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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万历帝的话语,张诚心里面顿时有些不爽,加紧查探,怎么查,匪徒都是在海外,锦衣卫是遍布天下,可势力却不可能延伸到海外去,但是皇上有了命令,自己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应承下来。今天晚上的议事,原本想弄些好处,可实际上宦官集团什么好处没弄到,看来人是不能贪心,皇上毕竟是张首辅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虽然有时候过于急躁了些,可玩帝王心术,保持朝政平衡还是有他独特的眼光的;不过在这场海匪案里面,宦官集团已经得到了不少东西,能够大肆的去漏夜抓捕百名官员,这就是一种声势上和实际上的胜利,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那就是现在厂卫可是权势滔天,进而会有不少人投靠到皇权集团、宦官集团周围,使自家的势力必然水涨船高。
好不容易所有的事情都商议完了,万历帝又把诸位阁老挽留下来吃了顿不知道是宵夜、还是早餐的食物,吃食过程中倒也显得君臣之间相得益彰,气氛甚是融洽,当餐食完毕,这场漏夜的议事才宣告结束,只是万历帝可以回宫补觉,可怜几位阁老却要强打精神准备白天的与诸多门生故吏之间的政治会面,来稳定人心,呵呵,要么怎么说做官也是件疲累的事情呢,但是你要满朝官员放弃笼罩在身上的这层特有的光环,哪你就是再累也没有人愿意脱去这层代表着身份同地位的虎皮。
钱耀华,户部主事四川清吏司的主官,正六品衔。说道这清吏司乃是官署名。明朝初期,户部下属有民部、度支、金部和仓部四司,同大明以前各代并无大变化。只是在后来改为十三清吏司,分管各省赋税,每司下隶民、度、金、仓四科,分别管理土地、户口、物产、会计,渔盐、税课,两税起运及仓库。这个部门大家可以从里面的分管内容看出,就如同今天的财政部、审计署、税务局的综合体现,所以可以想像到是多么强大的厉害部门。
自从自己当上了这个清吏司的主官之后,钱耀华的生活与往日截然不同,原来穷困潦倒的生活完全变了一个摸样。人人都说当官好,谁又知道京官穷呢?在没来户部之前,钱耀华是礼部仪制清吏司的主事,虽然同四川清吏司一样都是正六品衔,可待遇确实截然不同,别的不说,仪制清吏司是两位主事,四川清吏司可是只有一位自己一位主事,在部门里面可是权柄在握,一言九鼎的话语权实在是舒坦的紧;更别说同礼部哪个清水衙门相比,户部的清吏司就好像是个大油缸,好处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这一年的冰敬、碳敬,不怕太少就怕太多,多的有时候钱耀华拿着手都有些软,四川的官员们送礼也秉承了天府之国的富甲,手笔之大也是在十三个清吏司里面能排在前五位的。
要说钱耀华如何弄到的这个肥缺,这就要从王家屏说起。诸位看官还记得前文所叙,当然你们说王家屏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呵呵,这开店的家人姓孙,叫孙大强,要是真的论远近来,同王家屏本人并没有太大的瓜葛,据王家的说法,不过是王家屏原来的家生子奴仆,后来因为有功与东家,就允许他除了奴籍自立门户,然后请了街坊族老们作证,从此与东家再无勾连,可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奴仆,居然不知道就从哪里弄来了本钱开了家字画店,而且这字画店更加奇怪的是,除了王家屏的字画撑场面,其他都是歪瓜裂枣的烂画。一时间门庭若市,是人头涌涌,似乎王家屏的字画水平已经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可实际上,很多人去都是冲着王家屏阁老的名声,看看自己多去几次买上几幅字画,能不能同当朝阁老扯上关联,就算买不到王家屏的真迹,可要是能买上两幅其他的字画,能够有着联系总是好的,当然这些都是总总的市井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办了事的人不会站出来说话,没有办成事的人更不会站出来说话,里面的道理看官们都是精明人自然能揣摩一二。
当然按照王家字画铺的规矩,不可能是你来了给钱买了字画就给你办事,也同样要看是什么事,能出多少代价,毕竟风险、收益都是要相互成正比的。大学士这个官阶虽然是虚衔,并不是实职,但王家屏却是不同,他是以吏部左侍郎之职入阁,因此权柄甚重,再加上到了阁臣这个层面,早就已经脱离了具体分工的层面,可以着眼整个大明的格局,只是在各位阁臣之间有着某些利益的分界线和潜规则罢了,你要想办些超越分界线的事情,可以,只要政治利益的互相交换就可以达到。既然如此,王家字画铺帮着来求画的人办过一两场事情,自然这种办的事情是有选择的,不但选择事情的难易,同样要选择事情的对象,还要选择周期性,隔一段时间就要办一两件事情,证明这家字画铺的能力广大,正好钱耀华也就归属于其中,正是好运当头来,成了王家字画铺千金买骨的这么一个典型广告代言。如此一来,这王家字画铺的生意更加好了,可实际上买字画的人多,能同里面核心人物接触的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说王家屏的家人做生意还是很有头脑的,这样既不但风险,又赚到了大把的银子。
有一日,钱耀华被他的同僚邀请去喝酒,同僚也没有说因为什么事情,只是平日里处的还不错,甚至钱耀华还帮这位同僚弥补过几次疏漏,两人的交情这才深了起来。当钱耀华到了酒楼,听这为好友同僚一说,这才明白这酒喝的有名堂,叫做放官酒,放官酒就是某人出外地去当官,因此产生的由头而请客就叫做放官酒。原本钱耀华还是不在意这事,多少个同僚官员都被外放,按照朝廷的体制,满了六年双察之后,京官就要去地方放一任地方官,有关系的自然肥缺,没关系的就只有去哪天涯海角的瘴烟流放之地。因此听到放官酒,钱耀华的心里很是为这位同僚担心,他是知道的,这位同僚平日里什么关系背景都没有,平日里在衙门里面最是老实本分,而且家中老母、幼子皆全,要是去个山旮旯的地方,着实是让人担心,可坐下来吃吃喝喝一番之后,让他感觉到意外的,这位同僚好友居然被放出去承担淮盐转运使一职,钱耀华很诧异,要知道淮盐转运使一职位,虽然并没有正六品,事实上还降了半品是从六品,可这个位置却是肥的流油,让人嫉妒的差事。
要知道古代盐铁都是专营,是朝廷垄断行业,正因为它的垄断性造成了暴利和专营,不知道多少官僚想要插手这条通天的财富之路中分一杯羹,作为转运使,看上去好像不大管什么东西,从字面上的意思解释似乎不过是个运送盐货的押运官而已,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先不说这官职本身带来的各种灰色收入,就说在押运途中,从南方往北方运一般都是运河运输,可到了中途十分,也不可能风平浪静,要是碰到了什么风浪漂末沉船几艘,这就是银钱;又或者龙鱼混杂之计,就是途中更换几船盐货其中掺杂些散落的沙粒之类的东西,也不要多,近百艘船里面上十万袋每袋弄个一斤两斤各位看官就能知道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要说钱耀华如何知道这里面的关联道道,说起来他老婆的哥哥就当过一任淮盐转运使,当完之后立刻退休不干,回到家乡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富绅,人人羡慕的对象,有次他陪同老婆返家两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聊起来的。
当随着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作于鸟兽散,钱耀华心里面还颇起了番心思。要知道这人哪,有了心思就有了欲念,而欲念这东西能让你个老实人变成坏蛋,也能让一个坏蛋变成一个人人称赞的老实人。钱耀华心里面就想着,自己的这位好友,也不比自己能力高,资历老,而且关系背景同样都是零蛋,如此说来为什么他就能弄到这么好的职位,而自己努力来,努力去,也就求个留部堪用的成数,不行,无论如何要去找这位同僚好友问个明白,要是有机会无论如何求得这位仁兄的路子,也能让自己摆脱苦海,就现在礼部的差事要了人命,自己家里面连吃肉一个月都吃不上几回,有时候看着家中孩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神色,钱耀华就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爹的没有用,先不说什么封妻荫子,就连天天肉食都做不到。
想来想去,钱耀华还是决定回去问个清楚明白,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在官位和红利面前什么都顾不上了。于是钱耀华来到同僚好友的府上,把话一说,这话让同僚好友有些不高兴了,心里想钱耀华这人怎么如此的不识趣,要知道官场之上谁是谁的关系,都只是风传,根本不会有人说出来,要知道这说出来了牵连甚广,到时候你自己有些什么事情或是升迁定然会被对手利用有了阻碍,不但如此,还有可能连累身后帮护你的关系线路,因此官场上出事之后,就有丢人、丢官、不丢关系之说,丢了人最多自己没面子,丢了官还可以起复,但是如果丢了关系,哪你就真的什么都没用了,没人会帮你,没人会再去关心你,哪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成了没有绳子的蚂蚱,自然蹦跶不起来了。现在钱耀华要知道这位同僚好友的关系,肯定他是不满的,一边心中暗骂钱耀华不懂潜规则,一边不时用官话搪塞着,任钱耀华轻声软语,就是不放半点风声。后来钱耀华也是急了,看自己哀求来,哀求去同僚好友只是不肯说出放官的原由,噗通一声就给人跪了下来,嘿嘿,这也正应了哪句,丢人、丢官,不丢关系的俗话了。这一跪把同僚好友也给跪惊了,他看着眼前钱耀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兮兮的摸样心软了,要么怎么说这位同僚好友是实诚人呢,他指了指高挂在正堂之上的一副字画,也不做半点言语,挥了挥袖子转身回后堂去了。钱耀华也顾不上脸面不脸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鼻涕,几步走到字画跟前,上下打量了起来,见这字画上明明白白的落款王家屏,再看看下面有一处名叫琉璃斋的印章,心里顿时明白,原来这就是风传王家字画店,看来果然是无风不起浪,既然是风言就定然有它的成因。
在大堂之上,钱耀华也顾不得许多,卷下这幅字画转身就走,举袖掩面而逃,仿佛又谁在后面追该他一般。当他的好友出来看到空荡荡的大堂正面,不由得哭笑不得,暗叹这**真的能让一个好人变的疯狂,钱耀华如此老实的一位君子都是失去了理智,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也就洒然作罢。话说钱耀华卷了画卷,也不多说,回家搜罗了全部的现银,一路打听的就来到了琉璃斋。站在店门之外,看着琉璃斋三个字,钱耀华的心里面很是有些充满疑惑,眼下的这个店门不大,客人却并不太多,和传说的川流不息还是有很大差距,所以有时候谣言就是谣言,不能全信。
要说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钱耀华可又有些发憷了,这种事情办的好自然是你好,我好,他好,办不好的话弄不好最后反而要结下仇怨;可转念一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就是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吧,以往平日里自己老是哀叹没有路子,比不得人家门生座师的一扯一大串,更比不得哪有着富贵老子的二代们,今天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犹豫不前,合该没了前途道路,狠狠的煽了自己两个耳光,做了做心理建设,总算是随着人流走进店去。刚进店,钱耀华就发现店里有个奇怪的现象,这家店铺并不像其他古玩店一样,进店之后又小二上前热情招待,又或是掌柜的东家上前吆喝买卖;店里面站着三位伙计,懒洋洋的看着进出的客人,画上面也不同别的古玩店不做标价,而是件件明码标价,只有在东边墙壁上挂着的画没有价格。他观察了半天,心里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在店里面观察了半天发现来人都是肥头大耳的富贵之人,他扯了一位正满脸心痛的拿其一幅画看了半天准备掏银子买下来的胖子说道:“这位仁兄,不知道这店里面的画是怎么买卖啊,可有什么规矩。”
哪胖子也不奇怪钱耀华为什么进了店里面不去同小二问话,瞥了眼他,满脸神秘的说道:“第一次来吧,嘿嘿,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别的地方,你看这些明码标价的字画是可以拿走的,画你拿走,把想办的事情用字条写下来,交进去,如果有后话,自然你下次再来拿着上次那幅画的回执,就可以往下继续进行,如果人觉得事情不可办,自然就没了下文,你可以看看这些画标价都是不贵,皆是一两银子,就明白其中道理了,当然如果人家当场没有给你回执,而是把你的银钱退了回来,自然这事情就是办不成了。”
钱耀华转身四周看了看,心里若有所悟,还真是如此,看来这家店铺的人也确实很是小心呢,他也不多话,谢过这位胖子,直接走向站在柜台边的一名小二哥,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小哥有礼了,我这里有幅字画还请小哥看看。”说完掏出那幅从同僚手里面得来的字画,双手恭敬的交递给了面前的小二。
眼前这位身材不高的矮小二,接过字画,展卷一看,见是王家屏的真迹,立时正经了几分,站起身来也不多话,往里面一让,这是要他进里面面谈。钱耀华随着带路的矮小二进了里铺,发现这里面和外面比起来可是别有洞天,完全的不一样,先不说里面的空间大了不少,就说这装饰也奢华了不少,完全不同于外面看到的那么简陋。
片刻功夫,一位中年男子拿着他刚才手中端着的画走了出来,劈头盖脸就问道:“这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画的主人并不是你吧。”
苦笑了一声,钱耀华点了点头,轻叹口气说道:“这位仁兄说的是,我是从别人哪里借来的,只是这个借,用的有些不光彩,是暗借。”说到这里,把心一横,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来意和怎么得知这事情的话语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