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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杀
赵平听出我言语中的嘲讽之意,脸上怒色更胜,眉头微微抖动了几下道:“大人实是好辩才,莫非还是在下诬蔑大人不成?陆大人与我所行甚密,极是小心,却不知除蒋大人外,尚乃何人走露消息?!”
“嘿!小心?那不过你自以为小心罢了,许昌乃是曹操多年经营之地,耳目众多,你二人一口江南口音,陆伯言亦风姿不凡,怎会不另人起疑?再者……。”我停顿了一下,冷笑了两声,道:“再者曹操既派兵捉拿,弓弩俱备,纵然壮士武艺高超,想来若要脱身也非易事,而如今干观壮士毫发无损,谁知那告密之人是不是阁下?你仅凭一己之思便以为干乃卖友求荣之人,若干以此道你乃卖主求荣之徒,又为如何?!”
“你……你……蒋子翼你休得血口喷人!不过十数个黑衣蒙面之徒,又怎能留得在下?!”赵平被我一激,面色涨得通红,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狰狞之色,开口呵斥道。
“血口喷人?!你又如何不是……慢!你说什么?十几个黑衣蒙面人?难道非是官兵乎?”我突然转言问道。
赵平见我满面诧异,也是一怔,但随即冷哼一声道:“哼!若是官兵,今日赵某又怎能来会大人?!蒋大人还是莫再拖延,是否与在下同离许昌,投我东吴,只在大人一语而定!”
我听了赵平此语,心中这叫一个气,此人身手的确出类拔萃,但无论心性还是头脑却显然和他那身本事不在同一个档次上,但事到如今,我被刀子顶着,就算再气又能如何?
无奈的苦笑了下,我正色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陆伯言与我虽非莫逆之交,却也是旧识老友,干并无辅佐曹操之心,绝未将你等前来之事透露于任何人所知,而倘若前夜伯言兄真被曹操所擒,恐怕如今干之府邸早在曹操监视之下,甚或转瞬之即便遭军兵围困也未可知,能走出门外街巷已为妄想,更何况逃出许昌?何况亦不知你东吴如何安排,难道要杀出许昌不成?就算侥幸出得许昌,但到江南路途遥远,若无人接应,也是枉然。”
赵平虽然不算聪明,但也绝对不傻,见我面容肃穆、言辞恳切,便也深吸了口气,想了想道:“蒋大人所言到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东吴既要助大人返回江南,自有妥善安排,此事蒋大人务须多虑,只是听大人之言,难道陆大人并非为曹操所擒?”
“听他的意思,东吴竟还有‘b计划’?看来老孙还真下本钱,不过这样一来,只要我不明确拒绝,便暂时应无性命之忧了。”我心中暗想,至于陆逊……。
我轻轻叹息一声,皱眉道:“以曹操性情,既要捉拿你等,必有妥善布置,又怎会让你如此轻松脱身,况且有军兵不用,反以黑衣蒙面之人相袭,未免不合情理。”说到此处,我停了下来,而心中则继续想道:“除非……除非是故意放走赵平,意欲顺藤摸瓜?但用军兵同样能达到如此效果,又何必玩什么黑衣夜行人的把戏?况且陆逊既被曹操的耳目盯上,又怎会未注意到我?因此还用摸个屁瓜!如果不是为了顺藤摸瓜,那便是……试探?!”
“不错!试探!如果曹操已知我与陆逊会面,且不论所为何事,皆极有可能借此机会试探于我,确认我是否乃为真心效命。”我想到此处心中笃定,可随即便又想起另外一种可能,在许昌,对我格外注意的除了曹操,还有司马懿那阴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到是像司马死士的风格,但在许昌,那死马真敢如此放肆么?
赵平此时在我的分析下,似乎也觉得其中大有蹊跷,脸色于是略为和缓,道:“若非曹操,又是何人敢在许昌如此行事?”
“干又非神仙,只觉此事古怪,却又怎知真情?”我苦笑道。
赵平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道:“在下受命请蒋大人返回江南,此乃重中之重,至于陆大人只可日后在设法相救,如今却不知大人到底可愿效力我家主公,前往东吴否?!”说着便紧了紧手中利刃。
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道:“在下即便愿在孙将军帐下效命,然壮士今日便能与我安然得出许昌乎?”
赵平冷冷的道:“大人莫要含混其词,只道愿或不愿即可。”
靠!这混蛋真tmd一根筋,但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又能如何?于是只得道:“干自是愿意。”心里紧跟着道了句:“愿你娘的大头鬼!”
“哼!如此甚好,那便烦请大人修书画押为证,在下便将离去,待布置好一切再来寻大人便是。”赵平哼了一声道。
够狠!竟和我玩这一手,若写了这保证书,便真的再无回旋余地,这东西一旦落入曹操之手,到时候无论如何辩解皆是无用,先有陆逊在前,后有书信为证,嘿嘿!兄弟我这条小命就算彻底玩完!
“怎么?大人难道方才是为敷衍在下否?如若不然,还请速速书写为好。”赵平见我不动,便催促道。
“md,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今也只得暂且先写了,待他离去后再思对策。”我暗自咬了咬牙,缓缓起身便向书桌走去,忽然眼中一亮,心中陡然窃喜起来,而赵平则半步不离的手持短刃紧随而行。
来到书桌之后,我取笔在手,却发现砚中无墨,桌上无纸,这年代纸墨本就非是寻常之物,尤其是纸,虽然质地不佳却也是价格不菲,自然不会随便的摆放在桌案之上,不过这到正何我意,于是便要转身从身后书柜上取来,此时我心中揪做一团,极是紧张,暗自叨念着“老天保佑”。
“蒋大人意欲何为?”就在我做势转身之时,忽听赵平冷冷的道,同是手中利刃贴近了过来。
这一句话在我而来简直如闻天音,心中大喜,脸上则显得甚为无奈的道:“干不取墨石、纸章,又当如何书写?”
赵平愣了一下,随后道:“如此小事,在下自当效力,墨石、纸张可在身后书柜之中?”
我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平静的道:“正是。”
只见赵平微微点头,一手持刀抵住我脖颈之侧,侧转过身,以眼角余光盯住坐在客位上的张任,略跨一步,用另一只手从书柜上一把抓过墨石、纸张。
这便是我等的时机,就在他目光不及的一刻,我身形不动,右手飞快的自书桌下方取出一物,顺势放在宽大的袍袖之内,心中则大赞发明这种衣服的家伙,简直是聪明以极,否则若无这么肥大的袖子,怎么能不露痕迹?
赵平将墨石、纸张放在书桌之上,看着我磨墨、润笔、书写,而后以母指沾墨画押完毕,便伸手取过,道:“有此书在手,在下才信大人之心意,想必大人断不会出尔反尔。”
我则装作有些气愤的道:“干一直便无为曹操效力之心,只是委曲求全而已,如今壮士既已相信,难道还要胁迫在下否?”
赵平表情平静的摇头道:“在下今日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大人既同为我主之臣,还请莫要怪罪,只是如今仍尚需大人屈尊将在下送至书房之外,至于张将军,还是安坐莫动的好。大人,请!”
我冷哼了一声,只得依旧在他刀锋的威逼之下往书房外走去。
待到院中,便见赵平另一只手从衣下腰间取出一条绳索,一头上系三爪铁勾,想来这便是他跃墙之物。
“蒋大人,得罪了,在下离去之时,大人还是回房安睡为好。”赵平话中有话的说道,然后身形一闪便离开了我的身侧。
此时天上乌云尽去,月色甚浓,我站在院中,突然开口道:“赵壮士且慢,干尚有一言相告。”
赵平瞬间已奔出十步之距,闻言停住前去之势,转过身来。
就在这刹那之间,自我手中响起“铮”的一声,随后“扑!扑!”两声轻响,两枝短小的弩箭已闪电般射进赵平胸膛之内。
静夜里,鲜血瞬间浸透了黑衣,月色之下,没有殷红,只是越发的漆黑,一缕鲜血顺着赵平的嘴角流下,他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与不甘,身形微微摇晃,嘴唇颤动,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我看着他,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轻轻的道:“赵壮士一路走好。”
赵平似乎听到了我的话,眼中流露出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的目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缓缓抬起,却最终伴随着身体的倾倒,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时张任已自书房奔出,手持钢刀站在我身后,看着赵平倒下去,似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家主,此人要如何处置?”
第一次杀人,我却出奇的未有丝毫异样感觉,好象不过是做了件最为平常的事一般,心中无喜无忧,冷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诡异。
我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精巧手弩,淡淡的道:“取其首级,尸体暂用芦席裹了放于柴房,明日再做计较。”声音冷得如若寒冰。
张任令命上前,举刀将赵平头颅砍下,他乃阵前大将,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事自是手到擒来,而我竟也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所为,看着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那具躯体中涌出、流淌、浸湿了地面。
寂静的夜色下,空旷的院落中,僵直的尸体、流淌的鲜血、挥舞的钢刀,这是一副怎样诡异阴森的场面,而我站立在其中,看着赵平的头颅,脑中却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可会是曹操手下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