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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佐,高森山。
吉良元祀步行在乱军之中,身边的亲卫武士或逃散或者战死,大岐左京进左手腕被镰刀割破,血流不止、大塚八木右卫门则是被锄头大军围攻,最后被一只木槌敲破了脑袋,想必此时已经被割去首级了吧。
此时,大岐左京进披头散发,单手持太刀,喊道“主公!还请速速离开此地!由在下断后!”
吉良元祀败了,他召集的三千豪族联军土崩瓦解。本来,三千豪族杂兵在他的带领下突击已经此时不足八百人的香宗我部前军左先阵,一下子势如破竹,八百人虽然激烈抵抗,但是之前跟宇野弥七的四百奉公武士打得难舍难分不说,体力也消耗甚多,此时一下子被大军突击,瞬间阵线就崩溃了,宇野弥七见机会难得,也是奋勇杀敌,立刻这八百人就死的死逃的逃,彻底战斗不能了。宇野弥七更待追击,却收到命令,坚守阵线,不可追击。虽然人傻点,但是还是蛮听话的,主公发话,那自然是命令部下立刻收拢阵线,恢复体力,虽然看着那帮子豪族在收割败兵的首级不太爽,但是宇野弥七还是稳住了部下,抓紧时间重新布阵和恢复体力,这些一领具足实在难缠。
让自己直属的备队坚守阵地,抓紧时间休息,宗成的这个决定实在是他力排众议,动用了总大将的专断之权才强制执行的。也幸亏宗成麾下军队不像其他大名那样,主公和家臣君非君,臣非臣那种坑爹状态,而更像雇佣军一样,并且长期受到ri莲宗各种洗脑。所以虽然众武士对出来摘桃子的土佐渣渣能够肆意砍头涨武勋,而自己忙活半天只能呆在原地吃饭喝水颇有微词,不过他们却依然忠实的执行了命令......
“诸君,长宗我部还有三千人的中军没有投入战场。所以我们必须坚守阵地......”本阵之内的宗成如此振振有词地扯淡到,但是包括一条大神在内,却没有任何人反驳。而那擅自突击的土佐豪族联军,仿佛自军从来不知道一样......
吉良元祀此时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孤军深入,而且被宗成放弃了。他带领大军沉浸在势如破竹的快感中,肆意追杀敌人,待得杀尽这八百溃兵,才发现除了自己军势以外,并无其他备队,他此时才觉得不妥,此时yu要整理阵型固守或者退兵,又岂是一时三刻来得及的,本来就是追击之势,手下又不像宗成的部队都是武士,农兵和地侍一时乱哄哄的,完全不成阵型。
“好机会!”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福留隼人亲政骑在一匹矮脚马上,长刀朝前一指:“目标对方前军,冲锋!”
吉良元祀方喝令部下停下,福留隼人的三千一领具足已经排好锥形阵,直突吉良的混乱军势。吉良军还未立军,一下子便被截成两节。
吉良元祀此时还颇为镇定,立刻收拢军势,命令各自部队结成方圆之阵意图自保,在他想来,双方皆为三千人,而己方后面还有宗成的奉公武士接应,只要坚持一会自然没问题。
只可惜,这些憋了一上午的泥腿子此时可是颇为悍勇,虽然不通武艺,但是打法极为野蛮,完全是横冲直闯不成章法,完全展现了一领具足的可怕。而且,援军?从一开始吉良军就没有援军了......
一领具足只一个突击,羽生城主桥本和泉和江口城主江口玄蕃就死于乱军之中,俩人都是被疯狗一样的一领具足拉下马匹,身边近侍还来不及相救就被一领具足拿着各种农具活活打死,由于一看穿着就是大将,所以被一领具足集火,死状极为凄惨,简直不cheng ren形。
此种打法着实令人胆寒,土佐豪族联军农兵接近大半,剩下一小半也大部分是地侍,虽然也有人奋勇抗敌,桥本和江口的近侍和家臣也发动了决死突击,但是由于人数过少,并未起到什么决定xing作用,反而由于死相极为难看,动摇了其他人的士气。
一见事已至此,并非吉良铁杆的加久见城主加久见左卫门立刻动了心思。
“吉良元祀不遵将令,且野心勃勃,来ri必将对主公一条权中纳言不利,虽然吾并不信赖西园寺家和大友家,但我本就是被大岐左京进等人裹挟而来,即使将来战胜土佐也是被吉良身边jian臣把持,此时如果拨乱反正,细数苦衷,想必主公还会原谅于我,即使将来西园寺家和大友家架空一条家,也是需要带路党的吧……”
一念及此,加久见左卫门调转马头,不仅带着自己的小弟跑路了,还回头对着越来越混乱的吉良军高声喊道:“敌人极为骁勇,留在此地,徒耗兵力,趁着还有人在作战,吸引敌人注意,我还是留待有用之身,存续家名吧!”
他这一跑路到好,虽然一领具足战力强劲,但是土佐联军坚持一时三刻还是能做到的,众豪族一看,卧槽,人家一方豪杰,加久见城主都撤了,我们还送死做什么?众地侍农兵一看,卧槽,大老爷都撤了,我们还送死做什么?瞬间,3000大军崩了2500,还不算那100为了战死主公发动决死突击已经挂掉的家臣武士和一个照面就被砍死的200农兵地侍。
“主公!还请上马!来生再见!”
大岐左京进强行把吉良元祀推上自己的战马,用刀背狠狠抽打马臀,然后反身杀入重围。吉良元祀回首观望,直见左京进左冲右突,颇为悍勇,并无一领具足是其一回之敌,此时只见一骑马武士挥刀而来,从马上一刀劈下,带着呼呼啸声,大岐左京进应声而倒,瞬间被敌人淹没。
“左京进!右卫门!”吉良元祀眼含热泪。
“大将!我卫宫土狗抓到敌人的大将了!”可惜还没有走远,吉良元祀就被几只竹耙子拉了下马,重重摔在地上,吉良元祀身穿大铠,一时间那里站的起来,一群一领具足蜂拥而至,吉良元祀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肮脏的脸上扭曲的笑容和高高举起的木槌……
不!不要!一领具足并没有很好的武器,钝钝的肋差镰刀并不能割开铠甲,也对结实的铁兜束手无策,而旁边的大塚八木右卫门就是他们按在地上用大木槌一下一下得砸在兜上,活活震死,口中的血喷了二尺高。
无师自通般,吉良元祀抽出家传宝刀“海月”,就躺在地上施展出“地躺刀”,大木槌被他斩断了木柄,而一领具足自然也是没有配楯和胫当的,腿部也被斩伤了好几人,如果假以时ri,没准这“吉良地滚流”刀法也能自成一派,但是可惜,他手中这刀海月,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刀匠打造的,既没有刀铭,也没有刀匠流派传承,估计是某个村中铁匠打造的极品吧,于是,一不留神,斩在锄头上,华丽的断掉了。
刀断之后,自然是被一领具足一拥而上,按住手脚,就要取首级,可吉良元祀带着喉轮和颊当,又不停挣扎,这些野蛮人也没有好的刀子可以用,木槌又被斩断,真是麻烦,乱砍一气毁了首级面孔,那样就不值钱了啊,这可是一军大将啊......
不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大家可以按住手脚,撩起他的裙,拿着刀往里面捅啊,这样首级就不会破相了,于是乎,竹枪啊,钝肋差啊,镰刀就往下面胡乱的捣去……
过不多时,一颗干净漂亮的首级就被乡亲们拎走了,还有那顶华丽的铲形前立严星兜。不过大铠就算了,一个是太过麻烦,而且上面满是屎尿的气味,看着这丰富的收获,早上才被大老爷赐名的卫宫土狗和乡亲们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上午11时,四万十川元亲本阵。
“不对啊,为何敌人还是按兵不动,亲泰怎么还没出现,甚右卫门,再去阵前看一下。”
“遵命!”
“且慢!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元亲此时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吃着桃子等着敌人行动了,他已经隐隐感觉不对,但是并不认为自己的行动有何纰漏,于是起身准备上马去阵前观看一番。但是,突然,身边的侧近跪倒在地,跪伏于地,全身战栗。
“纳尼!?我的兜不见了!?”元亲一声类似踩着鸡脖子的叫声贯穿整个本阵,侧近心说“卧槽,闯下大祸了,早知道直接切腹好了。”
不料元亲居然完全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高喊道:“吹法螺!全军突击!”
众将有明白的,有不明白的,但是反应都极为迅速,立刻走出本阵集合本部人马,准备出击。
野田甚右卫门叫道“主公!?这是……”
元亲翻身跃上牵来的战马,怒容满面恶狠狠的道“我居然如此大意,中了立花小儿如此拙劣的计策!敌人主力在向高森山突围,眼前这些人不过是殿军罢了!”
“终于来了......”左近看着对岸的一领具足门,开始混乱的渡川,握紧了长枪,似乎终于放下心来的舒了一口气“就让这流淌的四万十川,来见证吾辈的武名吧!”
然后,他右手挥了挥手手中长枪。不多时,远处埋伏在草丛中的法华津一族也现身。
法华津播磨守看着渡川一半的长宗我部军,对着已经列好阵势自己部下说道:“诸君!我花津一族乃是恶七兵卫景清之后人!今ri敌军势大且无援军,吾等必死无疑!入灭在即,但纵使身死族灭,也绝不能堕了先祖勇名,让天下人知道,我平家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说完,便把乌帽子扔在地上,挥舞着名为伊势守信贞的薙刀扑入敌阵。
法华津前延带领的五百人并不是农兵地侍这样的无能之辈,而是一族的子侄郎党,都是自平安以来多少年来在花津之地繁衍的族人,其战力也都是接近武士,如今被激起死志,更是士气高昂。
于是,郎党们也卸去袖和佩楯,扔掉沉重的兜,轻装冲入川中厮杀,一领具足渡川不便,加上具足沉重,一时间虽然敌我悬殊,但是也是杀的川水泛红,难舍难分。
“啊呀啊呀......”见到老爷子如此生猛,左近顿时无语。“老大爷啊,你法华津一族五百郎党明明以弓箭见长,你跑去和敌军肉搏干嘛......”
死了儿子的法华津播磨守一马当先,带着三百郎党冲进四万十川和元亲野战去了,左近无奈,只好指挥剩余拿着铁炮的两百郎党排成两个三段she阵列,对渡河的一领具足实施火力压制;而他自己担心老爷子有失,便持着从后藤基次那儿要来的名为崛川国广的名枪杀入四万十川......
一群渡川而来的一领具足紧紧包围住左近,当首便是那野田甚右卫门,远处杀声震天,可左近周边鸦雀无声,左近环视一周,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群泥腿子立刻一拥而上,以为这名武士已经引颈就戮,都准备抢夺这大功,而左近在原地不动,猛然睁开双眼,右手挥舞长达四米的大身枪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大圈,砰!砰!砰!如同放焰火的声音一般,这一圈一领具足的人头都飞向天空,勃颈处喷出的血沾染了周边人一身一脸。而掉了头颅的躯体仍旧前冲了几步,才扑倒在地,而左近看也不看一眼,再次闭上眼睛。
野田甚右卫门咽下一口口水,感觉冷汗流到脖子里,握紧缰绳,策马而出。
“野田甚右卫门!特来向阁下请教枪法!吃我一枪!”
说罢,催动马匹奔驰,挺枪刺向手扶马印的左近。
左近仍旧紧闭双眼,当野田甚右卫门眼看自己枪尖就要刺到左近的时候,他感觉非常奇妙,时间似乎变慢了,他能看到自己的枪缓慢的在前进,还差一步,就要刺到左近的胸腹的时候,他看到左近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了,两道包含杀意与寒冷的目光似乎直she自己的心神!此时,野田甚右卫门楞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刹那,他的枪慢递出了这么一刹那,然后即使在他那变慢的目光中,左近的枪仍旧快的不可思议,那大身枪弹开了自己的枪杆,然后左至右,透过具足,从自己右腹插入自左胸刺入,然后,自己似乎飞跃到了云端,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然后,一片黑暗。
马匹自左近身子右边跑走了,野田甚右卫门就挂在左近的枪上,岛左近轻轻一抖,他的身体重重落在水里,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河面。左近还是不动身形,只是把长枪往下面一插,左手单手合什,为这名武者祈祷。
野田甚右卫门躺在水里,沉重的铠甲让他沉到了四万十川河底。他安详的闭着眼睛,周边喧嚣的战阵之事已离他而去,从此再不为世间俗事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