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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听说你从丹丘山带回了一双姐妹花,还遭到羽族的追杀,应该事非无因吧。”武司晨和顾盼联络过,这件事不消说是顾盼透露给她的。
顾盼对墨由和岳红嫣的身份颇感好奇,但丹丘山环境敝塞,又是异族,消息短时间传不过来。
顾盼对此事甚是敏感,猜想武司晨也是一样的心理。故意透露给她,无非是想和武司晨拉近关系,站到同一立场。
明钦和墨由、岳红嫣没什么特别关系,不怕让武司晨知晓。当下便把丹丘山的事简略说了一遍。武司晨越听越是惊讶,方知明钦不但破坏了鸑鷟王和灵鹫王的联姻,还杀了灵鹫王的世子,这仇可是结大了。
“你没有乔装改扮,以凤凰一族的地位,恐怕很快就会打探到墨羽是华阳军大将,墨由和岳红嫣藏在军中,也并不安全。”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钦也是个惹祸的主儿,走到哪里都能揽过来一身麻烦。他前往丹丘山本是打算观察羽族的态度,和羽族结盟共同抗击龙族。哪知盟友没结成,反而结下仇怨。灵鹫王是赤凤皇朝的卿士,他不但撞破了灵鹫王父子的丑事,还杀了灵鹫王世子游勇,灵鹫王岂肯善罢干休。鸑鷟王也恼恨他破坏自己的和亲大计,此事绝难善了。
“这个墨由倒是个厉害角色,戚夫人既然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如若真能统一魔宗,确实是一股不可低估的势力。她留在华阳军却没有什么用处,还会成为惹祸的根苗。当然,我不是害怕凤凰皇族,只是觉得这么做并非久长之计。”
武司晨也是胆大包天之人,否则不会让明钦假冒卫忠清,直接成了江山门的首脑人物,举重若轻。墨由的目标是统一魔宗,颠覆凤凰皇朝,搭救四方神鸟的后裔。任重而道远,躲在华阳军中岂能实现她的志向和抱负。
“让她前往下界,你不会舍不得吧?”
武司晨美眸含笑,她知明钦有几分慈心柔悯,墨由既然是他从丹丘山带出来的,多半不放心她孤身涉险,何况地界和天界云路阻隔,道途遥远,墨由虽然修为不弱,到底是一介女流,统一魔宗并非小事,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难以做到,萧青玄、墨燕一个是天行宗宗主,飞龙卫提举,一个是朱雀国大将,南方墨门的钜子,尚且无法统一三宗六派,墨由虽是北方神鸟幽昌之后,在魔宗既无根基,人单势孤,统一魔宗还只是纸上画饼。
“统一魔宗极为困难,说是痴人说梦也不为过,我也觉得墨由很难做到,戚夫人这个主意虽好,实现起来却非常困难。统一魔宗并不比赦免四方神鸟来得容易,既然同样困难,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戚夫人说得虽然宛转动听,细想起来实在不甚靠谱。三宗六派多是桀骜不驯之辈,除非子魔子那样的盖代宗师,这魔道宗主又岂是易为的?所以墨燕干脆另起炉灶,创立南方墨门,和三宗六派分庭抗礼,可惜朱雀国国势不振,墨燕败亡之后,南方墨门也随之瓦解。
“我听顾盼说,这位墨由姑娘冷若冰霜,只怕你的话她也未必肯听。现在希望羽族不会识破你的身份,和华阳军甚至天族为难,否则可是雪上加霜。”
武司晨毫无犹豫就供出顾盼来,虽然顾盼和她私下议论,也没想瞒着明钦。顾盼若是知道武司晨不着痕迹的把干系推到她身上,只怕也不会十分开心。
明钦在丹丘山虽然没有乔装改扮,隐去本来面目,倒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羽族纵然眼线众多,也未必能这么快找到他们的下落。
“等见过使节团再说吧。”
明钦现在倒要见一见这个使节团,一是看金粟国有哪些高明人物,二来过了使节团这一关,金粟国便会给江山门许多物资援助,至少可以缓解燃眉之急。而且赤城之战迫在眉睫,金粟国的兵械素称精利,若能给地煞军配备一些,战场上可以减少许多伤亡。
武司晨叹口气道:“既然你执意要见,我这就让人去安排。对了,殷夫人还在行辕,她一直在询问,墨羽和殷花露的婚事,不知该怎么答复她?”
武司晨似笑非笑地看着明钦,她对此事虽不甚了解,却特意向顾盼打听过,知道是子虚乌有,多半是殷夫人一厢情愿。不过这几年明钦在华阳军中能够节节高升,多亏了殷夫人和殷花露的信任和帮衬,殷夫人在卫忠清面前提及此事,也是想让明钦帮她们重获自繇。
明钦和武司晨都明白殷夫人的真实用意,但是阆中桓家手握重兵,放走殷夫人后患无穷,明钦虽然和殷夫人旧交不错,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卫忠清,自然不希望桓家在这个时候掣肘。
“殷夫人和殷小姐想回阆中,就由她们去吧。扣着殷璠便是。至于什么婚事本是空口无凭,就不要再提了。”
有殷璠在手中,殷夫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送她到阆中也可以安抚桓家。桓家的兵马不在天罡、地煞序列,但是天高皇帝远,多年来割据阆中,卫忠清也奈何不得。此次抗击龙族,若能让桓家出兵作战,也是一举两得之事。
“这么说花露小姐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武司晨对殷花露并无恶感,她见过殷花露几面,确实是人比花娇,我见犹怜。但是人都有私心,要说她非常赞成这门亲事,也绝非本心。
“桓家手握重兵,殷夫人是桓氏兄弟的堂妹。如果她能说动桓家兄弟出兵,将功折罪,释放殷璠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是吧?”
武司晨这几年一直在明钦身边做行军参谋,两人颇有默契,武司晨知道明钦放走殷夫人一是眷念旧情,二是想利用桓家,若要搬动桓家没有比殷夫人更好的人选。
明钦莞尔一笑,这时门外传来敲门之声,侍卫进来禀告,“大统制,殷夫人求见。”
明钦愣了一下,他本还思量着殷夫人前往阆中之前应该言语安抚一番。想不到她竟然找上门来。
“这个殷夫人倒是消息灵通。让她进来吧。”
武司晨和明钦已经商议妥当,没有必要再拒而不见。何况武司晨在华阳军为将,和殷夫人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不过这回殷夫人并非单独而来,同行的还有殷花露。
明钦见到殷花露有些意外,多时不见,殷花露显得有些憔悴,眼眸睁得更大,身段婀娜,纤腰不盈一握。
“见过大统制。”
“两位免礼,请坐。司晨,上茶。”
明钦坐到书案后面,目光在殷夫人母女身上一扫而过,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道:“夫人和小姐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殷夫人欠身道:“上次晋见大统制,妾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请求回阆中老家,二想请大统制恩准我儿花露和墨将军完婚。不知大统制考虑的如何?”
明钦颔首道:“夫人想返回阆中老家,卫某岂有不许之理。只是现在兵荒马乱,道途难行,夫人身份特殊,前往阆中须有兵马护送,万无一失才好。”
殷夫人听明钦答应放她回阆中,不由松了口气,“那花露和墨将军的婚事……”
明钦瞄了殷花露一眼,见她螓首低垂,却是在侧耳倾听。干咳一声道:“墨将军还在统兵作战,卫某也不及和他面谈。不过我派人问过墨将军,他说和殷小姐并无婚约,国难当头,更无心嫁娶之事,还望夫人海涵。”
殷花露身躯一震,忽然抬起头来,啮着粉唇道:“花露请求大统制,让我到军中当面询问墨将军。”
殷夫人微吃一惊,她也知殷花露对明钦用情极深,但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她早就察觉到明钦对殷花露不太用心,否则明钦在华阳军为将数载,早就设法促成此事。只是殷花露脾气执拗,明钦又对她母子有救命之恩,年轻有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殷花露宠溺女儿,只得由得她的性子,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朝一日,两人能喜结连理。哪知殷璠受龙烟霏蛊惑,囚禁了卫忠清,变故横生,华阳军几乎万劫不复,变乱平息之后,她们一家即遭卫忠清囚禁,明钦和武司晨反而平步青云,武司晨进了卫忠清的军机室,恩信有加。明钦的兵马则被编入地煞军,成为江山门的嫡系部队。
殷夫人在卫忠清面前谎称明钦和殷花露早有婚约,不过是想让明钦顾念旧情,救她们母女脱身。哪里等来却是这么个结果,明钦推说并无婚约,自然是不想施以援手,殷夫人虽感失望,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明钦和殷花露并无夫妻名份,他的兵马刚编入地煞军,晋升为行军总管,不想沾染殷家的事,受殷家所累,也是情理中事。
殷花露却有些万念俱灰,伤心失望,痛彻心脾。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跪伏于地,恳求道:“万望大统制恩准我见墨大哥一面,否则花露便长跪不起。”
“露儿,你这是做什么?”
殷夫人深感自责,早知今日,便该让殷花露及早断了念想,免得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殷花露是殷夫人一手带大,‘知女莫若母’,殷花露经事不多,少女时代太过一帆风顺,无求不得,遇到明钦之后便春心萌动,几年来并未稍变,用情之专不但明钦并不深知,殷夫人也始料未及。
殷夫人上前搀扶殷花露,她知道卫忠清是当世枭雄,岂会被殷花露这样的少女情怀打动,而且她早知明钦是个聪明人,他既然已经归顺江山门,不管对殷花露有无情意,都不敢朝秦暮楚,让卫忠清心生疑窦。
华阳军已经一蹶不振,殷花露不过是个末落军阀的小姐,明钦已是行军总管,前程似锦,他不承认婚约是情理中事,如果答应迎娶殷花露反而会让殷夫人觉得感情用事,难以成事。
“快起来。天下好男人多得是,这件事本来只是我和你爹私下商议,并未公诸于众,墨将军转战各地,忘记了也算不上悔婚。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跟我回阆中,时间长了,你会忘掉她的。”
殷花露早已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满是苦痛之色,“娘,墨大哥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殷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拍着她的香肩安慰道:“露儿,你年纪还小,感情的事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重要,你可要保重身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
殷夫人说着心头酸,不由得潸然泪下,殷重甲死于非命,殷璠逃回奉天之后,独宠一个龙烟霏,连殷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尚幸有殷花露陪在身边,起初殷夫人对明钦也极为赏识,又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极力撮合此事。殷重甲颇能识人用人,待明钦也算不薄,察觉到殷花露对明钦萌生感情之后,不但没有横加拦阻,反而关照孙博明给他历练的机会。
殷重甲本就出身草莽,颇知英雄不问出处的道理,殷夫人虽是世家之女,也不拘泥于门当户对,再加上宠溺殷花露,也有玉成之意。明钦在华阳军不数年升至军帅,虽是他本身颇有将才,若非殷夫人极力提携,也不可能升迁如此之快。
殷夫人原本觉得殷花露年纪尚小,也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成亲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其实那几年明钦统兵在外,和殷花露见面不多,但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付出未必都有回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是感觉,是缘分,是陪伴,是亲情,说不清,道不明,能伤人,能醉人,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娘,女儿不孝,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殷花露泪流不止,心头的委屈好似汩汩流泉,无有止息。
殷夫人忿然道:“姓墨的小子有眼无珠,当初我何等帮衬他,否则以他的资历岂能做上军帅。如今攀上高枝,便六亲不认。这样的狼心狗肺,你还想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