晴在秦山上救过成亦影一事,冷晴当时是真没将之放在心上,更没有到处传扬。而且后来冷晴还听成亦影说过,说是左不过成亦影平安无事,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梁笙德当时就严令一众前往秦山的随行人员不得私下议论此事,若有违者,直接杖毙!
冷晴很清楚,梁笙德这番作为,无非就是为了封那些随行前往秦山的人的口。
而事实上,梁笙德这一招也的确是立竿见影——至少从秦山之行后到现在为止,冷晴从未听见太子府中有人私下议论过当初成亦影在秦山时落水一事。可是……
远在大梁国的梁萧城中,高居帝位的梁儒明却知道这件事!!
冷晴思来想去,只觉得梁儒明能知道当初在秦山上生的事,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是梁笙德回来后,自己和梁儒明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要么,就是在那些随行人员里,有梁儒明的耳目!而且那些耳目对梁儒明极其忠诚!!
大脑如此飞地运转了一番后,冷晴方斟酌着言词地答道:“自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初民女只是恰好遇上了,就拔刀相助罢了,不敢奢求赏赐。太子妃的恩情,在太子妃冒险收留民女,并带民女回大梁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如此说着话的时候,冷晴心中同时还在想着:既然梁儒明能知道当初成亦影在秦山时落水一事,那想必,关于她伪装成赤冰国舞姬,在中秋大宴当日刺杀大章国太子陈浩贤一事,梁儒明也是知道的罢……
但,回应冷晴的,却是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一句似笑非笑的疑问:“既然两清了,那你为何又要嫁给潇亲王呢?”
这一句疑问,却是梁儒明忽然将不知道绕到哪一国去了的话题又给绕了回来。
而这厢,对于梁儒明此等跳跃性的说话方式,冷晴真是无法理解又无语:说一件事就不能好好地将那一件事说完吗?这一会儿跳到这里,一会儿跳到那里,如此强硬地转移话题,不累吗??
“……并非是我要嫁,而是潇亲王要娶。”身姿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的冷晴在无语了两秒后,方如此一派淡定地给出了她的回答。
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闻言,却是抿唇一笑,笑得一派好奇:“听你这么一说,朕竟觉得,似乎不论所嫁之人是谁,你都不在意一般?”
梁儒明此话一出口,冷晴又懵了——这话……让她怎么接??
几乎在瞬息间,冷晴就思考出了好几种答话方式,可最终都被冷晴自己一一否决了。于是,冷晴最终唯有沉默不语。
而那厢,对于冷晴的沉默,双手撑膝地高座于御座上的梁儒明到是未置一词,而是兀自温声浅笑地说着:“昨日,潇亲王出宫的时候,朕和皇后均未给潇亲王一个准确的答复,只让潇亲王先回太子府等候消息。”话音一转间,但闻梁儒明笑着问出一句:“你说,朕应该如何答复潇亲王呢?”
面对梁儒明的询问,冷晴稍一沉吟,还是沉声应了一句:“民女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如此说罢,冷晴忍不住在心中想:自古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梁儒明到底怎么想的、想干什么,总之她顺着梁儒明的话,对梁儒明阿谀奉承些,总归是不会错的……
然,冷晴说完话后,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却并未接话,而是抬头看了看摆在御书房一角的那只铜漏,薄唇一张便道出一句:“都午时正了,你可饿了?”
于是,身姿端正地坐在太师椅上,正一本正经地揣摩圣意的冷晴当时就一脸懵逼……
也是至此,冷晴总算是摸清了梁儒明说话的套路了,那就是——不按常理套路出牌,神鬼莫测,让人完全防不胜防!
懵逼完了,冷晴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梁儒明的话答道:“饿了。”岂止是饿了,简直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好嘛!!
于是,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抿唇一笑,朝殿外高声喊了一声:“张玄福。”
“下臣在!!”梁儒明的话音尚未落,张玄福的声音就从御书房外传进了御书房中,随之响起的,还有开门的声音,以及一串疾行的脚步声。
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天然眉眼带笑的张玄福就出现在了梁儒明和冷晴眼前。许是走的太急,张玄福止步后,他那柄搭在臂弯里的拂尘却还在那儿晃来荡去的。
而那厢,不等站在殿中的张玄福行礼问安,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就含笑丢出一句:“传膳罢。”
“是!”规规矩矩地朝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躬身行了一礼,张玄福退步而出,传膳去了。
而御书房内殿里,双手撑膝地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始终眉眼含笑地看着坐在他右下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的冷晴,如是温声道:“今日午膳便同朕一起用,如何?”
在这种封建制度王朝,能和堂堂的一朝天子一起吃饭,那是何等荣耀啊!!这种情况下,最正常的表现应该是叩谢圣恩……
于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冷晴十分自觉地滑下椅子,双膝跪地,伏身行礼的同时还说了一句:“民女叩谢圣恩!”
别看冷晴面上表现的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可事实上,在从太师椅上滑到地上,尤其是在双膝跪到地上的那一瞬,冷晴心中想的其实只有三个字:心、好、累……
张玄福离开没多久,大约也就是几分钟的样子,就带着十名头戴浅蓝色宦人帽,身穿浅蓝色宦人服,人手提着一只朱漆食盒的年轻宦人回到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的殿门后,张玄福没往内殿走,而是站在御书房外殿的那张圆形梨花木桌旁,指挥着那十名头戴浅蓝色宦人帽,身穿浅蓝色宦人服的年轻宦人摆膳。
只见在张玄福的指挥下,那十名年轻宦人在圆形的梨花木桌前围了一圈,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他们各自手中提着的食盒盖子,将食盒里的菜食一一摆在了那张梨花木桌上。
一只食盒有两层,一层放一道菜,十只食盒就有二十层,一共就是二十道菜。
二十道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好在那张圆形梨花木桌的桌面够大,而那二十道菜又都是用比成年人的巴掌心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盘盛着的,到也堪堪摆了下去。
待摆完了膳,张玄福就挥手让那十名年轻宦人退出了御书房。张玄福自己则转道进了御书房内殿。
朝着坐在御座上的梁儒明躬身行礼的同时,张玄福口中恭恭敬敬地说着:“皇上,膳食已备妥,请用膳!”
于是,梁儒明起身,穿过用来分隔御书房内殿和外殿的那扇镂空雕花的拱门,朝着摆在御书房外殿的那张圆形梨花木桌走去。
梁儒明身后,冷晴亦步亦趋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