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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绝和秦素徽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欢喜。
甘婀荷浅浅笑道:“秦小姐,劣徒无知,多有冒犯。我这里代她陪罪了。今晚穆掌门亲自登门寻你,我也不好强留。你这就随她回去吧。”
秦素徽闻言亦喜亦忧,在这里虽不能自繇走动,却也可以涤除尘虑,少些烦恼。一旦出去了这既定的婚事还是躲避不过。
但是人家都爽快放人了,她也不能赖着不走。逊谢道:“承蒙夫人盛情款待,素徽荣幸之至。希望你我两家从此言归于好,再无干戈之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甘婀荷对秦素徽的才貌品行都颇为欣赏,微笑道:“当然。秦小姐若能常来作客,本夫人必定扫榻以待。”
“现在还不能走。”
穆清绝拽过秦素徽,将甘婀荷与明钦母子相认,和她的怀疑小心说了一遍。只略过了她对明钦暗生情愫一节。
秦素徽凝神听完,踌蹰道:“清绝你怕是多虑了吧。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好作假的。据我观察神智夫人光风霁月,断然不是心思狡毒的人。”
穆清绝面孔微红,着急道:≧▼,“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丢下钦之不管呀。”
秦素徽莞尔笑道:“他自己有手有脚,又是神智夫人的亲生骨肉。难道夫人还会亏待他吗?像我这么一个阶下囚,夫人尚且礼遇有加。你就不要过于多心了吧。人家母子团聚,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穆清绝听她这么一劝,转念一想也未尝没有道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武断的认定甘婀荷别有用心。实在不能算明智。现在人家有生母的名份,若是执意纠缠着明钦不放。徒然加深她的恶感,也让明钦难以自处。
思前想后。不由叹了口气,走过去斟酌着道:“既然夫人已经认下钦之为子,清绝也无话可说。我想跟他交待几句话再走,不知夫人能否答允?”
甘婀荷淡然一笑,招手道:“复儿,你过来。”
待到明钦讪讪上前,才一把挽住,亲昵的道:“快去听听你师傅说些什么。”
明钦嗯了一声,走到穆清绝跟前。眨眨眼道:“师傅,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穆清绝轻哼一声,心头泛酸,眼眸深注盯了他一眼,轻声道:“如果我不能来看你,你会不会去找我?”
明钦握住她的玉手笑道:“我来玉京不就是为了找你吗?”
穆清绝抿嘴一笑,娥眉微微舒展,柔情无限的道:“不要让我等太久。”
…………
穆、秦诸女一道离了凤凰馆,尽管得到明钦肯定的答复。穆清绝的心情仍然有些低落。她刚刚品尝到一点情爱滋味,巴不得和心上人长相厮守,心境自不同于平时。
四人坐回银貂车,却迟迟未能启动。穆清绝是瞒着家里人来营救秦素徽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若按原来的想法,就应该离开玉京返回天河界。
可是眼下明钦留在甘婀荷身边。她也不想走的太远。
“素素,咱们该上哪儿去呢?”
秦素徽同样一脸茫然。她已经不是秦家女,更不愿作穆家妇。回哪边儿都是自投罗网。迢递崖又被神光教盘踞,一时半会儿夺不回来。天界虽大,竟然找不到一个安乐之处了。
这时,尤明珠的灵犀佩震响起来,三女闻声纷纷望去,露出询问的目光。她从衣兜里摸出佩玉,一看显示的通灵符标记着穆世英的名字,心头泛起一丝温暖,和穆清绝说了一声,接通符信。
“明珠,你还和清绝在一起吗?”灵犀佩中传出穆世英的声音。
“是啊。”尤明珠含糊道:“我们到处转了转。”
穆世英关切的道:“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回来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尤明珠忙道:“我回我爸那儿。”
穆世英哦了一声,大感失望,收拾情绪道:“过几年是你爸的六十大寿,咱们准备点什么东西好?”
“是么?”尤明珠轻撩发丝,慢慢醒悟过来。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头绪,反问道:“你想准备什么寿礼?”
“这……”穆世英尴尬地道:“还是你拿主意吧。”
结婚这么多年来每到尤家聚会都让两人觉得很没面子。其实穆世英的家境地位都还算不错的,但跟尤明珠的姐妹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老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大概只是一种反讽罢了。心意只有在同等价值的礼物上才能分出轩轾。因为价值可以比较,情意无法比较。
“我知道了。”
尤明珠淡淡应了一声。话说到这里,两边都有些冷场,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丝丝温情瞬间又烟销云散了。尤明珠不冷不热的敷衍了两句就掐断了符信。
穆清绝启动仙车开出佛寺,察觉到尤明珠不太高兴,询问道:“嫂子,你家老爷子要过寿诞呀?”
尤明珠轻嗯道:“是啊。我爸是十一月二十的生日。前两天我还想起来了,你哥要不提,差点又忘了。”
穆清绝哦了一声,笑道:“六十大寿呀,以老爷子的身份必有一场热闹。你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尤明珠面颊微热,苦笑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就我那一点薪水,拿不出什么希罕的玩意。”
穆清绝沉吟道:“钦之身上倒有三件宝物。是神光教打发他来疏通关系的。个个价值不菲。咱们倒可以讨了来,就当是借花献佛了吧。”
此言一出,三女俱都吃吃而笑,心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变着法的想跟明钦厮会。
穆清绝被人窥破了心事。不由娇靥流晕,嗔恼道:“你们直管笑个甚么。倘若觉得这法子不好,尽管想个好法子来。”
“挺好。”秦素徽眨了眨眼眸。附和道:“反正那东西留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用处。”
尤明珠犹豫道:“明钦和我非亲非故,让他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爸祝寿。好像不太好吧?”
穆清绝嘻笑道:“这些东西本是他拿来送我的。你要还人情的话就记在我头上便了。”
尤明珠放下心来,谑笑道:“这敢情好。我们母女跟随在穆掌门身边共同进退,将来天女门兴复,都算是有功之人了。这件东西就算是您招揽纳士的报偿吧。”
穆清绝哎哟一声,不依道:“嫂子,你这比账算的也太精细了吧。”
“怎么,难道我们母女两个还及不上你一件东西?”尤明珠呵呵笑道。
秦素徽插口道:“清绝,你这一路直着走。是想带我们往哪里去呀?”
穆清绝啊的一声,这才省起一路来心事重重的没有仔细分辨道路,讪然笑道:“没关系。反正咱们都没处落脚,先随便找个客店住几天吧。”
…………
穆清绝诸女前脚刚走,甘婀荷也带着门人弟子出了凤凰馆。
尽管和穆清绝一样对这个蹊跷的生母颇有疑虑,明钦却没有表现出半分。莫说有这样一位慈心柔悯的娘亲本身就是很幸运的事,即便是南柯一梦,又何妨暂享这难得的误会呢?
明钦和甘婀荷并肩坐上一驾金鳞玄甲的鳞龙仙车,一个眼生的女弟子坐到驾驶位上。快速开启法阵,握定罗盘驰出佛寺。
明钦透着车窗四下打量,发觉坐驾前后还有三四辆铁甲仙车寸步不离的跟着。暗道:神智夫人这排场比之任何道门宗主都毫不逊色吧。
甘婀荷袖着双手靠在软垫上,眼眸微微眯着。坐姿不偏不倚。她有着很好的修养,时刻注意自己的仪表,即便有些疲惫也丝毫不显露懒散的样子。
“复儿。看什么呢?”
“没。”明钦收回目光,呵呵笑道:“三师姐到哪里去了。好像没有跟我们回来。”
甘婀荷道:“你三位师姐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有特别的事不会到我这里来。”
明钦哦了一声。试探道:“三师姐为什么总是戴一张面具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甘婀荷笑了一笑,反问道:“你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明钦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或者脸上有什么缺陷,抑或怕什么人看见吧。”
甘婀荷莞尔笑道:“每个人都自己的隐私,既然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咱们又何必非要穷根究底呢?只要与人无害,就由她去吧。”
“是啊。”明钦悻悻点头,“有点意思。”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深了,几辆仙车腾云驾雾一般往城外驰去,星星点点的灯光渐渐疏落起来,视线里一望无际,都是平阔的道路和漆黑的旷野。
只有明亮的车灯指引着路径,野田里静悄悄的,没有灯火也没有行人。
司车啪的一声打开头顶的光灯,仙车里亮起了昏黄的微光,晃的人昏昏欲睡。
甘婀荷抚着脸颊打了一个哈欠,明钦扭头笑道:“姨娘,你累了吧。”
“有一点。”甘婀荷微觉赧然,感慨道:“真的是老了。”
“来,靠我身上吧。”
甘婀荷迟疑了一下,微不可察的轻嗯一声,挽住明钦的手臂枕到肩头,睫毛微颤阖上美目。
前方忽然响起砰砰两声,在这静谧的夜空下,听到耳里分外觉得惊心。
只见前面的仙车车灯一暗,司车避闪不及,车头猛地一偏刹不住势头往路边的田地里冲去。
“夫人——”
司车的女弟子还算强干,急唤了一声,慌忙猛打罗盘,车轮传来刺耳的刹止声,鳞龙车冲出数十步才勉强停住。
同时间,震耳的砰砰炸响声不绝于耳,除了鳞龙车外的随护仙车都被来路不明的灵石打毁了车灯。
“等什么,冲出去呀。”
明钦大为焦急,瞧这阵势分明是中了伏击,如果鳞龙车足够坚牢的话,还有机会趁着敌人不及收网强冲出去。这个司车稳重有余,悍勇不足,这种危机四伏的关头竟然把仙车停在路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甘婀荷暗暗点头,冷静的道:“蒹衣,别慌。”
机会稍纵即逝,道旁的田地里传出咯嚓的响动,猛然间,卟卟窜出几个磨盘大的火球,凌空飞坠往随护仙车上砸落。
仙车纵有铁甲包裹也承受不住这种猛恶的力道,那些火球都是精铁烧锻,外壳钉满了暴突的石包,就这般天花乱雨似的横冲直撞,砰訇一声就砸穿铁甲,撞的碎窗四溅、面目全非。惨呼惊怒之声此起彼伏。
伏击者显然十分熟悉青衣社的部署,这七八个火球单撞击副车,而不来攻击鳞龙车,大概是想翦除羽翼,再将甘婀荷生擒活捉吧。
明钦瞧的目瞪口呆,想不到火球的霸道一至于此,他曾借用谭凝紫的金错刀劈毁竺仕远的鲲鹏车,看似砍的支零破碎,实则还未曾伤筋动骨。远远比不了火球的一撞之力,这凌空飞撞往往是一击即穿,连着车中的弟子都砸的稀烂。
甘婀荷一看情势不妙,顾不得仔细计较,探手抓住蒹衣的衣领扔到旁边的坐位上,身子敏捷的一缩的跳进驾驶位,喝道:“你俩坐好了。”说着握定罗盘,就去开动法阵。
明钦呆了一呆,心道:听说神智夫人早年和孙满江出生入死,吃过不少苦头。单看她这种果决的反应能力就非泛泛之辈可比。怪不得能只手创立一个无所依傍的青衣社。
鳞龙车确实非同凡比,裹甲要比随护仙车强韧数倍。甘婀荷熟练的操控着法阵,仙车的护甲随之拉伸变化,铁甲之下翻覆出一层金甲,迅速将仙车包缠的蚕蛹一般,四面露出几个黑漆漆的炮管。
“厉害。”
鳞龙车这么一变化,视线立即被隔绝起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明钦看的叹为观止,兴致勃勃的伏到甘婀荷身后凝神观看。
甘婀荷在操控台上按动机括,倏倏声中弹出几个隐蔽的暗匣。甘婀荷伸手一探,却摸了个空。淡淡瞄了蒹衣一眼,叹口气道:“准备好的灵弹没有了。看来只能硬冲了。”
蒹衣面露恐惧之色,哀哀求告道:“夫人饶命。真不是我干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