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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临场发挥的深情表白,阻止了一次场面可能极为血腥的主仆之战,贺莲觉得自己再努努力可以拯救全世界了。
被自己感动得鳄鱼泪在眼眶转着,其实她说得也都是心里话,对这失散多年的小哥哥,她“垂涎”已久了。要不是情势所逼,还真没勇气说出这么肉麻又矫情的话。
脸皮儿薄。
而被抱住的男人,身子僵直一瞬后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来,幽深的黑眸中有晶亮的东西在闪烁。
栾佑激动问道:“莲儿妹妹,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再说一遍那难为情的话,还不如杀了她。
可栾佑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噗哧一笑,紧接着捏起她的下巴,就要落下一吻。
停!
就算贺莲被他迷离的目光勾得心猿意马,可她没忘记柜子还蹲着一个男人。
未免真的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贺莲再一次躲开了他的吻。
“嘿嘿,佑哥哥,夜色正浓,我们一起赏月去吧。”
赏月?
看了看窗外笼罩在雾色中连星星都看不见更别说月亮的夜空,栾佑的喉咙像被绳子打了个结一般哽住了。
“莲儿。”将急着拉他走的小丫头又给拽回到自己怀里,“我只想问你一句,刚才那句话是出自真心吗?”
真心?
她愣,那么难为情的话她都说出口了,难道还不够诚恳?
抬首望着栾佑,忧郁的眼神让他瞬间成熟了几岁。
心下恻隐,其实栾佑是知道她的小伎俩吧……
握住他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贺莲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对他说道:“我真的……那什么你!”
脸儿憋得通红,正儿八经表白这种事真心不适合她。
她尽力了。
“哪什么?”
“就那个……”
“……,哪个?”
“你明明知道的!”贺莲气急,猛地甩掉他的手。
然而却无意间看到了窗外的大雾,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说错了话……
尴尬地抿了抿嘴,要面子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就算谎言识破了,她仍能保持淡定自若,还能指着窗外,反过来质问对方,
“凉王,你以为我在骗你啊!你难道没听说过,书中自由颜如玉,心中自由月夜明吗!没劲!”
说着,小丫头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傻愣在当下的栾佑心里还一阵委屈,这话是出自哪本书的,为何他从来没听过?
他自然是没听过了,因为那是出自《贺莲语录》,尚未出版发行。
矗立良久。
双肩沉了沉,背对着衣柜的栾佑才淡然地说道:“柜子的人出来。”
吱呀——
柜门开了,凌阙矫健的身躯跳了出来,在凉王身侧单膝而跪。
“拜见凉王!”
真行!凌阙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看起来比站着的人还要淡定。
慌则乱,乱则败,可见凌阙深知个中道理。
“是你——?”没想到内寝里藏着的男人竟然是凌阙,栾佑诧异地双目圆瞪。
“回禀凉王,正是属下,属下刚刚完成任务回来。”
转移话题,将功补过,为上计。
凌阙已在柜子里将贺莲扒掉的衣服穿了回去,果然,栾佑看到衣衫完整满身是血的他,面上的阴沉消退了不少。
凌阙可以说是陪伴栾佑长大的人,身份是部下,实际是朋友,是兄长,更是师父,要栾佑对凌阙狠厉,他于心不忍,更何况,凌阙与贺莲一起在先……
八年,他错过了太多。
心中默默一叹,挥去令自己不快的胡思乱想,栾佑道:“事情完成的如何?”
“一切顺利。”
“好。”
……
与此同时,一气之下,应该说,尴尬之下跑出来的贺莲,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也没见栾佑追出来,心里边一慌——
糟了!栾佑竟然没上当!
赶紧原路返回,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凌阙怎么死的画面,岂料,冲进了内寝,两个男人,一坐,一站,聊得好不开心。
怎么个情况?圆满大结局了?
见贺莲傻傻地愣在内寝入口,栾佑笑着摇了摇头,“莲儿,你担心凌阙受伤应该早些告诉我才对,真是傻妹妹。”
他陡然起身,向她走来,凌阙见状也紧随其后。
“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凌阙处理。”拍了拍贺莲的肩膀,栾佑给了她一个宽心的微笑后便朝外寝走去。
“我,佑,我……”贺莲还未缓过来劲儿,她离开这几分钟里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栾佑是在她面前做样子,还是他俩真的不计较?
趁栾佑没注意,贺莲拉住凌阙,小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刀的动作,顺便翻了个白眼,意思是问,‘你家主子是不是要单独收拾你去啊?’
被贺莲搞怪的动作逗得闷闷一笑,摸了摸她粉丶嫩顺滑的脸蛋,凌阙没说什么便跟着离开了。
……
……
三日过去了,凌阙和栾佑谁也没出现,贺莲提起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回想当时凌阙的笑容,不像是视死如归般的诀别。
既然没事,贺莲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还有几日便是栾佑的生辰了,她还未定下来要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栾佑荣华富贵享尽,爹娘都还健在,在贺莲眼里他什么都不缺了。
唯独,缺了个女人。
不然把自己送给他?
嘿嘿,真不要脸。
自己把自己鄙视了一番,贺莲翻转了个身,面向床里,心里一搁着事,她就容易失眠,一失眠她就想男人,一想男人她更失眠。
索性起身不睡了,披了一件单薄的大袖外衫,走到院子里看月亮。
出于习惯,寝宫里只安排了小翠一个人伺候她,毕竟不像宫女般训练有素,寝殿内一有动静就能立即起身。不过也正好合了贺莲的意,到哪儿都有人跟着即便在古代待了八年她仍未习惯。
在现代也是,熏总是提议给她配备几名保镖跟随,她屡次拒绝,没想到还真的出了事儿,她,熏甚至郭希在同一天一命呜呼,前一世没有了结的恩怨,来到古代几个人又再次重聚。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穿越前做的那个明显预示着她古代人生的璇旎春梦竟然险些在金豪山变成了现实,当时,她喝醉了,只记得她拉着郭熏和郭希不停地喝,喝,喝,谁都不准走,谁走谁是王八蛋。
结果,从床榻上醒来时,她不着寸缕,身边也没了人,然而过后她问那两个臭男人前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告诉她。
明知道喝酒容易出事,唉……,她总也忍不住。
谁让那时候郭熏肯来看她,又和郭希和睦相处,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呢,不喝酒庆祝,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望着天空明朗的月,贺莲无聊地眨了眨眼睛,这时候要是能有个人陪她畅饮几杯该有多好。
“小白……”
一想到那不复存在了的小傻丶子,贺莲满心怅然。
趴在石桌上,下巴拄着手背玩着桌上精致的翡翠兔子摆设。细腻的质地,光泽明亮,就好像凌阙那双独特的眼睛一样好看。
翡翠兔子!凌阙!?
贺莲猛地直起身子,为何会有这个东西在桌上,她分明记得这桌子之前是空的。
难道凌阙有来过?
“凌阙!小白!”贺莲急切地环视着院落,第六感告诉她,凌阙一定就在附近某一个地方看着她呢。
见贺莲朝他的方向望来,藏在寝殿房顶的凌阙身子向后一躲,墨绿的眸子随着院子里的小丫头呼唤声越眯越紧。
这几日晚,他天天都在她寝殿房顶守着,偶尔透过瓦片的缝隙看看她熟睡的模样,已是满足。
偶然见,在古董店里见到这只好玩的小兔子,没有多犹豫便买了下来,又鬼使神差地放到了她院子里的石桌上,期盼着她能发现。
“凌阙,我知道你在,快出来!”
拳头被他握得青筋根根暴突,纠结,激动,到底出不出现,再一次成了困难的选择题。
直勾勾地盯着那焦急的小身影,越发急促的呼吸,气血不断上涌,身子也跃跃欲试要从房后跳出来……
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凌阙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深呼了口气。
喝出去了!
纵身一跃,一抹绿色影子刮过天空。
就在凌阙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贺莲面前时,岂料,寝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翠打着哈欠匆匆忙忙地跑出来,“太子妃,你怎么了!”
该死的!
身子一转,凌阙猛然向后退去,稳稳地落在院子边的大树上,所有跳出来的勇气被那打岔的小丫鬟彻底击溃。
见小翠出来,贺莲的脸上也划过失落,对着对自己不受欢迎这事儿全然不知的小翠安慰道:“小翠,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哦,那太子妃早些休息不要着凉,小翠告退。”
多实在的孩子,也就只有贺莲这种主子才能培养出来这种率性的下人。
当院子里再一次只剩下贺莲一个人时,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翡翠兔子,然后抬头对着晴朗的夜空喊道:“谢谢你,小白,我很喜欢!”
也许,他有无法出来的理由吧。
只要知道他心里有她,就够了。
……
……
贺莲觉得,从南岸海边没有直接回晁国都城,而是留在凉郡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眼瞅后日便是她家小佑子哥哥的生辰,明日晚就该举办生日宴,谁料,晁国皇宫他父皇和那帮皇兄皇弟们一个也没有出现。
悲了个催的。
一想到佑哥哥没人重视,她心里就难过异常,便更想给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她要用她温暖的胸怀来拂慰栾佑孤独的内心。
抱着这样伟大的信念——
这日下午,趁着栾佑忙于政事不在寝宫,贺莲偷偷去了他寝宫特备的御膳房。
了解了一番他饮食喜好之后,又将自己准备的一个做蛋糕的配方交给御膳房的太监们。
果然是凉郡各地甄选进宫的顶级厨师,看了她古怪的配方,只是略微蹙眉却并未显得有多惊讶。
经过贺莲在旁指导,不出一个时辰,一个颇具哥特式风格,也就是西欧中古世纪阴暗情调的黑咖啡蛋糕出炉了。虽然外形还有待提高,但是贺莲觉得这蛋糕很有栾佑style!
剩下的事情便放心交给御膳房的厨子处理,随后,贺莲把凉华宫的宫女和太监们召集起来开会。
这个那个好一阵吩咐,宫女太监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明晚的事情不准泄露半句知道吗?还有,掌握好时辰,不要早了,也不要晚了。”
贺莲在吩咐工作时一向一丝不苟,语气平和态度却极显威严,连金豪山那些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都对她惧怕三分,这些宫里规矩受惯了的下人们自然是言听计从的。
终于松了口气,贺莲从凉华宫出来,心情比天上挂着的太阳还要灿烂。
小佑佑,等着姐姐给你惊喜吧!
人一到了晚上,思绪就容易复杂,说白了,也就是胡思乱想不好好睡觉。
倏地,仿佛她脑袋里代表灵感的灯泡亮了,她蹭地坐了起来,套上外套披头散发地便出了门。
偌大而又空旷的皇宫,贺莲一袭白裙有点像鬼。
不过因为八年前那场晁羿引起的末世浩劫,死了太多的人,这皇宫闹鬼已非鲜事,宫女太监看见有没脚丫的鬼魂飘过甚至还能笑着打声招呼。
贺莲从侧面问过栾佑办不办生辰宴,栾佑并未回答,她猜测没人前来庆祝,恐怕栾佑也没多少心情办这个吧。
于是,宫里也自然没有奴才置办晚宴,贺莲走在宫殿之间的道路上感觉到一丝冷清的凉意,也没有什么下人跟她打招呼。
贺莲这是去干什么了?
事实上,她突然想到八年前刚穿越来时的那个太监小院。
这么久了,不知道那院子还在不在,是否有被重新翻修过。依稀记得,那里有她藏过的一样东西。
一样可以勾起儿时回忆的东西。
太监小院坐落在皇宫偏僻的西边,那里只有奴才们居住的院落,同是皇宫之内,与凉王的凉华宫相比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一进院大门,仿佛所有回忆涌上脑海,一样的夏天,一样的三合房子,甚至,房子后面那颗梨树都还开得一样的茂盛。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确重新翻修了,新砖,新瓦,新铺得石子路,地上更是清扫得一尘不染,看着是有人常年居住于此的。
走过去,礼貌地敲了敲门,即便她太子妃的身份可以在皇宫里呼斥命令任何人,但骨子里现代人的本性还是让她做出了礼貌的举动。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女声。
“太子妃。”不夹带任何情绪,贺莲淡淡的说。
屋里片刻安静,贺莲说完也有些后悔,大半夜突然冒出来这么大名头的人,还是出现在这种地方,屋里的人一定会以为遇鬼了。
以为是哪个小宫女开玩笑来吓唬她玩的,等老宫女开门之后,带着笑的老脸一下子僵住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把房后的梨花都吹到贺莲的脸上。
怪只怪贺莲这一身太像贞子了,除了那明月般水嫩的脸儿外,乌黑垂顺的及腰长发,白得反光的拖地长裙和外衫,老太太没晕已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幸好贺莲反应机敏的提了提裙子,露出一双秀气的小脚给她看证明自己是人,老嬷嬷才回过神来请贺莲进去。
一番三叩九拜之后,老嬷嬷才肯和贺莲步入正题,她是前凉国宫里仅存的几个老宫女之一,敖翔做了凉王之后她便搬到这里养老,又有人来给她修葺房子,日子过得也算清闲便也没有出宫归乡的打算。
听到老嬷嬷提到敖翔,贺莲心里有些难过,不知他要在天牢里度过多少个岁月,好好一个痴情的汉子,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到头来轰轰烈烈爱了一场,却只是对方眼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正是出于这份怜悯,贺莲为敖家求了情,这才保住了敖氏家族没有被灭门,只不过敖翔实在罪孽深重,欺君叛国之罪,即便贺莲再想保他,也是力不从心。
贺莲心情沉重,也不想扰了老宫女休息,表明来意之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爬到炕里头,将手伸进炕和墙面之间的缝隙,也只有贺莲这种细胳膊细腿的小身子骨才能把手顺利伸进去。
可是,
那面墙的窟窿不见了,摸来摸去都是平平的墙面。
“太子妃,是否在找一件衣服?”
贺莲转首看了站在榻边的老宫女一眼,“是啊,那个洞被堵死了,你知道在哪吗?”
老宫女点了点头,步伐阑珊地走到棕木妆桌旁,打开左手边第一个小抽屉,翻出一个红色的布包。
之后,放到床榻上摊开,便见一件名黄色秀莽纹小马甲露了出来。
贺莲喜出望外,拿起金黄马甲来回比量着。
没错,就是它,当年从栾佑身上扒下来的小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