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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连神袛们也垂青于皇帝,阅兵式的当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当然,这其中要除了亡灵之神西丝娅之外。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莉拉广场四周的观礼区便已是人头济济。贵族、有钱的商人占据了周边建筑的阳台、观景窗和甬道两边带顶棚的阶梯坐席。而有权势的官员、领主们则凭借自己的地位在市政大厅前木制平台两侧替自己和家人占据了视线颇佳的位置。那个一米多高、周边装有栏杆的平台,自然是为皇族及其最亲近的臣属准备的。军乐队已在观礼台的左右两翼就位。乐手们拿着笛子、长号或鼓棒,身子站得如松树般笔直。曼卡斯当地市府的官员和妻子们穿着他们这辈子最华丽的衣衫站在平台的入口处,目光朝向东方帝宫的方向。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远方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人们惊讶地发现皇帝并没有乘坐他那辆镶金挂银的马车,而是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极其健壮的骏马,一路小跑地出现在阅兵的马道上。他一勒马缰,帕加产的枣红马立刻停住了脚步。它前足离地,猛地站了起来。一片惊呼声中,皇帝一手抓着缰绳,两脚紧夹住马腹,高高举起右手向他的臣民们挥动示意。人群中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位刚刚度过五十岁生日的皇帝,依旧像他刚刚登基时那么健康而充满活力!
皇帝的个人秀还未结束。他又催动马匹走了几步,来到等待着的曼卡斯市长的面前。一个矫健的劈腿动作,努尔五世便跳下了马。他把马缰甩手丢给一个低级官员,笑呵呵地接受曼卡斯市长的问候。这只是个仪式性的礼节,代表皇室对曼卡斯市民自治的尊重。理论上,皇帝只是曼卡斯的一个居民。只不过这个居民却是其他所有居民服务的对象。曼卡斯市长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将驻军、演练的权力让度给了皇帝。
跟在皇帝之后来到的是皇后及三位王妃。王子和公主们有的随着母亲的马车,也有的自己骑着马护卫其后,也都一一出现了。图拉克今天穿戴的是皇帝禁卫军军官的服饰,军衔的饰带以红黄色尼森哈顿王族徽样替代,与他的两位兄长显得格外不同。
皇帝动作洒脱地将哈特霞?帕拉萨皇后由她的鸾驾上迎了下来。哈特霞皇后挽着皇帝的胳膊,有些高傲了看了一眼后面的费尔缇?马诺王妃、温妮菲?索尔特王妃和维查耶娜??卡加利王妃。无论这些女人分走了多少皇帝的宠爱,她都拥有法理及精神上的优先权。不过,她的目光随即扫到正调转马头准备回到隐蔽一大片建筑物后的军列中的图拉克。一抹阴霾在皇后的眼中一闪而过。那一刻,连明亮的阳光似乎都为之退缩。当皇帝容光焕发的脸庞转向哈特霞皇后的时候,她早已恢复雍容华贵的笑容。两人携手走向观礼台中央的宝座,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先后顺序坐下。
王妃和皇帝的子女们也纷纷落座。六摄政、帝国政府部长级的高官,以约定成俗的顺序陆续来到皇帝的身边。不到一刻钟,原本空着的座席就都被占据。
皇帝弹了下手指,示意阅兵仪式可以开始。传令官动作略带夸张地敬了个礼,随后转身走下观礼台,跳上一旁预备好的快马,向等待着的军队飞驰而去。军礼团立刻以长号轰鸣三声,充满力量的鼓槌有节奏地、不间断地敲打在军鼓上。
鼓乐声中,一队衣着鲜艳的长矛手由墙后跃出,踏上阅兵的甬道。
五百个士兵,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前行军。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扣合军乐团的鼓点,一起一伏间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所牵动。隶属于帝国第三军团的皇家枪兵队是一支最具有进攻精神的军队。他们手持三米长的特制长矛,一尺半的矛尖由精钢打造,外表镀银,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寒光。而当数百人双手持矛竖举头的时候,犹如平地上冒出一片长有锋利钢尖的树林。
长矛手经过广场北侧的时候,一齐侧头转向观礼台上的皇帝,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勇往直前”。皇帝对此微微颌首。矛手们迅即变换阵型,后面的队列向前跨了一大步,拉近与前排的距离,同时右手后撤至腰部,左手放低至与胸口齐平。几百把长矛像被一阵风吹拂,齐刷刷的倒伏下来斜指向前。矛柄与地面呈约40度的斜角,但每一排倾斜的角度又略高于前排半度。如此一来,挡在长矛手前方的敌人不得不面对一堵由矛尖组成的,高达两米的墙。即使他们畏缩不前,士兵们奋勇前进的势头也足以在短短数秒内将敌人挑到矛尖上。
咔、咔、咔、咔,长矛手坚定的步伐中带着隐隐的杀气。两侧的观众不禁庆幸如此强大的武力是属于他们一边的,因而份份鼓起掌来。一群名字叫拉杰布(rajpu)、尤拉尔(ulah)、法拉(farah)、海德蕾(hadley)的平民显得尤其激动,那个略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法拉甚至放纵地向皇家枪兵队的矛手频频抛出飞吻,惹得她的同伴们一阵起哄。不过,即使是第三军团中刚刚接受训练的新兵都没有因此而走神,他们继续随着鼓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队伍的最后一列离开观礼台前的区域,枪兵队的队长才发出一个简短有力的口令,让士兵们恢复矛尖向上的姿势。
紧接着长矛手的,是第九军团的轻装骑兵。他们骑着耐力持久的米索美娅矮脚马,穿着硝制的皮甲,武器配置则是三柄短投枪和一把刀背呈弧形的马刀。
轻骑兵并不以冲锋陷阵见长。相反,大部队行军期间军团长一般会派轻骑兵前出侦察;作战的时候,轻骑兵也会担任第一轮攻击的使命——快速冲向敌方阵营,抛出所有投掷武器,然后在遭受敌人打击前迅速回撤。可想而知,这样的侦查骑兵无论战争的胜负如何,其损伤率都是极高的。为了确保生存,也难怪他们会选择隐蔽性较好、外表美观程度却不佳的土褐及青绿色涂饰了。
这群骑兵中有男有女。如果考虑到马匹的负载与速度的关系,女性在这支队伍中更受欢迎。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观礼的民众也以掌声和欢呼对他们表示欢迎。经过皇帝面前的那一刻,骑手们拔出腰间的马刀,向马首的左右两侧做出漂亮的虚砍动作,然后以刀背搁在右肩。擦得锃亮的刀刃幻化出一片刀花又瞬间消失,让人不禁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身边的大臣和贵族们立刻识相地鼓起掌来。可惜谁都没有猜到皇帝的心思!这支部队里有努尔五世的一个老部下的女儿,一个叫利亚?葆兹的低级军官。她是在皇帝不留痕迹的干涉下被调派到第九军团的,而皇帝的目的则是利用她来制约他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小儿子图拉克王子。虽然已经有了克睿莎,多一个筹码当然还是非常受欢迎的。这不,图拉克正屁颠屁颠地替他未来的情人换一个‘比较安全’的职位呢!
在阅兵式的预定顺序中,侦查骑兵只是一个过渡性的节目。随着他们的退场,另一支帝国中流砥柱式的部队开进场来。
第九军团的第三重装大队,约一千员编制的庞大步兵部队。这支队伍的前身,是由出自阿蔢达尼亚骑士阶级、受过良好军事训练,却因为家境贫困而无力购置、养护马匹的精锐士兵组成。其中不乏庶出的贵族子弟。既然没有继承到足够财产,也不拥有耀眼的贵族头衔,从军并由此晋升便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在席拉王朝及帝国时代,重装大队中穿着祖先传继下来的坚固铠甲、拿着用自己最后一点财产购置的精良武器的士兵们,像宰羊一般屠杀农村里仓促召集并只经过短期训练的敌人,所获得的功勋远远超出帝国的其他兵种。由于进行正统的骑士训练、配置标准的骑士武装、运用有效的骑士招式,所以这些重装步兵也被称为步行骑士。
当赚够了钱,赢得了自己的封地,陆地骑士或骑上马,成为跟随帝王或领主的真正骑士,但大部分都带着满身伤痕回到故乡,成为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受这些榜样的影响,渐渐的,除了没落贵族,一些有钱家庭也将不具备继承权的小儿子送到重装步兵大队。一方面,除了刚开始用于武器装备的一次性投入,军队无疑是养活并教育这些孩子的最便宜的寄宿学校;另一方面,如果这孩子有出息,有朝一日还能为家族光宗耀祖一番。
努尔五世时期的重装步兵,已经演变成帝**团中最核心、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不再穿样式各异的老式铠甲,而是由帝国从指定的官营制造所统一打造对步兵来说防护性能最好的半身板甲。不过即使对帝国政府而言,这件可以伴随士兵整个服役生涯的铠甲,其成本未免也太高了。士兵入伍的时候必须自行购置,费用约十五枚金币。至于武器,传承以往的惯例,可以从军队提供的宽刃剑、战斧、硬头槌、链枷等单手武器中自由选取,费用从五块至十块不等。也不反对步兵大队的成员用自己的钱由外界购买更加精良、更有威力的武器,包括用魔法强化的最昂贵的类型。只有那面半身高的钢制大盾,是免费提供的定制化装备。一来一去,要获得成为重装步兵的资格,至少就会花掉普通家庭四、五年的吃喝开销了。这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步兵大队成员的质量。
排列整齐的军列,在阅兵甬道上滚滚走来。单是那一千人依次前进的气势,就足够震慑两旁的观众。而随着军团长的一声令下,重装步兵侧转身子,将大盾挡在自己的身前。他们左脚跨出,右脚迅速跟上,由此反复不已,像海里的波浪般一层一层却又势不可挡地前进。皇帝见此情景,面容亦变的肃穆起来。第九军团的军团长恰在此时发出了指令,身材魁梧的步行骑士们配合军乐团的节奏,用手中的武器重重敲击盾牌的钢制表面。就如平地响起的炸雷,整个广场被铿锵的盾击声所充斥。连每一次击打的间隙,都被沉闷的回音填补。
呜呜的号声再次响起。一千人的部队同一时刻停止的威慑性的进攻步伐。震撼人心的击盾声霎那间中断,人群等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发出比之前热烈好几倍的欢呼声。这些精锐的士兵默不作声地离开甬道,却带给所有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印象。
卡尼卡萨带着他的族人,骑着骏逸的草原马,随后加入阅兵的队伍。
他们的标准配置是一张弯弓、两匣箭,以及一把锋利的弯刀。这使草原骑兵的持续战斗力大大超过帝国侦察骑兵。他们以牛皮编制铁环打造的链甲,防御能力也好过单纯的皮甲。同时所骑乘的马匹在体力上的优势,又使这些骑兵在速度上毫不逊色于利亚?葆兹那样的轻装骑兵。虽然无法与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士正面对抗,但草原骑兵每小时能比重骑兵多跑十古里,而且能保持这样的速度达一个半个小时以上。驮着骑士的马全力冲刺十五分钟后,就只剩下喘着粗气缓缓向前爬的份了。利用游击战术避其锋芒、攻其不备,这就是阿葛赅(agoge)血盟在广阔的草原上可以与资源丰富的帝国长期对峙的根本原因了。
必须说,卡尼卡萨及他的族人们不同寻常的打扮和明显高大一头的骏马,赢得了曼卡斯市民的眼球。再加上图拉克王子一身戎装地与这些牧民们走在一起,更是让现场的观众感到惊讶和欣喜。除了掌声和欢呼外,女士们也毫不吝啬地向这支队伍抛出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花朵。图拉克不禁觉得这次的差事让他的魅力值提升不少,便一扫之前的沮丧。除非遇上卡尼卡萨这样古板的老爹,草原男女的观念其实还是非常开放的。想必抛花的女人们一定也想到了这点,所以目光才不断地在那些身材匀称的年轻牧民之间巡弋。幸亏卡尼卡萨没有如克睿莎的愿让她也参加阅兵,否则不知有多少‘表情不正经’的男人要被射瞎双眼了。
这支牧民组成的游骑兵被暂时编属在第三军团内。经过观礼台时,卡尼卡萨带头将帽子高高抛向空中,并在马已经向前走步的情况下以精准的动作由背后将落下的帽子接住。近三百个骑手,竟没有一个脱手的!这让一辈子都不必骑马的曼卡斯市民看的眼睛都直了。努尔五世仪式地拍了拍手,既是对卡尼卡萨所表演的的小把戏的赞赏,也是对自己的儿子的鼓励。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只得跟着鼓掌,包括不怎么情愿的哈特霞皇后。
除了第三和第九军团的一万六千人,努尔五世这次还计划调动驻扎美索米娅的西部、南部的第七和第十一军团。所以阅兵式上也安排了这两个军团代表性的部队。
紧接在图拉克和卡尼卡萨之后的,是长期驻守南部帕斯米尔(pashmiur)沙漠的第十一军团第二弓弩队的六百人编队。对于投射武器的部队,帝国选用半弓半弩的配置。弩弓发射频率慢但射程远,因此用于一百米左右的首轮攻击;木制弓射速较快,可以在七十至五十米的范围内发挥效果。一望无际的沙漠,缺乏平原和山峦地带常见的隐蔽物,因此弓弩配合可以大量杀伤敌人。
只见这支参加阅兵的部队穿着轻便的土黄色皮甲,前部分是双手平端着石弩的弩弓手,后半部分则是肩上横挎弧形弓的弓箭手,显得错落有致而不失次序。虽然弓弩手们都精神奕奕地跨步前进,但因为帝国官僚们担心投射部队不小心走火而伤及无辜市民,没有允许他们将寒光闪闪的弓、弩上膛,整个部队的威慑力顿时失色不少。幸亏观众们宽容大量地鼓掌,才使场面与之前想比不至于太过冷淡。
跟在弓弩手后面的骆驼骑兵倒是让曼卡斯市民大开眼界。
第十一军团拥有三百八十匹美索米娅少见的双峰骆驼,这次几乎全部派上了场。它们可以承负五、六担的辎重,或者骑乘两名骑手。今天,这些背上‘长瘤’的动物轻松背起一个操缰绳的驭者和一个威武地提着标枪的士兵,身体两侧的皮桶里还各吊着十五根一米长、铁头向上的长标枪。单是想象当骆驼疾驰的时候,三百多名投矛手可以不间断地射出总数达一万根的标枪,就足以让第十一军团的对手感到恐怖。可惜这次战役将发生在北部山脉层叠的地区,天气又较寒冷,骆驼骑兵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第十一军团原本人数就少,只有六千出头一点。要远赴阿蔢达尼亚,又不得不放弃原来适应沙漠地区的特色军种。或许是作为一项弥补,皇帝在内部军事会议上已安排第十一军团与迈索睿恩精灵长老会增派的八百精灵部队协同作战。所以骆驼骑兵通过后,阅兵式的观众看到的是背着长弓、腰挎长剑的精灵勇士。
欢呼声、鼓掌声,夹杂着人类女性看到精灵如艺术品般完美的容貌后夸张的叹息声,顿时将阅兵仪式推向一个**。皇帝努尔五世也例外地站起身,向延续数百年良好关系的盟友致以敬意。他的皇后和三个王妃,以及除不在场的图拉克、腿脚不便的希尔缇丝外的王子公主们,也都离开坐席,向精灵们挥手致意。不过,注重身份的精灵咏唱师和武技大师其实并未在阅兵队伍中露面。对他们而言,这场人类组织的活动简直和马戏团的把戏没多大区别。
第七军团日常的主要任务是巡视美索米娅与西瑟利亚之间的商道。他们与第九军团类似,以快速行进的轻骑兵为特色。为了避免冲突,本次阅兵第七军团并没有派出骑兵,而是让另一支其它军团都没有的部队唱主角。
三十二匹全身披甲的驮马,拉着八辆钢铁铸造的马车,轰隆隆地行进在广场略有起伏的路面。这些马车的车厢用一块块凸起的盾牌拼接而成,离车底一米半高的位置还开有拳头大的箭孔。似乎嫌这还不够威风,两侧车轮的内箍上对角横装了三柄长刀,棱形刀身的四面刀刃都磨得锋利无比。风驰电掣般奔跑起来,带刀的马车可谓遇人砍人、遇魔杀魔。而敌人的弓弩、刀枪不但无法伤及铁车厢内的士兵,对穿了甲胄的拉车的马基本也是无可奈何。如果真遇上了强敌,马车队更可以将车厢头尾相连构成环形,并从箭孔中发射弓弩击退攻击。
可攻可守的铁车部队,正是第七军团独步天下的武器。当然,养护费用也是极其昂贵。要不是经常有西瑟利亚的富商向军队租用铁马车,完成运送现金、珠宝等贵重物品的任务,恐怕帝国政府是不会心甘情愿地让第七军团如此奢侈浪费的。观众们可就不知道这些细节了,出于对帝国强势的自豪感,他们的手都拍红了。
最后,是本次阅兵的压轴戏。
&nbsion)的贵族子弟。他们的年龄在三十至四十之间,身材比普通人高上一头,且每个都是力挽千钧的大力士。骑术、双手武器、剑盾格斗、持矛冲锋、指挥下卒,样样技艺锻炼地滚瓜烂熟。每一个骑士都是以一当百的精英份子。如果算上服务于骑士的随从、跟随骑士学习武艺和礼仪的学徒,皇帝可以通过这一百名骑士随时调动起一支近千人的强大部队。而进入这支部队必须的一个条件,就是无条件地服从皇帝的指令。可想而知,皇帝可以用他直属的骑士轻松镇压任何企图推翻现政权的阴谋诡计。除非是遇到萨玛什?尼森哈顿那样深得民心、军心的强势人物,否则皇帝的宝座稳若泰山。
这支骑士部队骑着帕加优良血统的高头大马,穿着带有家族徽章的精良铠甲,手持粗树干削制的马战冲锋用长矛,佩带魔法加持的大剑、战斧,威风堂堂地走到观礼台的前面。领队的是皇帝的长女甘德哈睿?尼森哈顿的丈夫米尔达?贡多斯(mildagordios)。在他一声号令下,所有骑士调转马头,正对着观礼台的众人。他们将长矛戳在地上,矛刺深深插入莉拉广场硬若坚石的铺道黑木中。铿锵的拔剑声此起彼伏,所有的骑士都持剑在手。剑尖向上,剑柄按在胸口,他们大声呼喊——‘万岁,吾皇’。
现场的气氛顿时沸腾了。先不说这些骑士自身人品、个性的魅力,他们每个都是某地的领主或是继承人,其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覆盖了整个帝国的贵族层。而这影响力必不可免地会扩展延伸到平民领域。曼卡斯一大半市民的日常生活、谋生手段,或多或少都与这些骑士或其家族有关联。就算仅仅是捧场,其热烈程度也大大超过阅兵仪式之前的阶段。
皇帝向这些衷心耿耿的骑士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举起双手,示意他将就此发表一场演说。骑士们大剑入鞘,只用了不足两秒。他们一手撑腰,稳坐在马背上,等待聆听皇帝的教诲。成千上万的观众的热情,却又花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歇了下来。
“我忠实的骑士们,我勇敢的士兵们,我品德高尚的贵族们,我纯朴而勤奋的臣民们。”皇帝说道。他的话语,被又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所打断。等了一会儿,待嘈杂的声音有所减弱,皇帝继续他的讲话。“远至乌尔王国及失落军团的我的祖先,远至席拉王朝的我的祖先,远至建立了利达德拉贡calida-draco帝国的我的祖先,他们都是在你们和你们的祖先拥戴下才创造出延续至今日的丰功伟绩。我们一起,开垦了农田、延伸了商路、建设了城市、营造了码头。如今,我们的谷仓中食品充栋、我们的商铺中货物琳琅、我们的家庭合乐融洽、我们的家族子孙满堂。”
皇帝刚过了他五十岁的生日,而他合法婚姻所诞的子嗣就多达八个。坊间更谣传他有十几个私生子、私生女。所谓的‘子孙满堂’,对他本人德家庭而言无疑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所以当他说到这段的时候,观众席间响起一阵会意的笑声。
努尔五世与他的臣民一起笑了。不过笑声过后,他的话锋一转,开始讲解军队对帝国的重要性。
“然而,这一切不是唾手可得的,也不是能随心所欲地挥霍的。我们必须记得,还有成千上万的我们的同胞,放弃了安定祥和的生活,远赴偏远、险恶的边界,用他们的血肉乃至生命与残酷、狡诈的敌人战斗。正因为这些英雄们的牺牲,才使祖先的基业不至于丧失在你我手中。今天我们将这些无私的人召集到这里,不仅仅是要展现他们雄壮的气概,也不仅仅是要显示他们精良的装备和有素的训练。我们是想向告诉我们的敌人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帝国和她坚强的盟友时刻准备着迎接他们的挑战。”
观礼台前的骑士们大声应合着皇帝的号召——“坚如磐石”。
“我自十二岁登基,执政三十八年。期间东征阿葛赅、西讨海贼,虽说不是百战百胜,却也获得不错的战绩。然而,帝国之大害不在东面,不在西面,更不在南方的荒凉沙丘之间。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先祖背井离乡的苦难?是否还记得死难的同胞那支离破碎的尸体?是否还记得曾经繁荣的土地化作凄凉的荒漠?非自然的、冷酷无情的亡灵,无时不刻骚扰着我们的边界,无孔不入地侵蚀帝国的躯体。想到这些,我每每无法入眠。没错,‘初涌’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在帝国内陆的领地,亡灵已经数百年没有对帝国发动大规模入侵了。可谁又能断言它们会就此息鼓偃旗?亡灵会在我努尔五世的时代袭击帝国吗?或者会是在我的儿子登上皇位的时期?又或者是成为我尚未出生的孙儿不得不面对的梦魇?”
他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又快速砸下,作出坚决否定的姿势。
“不,我们不会等这些丑陋的、肮脏的、臭气熏天的家伙积蓄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我们。我们要率先出击,把它们从我们的家门口赶出去、烧毁它们的老巢、拆毁它们玷污我们祖先遗体的神殿。然后,我们才能问心无愧地对我们的儿孙们说‘孩子,我完成了神交付给我的使命,我守护了家族世代继承的土地。这些,我完整无缺地交托给你们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热血沸腾。人群如入了迷般,不断喃喃地发出“对!”、“没错!”、“就该是这样!”的低语声。
努尔五世面向他的骑士们,殷切地问:“诸君,你们愿意追随我吗?“
“誓死相从!”
宣誓声,爆雷般响起。骑士们纷纷用铁手套敲击右侧的胸甲,以示对皇帝的响应。而此时,经过阅兵台后在广场西北角列队的士兵们也在军官的带领下三呼‘万岁’。
民众自发地加入军人们嘹亮的呼喊声。
“皇帝,万岁!”、“壮哉,吾皇!”、“帝国之军,势如破竹!”,这些都是经得起一旁的史官们推敲的口号。像“让那些骨头渣滓去死吧!”、“亡灵不过是些干透了木材杆子!”之类发泄似的喊叫,稍加修饰应该也能用于表现帝国臣民对皇帝的一致拥护。至于“西丝娅和你的爪牙们,吃x去吧!”这种有可能引发神祗不悦或宗教争议的冲动话,就只好过滤了。
努尔五世平伸双手,上下摆动了两、三下就让整个广场再次安静下来。他那富有感染性的演讲,轻易便让自己转换到一个战时领袖的角色。“我是你们的皇帝,但我同样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类。我们都有家庭妻儿需要照顾,我们的内心深处都会对像野草一般蓬生又像野草一般杀不死的亡灵抱有恐惧感。但我想提醒各位——我们并不孤独!我们的身边,有生死与共的战友;我们的身后,是一百万殷切期盼胜利的同胞。我已获得承诺,睿智典雅的精灵将伴随我们,粗犷豪迈的兽人将引导我们。而且……”,他的手骤然指向上空。此刻,广场上的天空中幻化出一片五彩缤纷的光影。仅几秒间,大得令人乍舌的飞行堡垒阚迪便突兀地出现在人群的头顶。
原来,皇帝昨天就通过法师行会命令查尔斯鲁缇将阚迪城堡开到莉娅广场中央离地五十米的上空。然后,又利用血石的能量对整座堡垒施加隐身魔法。当努尔五世做出那个预先商量后的动作后,查尔斯鲁缇迅速撤除隐蔽,从而制造出如此戏剧化的效果。
皇帝乘人们的惊讶和好奇还没消散,便隆重地宣布。“我们的法师还为这次出征制造了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它的一击,就能粉碎一整支亡灵的军队。”
不顾早已红肿的手掌,观众们再次表达出自己的激动。
“有了这些勇敢的战士,有了这些坚定的盟友,有了这些精良的武器,我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在此,我满怀骄傲地向在场各位宣布、向帝国所有的臣民宣布,我,尼森哈顿家族的希斯塔斯普斯,皇帝努尔五世,将作为统帅和一名普通的战士,加入到这次注定将载入史册的进军中。”
此后,阅兵式彻底演变成一场庆祝会。贵族们纷纷涌向皇帝的身边,重申他们及其家族对皇室无条件的效忠;平民和虽然富有但尚不具备头衔的其他社会阶层则在广场上又唱又跳,仿佛亡灵族已经被彻底消灭似的。他们随后将振奋人心的消息带到曼卡斯的大小角落,帝国的驿使们也将皇帝及政府事先准备好的昭告传递到帝国的每个城镇和乡村。
参加阅兵的军队得到解散的指令,皇帝特准他们加入民众的狂欢。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惟有图拉克显得有些落落寡欢。他推辞了卡尼卡萨及其族人的邀请,并在牧人的女眷们拿着皇帝赠与的美酒和烤肉慰劳自己的丈夫、儿子前,离开了托付给他的骑兵部队。
那毕竟是皇帝,他深知如何劫持民意的父亲。只要愿意,图拉克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类似的、充满魅力的统治者。套用哈吉尔一世的原话——尼森哈顿家族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掌握并玩弄权势的。考虑到为此付出的代价,他很早便明智地选择了退缩。然而,他身上所流的血决定了他无法彻底摆脱这权力的漩涡。
为了实现皇帝英雄迟暮前最后的野心,这次要牺牲掉多少?就图拉克并不怎么复杂的社交面而言(相比于皇帝和他的皇后、王妃的),又会失去多少?一个曾经对他刀剑相向的前阿葛赅(agoge)血盟扈玛(huma),一个曾共同与魔物厮杀过的女军官,一个在市井中结识的当木匠的平民朋友,一个对他同父异母的姐姐有点意思的童年友人。这些,对努尔五世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物,甚至连损失都算不上;对他,却是迄今为止大半的生活经历了。又或许……,在皇帝脑海中的帐目表上,连损失他这个儿子都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每个人都不过是颗棋子,整个世界就是浩瀚无垠的棋盘,谁都无法逃离。你要么是去控制别人,要么就是被控制。图拉克早就认识到这点,所以也早就接受了这个未来。而他所谓的反抗,至多是在消极地拖延做出最终抉择的时间。不过这点奢侈的自得,也快到尽头了。皇帝的手,渐渐攥紧图拉克这颗棋子。而棋盘的原始法则,正迫使图拉克去选择他父亲的道路。哈特霞皇后也好、温菲妮王妃也好,都已将她们充满野心和恶意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图拉克不希望也不奢望能成为这两位女士的棋子,却更不打算被这两位手里的棋子所碾碎。所以或早或晚,他都不得不用自己手里的棋子去抵挡对方的攻击。谁会成为他的第一个棋子呢?
沉思中的图拉克不自禁地想,如果这有些疯狂的棋盘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又是谁在背后暗暗操控皇帝的一举一动呢?他又是谁的棋子?万岁,吾皇!希望他是这世上超越一切的最终棋手之一。否则,已经付出的和即将复出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