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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仁见姓焦的接了银子,这才道,“想来焦管事也听说了。这事我也不必瞒您。我们家自从舅舅生病以来,便走失了好几位老客。如今织房里的棉布堆的有些多,想让焦管事帮着想点办法。”
焦管事轻轻放下手里的鸡腿,“俞小相公何必隐瞒。此事其实我早就听说了。你们沈家的所有大客商都被徐家给抢了去。如今只怕仓库里的棉布已经堆成了山了吧!又何止仅是有点多。”
俞仁见这个焦管事早已将他们俞家的内幕打听的十分清楚了,便知道这一回的生意不会那么好谈。
“焦先生说的不差。我们家的情况目前确实是有些遭,这也是我今天来找焦先生的主要原因。”
焦管事眯眼一副傲然的样子,听说俞仁的话。
“听说你们东家一向自命清高,嫌我们这些海商身上不干净,不屑与我们做生意。今ri俞小相公怎么又会求到我张家的门上?”
俞仁的脸se有些不大好看了,他没想到这个姓焦的如此不卖他的面子,明明收了自己二十两银子的好处,却还是如此的不给脸。俞仁看了看一旁的欧阳明,没有说话。
欧阳明是聪明人,一见大家气氛有些僵,便赶紧出来打圆场。端起酒杯向焦管事道,“咱们今天出来是喝酒的,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回头有空再谈不迟。来,我先敬焦大哥一杯。”
那焦管事却看也不看欧阳明一眼,只是盯着俞仁道,“小子,我把话摆明着在这儿吧!你们家棉布的事情,给我五百两,我包你销完眼下仓库里的全部货。我们张家每年有五条大船出海,我至少可以给你挪出一条船来,装你沈家的棉布。”
俞仁听到欧阳明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不由的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一个普通商户的管事便有如此的贪心。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撂下一句话:“真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说完,俞仁一甩袖子,走了!
出了太白居,蔡帐房才小跑着赶了上来。
“东家您方才太冲动了。这下子得罪了焦管事,这棉布的生意只怕就黄了。”
俞仁却不以为意。“没什么大不了。我就不信,没有他姓焦的,我这棉布的生意便做不成。他又不是东家,他不跟咱们做这生意,我直接去找他们东家去便是。大不了,我们把价压低一些。咱们沈家的棉布质地比那些小户做的jing细,价格便宜,还怕他不收吗!”
蔡帐房叹了口气。“东家有所不知。这姓焦的所以如此骄横,是因为他仍是府衙焦推官的本家侄子。他虽然在张家的铺子里名义上只是个管事,可实际上却是半个东家。他们东家张顺义明知他经常贪没一些生意上的银钱,还往往在收货时吃卖家的好处,可是却装作不知,便是因为他的这一层关系。
张家在松江府的生意虽然不小,却还要多多依赖他从中与官府和船舶司的人打交道。因此,便是张顺义也不敢多得罪他。
我听说这个焦荣小气的很。东家您今天伤了他的面子,这与张家的生意便一定做不成了。”
说到这儿,蔡帐房忍不住叹了口气。
俞仁这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居然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可是,此时后悔已经没用了。再说,让他卑躬屈膝去讨好这个姓焦的,俞仁实在受不了。“不就是一单生意嘛!我还就不信了,没了他焦荣,我便接不到生意!”
蔡帐房接口道,“陆商的生意已经被徐家几乎独揽了。海上的生意又一向并不稳固。如今又失了以向南洋贩布为主的张家。只怕东家就算暂时找到客商,解决了眼前的存货,这后来的织房棉布的销售还将是一个大问题。”
俞仁突然问蔡帐房道,“难道,我们就不能自己贩布吗?为什么一定要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
“这个问题,从前沈东家也曾考虑过。可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帮他长途跋涉的去贩布,如果他自己亲自去,又无人照管家中的这些生意,所以只好将织好的棉布直接卖给那些布贩卖。虽然利薄些,却无任何风险。”
俞仁低头不语,他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第二天,松江府的茶楼里,便有流言传来。说是沈明航的外甥不堪压力,独自泛舟海上了,抛下个偌大的家业,无人照管。
这沈家在松江府近几年生意发展的很快,沈明航从他爹手里接手时,他们沈家在松江还是个排不上名的小户,顶多只能算是个殷实人家,可到了他的手里,十年不到,便已成了松江府两大织房主之一,拥有织机上千台。
所以,松江府的人们大多看沈家是既羡慕又嫉妒。这眼下终于看到沈家倒了霉,这些人也是大大的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某种心理。于是,沈家一切的坏消息在松江府,也便传的格外的快。
可是,这关于俞仁出走的传言才只传了三天,第四天便传不下去了。因为俞仁又坐着船回来了。
去的时候,俞仁是孤身一人,坐着条小渔船去的。回来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还是那条小渔船。
于是便有好事者,私下向那船夫打听,问他这几天载俞仁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干了些什么事。
可是,众人却发现,这船夫自从出了这一趟海之后,便像是哑掉了一般,无论谁问他关于这次出海的事情,他都闭口不言。
这样的怪事让人们更加的不解,于是关于俞仁这次出海的猜测便更多了。有说他是带了一船的财物,本打算出海逃到他老家福建去,却不想在海上遇到了海盗,被抢劫一空,只得回来。
也有说他是原本打算私携沈家的财物,逃回他福建老家,但半路上突然良心发现,然后又折转回来的。
不过,无论哪一种版本,众人的结论却是一致的。这个俞小相公绝对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利害,更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善良,这一回沈家只怕要倒了。
可是,这种结论也只在松江府的酒肆茶馆里传了五天,第六天便再没有人说了。因为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天城门刚开不久,便见到五个身着怪异装束的人进了城。原本,在大明,因明阳心学近数十年的传播,加之官员的严重缺失,无人管教引导,如今的世风已是大改,奇装异服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几个人的穿着却有些怪,而且这五个人还都是松江人认识的老熟人。
他们便是前些天,伙同铺内伙计,卷了沈家铺子里的财物跑路的那五名掌柜。
此时,这五人人人光着上身,背上背着两根荆条,向着沈府行去。
这一幕中国人都太熟悉了!负荆请罪啊!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一时间人们又纷纷猜测起来。原本,大家都不看好这个俞小相公,认为他是个贪心,又没能力的家伙。沈明航这么一倒,沈家那些jing明似鬼的管事们还不把沈家给掏空了啊!
前面的那五个掌柜便是最好的表率,他们这算是胆大的。胆小的不敢明来,但是暗中贪没、做假帐,这却是必然的。用不着半年,沈家必然要破门,这是松江人公开的观点,也是主流观点的代表。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五个大胆的表率这一次居然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还搞了这么一出负荆请罪。
这几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如此觉悟的人啊!要是有这样的觉悟,当初他们也就不会做那样的事了。
于是,大家最终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