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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鬼母凌空飞纵将石清歌逼得无路可退,石清歌到底是天南神尼的弟子,生死关头虽惊不乱,两脚蹬着崖壁扶摇直上,长剑一引一带,来了个以退为进,真有鸾凤翔梧的架式,凌厉泼辣,气韵十足。
绿云鬼母摸清了石清歌的路数,不给她掌握主动的机会,手腕一振,耳听啪的一声,两柄长剑交撞在一起,这要是剑锋交击,两人的长剑都不是凡铁,顶多两败俱伤。
绿云鬼母心知石清歌的功力远不及她,手腕一翻,拍在石清歌的剑脊上,两把长剑质性不同,一个光焰熊熊,一个精芒流动,这一撞好似水火相激,石清歌的佩剑立时结了一层冰霜,噼噼啪啪寸寸龟裂,只剩下长不盈尺的一截。
石清歌脸色大变,她纵然心有不甘,坏了趁手的兵刃如何高妙的剑法也难以施展。
“休得伤我师姐……”
沈荷裳飞身赶来,一看石清歌长剑断折,只有任人宰割的份。长剑嗡鸣一声,脱手而出,势如离弦之箭,射向绿云鬼母后心。
绿云鬼母听到风声,百忙中侧身避闪,沈荷裳的飞剑来的极快,显然有志在必取的念头。绿云鬼母一举击溃石清歌,就是想速战速决,免得被两人前后夹击,脱不开身。她对沈荷裳的速度也有一番估算,本来有把握在沈荷裳赶到攻击范围之内拿下石清歌。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沈荷裳还有一手飞剑的神通,远在十步以外便驭使长剑来攻。
绿云鬼母横剑急拦,避开上身要害,飞剑倏飕一声擦身而过,将宽绰的衣袍刺了个通透,余势不绝扎到崖壁上微微摇振。
石清歌眼疾手快,飞身一扑将长剑抓到手中,倚到崖壁上凝神戒备。她和沈荷裳同门学艺,长剑都是天南神尼所授,形制相同,使用沈荷裳的长剑自然没有问题。
“小姑娘,你敢伤我?”
绿云鬼母瞄了一眼衣袍上的灼痕,微微冷笑,她的轻身术远非石清歌和沈荷裳可以企及,凭借草木散发出来的阳气,轻捷如飞鸟一般,根本不需要踏到实处借力。
绿云鬼母深吸一口气,登时袍袖鼓荡,虚空中拔起数丈,仿佛一头鹰扬高视的雕隼,直扑沈荷裳而去。
沈荷裳啊了一声,花容失色,山崖间虽有很多枝丫虬结的乔木,距离远近不一,站在树梢打斗本来就是很困难的事。沈荷裳苦于没有落脚的地方,不能像绿云鬼母那样行动自如,方才为了搭救石清歌将长剑掷了出去,更加难以抵挡绿云鬼母神出鬼没的攻势。
绿云鬼母凌空扑击,崖壁间的树木受她的念力感召,顿时枝叶招展如同活物一般。霎时间,沈荷裳有种站在活物上的错觉,心头一惊,不觉脚下一滑立足不稳,往茂密的树叉间陷去。
绿云鬼母气势如虹,追着沈荷裳的身影飞身扑落。
“师妹——”
石清歌刚在绿云鬼母剑下逃得性命,心胆已寒,自身难保。岳屠虎、厉召魂相继受挫,石惊弦离得又远,就算有施救之心也赶不过去。
耳听的哗啦一响,绿云鬼母从林木丛中掠飞而起,手臂挟着一个乌发披散的女郎飞身疾走,几个起跃钻入万鬼窟后面的崖洞中。
万鬼窟里面妖魔众多,藏着七大鬼王那样的鬼道魔头。绿云鬼母单人只剑,一连挫败四大高手,灵力消耗也很厉害。这一走显然是不想再纠缠下去,她以一搏众,还能抓走一个人质,回到万鬼窟无异于放虎归山,想要捉住她可就更难了。
明钦和绿云鬼母交过手,深知她术法精强,比起墨玉夫人、朝云仙子之流还犹有过之。
石惊弦带来四位家将,自信满满,游五岳和凌沧洲闯入万鬼窟下落不明,岳屠虎、厉召魂又接连败北,即便石惊弦亲自上阵,看来也讨不了好去。
麻烦的是绿云鬼母抓走了沈荷裳,她在碧梧宫学艺,虽说进益很快,显然缺少战阵经验,一落下风便慌了手脚,哪里是绿云鬼母的对手。
事到如今,哪个都指望不上,明钦振翼而下,掠入万鬼窟中,灵照等人都不见踪影,莫非都失手被擒了不成?
山洞中甚是昏暗,不时有磷光鬼火闪动,这山号称万鬼之窟,崖壁间洞穴极多,四通八达,不熟悉地形的话很难找到几个鬼王的藏身之处。
明钦追入万鬼窟,黑暗中鬼影浮动,时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绿云鬼母抓着沈荷裳早不知躲到何处。
这万鬼窟明钦来过一次,不过上回蹑着遮天鬼王的脚步没费多少力气,这次七大鬼王有了防备,连游五岳、凌沧洲这样的鬼道高手都失了手,行事自当加倍小心。
“有了。”
明钦灵机一动,忽然想到神游镜有九通之力,能照破种种迷障,何不取出来试一试。
明钦驱动神念,神游镜在识海中浮现出来,光华流转,顿如一蓬雪水从头顶浇落,眉骨开张,仿佛洞开了一扇明窗,透射出一道澄澈莫比的神光。
明钦阖上双目,单以神光照视,神识无限延展开去,神光是神游镜的九通神力所化,能照彻世间色相,万鬼窟中虽有种种黑暗迷途,在神光照射下顿时一片空无。
明钦扫视一回,没有发现绿云鬼母的踪迹,不由微感失望。神光能力虽强,他本身的念力却有限,万鬼窟范围极广,洞窟众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
明钦虽然没有找到绿云鬼母的下落,却发现了几个鬼王的影踪,当即收拢神魂,消融在烛照的神光之中。
九通神力能沟通阴阳,在任何一种物质中穿行,不管是金、木、水、火、土,还是光、暗、时间、空间。比道家的五行遁术更加强大。
神光的射线可谓是独辟蹊径,省却许多无谓的周折。
只是驭使神光对神魂修炼要求很高,若非明钦修习金刚法相,体认魂识,纵然有神游镜也很难使用九通神力的神妙变化。
九通神力的难易强度不一,五行中越是坚凝的施展遁术越难,灵力的消耗也更为严重。
如果遁术用到一半卡在里面出不来就很危险了,好在神光的传递速度很快,只要是神光能够照彻的地方问题还不太大。
明钦驾驭神光落到一条火光闪耀的甬道中,道旁侍立着不少小妖,尽头是一面方阔的石门,几个鬼王便聚在石门后面的密室里。
这里离地十丈,非常隐蔽,七大鬼王听闻十洲三岛的人找上门来,心知事态严重,都聚到地底的密室商议对策。
明钦潜运神念,放出神光观察了一下,发觉这密室十分阔大,金粉和铜头、铁额、阴风、逐日都藏在里面,遮天和啼烟、啸雨却不知去向,另外,花含烟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眼眸微阖,对诸人的议论不闻不问。
阴风鬼王捻着两撇鼠须踌蹰道:“上使,这回连碧梧宫和芙蓉城的人都惊动了,咱们兄弟几个恐怕是抵抗不住。还望上使早派援军帮咱们解围。”
碧梧宫、芙蓉城都是炎方声名远播的势力,七大鬼王是一方霸主,对两地的特征自不会一无所知,七大鬼王原本仗着绿云鬼母撑腰,想趁着独尊王殒命的机会蚕食吞并十三家妖魔,哪知计划刚有些眉目,强敌便接二连三找上门来。
十洲三岛虽说声名赫赫,毕竟远在海外,几个鬼王多少有些侥幸之心。芙蓉城和碧梧宫可大不一样,这两家哪个都不是七大鬼王对抗的了,两家联手再加上十洲三岛的高足,纵然加上绿云鬼母也是毫无胜算。
“十洲三岛欺人太甚,我家妖后不会坐视不理的。阴风大王何必过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凭着绿云鬼母的手段来人不见得能讨得好去。适当时候我会向妖后请命,再调遣几位鬼母过来,西山鬼族对妖后忠心耿耿,本使和妖后不会让你们有甚闪失的。”
金粉信誓旦旦,一席话说得四大鬼王长出口气,轻松了不少。七大鬼王虽说颇有手段,碰上真正的高手也只有送命的份。尽管仗着万鬼窟复杂的地形尚能支撑一时,若是芙蓉城石家和碧梧宫多派高手,后果仍是不堪设想。至于寻常喽罗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树倒猢狲散’,谁愿意跟着他们送命。
惟今之计,只有多请几个鬼母前来支援,十大鬼母是四大妖后的亲传弟子,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妖后身边的精兵悍将不知有多少,就算天南神尼和石家家主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稳胜这些阴界鬼母。
西山鬼王敢扣住归义庄的鬼卒,将森罗令使视若无物,就是看准一介森罗令使闹不出什么风浪,毕竟阴界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十殿阎罗的令信在阳间行得通,阴界独霸一方的鬼王煞主可不怎么当回事。
逐日鬼王接口道:“那就请上使快快焚香求援,绿云鬼母神通虽强,我看芙蓉城和碧梧宫来势汹汹,不会轻易罢休,咱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金粉嗤声笑道:“逐日大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援军自然是有的,但咱们也不能一仗未打,便畏敌如虎。本使在妖后跟前也不好交待。总之对抗来敌还是得七位大王出力,绿云鬼母神通精湛,石家和碧梧宫纵有高手,未必有人能胜得过他。再者两家不过是符云鹄召来助拳的,一战而败,也该掂量一下,难道真的会跟咱们拼命不成。”
“上使所言甚是。管他什么芙蓉城、碧梧宫,敢来咱们西山撒野,定叫他有来无回。方显得咱们七大鬼王名不虚传。石家那两个呆头鹅进了咱们万鬼窟,还不是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两位兄弟不必担忧,本王倒要看看石家能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铜头、铁额在明钦的灵塔阵中晕头转向,不过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只说是中了明钦的诡计,非战之罪。卯足了气力要将功补过,一雪前耻。
“好。”金粉拊掌笑道:“铜头大王勇气可嘉。真不愧是西山鬼族的先锋虎将,敌人虽然颇有虚名,却也是咱们的机会。此战若胜,妖后必会刮目相看,七位大王前程不可限量,几位是堂堂丈夫,难道愿意永远躲在这荒山野岭,只要多建大功,本使在妖后面前美言几句,保你们修炼上乘功法,享受人间富贵。”
一番话说得四鬼王大为心动,阴界在周天五仙中修行环境最差,得成证果的既少且难。他们虽说号为鬼王,也不过是阴鬼的首领,连万鬼窟都不敢轻易离开。阴界弱肉强食、以力为尊的情况比较多,因为阴曹地府的辖制力比较薄弱,除了生死簿上有名的,发付转轮的阴鬼,更多的鬼魂都在不闻不问的行列,在阳间也得不到律法的保护。
人界之所以不同于妖界、阴界,就是因为有圣人制礼作乐,提倡仁心善道,给弱者一定的保护。
阴界虽然有一个地府,辖制力还远不及人界和仙界。妖族虽然也像人类学习修行之法,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多人类还免不了违法犯罪,做一些危害他人的事,何况是妖族,像白娘子那样一心向善的妖怪本来就很少见,当然随着人和妖的混居差异在逐渐变小,但人类受妖族的坏影响也不少,白娘子还有水漫金山的举动。可见修行需要一个宽容的环境,不然好人也可能铤而走险,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人’从形体上说是直立语言,从心性上说是仁心善念,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是特别容易。
方今三界是人神共治,神仙名义上是人类的种民,从民人中择优选用,负有赏善罚恶的责任。
‘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民之所欲,天必从之’。道理上是这样的。实际上天生四民,士、农、工、商,农和工是生产者,士和商是分配者,农和工出力,士和商用智,士和商在分配的过程中私心作祟,往往并不公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