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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避患者何不为也!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避患而有不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告子上·鱼我所欲也》战国·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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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佛寺西路院中,充斥着浓郁血腥味的禅房里,被血染红的床铺上,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双眸微阖的成亦影盖着一条血淋淋的被褥,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衣衫朴素、年约三十岁上下、相貌清秀的刘春香则站在血淋淋的床铺前,掀开了盖在成亦影下身的那截被子,而后又掀开了成亦影那血淋淋的底裙开始查看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刘春香就将成亦影的底裙盖了回去,随后一边帮成亦影盖好被子,一边忧心忡忡地朝站在床前的冷晴说道:“这不行啊,民妇瞧着这位娘娘的骨盆实在是太小了,尤其是这羊水破了这许久了也才张了这么点口子,这只怕是……只怕是……”
话到最后,刘春香明显地犹豫踌躇了起来,且面色无比纠结,半晌儿过去,刘春香却始终吞吞吐吐地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站在成亦影床头前的冷晴看着刘春香如此犹豫纠结,冷晴不得不主动开口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无需吞吞吐吐的。”眼下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若是刘春香因为担心、害怕失言而不敢说实话,这才是真要命!!
那厢,得了冷晴此言,刘春香面上看上去虽仍旧有些犹豫踌躇,但没过多久,刘春香最终还是咬牙道:“只怕是会……难产……”
闻此言,冷晴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冷晴目光深沉地看着刘春香,如此沉声发问:“你有几成把握能让孩子顺利出生?!”
那厢,对上冷晴那深沉的目光,刘春香又开始局促不安地搓起了手,语气嗫喏地答道:“如果……民妇是说如果……如果舍了……大人……民妇有九成的把握可以保证孩子平安降生……但如果要同时保住大人,民妇……民妇也没什么把握……”
“舍大保小??不行!!这绝对不行!!”刘春香话音尚未落,跪坐在成亦影床前,哭得泪眼模糊、双眼红肿的青禾就冲着刘春香尖声叫嚷了起来。
被青禾如此尖声叫嚷了一通,本就局促不安的刘春香当即就吓得“噗通”一声朝着冷晴跪了下去,同时也将冷晴吓得一愣。
但见刘春香跪下后,一边不停地朝冷晴叩头一边惊慌失措地求饶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民妇只是照实说的啊!民妇没有也不敢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啊!求娘娘恕罪啊……”
惊慌失措地求饶到最后,没有得到一字回应的刘春香渐渐地闭了口。但也因没有得到一字回应,刘春香也不敢起来,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冷晴,就那么瑟瑟发抖地伏跪在地上,看着可怜兮兮的。
这厢,冷晴冷眼看了眼伏跪在地上的不停瑟瑟发抖的刘春香,旋即冷晴转眼看向跪坐在成亦影床前的青禾,如此冷声命令道:“青禾!出去!!”
听见冷晴让她出去,原先拿眼死死瞪着刘春香的青禾当即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冷晴,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唤了一声:“昭仪娘娘!!”
这厢,对于青禾不敢置信中又充斥着丝丝绝望的呼喊,冷晴完全视若罔闻,只管冷眼看着青禾,声音冷然地一字一句地命令道:“本宫说,让你出去!!!”
跪坐在成亦影床前的青禾并没有立即依言退下,而是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原地,梗着脖子和冷晴对视着。但半晌儿后,青禾终究还是低头,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是……”
如此不甘不愿地应罢,哭得泪眼模糊、双眼红肿的青禾慢手慢脚地从成亦影床前的脚踏上爬起来,泪光盈盈地望着躺在床上呻吟不休的成亦影,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这间禅房……
等到青禾完全退出了房门,冷晴这才俯身凑到躺在被血染红的床铺上,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双眸微阖的成亦影耳畔,用不大不小的温和声音与成亦影如是说道:“太子妃,你选大人……还是孩子?”
虽然成亦影一直阖着眼睛,且一直呻吟不休,但冷晴相信,刚刚刘春香那番话,成亦影定然是听进去了的……
果不其然——冷晴话落后,就见双眸微阖的成亦影缓缓动了动唇瓣,吐出两个弱不可闻的字眼:“孩……子……”话音尚未散,下一瞬,只见成亦影蓦然睁眼,目不转睛地瞪向站在床边的冷晴,声嘶力竭地喊道:“本宫选孩子!!!!!”
猛地喊完这一声,成亦影又似瞬间脱力一般,重新合上眼睛,呼哧呼哧地喘起了气。
站在成亦影床前的冷晴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的成亦影,眸光深沉如水,也不知冷晴此时是在想什么……
须臾过去,但见冷晴眸光微敛,如是低声应道:“好,我明白了。”如此低声应罢,冷晴方转眼看向始终伏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一直瑟瑟发抖的刘春香,如是冷声道:“你起来吧。太子妃说了,保小。”
然,刘春香却是伏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民妇……民妇不敢……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尤其是这位、这位娘娘还是太子妃……民妇……民妇……”为了孩子舍了堂堂的太子妃……她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对于刘春香的惶恐,冷晴大概是能理解的,毕竟成亦影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是思想正常的人,任谁都不敢随意拿成亦影的生命开玩笑……
因此,冷晴完全没有怪罪刘春香的意思。冷晴只语气肯定地如是说道:“本宫说了,舍大,保小。”话音略一顿,但闻冷晴又冷声补充道:“你若照本宫说的去做,不管日后出什么事,自有本宫担着!你若不照本宫说的做……本宫现在就命人杀了你!!”
冷晴虽完全没有怪罪刘春香的意思,但……冷晴也不可能真就任由刘春香将这“退堂鼓”一直敲下去!
秋韵将刘春香带来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是清楚明白了——今天来卧佛寺上香的人多是些男子,女子虽有,可年纪看起来比秋韵还要小。秋韵找了许久也只看见这刘春香怀中抱着婴孩儿,看起来也像是生过孩子的……
尤其是,刘春香说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她的婆婆生前就是接生婆,她也看过她的婆婆给人接生,所以会一点……
早在刘春香被秋韵带进这间禅房的那一秒钟起,刘春香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了!!
事已至此,不单单是刘春香没有退路,就连冷晴……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虽然刘春香口口声声说她只会一点接生之法……可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刘春香行或是不行,在冷晴眼中——刘春香都必须行!
冷晴心中的想法无比坚定,为此,冷晴不惜做了一次恶人,用强权去威胁刘春香……
而那厢,伏跪在地的刘春香面对冷晴的言语威胁,刘春香区区一介平民,自然只能忙不迭地叩头答应:“是!是!民妇遵命!民妇遵命!!”
对于刘春香的识时务,冷晴相当满意,为此,冷晴还主动屈膝伸手去扶起了伏跪在地的刘春香,同时温声说着:“很好!你起来,这就给太子妃接生吧。”
被冷晴亲自搀扶起来,刘春香倍感惶恐,当即看也不看冷晴地忙不迭地胡乱点头应着:“是!是!民妇这就给娘娘接生……民妇这就给娘娘接生……”
如此道罢,刘春香蹑手蹑脚地迈步走向了躺在床上的成亦影。
但,下一瞬,刘春香又倏然顿住脚步,须臾后,但见刘春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冷晴,小心翼翼地说着:“娘娘,民妇的丈夫和一双儿女还在前头的卧佛殿等着民妇……”
刘春香的话并未说完,但聪颖如冷晴,又如何听不出刘春香话中的意思?
遂,但闻冷晴如是语带安抚地温声接话道:“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为太子妃接生,你的丈夫和孩子,本宫自会派人将之安顿妥当。只要太子妃的孩子能平安出生,本宫会让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毫发无损地下山回家,还会派人送上丰厚赏赐。”
“是!谢娘娘!”冷晴话音才落,刘春香就忙不迭地道了谢,仿佛唯恐冷晴会反悔一般。
这厢,只听得冷晴语气急切地道了一句:“现在就为太子妃接生,不能再拖了!”
然,刘春香闻言却是摇头道:“现在还不行!刚刚民妇一时着慌忘了,民妇的婆婆给人接生前,都是要先净手,认认真真地将手洗上两遍才能给人接生的。民妇才在佛前上了香,手染了香灰太脏,不能就这样为娘娘接生。”
闻此言,冷晴也觉得刘春香说的很有道理,遂,冷晴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我命人去取热水来。”话音一转间,但闻冷晴朝着禅房门的方向喊道:“雪月!”
一直站在禅房进门处的陆雪月听见冷晴唤她,当即恭敬地垂首应了一声:“奴婢在!”
这厢,但闻冷晴如是字句清晰地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
“是!”没有任何犹豫迟疑,陆雪月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而后便欲转身离开。
但,就在陆雪月欲转身的那一瞬,但闻刘春香忽然出声喊道:“等等!这位姑娘等等!!”
忽闻刘春香的喊声,虽然刘春香没有点名道姓,但陆雪月知道刘春香是在喊她,当即便止步看向了刘春香。
这厢,冷晴亦凝眸看着刘春香,不解地问:“怎么了?”
对上冷晴不解的视线,刘春香连忙朝冷晴连连摆手,同时语气急切地答道:“没事没事!只是光有热水还不行!有没有酒?越烈越好!”
这厢,冷晴闻言,神色很是诡异地看了刘春香须臾后,冷晴才满头黑线地开口提醒道:“大嫂……这里是寺院……”她上哪儿去找酒!!!
一听冷晴这话,刘春香显然也愣了,过了好一会儿刘春香才愣愣地张口道:“呃……是、是民妇糊涂了……”话音略一顿,但闻刘春香又恍然补充道:“没有酒可以用盐!盐也可以啊!粗盐细盐都行!”
盐可以消毒,这一点冷晴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听闻刘春香的补充要求,冷晴当即点头应道:“好,还需要其它东西吗?”
闻此问,刘春香当即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数:“还有热水、剪刀、盆、布巾、纱布、蜡烛……对了对了!还有汤药!止血的、补血的都要……”话至此,刘春香抬眼看向冷晴,神色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就这些了。”
这厢,冷晴朝刘春香颔首点头,然后转眼看向站在禅房进门处的陆雪月,张口,如是朝陆雪月说道:“雪月,都记住了吗?”
那厢,站在禅房进门处的陆雪月立即认真地点头应道:“奴婢记住了!”
得了陆雪月肯定的回答,冷晴颔首道:“记住了就快去办吧,先把热水和盐送来!”
“是!!”没有任何犹豫迟疑,陆雪月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迈步离开。
充斥着浓郁血腥味的禅房中,冷晴和刘春香依然站在成亦影床前,二人尽皆垂眼、蹙眉看着躺在那张被血染红的床铺上,盖着一条血淋淋的被褥,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双眸微阖地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的成亦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