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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热月)8日。
塞奥法诺?哈尼兹(theophanohanids)是帝国驻伊姬斯的首席事务官的侧室。这意味着她拥有远高于罗柯比数量以十位计的小妾们的地位,无论是奴隶还是自由民的身份获得主人的宠爱的女人。但另一方面,她也比不上哈尼兹阁下现居帝国本土且出生高贵的正妻马罗奇娅?克雷莫纳(ona)。她的姓已然被丈夫的姓所取代,意味着她并没有贵族血统。不过马罗奇娅早就看不惯罗柯比荒淫无度的生活,十年前便再不踏足伊姬斯。所以,在克特里首席事务官的官邸内,塞奥法诺反而充当了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女主人的角色。
塞奥法诺自认自己很开通,不像严厉(却年老色衰)的马罗奇娅女士,能够对已届五十的丈夫寻花问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罗柯比现在最喜爱的伊姬斯女奴,还是原来塞奥法诺身边最温顺听话的一个呢。当然,如果罗柯比光顾她的卧室,塞奥法诺也颇有自信可以挑起身居高位的丈夫的床第之欲。即便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肌肤、大腿,乃至胸脯,都和二十多岁的时候没多少差异。这或许要感谢科夫拉特?亚穆克阁下悄悄介绍的养颜秘法——以人类的母乳沐浴。那些人奶,还是科夫拉特费了一番功夫,从他在伊姬斯各地的庄园里寻觅来,又在三天内送到罗柯比的府上的呢!
其次,塞奥法诺觉得自己在米索美娅担任贵族家的女管家期间,所积累起来的上流社会的礼仪、惯例、纹章知识,是罗柯比一直很倚重她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当时的主人借此吃了她不少次豆腐,塞奥法诺还是非常感激那个年过半百的老贵族。罗柯比后来找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塞奥法诺那样,替他在监督家务、操办宴会方面分忧的。简单说,她们都是花瓶,哪天看腻了就可以换一只的;而塞奥法诺则是真正贴心的一个。
算起来,十年里为丈夫接待重要客人组织的宴会已经不下百起了。但这一次,塞奥法诺无论亲自查看过多少次,却还是无法彻底放心。桌子的方位、座席的顺序、仆人的服饰和数量、餐前小食的品种、酒液的年份和甜度、十七道菜的搭配、餐后甜点的口味和意义,哪一项都深深刻在塞奥法诺的脑海里。然而......,今天的客人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帝国王子啊!伊姬斯一、两百年里都没遇到过的盛事了。
罗柯比一周前拜访了暂居安妮塔?比拉莫摄政家中的图拉克王子。据他回来后对塞奥法诺的讲述,王子殿下是一位器宇轩昂而异常年轻的男子。拥有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以及纯洁的孩童般的幸福感。罗柯比似乎对安妮塔摄政独占王子的做法有些怨意,觉得这样一位王子应该由更老成,在帝国政府任职时间也更长一些的长者加以照顾。王子殿下可是身兼了欧卡雷亚的一等司法官的职务的。按照塞奥法诺的理解,自己的丈夫很希望能讨好这位王子,进而为今后的仕途铺平道路。塞奥法诺已然开始想象随着丈夫回到米索美娅,在雄伟富庶的曼卡斯城担任重要的职位。而她,则因为获得王子的好感而加入宫廷仕女的行列,成为可以随时接近皇室的显赫人物。到那时,马罗奇娅又该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这位她曾经轻视过的‘替代品’?
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让王子殿下满意,让他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也难怪塞奥法诺这次要使尽全身解数了。
傍晚过后的克特里,太阳仅在西方的天际残留下一抹粉黛的晕影。高温,也随着这沙漠的主宰暂时歇息而失去了肆虐的威力。塞奥法诺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盛装,在门口殷勤地迎接客人们的到来。海外输入的丝绸十分轻薄,宛若第二次肌肤的柔和摩擦令她觉得既舒适又幸福。
最早到的是地位较低的一些宾客。几位在伊姬斯任职的政府官员,地方驻军的高级军官,以及来自帝国本土且拥有贵族血统的殖民者。当然,还有身为大奴隶主的伊姬斯当地帝国统治的拥护者。塞奥法诺看到大约十名本地自治议政机构至高百人团的成员,可惜都是忝居末位的无名小卒。这些富得流油的奴隶主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可以根本不把皇室成员放在眼里了吗?远在万里之外的曼卡斯下一道圣旨,就足够把他们那点身家变得一文不值。
作为女主人,塞奥法诺笑容满面地接待这些客人,将他们安排到休憩间饮用甜酒和小食。不过随后到来的却是一位不容小觑的贵客。
“亚穆克长老,您这么早来,真是给足了我和我丈夫的面子。”塞奥法诺带着亲昵的语气欢迎老朋友的到来。 科夫拉特微笑着回应道:“夫人,你要是继续变得越来越年轻,你所举办的每次宴会我会来得一次比一次早的。”多年的交情,使他能够以这样的口吻与塞奥法诺对话,而不至被当作粗陋无礼。 塞奥法诺用白皙的手遮住嘴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又在哄我开心了。” 一番寒暄后,科夫拉特略略扫视了一下四周。“哈尼兹大人还没到吗?” “他在总督府办公。不过刚才派人送信回来,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科夫拉特沉吟道:“他亲自去迎接图拉克王子了?” “哦!也有可能。”塞奥法诺恍然大悟。 “你觉得那位王子殿下为人怎样?”科夫拉特轻描淡写地问。 塞奥法诺轻叹了口气。“我和您一样,也是第一次见他呢。”她知道这大奴隶主虽然问得随意,其实正是因为图拉克才会如此爽快地来参加宴会的。 “原来如此.....。”科夫拉特自言自语道。他笑了笑,又问:“哈尼兹大人今晚准备了什么节目?不会是让我有幸再次聆听你的歌喉罢。”他压低了声音说:“虽然不啻天音,但用来招待从帝国首都远道而来的王子,似乎不怎么应景。” 塞奥法诺偶尔会从米索美娅的家人那里收到些时令音乐的曲谱。每每她都加以练习,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为丈夫的客人们高歌一曲,也算是解除乡愁的一个手段。 “今天的场合我哪里敢造次。”塞奥法诺吐了吐舌头。“罗柯比找来了克特里身段最好的舞姬,听说花了不小的一笔费用呢。” “哦!?”科夫拉特露出暧昧的笑容。 “王子殿下很年轻呢!他今年恰满十九岁。”塞奥法诺连忙为她尚未见过面的图拉克辩护。 “呵呵,恰是年少轻狂时......” 塞奥法诺岔开话题道:“您的女儿呢?玛尔提娜没与您同路过来吗?” 科夫拉特皱着眉道:“女大不中留啊!她从西瑟利亚回来后,还没去看望过我呢。听说近来玛尔提娜与埃卢鲁斯统领打得火热,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塞奥法诺早就由罗柯比那里获悉玛尔提娜的风流韵事。而且这两个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断断续续的也有些年头。恐怕只有做养父的科夫拉特本人还刚刚知道罢。或许,他根本就是把头埋在沙里不想知道。有谣传说科夫拉特其实是她的养女最初的情人,只不过没人敢向当事人双方加以验证罢了。 又有新的客人到来。是杰普莱?杜什(jebeltouche)和玛哈拉嘉?布谢尔(maharajabushell)那两个如糖似胶的未婚夫妇。塞奥法诺握了一下科夫拉特的手以示歉意,随后便走过去欢迎两人的到来。科夫拉特则自行进入休憩室。 客人到了七七八八的时候,罗柯比与图拉克相携着走进门来。塞奥法诺以她惯有的谦恭的,欠身向图拉克施礼。他就像活在故事里的完美人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满头的金发简直就是丝丝刺眼的阳光,让人不敢直视。他用温柔而高贵的口吻亲切地说:“不必拘礼。” 罗柯比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如夫人,塞奥法诺。” 图拉克稍迟疑了两秒,随即便洒脱地笑着,持起女主人的手吻了一下。看来,他并不介意塞奥法诺的身份。塞奥法诺感激地差点流出眼泪来,连忙热情邀请王子殿下入席。 随着图拉克一起来的,还有安妮塔摄政,一脸有火气不能出的郁闷表情。图拉克王子带了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对于在伊姬斯任职的高官而言也不算稀奇。不过以女性充当贴身保镖,年纪很轻,相貌也很俊俏,恐怕就是曼卡斯上流社会的风俗了。图拉克王子一下子找了两、三个,足见得他的喜好。伊姬斯人选护卫的时候只有唯恐外貌不够恐怖吓人的,就像紧随在安妮塔身后的那个身材魁梧不输男性的类型。 其他的客人们按照仆人的指引一一入座。罗柯比皱了皱眉,发现还有一位必须到的客人未到。他抱歉地对图拉克道:“埃卢鲁斯统领军务繁忙,似乎来不及赶到了。我们是不是再等等他。” 依着罗柯比对皇室贵胄的了解,图拉克是断然不会迁就自己等候区区一个军队统领的。不过,他要是愿意等......,奥多里克倨傲不逊的印象可就给坐实了。无论哪种结果,对罗柯比而言只有好处。 “是我的问题,首席事务官阁下可别含沙射影地诋毁埃卢鲁斯统领哦!” 娇柔而充满吸引力的声音。先闻其声再见其人,在座的男人们不禁都露出向往的神情。玛尔提娜?亚穆克(uk)挽着高大的奥多里克的胳膊,施施然走进客厅。图拉克的眼前一亮,脸上的欢喜一目了然。安妮塔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愤愤地别过脸。 罗柯比多么精明的人,立刻当什么没发生似地道:“原来是为了玛尔提娜女士!那么再多等上一、两个时辰都是值得的。想必图拉克殿下也不会介意?” 图拉克笑而未语。 塞奥法诺走上前,接过奥多里克送过来的玛尔提娜的手臂,将她带到科夫拉特右手边的位置。奥多里克的座位在图拉克的左手,恰好与玛尔提娜面对面。如此安排,既避免别人的口舌,又不失亲近。不过,倒是没料到王子殿下也会对玛尔提娜一见生情。他与玛尔提娜之间隔了罗柯比和科夫拉特,不怎么容易说上话。塞奥法诺本人今天可是没有座位的!罗柯比再宠爱她,她都是侧室身份,不可能在今天这种场合坐在丈夫身边的。否则她宁愿和玛尔提娜交换一下。如此一来,图拉克右手的罗柯比就能借机加以撮合了。唉!忘了安妮塔了。她在图拉克和奥多里克之间。如果安妮塔也对王子殿下有意,又看不惯玛尔提娜与图拉克眉来眼去,会不会故意去挑拨脾气火爆的奥多里克呢? 怀着惴惴的心情,塞奥法诺吩咐送上开胃酒。 “埃卢鲁斯统领,听哈尼兹说,前段时间你乘舰到海上巡视去了。是刚回来吗?”图拉克第一个发起谈话。人人都听出他所询问的对象其实并不是驻军统领。 “叫我奥多里克就可以了。”曾经的骑士表情严肃地说。倒不是有意要与图拉克亲近,只是将这位王子视作地位平等的同僚而已。 “哦!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图拉克。王子不王子的称呼,我都有点听腻了。” 席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不少人都听说这位王子平易近人,今天看来果然如此。 “这样的确显得亲近。”罗柯比立刻表示赞同。 奥多里克扫了罗柯比一眼。不反对就意味着同意,罗柯比登鼻子上脸地说:“奥多里克一回来,我们伊姬斯的骄傲玛尔提娜女士就跟着出现了。不知道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我们的船恰好遇上了。”奥多里克平淡地回答。 原来如此!奥多里克其实是出海去迎接自己的情人的。难怪他一出去就是两个多礼拜。 “殿下,港口里的那艘大船是您的坐驾吗?”玛尔提娜借机问道。 图拉克侧过头回答道:“你是指黑羽号?没错,我是乘那艘船到这里的。” “那就怪了。考西亚的时候,我明明是看到您乘了安妮塔摄政的坚韧号出发的。难道是半途换的船?” 安妮塔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在西瑟利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做呢。怎么有那闲工夫关心我的行程?” 玛尔提娜嫣然笑道:“摄政阁下所到之处,怎么可能不吸引人的注意呢?”她是在讽刺安妮塔的举动过于张扬炫耀。 安妮塔哼了一声,没有受玛尔提娜的挑拨。 玛尔提娜又笑盈盈地对图拉克道:“虽然我刚回来,却已听说整个克特里城纷纷传颂王子殿下的功绩。他们说您刚到伊姬斯,就以一己之力击退数艘海盗船的袭击,保住了布谢尔家女儿的名节。那艘立下汉马功劳的舰只,想必就是您辖下的黑羽号了。” 她提到了玛哈拉嘉德名字,玛哈拉嘉不得不有所回应。“确实如此。当时殿下还故意隐瞒了身份,以致我无意间招待不周怠慢了这位贵人兼我的恩人。不知殿下能否再给我个机会,屈尊驾临陋室,让我和我的未婚夫正式向您呈献谢意。”说完,玛哈拉嘉冲着图拉克露出略带哀怨的笑容。 两位女子皆是千媚百娇,又各有各的特色,竟一齐对着图拉克争芳斗艳。图拉克左右环顾,一时间想不起该说些什么。 紧贴着图拉克站在他身后的伊利芙儿俯下身,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谢谢!不必了。”她是在给图拉克提词呢。一旁的利亚虽然没听见伊利芙儿说了些什么,却已经同意她所说的话。无论是玛尔提娜还是玛哈拉嘉,利亚对这两者都没什么好感。 图拉克叹了口气。 “玛哈拉嘉女士,你和杰普莱阁下的盛情只能心领了。我自知年少寡能,却被陛下看重,委任到伊姬斯之地任事关紧要的职务。虽有哈尼兹大人和埃卢鲁斯统领的帮助,可还是有一堆的事务需要处理。近期内,恐怕没有闲暇的时间可以赴约的。” 罗柯比道:“王子殿下,按照帝国政府的制度,欧卡雷亚应配属七名巡查司法官及二十名书记官。有这些人辅佐,本该大大减轻您的负担。只不过多年来由我临时兼任司法的工作,本人又向来喜欢简约,日常事务多分担到首席事务官属下的官员之中,这才造成如今殿下无人可用的窘境。这样,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必可替殿下您选取有为的年轻官员,充实到欧卡雷亚的幕下。到时候,您就有时间多多接触伊姬斯的风土人情了。” 对于政治上老对手的说法,奥多里克显然嗤之以鼻。罗柯比曾不止一次利用所窃取的司法权干涉伊姬斯帝**队的行动,包括正当的海上缉私权力,而且每一次无最终证明是与罗柯比的一己私利有关的。这位现在装得冠冕堂皇的首席事务官治下,冤假错案倒是从来没少过。 图拉克不动声色地说:“如此甚好。我就静待阁下你推荐的人选了。”他才不会因为一两句好话就真得允许罗柯比在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司法系统里安插人手呢!推荐是一回事,至于用与不用,则完全掌握在图拉克自己手里。 有益食欲的开胃酒和谈话已有一段时间,仆人们端上蔬菜和坚果做的冷盘色拉。 伊姬斯不缺海鲜、野味,唯独蔬菜却是极其珍贵。偏偏帝国本土米索美娅和西瑟利亚出身的人习惯了每餐必备的新鲜蔬菜,以致将伊姬斯的蔬菜价格推到比肉食还贵的地步。今天,塞奥法诺挑选的色拉中包括生菜和过热水后切成小块的莴苣,来自克特里城专供顶级阶层的温室;另外加了刚采摘的蘑菇,来自下城区靠近蓄水池的养殖场;醋和橄榄油都从遥远的本土运送过来。如果考虑到种子的来源,上述原料都不是本地该有的东西。也只有撒在面上的细盐是伊姬斯的出产。正因如此,这盘菜的价格极其昂贵。平均到每位客人,大约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食品开销了。 图拉克单是看着就已是胃口大开。就在他拿起刀叉即将大快朵颐之际,伊利芙儿从他背后探过身来,用一根银针扎起几片菜叶和蘑菇块,自说自话的吃了起来。吃完,还抿嘴回味了一下。“没问题,祝你胃口好。”她说。 图拉克正觉得尴尬,没想到放眼看去,除了罗柯比本人外,客人们所带来的随从、侍女纷纷抢在主人前面试菜。安妮塔向图拉克解释道:“不是对这家的主人信不过,而是伊姬斯的风俗——连吃都不谨慎的人,活该死于消化不良。”她向罗柯比验证道:“上菜前,你的卫兵应该看着厨子自己吃过一份了罢?” 罗柯比点头称是。“那是自然。我对我的客人的安全,看得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奥多里克冷哼道:“伊姬斯人从来不把使用毒药暗杀对手当作卑鄙无耻的行径。如果做得巧妙,下毒的过程难以追溯,检验尸体的庸医还误判受害者死于消化道疾病的,那么这起暗杀就会成为人人称颂的典范。要放在我们阿蔢达尼亚,单是一起就会被当作遗臭万年的丑闻了。可在这里,对生意伙伴、多年朋友,乃至自己的亲族实施过好几次谋杀的,反而爬到权力的顶层来了。” 奥多里克的话明显有所指。宴席上好几个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罗柯比连忙岔开话题。他对图拉克道:“殿下,您这位年轻美貌的随从看来很有经验嘛。是否曾经在皇宫里当过差。”或许是皇帝特意安排在儿子身边,保护他的人生安全的? 图拉克迟疑着回答:“好像没有罢.......。”他回过头,向伊利芙儿投去询问的目光。伊利芙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罗柯比刚才夸她‘年轻美貌’,她对这一脸沉迷酒色模样的老头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图拉克无奈地回过头,对罗柯比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伊利芙儿没什么脾气。罗柯比不禁一脸惊讶——连来路都不太清楚,却已经把事关生死的职责交付纤纤玉手之间了。这位王子殿下要么是对女人毫无抵御能力,要么就是对他自身的魅力太过自信。目前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或许安妮塔,维查耶娜王妃,甚至可能是皇帝,就是看透了图拉克的这点毛病,才特意给了他这么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保镖。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尝试,这些人总算安心下来,享受主人提供的美食。后续的菜式也都由客人们带来的最信赖的随从尝上一口才能呈送上桌。但每个人皆对此熟视无睹,或者假装没看到。之间的间隔,则由甜酒和谈话来弥补。由此带来的好处是餐桌上不乏精妙的言论,仿佛这筵席上最重要的不是精美的食物,而是愉快的交际。 图拉克并没有锻炼出这种纵横捭阖的谈话本领,对伊姬斯式的面子上相谈融洽和背地里相互提防的宴会气氛也有些不怎么习惯。幸亏是一幅女孩子模样的伊利芙儿在和他吃同一个盘子里的东西。否则,若是换上多尔夫那中年男子的话,他连一口都咽不下去了。是伊利芙儿自己想到的?还是有安妮塔的提醒? 对图拉克投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身旁安妮塔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今天替她试毒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相貌与阿布有点相像。或许是她找来的闺中新玩伴?安妮塔的美貌和富有,的确很容易招来这样的对她死心塌地的懵懂少年。二十年后,贝尔莎也会像她这个样子罢? 前菜过后,是今天的第一道主菜。塞奥法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奴隶身份的男女仆人端着罩了黄金盖子的餐盘送上桌。盖子一掀开,里面是浸没在奶油浓汤里的肉片。阿蔢达尼亚的烹饪风格善烤,米索美娅的则喜油炸和酱汁,这种闷煮调制肉荤的方式图拉克倒是第一次遇到。前几日的游玩中上了贝尔莎好几次当,因此他对伊姬斯菜式的原料有了本能的猜疑。伊利芙儿挑了一片肉片,也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放到嘴里。唯独这一次,图拉克对这种让别人替自己试菜的奇怪风俗有了点正面的印象。 她的脸上竟露出诧异的表情,接踵而来的是满意的微笑。显而易见,伊利芙儿挺喜欢这些看起来白花花的肉片的。图拉克松了口气,用勺子舀了一块带汤汁的肉。虽然看着像肥肉,但吃起来一点都不腻。浓厚的奶油味道和滑润的口感,很容易就勾起人的食欲。图拉克带着恭维的语气问罗柯比:“很新奇的烹煮方法。是伊姬斯本地的菜肴吗?” 罗柯比满脸堆笑着回答:“是的,殿下。我在伊姬斯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可以算是半个伊姬斯人了。这道菜可谓是伊姬斯菜式中最著名的一道了,名字唤做骆驼乳。” 骆驼?图拉克知道那是生活在帕斯米尔(pashmiur)沙漠的一种四蹄类动物。人类常用它们当作马或牛一样的驮兽使用。骆驼乳,难道是母骆驼的......。 罗柯比注意到图拉克脸上的细微变化,连忙解释道:“骆驼的背上都有一、两个耸起的驼峰,有点像是它们随身带的水罐。在沙漠中前进的时候,如果附近没有水源,骆驼就会使用驼峰中之前蓄积的水分。骆驼乳其实是取用驼峰中最肥美的部分,以浓汤加以烹制。汤汁的味道被肉片所吸收,所以吃起来才会别有风味。” “哦!原来如此。”图拉克长吁一声。听完这番解释,他已经没有多少继续品尝的兴趣。草草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勺子。其他的客人倒是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 罗柯比和塞奥法诺的心情却因此忐忑起来。难道这位王子殿下是喜欢吃素的?是不是该紧急改变菜单呢?幸亏下一道是米索美娅样式的蜜汁鹌鹑,图拉克倒是吃了个干净。或许是一旁的玛尔提娜盈盈笑着与他说话,让他的心境大有好转的缘故。 “殿下,你对伊姬斯的第一印象如何?”她侧着头的姿势,凸显出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加上她今天穿的是露肩的礼服,图拉克看着不禁有些想入非非的感受。 “嗯......,很热情,很神秘,很奇妙。” 科夫拉特凑了一句。“伊姬斯就像女人的**。平日里一片荒芜,既干燥又蒸腾着纷扰的热气。而一旦经过雨露的滋润,她便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来。” “这恐怕是你个人的想法罢。”玛尔提娜嬉笑地对自己的养父说。“王子殿下才不会像你这么粗俗呢!” 罗柯比却说:“科夫拉特说得或许有些道理。王子殿下是否信仰奥迪尼斯神?相比之下,伊姬斯更像是图墨吐斯神的后花园。如果说什么是伊姬斯给人的感觉,用这里的女人来比喻是再合适不过了。伊姬斯的女性比帝国本土的更开放,也更主动。只要花费心思去培养,她们便会成为你最体贴、最温存也最顺从的情人,却又时不时唤起存于她们内心深处的野性,让你获得意外的惊喜。你在他们身上,永远不会觉得腻味。” “首席事务官阁下似乎对此很有感触嘛!想必是亲身经历过无数次了?”安妮塔语气怪怪地说。 “伊姬斯的男孩子也一样啊!”罗柯比回应道。“安妮塔摄政应该比我更有‘体’触罢。”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不再相互攻讦。毕竟这样下去对哪一方都没什么好处。 玛尔提娜没理睬这几个主动跳出来的家伙。她语气亲昵地对图拉克道:“看来殿下还没好好游历过伊姬斯呢。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向您展示一下伊姬斯真真的风情?当然,如果您不嫌弃我的年纪的话......。或许一个年轻些,精力更充沛些的女孩子,会比较适合殿下的步伐?” 她应该是得到些关于贝尔莎的消息。以玛尔提娜替换贝尔莎?图拉克心里幻想着那副情形。她能带给他多少新奇的乐趣,单是由她眉宇间的神情,她那摇曳生姿的步伐,就能窥见一二了。 背后,伊利芙儿重重戳了一下图拉克的脊梁。贝尔莎年纪还小着呢!她和图拉克至多算得上是个玩伴,没有多大的威胁。可玛尔提娜却是熟得流汁的类型。让她整天粘在图拉克身边,一、两个月下来恐怕图拉克连渣都剩不下多少了。 图拉克咳嗽了一下,连忙喝了口酒加以掩饰。抬起头,玛尔提娜依旧一脸期盼地等他的回复。“......很不错的建议。”背后又是重重的一下。连玛尔提娜都注意到图拉克那个贴身女保镖搞的小动作了。她抿嘴而笑,吸引了桌上所有男性的目光。图拉克的咳嗽更重了。“或许.....或许我们应该下次再讨论这个问题。”他又连咳了几声——伊利芙儿,你下手太狠了。“.....我感到很荣幸。”在被折断脊椎骨之前,他总算说出这句由衷的话。 利亚拉了伊利芙儿一把,阻止她后续的打算。王子殿下出席首席事务官的家宴,半途却不支倒地,昏厥着被拖下餐桌,这么一个结果似乎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想想玛尔提娜这样的女人每天跑来探望的景象,就知道图拉克以后再也不可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罗柯比心中暗笑。他对今天下半场的安排有了更多的信心。 杰普莱悄悄问玛哈拉嘉:“你觉得玛尔提娜配得上一位帝国王子吗?” 玛哈拉嘉拿手上的酒杯掩在嘴边,更为谨慎地回答:“妻子还是情妇?” 杰普莱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皇室是不会接受玛尔提娜那样一个新成员的。就算出生在伊姬斯的维查耶娜王妃也不可能。至于后者,年龄的差距未免大了些,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玛哈拉嘉却看出图拉克是那种表面上看着逆来顺受,骨子里很有股牛脾气的类型。如果玛尔提娜真得说服图拉克娶她,即便是皇帝和维查耶娜王妃一起反对,恐怕也会无济于事。 谈话间,突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 或许是被塞奥法诺炯炯的目光盯着太紧张了,又或连续几日的练习太累了,一个年轻的男仆在给科夫拉特端上干蒸鲱鱼的时候,不小心将盘子放得离客人的手臂近了些。科夫拉特与玛尔提娜说话,她却爱理不理的。所以他就和另一侧的一个身材肥硕的妇人聊了起来。此时他恰好回转身,想再次尝试与玛尔提娜搭话。肩膀撞到盘子的边,科夫拉特有些吃痛,甩手将那仆人击倒在地。金属的盘子‘嘡’地一声摔落地上,食物和汤水洒了一地。 罗柯比的神情立刻变了。“找死吗?” 那仆人非得没为自己辩解,反而惊慌失措地跪下向主人和科夫拉特求饶。图拉克颇感诧异——不过是小错,甚至只能算个过失,且科夫拉特发飚造成的后果更严重,至于如此胆怯嘛!或许伊姬斯的仆役就是那么谦卑? 塞奥法诺也跑了过来。不断向科夫拉特道歉之余,还恶狠狠地对那男仆说:“快给我下去。后面有你好过的......” 面目清秀的男仆抬头看着满脸凶相的主人,情急之下竟跪着不肯离开宴会厅。罗柯比越发恼怒,向隐在大厅立柱后的守卫使了个眼色。两名身材彪悍的大汉迅速上前,拖着男仆的双臂就要向外拉。 “主人.....,夫人......。饶命啊!”男仆绝望中胡乱大叫起来。“我.....我请求欧卡雷亚的圣裁。” 那两名大汉自然知道今天客人的来头。男仆如此一搅和,他们顿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执行主人的命令了。三个人呆在那里,而其他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图拉克的身上。 罗柯比连忙凑到图拉克耳边向他解释道:“就是个家养的奴隶,不值得为他花心思。而且被剥夺人生自由的奴隶是不是能够请求最高执政当局的裁决,帝国法律上也没有明文规定的。” 今天这场合,图拉克也无意节外生枝。不过在仆人叫的凄惨,他未免有些不忍。于是,他问罗柯比:“以往一般怎么处理此类问题。” 罗柯比竟然犹豫了,他侧头看了科夫拉特一眼。“这,要看当事人的想法了。” 图拉克便问科夫拉特:“阁下的意见呢?” 科夫拉特似乎有意试探图拉克的底限。“如果是属于我的奴隶犯了错,一只手或是一只眼睛是少不了的。而且是在接待像您这样的贵客的情况下,直接打断四肢丢到沙漠里都算是便宜了他。” 图拉克不禁乍舌。不过他已然感觉到科夫拉特的意图,而安妮塔之前又一直告诫他在伊姬斯千万不能暴露出任何给人以软弱的表现。 “我们在米索美娅可就没那么多的便利了。”他开玩笑似地说:“就是嫌马车跑得太慢,用鞭子轻轻抽了车夫几下,他都会到巡回法院起诉我的。” 罗柯比舒了口气。“确实如此。每次回国述职,我都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呢!”相对的,那年轻的仆人彻底软瘫在地上。 科夫拉特有些讶异。转念间,他向罗柯比提出新的建议:“既然这个奴隶只是给我本人带来了不便。是否可以请哈尼兹大人将他转售予我,由我加以惩戒?当然,费用上我是不会故意占您的便宜的。” “这也不失是个解决的办法。”罗柯比沉吟道。 图拉克知道这男仆在罗柯比这里,他还可以事后加以挽救。而若落到科夫拉特手里,恐怕连当晚都活不过去的。“且慢。”他打断两人的商议。“因为他的行为,受损最严重的恐怕是我罢?瞧瞧,我的菜都凉了。”他指了指面前的盘子。“鱼可是我的最爱呢!” 他嘻嘻笑着对罗柯比道:“我还从来没拥有过一个属于自己的奴隶呢!我母亲嫁入皇家后,她的奴隶在米索美娅服侍她满一年就自动拥有自由人的权利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年轻的男仆,仿佛对相貌和身材非常满意。“你们日常用他们做些什么呢?” 科夫拉特凑上前道:“许多事情。只要您愿意,他们的用途绝对会令您感到惊讶。” 安妮塔的脸上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 罗柯比立刻爽气地说:“殿下,这不中用的东西就当是我的小小礼物送给您了。晚会后我就让人把他打包送到您的临时居所去。”说着,他的手在背后向守卫摆了几下。 两名守卫得了命令,迅速将那男奴隶架起,带出了大厅。这场小风波后,筵席随即恢复了正常。塞奥法诺吩咐撤下餐盘,命厨房重新烹饪王子殿下喜好的蒸鱼,为客人们呈上。图拉克知道人是救下了,不过今日的事后很可能会传出图拉克王子性喜佞童的谣言。希望这帮骄淫奢侈的伊姬斯人、半伊姬斯人不会忙不迭地给他送来大批大批面容清秀的十几岁孩童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