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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分、别
如果真像法正所言,黄权等人并未有挟持刘璋之心,那么要救庞统眼下最大的障碍无疑便是张任,倘若他要借机自立,那自然难得人心,而就算他真的只为保刘璋之益州,但所为也未免太过偏激,更何况那些饱读诗书,素来重视上下尊卑的文士,他们可以接受以死相谏,却绝难接受这般大逆之行。至于张任所掌之兵将,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纵然一时受其威信所从,但既然是人,就难免没有牵挂和顾虑之处?因此一旦谣言四起,在张鲁无所动静或是大败而归的情况下,张任若再有个什么意外,哪怕他仅是受伤而已,成都之内的刘璋、黄权等人便将有扭转形势的机会,而值此内乱之后,又外无救兵,刘璋除了投降便别无选择,自然也就保住了庞士元的性命。
虽然看来行刺张任确是个方法,但我还是不免苦笑,想在成都刺杀他又怎是想来那么简单?首先如何能混进城中便是个难题,其次还要掌握其行动的规律,总不能直接冲进军营吧,第三则要有精于此道的死士。而纵然是这三条具备,我却还有许多难题要面对,譬如张任到底为何要兵变?虽说他在历史上是个忠臣,但这样的做法未免让人觉的匪夷所思,而他若有心自立,自然会有所布置,那则必须有人去与刘璋暗中密谋,在行刺之后一举掌握局面,否则纵然是当场取其性命,谁能保证混乱之下庞统能安然无恙?但这联络之人让谁去为好?我么?九死一生啊。此外还有黄权等人的立场等等,都需要确认。
哎~,我拍了拍脑门,情报啊情报,我到哪里去找?怎么竟让我遇到如此棘手之事?
正当我独自在书房苦闷之时,忽闻王直来报夫人从黄寿府回来了,我一听“黄寿”两字,不由给了自己脑袋一下,令王直看的目瞪口呆。
没时间和这小书童多说,身边明明有一个最擅长此道的组织,怎么一时就没想起来呢?我一面匆匆忙忙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王直去备马,举步才到院中,就见嵇云在小莲的陪伴之下翩然而来。
见我一脸焦急的样子,嵇云有些诧异的柔声道:“听闻孔明先生前来,夫君又如此匆忙,莫非有大事发生?”
我苦笑的上前握住她的柔荑,一脸抱憾的道:“为夫有要事需再往黄公府上一行,此事等稍后再与夫人诉说。”
嵇云虽生性淡薄,又已为我妻,但毕竟仍是长自书香门地之家,因此我心急之下在大厅广“众”之下的超时代举动,还是不免让她双颊飞起两道嫣红,微微含羞低头,轻声道:“如此夫君尽管前去便是。”
我点了点头,没工夫理会小莲在一边掩嘴而笑,出门上马直奔黄寿家中。
“公衡,任之所为非是得以,实不忍见先主基业落于他人之手,望公衡助我一臂之力,共解此困。”张任一躬到地,诚恳的道。
黄权侧过身去,冷冷的道:“任大将军莫要折杀了在下,权不敢当此大礼,将军之举实乃‘忠义’,我怎能与将军平论。”
听着他的嘲讽之语,张任只能苦笑,如今虽已请刘巴去汉中邀张鲁,但成都若大一座城池,百姓众多,有众多事情需要处理,然而自己又非长于内治之事,虽有一些官员见风使舵以为他有自立之心,从旁而助,但这些人的能力却实在令人无法恭维,因此便想请黄权、王累、郑度等人相助。
然而连跑了几家,郑度、李恢均是闭门不见,王累见是见了,不过只换来其指着鼻子的一番破口大骂和一脸的吐沫星子,于是想到黄权乃众人之首,便来相请,但如今看他的态度,怕是难有结果。
张任尚不甘心就此而去,于是又道:“任知公衡忠义,然怎不解我之苦心?主公不明轻重,欲将大好山川拱手相让,莫非公衡便不心急?”
黄权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鄙视,道:“权自幼读圣贤之书,识忠义之理,然却从未见将军这般所为怎可称忠,到是曹阿瞒久以此行以对天子,若其行经也可称为忠,实令人可发一笑。”说着突然眼中露出怒色,猛然转身面对张任,眼光如刀剑相仿,厉声道:“主公欲献益州,权自当苦劝,苦劝不成便死谏!张任你口称无奈,又言忠于主公,然却行如此以下犯上,大逆之事也敢称忠?!主公视你为肱骨,予你佩剑而入之殊荣,你却以此剑威逼之,可叹我黄公衡,怎盲了一对双目,竟私引你而来!可叹我益州有严老将军这般断头将军后,又怎有你这奸逆之徒!”
张任便是修养再好,但终究是武将出身,屡受郑度等人的冷眼与怒骂之后,心中真是又气又屈,如今再被黄权一通羞辱,不觉胸中火起,强自压了压,声音有些提高,道:“任为去刘备之威胁,已请刘子初先生去诳张鲁进兵葭萌关,牵制刘备,又一面自周边广招青壮增城中之兵,而如今城中万事纷杂,皆关乎百姓生计,任实无此才,故来相请,至于任之忠心可表日月,公衡不知如何才肯相信?!”
黄权听了微微一楞,随后冷笑道:“你若肯交出兵权,自缚于主公面前,听任主公发落,权便信你忠义,还可请主公恕你不死。”
听了这话,张任真的死心了,交出兵权、负荆请罪?一旦刘备闻讯而来,以刘璋之孱弱,益州仍不免落于刘备之手,自己岂不前功尽弃?
“任纵是如黄大人所言,亦要等刘备退兵之后,告辞!”张任心灰意冷之下,不由也改了称呼,冷硬的说完一拱手,转身而去,身后穿来黄权的一阵冷笑之声。
我找到黄寿,也不隐瞒的将庞统之事说出,这老头儿也不由脸上变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
果然不出我所料,“绅谊道”在成都确有暗探耳目,黄寿将联络方式及一干情况告之我后,还令我意外的找了两个精通武技的杀手,说到了成都自会在暗探那里见到他们。
我原本以为他们组织中没有这样的人才,如今才知还是小看了他们,从黄长庚的口中,我得知虽然“绅谊道”以刺探消息为主,但也有少量的暴力人员,虽然他未说用于何处,但想来不外乎是为了清除叛徒和灭口所用。
带着意外的收获回到家中,我却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向嵇云说出此事,想来大婚不过十来天,我便要远去益州,因此实在有些儿女情长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如丝的几片薄云缓缓的飘动着,轻抚的微风中带着几许若有若无的春天气息,院中的树木上隐约已有星点的绿色,几只建巢于树梢的鸟儿间或轻声鸣叫着,然而在这样本应令人心绪宁静的环境里,我的心中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无奈的轻叹一声,我举步进了后宅寝室,见嵇云跪坐于案前,背对着我手中似在专心致志的做着什么,望着她优美的背影,纤弱的腰肢,雪白的脖颈,想着她一袭轻衫素裙下白如凝脂,滑如绢绸的肌肤,我不由心中一热,悄声来到她身后,轻轻的自后揽住她,将手环于她那平软的小腹之上,笑道:“云儿在忙些什么?”
嵇云吓了一跳,轻声娇呼着挣扎了一下,听我说话才安定下来,但大白天我如此亲热的举动,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承受,粉面羞红的道:“夫……夫君回来了,妾身正在……。”
感受着我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抚摩,嵇云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轻声道:“夫君不要……,白日之间,如此……如此让婢女见了……不好。”
虽然夜静无声时她与我好的如同蜜里调油,但眼下自然要适可而止,因此我呵呵一笑,轻轻在她那几乎吹弹可破的脸侧轻吻了一下,放开她来起身转到对面坐下,看着她不施脂粉却清秀娇美的面容,我不由道:“云儿清素之貌,直如出水芙蓉,施粉则白,涂朱则赤。”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人赞赏自己美丽,因此嵇云听了微红的脸上露出笑容,明眸一亮道:“‘出水芙蓉’?!真是好词,不过妾只是粗脂俗粉罢了,夫君过誉了。”
我笑了笑,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道:“云儿,为夫怕是要再往益州一行,新婚数日便要使你独自在家,实是愧疚。”
嵇云听我言并未惊讶,只是轻轻的颔首道:“妾见孔明先生匆忙而来,想必定有大事,猜想夫君或要远行,不知何时动身?”
虽然在这男权的时代,我纵然是不告而走也没有什么问题,何况还是军国大事,但却实在难有如此的潇洒,很正常的便将刘备受困告诉了嵇云,但因为怕她担心,便隐瞒了庞统之事。
嵇云竟因此很是感动的点头道:“夫君肯将如此大事详告于妾,云实是感激。”说着却不禁面露忧虑的道:“使君厚待你我夫妇,夫君自当去助,然兵戈之间,夫君切要保重,莫要自临危地。”
我看着她黯然不安的表情,强自笑着安慰她道:“云儿莫要忘了为夫的称号,何况仅是为使君谋划而已,哪会亲自上阵?”
微微点了点头,嵇云道:“夫君打算何时动身?”
我苦笑了一下道:“张三将军正在江陵相候,事有紧急,为夫午后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