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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紧锁愁眉想着目前遇到的难处,难道自己就这么放弃了?摸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感受这孩子血脉的跳动,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从孩子的跳动传到了郑贵妃的心中,她不由的笑了出来,是啊,这个时候还还轮得到自己犹豫么?难道自己退让就能够保住孩子、自己,以及身后的哪些下注者的未来么?绝对的不可能,这种夺嫡之事自古以来皆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是容不得半点迟疑,不过既然老太后出手了,自己肯定要顾及一二,在宫里面要低调些,免得招惹更大的话柄;其实郑贵妃同王皇后一样,心里面都清楚,真正决胜的因素并不在宫里面而是在宫外,因此她也同样下了大力扶持海贸,排除万难,加快海贸进程的决定。呵呵,好嘛,郑贵妃和王皇后两位,都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和即将到来的某种命运的抉择,龙天羽再一次的被人放到了前台,接受风雨的洗礼。
随着考试的不断临近,整个京城似乎平静了下来,就连平日里无风还要星期三层浪的御史言官也偃旗息鼓,就如同所有人的视线被试举吸引过去了一般。但随着太后曾经在坤宁宫表态暗示支持朱常洛即位太子的事情被有心人散布出来的之后,所有知情人的心中都清楚,眼下的安详,不过是疾风骤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是啊,至少从现在到郑贵妃孩子出世的那一刻,只不过是双方酝酿力量的阶段,一旦孩子确定是个男孩,必然会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有的人能够因此笑着登上高位,有的人会在犹豫不觉中失去机会,有的人却会因此黯然离开大明的政治中心,甚至有的人会因此失去自己的生命。可哪又如何呢?这个世界上政治掮客们总是能找到让自己投机的土壤,越是混乱,越是他们上位和投入自己身家性命的最好时机,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的,不是么?
最近的龙天羽也表现的不算低调,也不算高调。自从郑府别院搬出来住到了昌盛号分号之中,他也不少出门,还学着一些文人弄了似似而非的文会。但最终龙天羽很快发现了自己同京师里面来应该的举子之间观念上的根本差异。
要说来文会的才子们各个都在经纶之上有些真实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入了京城权贵少年的眼帘。可惜的是在这些人当中,却没有几位长成双看清世事的眼睛,面对自己这个商人世家出身的贡生,各个虽然嘴上应付的挺好,手上接受馈赠的时候也从不犹豫,但是从他们的骨子里,对于商人就有一种唾弃的味道,哪怕他们的家中祖上也是商人出身的才子也是如此;更加可笑的是,愈是这种出身的人儿愈是要流露出对于商人的不屑和鄙视,似乎借此就能够摆脱自己祖先的某种‘羞耻行为’,变的根红苗正似的。
自然龙天羽对于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物并不怎么看在眼里面,正所谓眼界决定命运,如果一个人没有足够的眼界去界定和鉴别一条道路,而轻易就下了某种俗世约定的判断,哪么这个人今后的天地能有多么宽广可想而知。母亲常说心有多宽,今后的道路就有多宽广。
当然从龙天羽的性格出发,借着权贵公子几位拜弟盟兄的招牌办几场文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他想试试这些大明王朝未来的精英们到底对于海贸这种事物有多强的接受能力,更想彻底的了解一番这些年轻人的真实想法,如果能够从中吸引几位志同道合者就更好了,毕竟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自己在这条布满荆棘,遍地陷阱和危机的道路之上生存的正确选择。不过龙天羽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从某种意义上面他接触到了几位青年的才子,出于不同的目的对于自己未来的路和某种设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酒正酣,悠扬的琴声环绕在殿堂之中,让人更添三分醉意。龙天羽端着酒杯似乎正在欣赏着京城名琴家秀芳大家的演奏,其实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听音上面,而是摆在了大堂之中的青年人身上。不过要是让哪些真正的文人骚客们知道了龙天羽眼下的举动,一定要大骂龙天羽就是一个煮鹤焚琴的俗人,连听京城琴家排名第三的秀芳演奏都不专心致志,真正恐怕是辱没了斯文二字,没了半点文人的气息。
要说在堂上的年轻人除了龙天羽之外,还有十数位青年俊杰,但能够入龙天羽眼中的只有两位,他们分别是来自山东曾亮、以及京城本地的才子张毅。这两位才俊之中,曾亮可以说是官宦世家,从他的曾祖父开始就已经出来做官,只是做官的品级都不算大,一直在县级单位七品上下徘徊。直到曾亮的父亲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传统,他的父亲现任济南知府,作为大明王朝一任上府的父母官,很荣幸的享受到了正五品待遇,恰恰是因为这代比前代有所进步,曾亮的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仕途之上比自己更有出息,于是为这次曾亮进京参加考试是花尽了心思,就指望他能够中举。但世事就是如此,往往是事与愿违的,要说曾亮才学是有的,人也聪明,可惜的是他对于科举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也许这是青年人的逆反心理在作祟吧。原本曾亮和龙天羽的结识并不是在所谓的才子文会之中,而是他自从来了京城,就如同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四处寻幽探访,找京城好玩,好吃的玩意儿。很快他就被人带着进了航海俱乐部会所之中,更快的是到了会所里面,他发现了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世界和海洋的力量如此宽广,迅速的沉沦了下去,成为了航海的拥趸者,就在前两天他还同一班京城贵胄们去了趟天津,参加了一个叫什么海上一日游的旅游团,在哪里坐船到近海游玩一二,这次短短的旅行更让他觉得航海是一种极富乐趣的活动,充满了刺激和激情。于是乎,回京之后,他完全丢弃了哪些应考的经史子集,一头扎在航海俱乐部中如饥似渴的学习航海知识,期望着今后能够真正的扬帆远渡去未知的神秘世界探险。今天,要不是龙天羽强拖着他来这里聚会,并威胁说如果人不来,一定不给他更深奥的航海知识,这才勉强的把这位新晋的航海迷给说动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参加文会。你看,就这会儿他还是有些坐不住的摸样,不时的挪动挪动屁股很有些不耐烦的摸样儿。
回头再说说张毅,这个人龙天羽有些看不透,这话不是推脱,是真的看不透。看不透代表什么?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这个人在蓄意的掩饰自己的行为,和平日里的一些习惯,企图让原本不凡的自己变的平凡起来,扮猪吃老虎,最终达到某种目的;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个人原本就是一个有才气的人,只是不愿意在人前透露出来自己的本事,而去掩饰自己的行为,这样说起来,恐怕是基于一种城府的使然。不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其实对于龙天羽到没有什么可以去过多说的,毕竟对于他来说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人愿意掩饰就掩饰呗,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哪完全是别人的自由。
但你只要细细的去品味这张毅的行为,不难从里面发现这位年轻人是蓄意的掩饰着自己,然后逐渐的靠近自己,想要从自己这里收获些东西,这就让龙天羽感到有些纳闷,不过他并没有想着远离这位引发自己危机感的青年人,而是选择了放近距离,仔细的观察这位‘朋友’,因为在龙天羽看来发现了危险逃避或是躲开是无法解决危险的降临,反而会使危险变的更加无法控制,只有正面的应对危险,分析危险的存在,才是消灭危险的最好手段。
张毅个子不高,皮肤黝黑,长相却是有着几分俊朗,仔细观察他的双手手指粗短有力,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这是明显长期从事某种体力工作的特征,再看他的身形虽然不高,但是体态均匀笔挺,和普通的书生普遍性的驼背完全是两个摸样;尤其是张毅的站姿,很稳健,站立起来纹丝不动,是的,这点细节是龙天羽接触久了之后才发现的,作为一个名普通人来说站立一段时间后必然会移动自己的身形活动活动,但张毅不是,他站就是站,坐就是坐,这和龙天羽自己很想,很显然都是受过某种职业训练所导致的下意识行为。龙天羽派人细查过这位京城才子的背景之后,发现确实如他所言祖宗三代都在京城生活,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而从侧面的左领右舍进行的打探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龙天羽认为,这种背景编造的越是无懈可击,这也就愈发的证明了张毅这个人背后的力量和他本身的图谋绝非一般。这也就引起了龙天羽更大的兴趣,因为他清楚作为一个能够编造自己身份经历没有破绽的人,一定是个心思慎密的人,而这个心思缜密的人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体语言手掌、姿态、皮肤、还有某种特定的习惯之中,故意流露出破绽而不加以掩饰呢?龙天羽最终可以肯定的清楚了解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男人是故意让自己知道他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自己的,好吧,龙天羽承认,对于这位谜一般的人物,他确实成功的引起了自己的兴趣。
正当龙天羽端起酒杯,心不在焉的准备再满上的时候,琴声已经结束。一众贵公子和才子们不管懂的不懂的,会的不会的,都皆鼓掌叫好,有哪自觉文采飞扬的,更是砸吧砸吧嘴,借着琴音的余韵吟上几句酸诗来证明自己的高明,在此刻似乎不大声喝彩那就是对于斯文和自己文人身份的某种亵渎一般。
冷眼旁观的龙天羽很快就发现,坐在他侧上手的张毅虽然满面笑容,但是眼神中却泄露出了几分不屑,似乎在讽刺这些不通世事的才子们,以为会听琴音会吟诗作对,这就是世界的全部。只是张毅掩饰的很好,要不是龙天羽把心神放在他的身上是无法观察出来的。不过在龙天羽观察他的同时,张毅也非常注意龙天羽的举动,就在龙天羽注意他的瞬间,他立刻收敛了流露出来的不屑,回头朝着龙天羽举杯示意。龙天羽看到,点了点头,借机走了过去,笑嘻嘻的问道:“怎么着儿,张兄似乎并不怎么欣赏这种文会啊,秀芳大家的琴声打动不了我们的大才子么?我想张兄不会如同我这个边野荒人似的,完全无法体验艺术的美丽。”
哈哈一笑,张毅用极是热情的语气说道:“这话说得,如果龙兄都是边野荒民,哪我不是要自惭形秽的从此不敢出门了。不是小弟嫌弃秀芳大家的音律不够动听,而是我从小就不喜欢音乐。再说我认为,我辈读书之人,应该立大志,而不是天天沉醉于靡靡之音中,消磨自己的斗志,不知道我这么说,龙兄以为然否?”
龙天羽刚要答话,旁边有个人显然是秀芳大家的忠实粉丝,无意之中听到了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呵斥道:“什么是靡靡之音,这音乐说起来不在于音乐的本身,而在于听音乐人的本心,你的心听音乐是清新悦耳的,哪么定然是清新悦耳的,所以有问题的不是琴音,而是你自己,这些所谓的不好因素归结到别人头上,只不过是一种逃避的借口罢了。”
张毅同龙天羽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惊,这人说话很有道理啊,是个有着一定思想的人,要知道那是在大明朝,不是在现代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人都能够似似而非的讲出这番道理,当时获取信息和思考的途径除了口口相传,就只有书本这一媒介了,所以能有独立思想的人都是饱览群书之士,有人如此说话,顿时勾起了这二位有心人的心思,想要结识一番。
两人齐刷刷回头去看瞧,到底是谁能说出这么一番很有道理的话语。两人一见不由得都笑了出来,发声的这位年轻人身形白白胖胖,矮墩墩,脸圆圆滚滚,显得十分滑稽可爱。哪胖子见两人转头看向自己就发笑,立刻恼怒了起来斥责道:“笑什么笑,没见过本才子这么风流倜傥,玉树凌风的摸样么,呸,以貌取人的家伙。”
忍住了笑容,龙天羽满脸歉然的赔礼,立刻把话题转移开来说道:“实在是对不住,这位仁兄,我们不是取笑于你,而是被你的英姿所摄一时忘形而已,刚才一听老兄震耳欲聋的论调,真是发人深省,确实佩服佩服,小子辽东龙天羽,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要说这胖小子也是一个活宝,在听到龙天羽的话之后,立刻变的得意洋洋起来,仿佛自己真的英姿煞爽一般,把头抬的老高说道:“哪是,我是谁,不是我自夸,要论起经史子集,歌词诗赋哪我是无一不精,不过要真正说起来,我最拿手的还是琴画双绝,不是我吹牛,你去满北京打听打听,我包牛哪是出名的紧呢。”
听完胖小子包牛的话语,龙天羽有些迟疑的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发笑的张毅,只见他摇了摇头表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带着几分疑惑他回头又看向了包牛。这时包牛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了,从什么琴艺到画技,从历史到现在,好一通忽悠,还时不时的停顿下来看着龙天羽,仿佛是要他夸赞自己的本事,捧着自己的臭脚,每当龙天羽为了配合这胖子而说出没听过,真的啊,很神奇之类的话语,他就得意洋洋的点点头,一副你没见识的摸样,弄的龙天羽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龙天羽发现矮胖子虽然有些话痨,但是所说的东西很有见地性,最少这个胖子的思维方式比较独特,并不像与会的大多数才子一样只是知道文章出锦绣,而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锦绣。
张毅看着龙天羽极其有耐心的去应付着包牛的话语,他站在一边心里面也很有些佩服,这种面对谁都能如春风般温暖的耐心和气度,张毅心知肚明自己是不成的。眼前这个同自己一样黑皮的小子,果然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本事和性格,这些天接触下来,张毅在不断细数着眼前这人的优点,却发现随着长时间的接触,龙天羽身上的闪光点是越来越多,坚毅、聪明、大度、见识极其广阔,每一位靠近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