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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申府门前,申用懋照着往日的习惯在去刑部衙门上班前,先出门帮着父亲到门口九麻子摊上买碗豆腐脑,以便老人家下朝从文渊阁回来后食用。这九麻子的豆腐脑摊子在申府门前摆了十年,申用懋给父亲买豆腐脑也买了十年,从一个总角少年到如今的刑部主事,申用懋虽然人已经长大,但是他对于父亲的孝心却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
这几年申府在外人看来父子同朝为官,首辅、进士一门实乃兴盛发达到了极点,可其中的苦楚有又谁能了解呢。自从张江陵去后,虽然父亲从张四维手中结果了首辅的棒子,但也从此成为了众矢之的;不单是父亲,就连整个家庭的被人用眼睛死死盯住,随时随地的在挑着各种的问题。从父亲担任过张居正儿子的主考官是不是徇私舞弊;到自己中进士有没有什么问题猫腻是不是被别人徇私舞弊;从有人借弹劾吏部尚书杨巍,说他用人办事都逢迎内阁旨意,言外之意是首辅专权跋扈;到礼部尚书徐学谟为皇帝选墓穴的小错,其实真正的原因事不过是他的女儿与自己的二弟申用嘉结亲罢了。这一波又一波的政治风浪接踵而来,让人目不暇接,随时随地的处于一种恐慌之中。每当申用懋看着父亲迅速苍老的面容,和满头的白发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辛酸和悲哀,也同时为自己无力为父亲分忧而感到沮丧。
申用懋从万历十一年考中进士以来,在两年里迅速从一位毛头小子成长为一名宦海老手。他知道以上哪些攻击都是有目的,经过深思熟虑的,按照预定步骤进行的。这个方式纵观大明朝政坛是常常被人使用,有些好事者称之为“去皮见骨”之法。攻击者尝尝从一些小事开始,诸如一句经书的解释,一种谐音的讽刺,一张不署名传单的内容,一个考题的不当等等,有时也可以在奏章上提出一个冤案,参劾一个不知名小官的家庭琐事,或者以论水利和研究马尾巴发难引出本题。利用这些小事可以促使公众注意,引起文官参加,假以时日,使小事积累而成大事,细微末节的局部问题转化而成为整个道德问题。在程序上讲,发展中的步伐则须前后衔接,第一步没有收到效果之前决不轻率采取第二步。而且出场交锋的人手起先总是无名小卒,直到时机成熟才有大将出马。这里指的大将是谁申用懋心里也很清楚,就是次辅许国。而最近申用懋在外面收到的风声,让他更是愁颜不展,传闻有言官又在酝酿新一轮的攻势,准备再次用更加恶毒的手段去攻击申时行的要害。
当然申用懋并不是许国肚里的蛔虫,他是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许国会如此怨恨申时行,在他记忆中候两家人小的时还是很亲近的,谁知道从万历初年张居正当政之后,随着父亲官职的不断变化,两家人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疏远,直至最后反目为仇。
申用懋进得府内,吩咐下人结果豆腐脑放置好,等父亲回府享用,他也要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准备去吏部衙门上班了。为了保持低调他并没有好像豪门大族一样又是骑马,又是抬轿,而是选择自己安步当车,好在吏部衙门离他家并不遥远,只有两个街口而已。说是吏部主事,其实申用懋不过是吏部一个泥菩萨罢了,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谁能让他去办事呢,如果申用懋办事出了纰漏大家不都得跟着倒霉么,办好了也不能给吏部同僚带来什么好处;再说了这吏部衙门里面的蝇营狗苟污秽行当多得很,要是让首辅公子知晓明白,到时候传到内阁首辅的耳朵里面去,这不是砸大家的饭碗么。正因为如此所以申用懋被吏部的堂官、同僚还有下面办事的差遣杂役当成了一个菩萨,从来不会有分毫事务让他接触,到了衙门有是喝茶看报,当然各种份钱孝敬是少不了他的,申用懋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也省的招人话柄,给父亲招惹麻烦,没事反正少去衙门或是晚去衙门,无为就是他目前做官和做人给自己的评语。吏部的哪些官员巴不得申用懋如此,各个都在背地里称赞这首辅之家就是与众不同,实在是深得其父优点,宽厚二字小阁老是当得的。
正当申用懋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父亲居然提早回家,这在父亲当上首辅以来还是第一次,站在府门边恭敬的对着父亲行礼的时候,他偷眼观瞧了父亲的神色,发现父亲的脸色虽然如常,但是眼角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他心里知道这是又出问题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事情。申时行见到申用懋还没有去上班,却也没有数落与他。他对于这个儿子是很满意的,不管是文名还是官场都看的很透,对于申用懋目前的官场行为也是极为赞同,毕竟无为就是有为,作为首辅的儿子,你要是事事争先反而会落个狂妄的罪名;相反如果你无为而治,又有什么人敢在京察考评的时候打个下等呢?定然是上等考察高高挂起,所以你做也好不做也好结果都在那里;既然有了这个结果你为什么还要去做呢,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就是这个道理罢了。
申时行经过申用懋身边的时候,慈爱的看了眼申用懋,语带疲倦之气言道:“敬中,今天你就别去衙门了,派人去衙门告个假,我这儿有事和你说。”申用懋应了一声,吩咐下人去衙门说一句,转身扶着申时行的手肘进入府中。
到了书房之中,申时行除去身上的官袍换上常服,在申用懋的伺候下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嘴巴,然后长长的吁了口气在太师椅中坐了下来闭目养神。申用懋站在边上不敢打扰父亲的安宁,在他的眼中父亲瘦小的背影是无比的高大,他相信父亲的政治眼光和政治敏锐度,在以往多年的风风雨雨之中,正是这份敏锐和眼光帮助他和这个家度过了无数的陷阱灾难。
半刻钟后,申时行张开眼睛看到申用懋依然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纹丝不动,不由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孩子现在的养气功夫已经有长足的长进。清了清嗓子,申时行用特有的江南腔调开口说道:“敬中,今天我遇到了一件难事,不得不告假回来细细思量。你如今也长大了,有什么朝政事物你也能帮衬为父一把,这件事极其重大,为父不敢和幕友相商,只是与你说一说。今天我与皇上单独奏对的时候,皇上流露某种暗示~!”说到这里并不继续说下去而是招手要申用懋近前来,伸手在茶碗之中用手指沾点了几滴茶水在书桌上写了太子两个字,然后眼定定的看着申用懋。
倒吸了一口冷气,申用懋立时返身出去到了门口打开书房的扇门左右观瞧了一番,见无人这才关好,返身回到屋内,弯腰贴近申时行的耳边低声说道:“父亲大人,难道说今上在等郑贵妃的孩子出世,父亲如此要事还请慎言,这锦衣卫的听脚们可是无处不在,万一让人听了出去,传扬出去了顷刻之间就是大祸临头。”
摆了摆手,申时行毫不紧张,慢条斯理的说道:“慌什么,锦衣卫又能如何,受张江陵牵连,锦衣卫如今早就大不如前,今日这锦衣卫早已不是洪武年间的锦衣卫了,再说咱这当朝阁老首辅的府邸,这点担待治家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还害怕他们有所查探不成,你也不用顾虑太多,现在这室内只有我们父子二人,为父听到皇上的暗示心绪有些混乱,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能不能换个思路思考问题。”
看到申时行如此镇定,申用懋有些惭愧看来自己经历的事情还太少,无法做到父亲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细细思量了片刻,申用懋迟疑的开口讲道:“皇上却是有些过急了,这事情儿子认为郑贵妃生出来的是男还是女尚是未知之数,怎么就开始谈起立储之事,要是最后郑贵妃生的是个女儿,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要是真的郑贵妃真的诞下龙子的话,此事其实关键只在于两层,其一太后如何观看,不要看太后如今只是吃斋念佛,不理朝政,但她的政治势力并没有消退,在大明如今的朝政朝局中太后可以说是真正一言九鼎的人物,再加上太后与皇上母子之情深厚,她的看法才是能够制约和影响到皇上心性的人;其二就是这帮子文官了,从张居正死后到现在据儿子观察,皇上和众文官在彼此较劲,争夺朝权;就目前来看皇上未必有控制住朝局的能力和气魄,所以这种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必然会引起朝野动荡,这是继张江陵之后又一次更大的政治风暴来临,而且这种国本之争必然延续漫长,更可能会导致朝廷党争的扩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