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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虽然刘润普清楚知道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却同样看到了自己已经在罗教这个泥沼之中陷得太深,无力自拔。要是此时的他敢提退出罗教的事情,恐怕第一个要杀他的就是罗祖,因为对于罗祖来说,刘润普知道的太深,在罗教之中参合的机密事件太多,一个人知道了太多秘密,如果想要脱身而出,恐怕除了死没有第二种途径。
而与之相反,如果说刘润普自己要是投靠大明的话,先不说罗教在大明官府之中潜伏的计划是自己一手策划出来的,其中大大小小的密探是星罗棋布,自己深知这张网的复杂性,投靠过去可能片刻就要被自己一手布置的网络所吞噬掉。就说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杀大明的官吏,劫大户,夺税银做了数之不尽的坏事,估摸着就算自己投靠了过去,恐怕朝廷也不会宽容自己,也许开始能够利用自己的消息对服罗教,但是到了最后难免要秋后算账,落个凌迟处死的凄惨结局。更何况山东大明官员,对于罗教的保守态度与不作为的行为,刘润普很难想象,自己投靠了明朝山东政府能够得到安全上的保障,弄不好对方为了避免罗教的冲突,保住自己的政绩和山东境内的稳定,与罗教私下做交易,将自己交给罗教,以换取罗教不在闹事的承诺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到时候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哭都哭不出来,不是有句俗话么,官府信得过,母猪能上树,至少大明山东的官员他是信不过的。
当然聪明的刘润普也有自己明哲保身的手段,既然激流勇进不行,急流勇退总是可以的吧,于是他主动向罗祖要求下放到济南,主持济南府境内,渗透大明统治机关的事务。果然当他做出退出罗教决策层的决定之后,很快就受到了罗祖青睐,少壮派的欢呼,老派弟兄们的支持,自此刘润普也算是跳出漩涡之中,仿佛逍遥快活了起来。可他真的逍遥了么?实际上在刘润普的心里面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只是苟安残喘罢了,一旦哪些少壮派的行为被大明朝廷视为叛逆的话,朝廷的雷霆打击将蜂拥而至,一旦大明强力专政机构,散发出了自己本身所具有的能量的话,恐怕罗教这种看似庞大的纸老虎,还不够他一口吞噬的,那么恐怕自己能够活下来的时间就不多了,所以刘润普也如同公孙兄弟一样早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只是不管如何,大明王朝如何显示自己的力量,溯本正源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在时机没有到来之前,现在的刘润普依然身处在罗教势力一手遮天的山东,想要自顾自的逃离这里,是不现实的,恐怕还没有走出山东境内,跗骨入髓的追击将会接踵而来,所以,逼于无奈他只有等待时机,再做他算。因此当刘润普退下总军师位置之后,他不但没有消极怠工,反而更加积极的将所有的行动力,全部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去,可以说呕心沥血,鞠躬精粹毫不为过,显然,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很快济南府的局面就被打开了,甚至连巡抚衙门、布政司衙门之中都有罗教的潜伏者,这一切和他的个人努力和奋斗是密不可分的。这种结果,和刘润普那种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举动,彻底安定了罗教内部各方面势力的心绪,不再对他生疑。毕竟么,说起来,刘润普和这些罗教党徒们有着多年的情分,只要不涉及利益之争,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绝为好。如果要是真的杀了刘润普,撕破脸皮的话,恐怕会让罗教中不少老旧弟兄寒心,刘润普这些年在罗教之中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没有苦劳哪还应该有些耐劳吧,在一些老罗教党徒的眼里面名声,口碑都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各方势力已经确定刘润普认清了形势,认输服气了,没有了任何威胁力,当罗祖对他提出功勋卓越的评语之后,都自发自觉的将视线转移到了彼此之间争权夺利的方面去了,毕竟敌人么,还有很多人呢,没有必要将注意力始终放到一个已经甘于平淡的书生身上,他既然已经放下了身段,罗教的利益之争中,他一个无权无势,只负责操作具体事务的书生,能够分润多少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分个一星半点的汤水给他也无伤大雅。原本按照刘润普的计划就是要给人以一种,自己就是老老实实做事,不再争权夺利的印象,以降低一众罗教党徒们的警觉性,消除自己的在罗教中曾经的名望,为今后的出逃创造条件和机会。
所以听到陈煜的话之后,刘润普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付这些少壮派的想法,于是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摸样说道:“老弟过誉了,我刘子昂不过一介俗人,哪里当得起这么高的评价,捧杀我了。当初我来济南主持潜伏活动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样才能将这些官场的大员琢磨透呢?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咱们不熟悉的人,对他们的情况我是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所以我决定建一本书录,名字叫做喜厌录,老弟知道这本书是记载什么的么。”
听到这话,陈煜来了兴趣,摇了摇头,好奇的问道:“还请子昂兄赐教,什么叫做喜厌录?如果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记录喜好和厌恶的书籍吧。”
“没错,老弟说的对。这个所谓喜厌录么,说透了就是在此书之中,将所有济南府官场上,大大小小有字号有实权的,又或是没有字号实权的官员的体貌、特征、性格、亲属、喜好什么、厌憎什么都一一记录在案,摸熟摸透,进而对症下药,对这些人实行投其所好的各种攻势。要知道这些官员的要求千奇百怪,越是官位高,其实要求越是古怪,你可知道巡抚大人司徒端最喜好吃蛇,于是我就派人不管不顾,天天去弄蛇来进贡,吃的他是眉开眼笑,自然咱们潜伏到巡抚衙门里面的棋子将会被高看一眼;而山东布政使闻显,更是有趣,说起来他不喜欢女子,而喜欢娈童,更喜欢鞭挞虐待男童,所以我千方百计给他找来了不少的娈童供其享用,要不然的话,你以为咱们山东各地的主簿、县尉之类的官职咱们是怎么弄到手的?无他,对付这些大明官僚们,只有四个字,投其所好而已,只要将这些官员哄高兴了,你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无往而不利。当然不仅仅是喜好,还有厌恶,这些官员们的厌恶你也要替他们考虑到,主动帮他们消除,如此,才能真正得到他们的信任,养成一种有事情找某某的心态,渐渐的对我们产生依赖的心性,为我们所用,甚至为我们所控制。”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中慢慢咀嚼一番,刘润普摇头晃脑的颇为自得的说道。
听见刘润普如此解说了一番喜厌录的内容,陈煜也是聪明人,立时拍案叫绝说道:“高,实在是高,子昂兄此举可是有厉害得紧,真的将这些官员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全部弄的精熟的话,不但可以对症下药,而且我们手中就能掌握不少他们的把柄,进而能够进一步对他们实施控制,嘿,人么说真的,哪个是完人呢?谁还能不吃点人间烟火,又或是他的亲属哪位还能不犯些错误不成,有了这本东西,对咱们罗教的大业必然是很有帮助,我看咱们可以将你的这个思路延伸一下,不能单单将眼光放在山东一地的大明官属的身上,也可以对朝廷之中的重臣进行此类的调查,如果能将他们的喜好全部掌握下来,如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就算以后谋取大业的时候对我们来说也是相当有帮助的。”
叹了口气,刘润普心里鄙夷了一下对方,什么东西,这些少壮派只会异想天开,真是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就是会想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完全是拍脑袋式的思维方式,说句心里话真的让人看不起这么些看上去聪明,实际愚蠢透顶的家伙。但是刘润普在表面上却是流露出了一副遗憾,但是赞同的神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深有感触的带着几分愁绪同陈煜说道:“是啊,老弟说得好,我也有意如此,可惜这个方案想着容易,实施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老弟是有所不知,要知道琢磨一个人,尤其是琢磨透这些官场老油条可非一朝一夕之功。有的官员的喜好很表面化,很容易对付,比如说山东巡抚司徒端,但是这种人的喜好表面化,反而对我们控制他们不利,因为这种喜好肯定是阳光下的喜好,这就表示这种人没有太多把柄让我们去抓;而另外一种人表面上看起来正气,没有任何喜好,但哪不过是他遮掩的手段罢了,这种人是我们最好控制的对象,咱们举个例子,比如说,山东布政使闻显,平日里是装成一副凌然正气的摸样,是不好酒、不好女色、不好银钱、不好名声,我当初看到他,还以为他是六亲不认的主儿,真的是大明王朝又出了一位海瑞,海青天呢,对于我们这些想要在他们身上找出毛病的人来说,可是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之中从监视他动静的人员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这闻显的府邸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买进一位男童,而隔不了多久,这名男童就要莫名其妙的得了暴病而亡。于是乎我就派人跟在他们府邸之中掩埋尸体的家丁后面,挖出了死去的男童的尸体,这才从死人身上的伤痕才得到了启示。由此四处收罗打听,通过收买、拐骗等各种手段,将相貌好的孩童送去给他玩弄。就这个案例来说,现在咱们坐在这里说这些话语,似乎轻巧的紧,但实际上做起来却非常麻烦,繁琐耗时。闻显这个案例,从试探,到最后的确定喜欢,再到我们给他送娈童,将他不知不觉的装到我们的布局之中,前前后后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真的可以说成功稳定了这条线的作用,进而掌握了闻显的喜好和把柄,将他纳入了我们视线范围里面,为我们所用。”
说到这里刘润普感觉到口有些干渴,于是顿了顿,喝了一口酒,然后看了眼陈煜见对方正在仔细倾听自己的话语,他也来了兴趣,接着说道:“别的不说,就说闻显这人在买娈童的时候那个挑剔劲,身体有瑕疵的不要,什么面目不够清秀的不要,个子高矮、年龄都有具体的要求,只要有一点不符合他的标准,通通的不要,真的是让我们头痛了很久,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才满足他的要求。当然回报也是相当显赫的,我们负责办这件事情的书吏,已经成为了闻显不可脱离的心腹助手,有什么大明朝廷的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第一时间获悉,更别提我们通过闻显弄到的一些低级官吏的职位了。而且做这种事情也不是毫无风险的,就说这种观察人的差事,我们的敌对方也有不少,比如说官员本身所请的保镖,比如说朝廷的锦衣卫,东厂的番子,这些眼线都是我们的阻挠,就这些年,死在哪些鹰爪和朝廷鹰犬手上的潜伏者和观察者可以说最少有数十位之多。我说这些并不是要在老弟面前显摆什么,我想说明的是,这种对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官员的研究,是长期的,细致的,危险的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如果老弟如果是决定对顾养谦下手的话,恐怕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对他进行研究了,从他的家人、到他个人的饮食爱好,甚至乎他上厕所有什么习惯都要摸得清清楚楚,如此才有可能进一步的观察他的弱点,对他进行掌控。”
“如果你要是想对朝廷之中的哪些重臣们下手,抛开朝廷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和东厂的强力不说,就说哪财力的投入是天文数字,要知道掌握官员的喜好,进而收买他们,这些都和人力物力的投入是完全分不开的,因为你不但要收买官员,你要控制一位官员,你同时还要收买他的亲属,控制他的下属,甚至家奴院工,只有从这些人的无时无刻的将消息传递出来,在这种海量的消息里面,我们才能管中窥豹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要是到了京城我们再对上朝廷的特务机构的话,他们可是比咱们专业,有一套完成的体系,估摸着咱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在山东之所以可以做的如此轻松,如此简单,没有被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所阻挠,有两个原因,一则是因为在东厂、锦衣卫的内部同样有我们的暗桩子,能够给我们遮掩消息;二则是山东方面和京师不同,特务机构的势力要薄弱一些,加上张居正倒台后,锦衣卫和东厂的势力对文官的控制能力都削弱了不少,如此我们才有机可趁。要是去了京师,恐怕我们还没有动手,哪些特务们就闻着味道冲了过来,立刻就能将我们吃干吃净,连点儿渣子都不剩,所以不是我矫情,估摸着去京师这条路,不那么容易,恐怕老弟还要三思才好。”
嘿,说起来,果然古代的这些教匪们各个都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可以**裸的去去拐骗男童,再将这些娈童送去给官员肆意玩弄,根本就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和良知一说,说起来是成大业,不拘小节,其实说透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原则,可以想象,如果说大明真的被这些没有底线的人坐了天下,将会变成何等摸样,当然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单单就凭这些罗教党徒丧失了人性,罗教走向衰败也是必然的,也是指日可待的。
刘润普知道,自己的话当然要说的艰难些,困难要大声的喊出来,不是有句话,会做的不如会喊的么,要是罗祖真的听了眼前这小王八蛋的胡言乱语,将自己丢去京师当什么开荒牛,恐怕自己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刘润普可以断言,自己要是去了京城,大明王朝控制力最强大的地域,必然进得去,出不来,小命必然要丢到京城了。当然刘润普就在刚才瞬间也想过,是不是能够借这个机会掏出罗教的控制,但转念一想,估计是艰难,自己现在稳稳的呆在山东,等局势乱了起来之后,趁乱逃走,这里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相对容易很多,如果到了京城想要逃跑,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地理位置又不熟悉,会有很大的变数,所以两相比较起来,自然刘润普会选择,继续留在济南活动,为自己的小命活得更长远做打算。
听到刘润普如此说话,陈煜倒是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他自己知道,刚才确实是有些想当然了,现在且不说神教现在全力备荒备战,不可能调配出那么多的资源去开拓京城区域,就说京城内的情况,虽然陈煜没有去过,但用屁股想都知道,哪里是大明的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肯定控制的如同铁幕一样,在没有任何根基的情况下,前去京城最后的结果估摸着除了个死字,一定是没有其他途径。就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挽回有些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对面的刘润普是多么精明的人,自然知道这小子心里面估么着有些尴尬和纠结,为了避免双方产生嫌隙,他果断的转移话题,面带平常之色,用手一指楼外的大街之上,说道:“老弟快看,那伙人是不是就是这次的目标,东厂的番子们,啧啧,看上去气势果然是有几分惊人,个个都是见过血的家伙,非等闲之辈,这可真是,”
说到这里,突然刘润普哑了一下,不对么,就是,一直自己就感觉不对,但没有见到这伙东厂的番子的面,不好判断,如今一看,精明的刘润普果然发现了问题。刘润普可不是陈煜,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他到过京城,见过京城的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同样他也知道这些人里面的一些秘闻,因为过去他就结交过东厂的朋友。要知道东厂的编制是十分有限的,所以东厂每次出去办案,必然是只会派出一小撮东厂的精锐,其他的都是精锐们的帮闲,说是帮闲,其实就是地痞无赖,就如同前面在京城监视龙天羽的斜眼、歪嘴那两人一样。而这伙东厂番子居然个个都是精锐,每个人身上都流露出若有若无的杀气,没有一个看上去和地痞无赖能挂靠上关系,那么也就是说,只有几种可能,一种这些人都是番子,可朝廷出动这么多的精锐番子想要干什么呢?不可能只是调查一个巡抚,说真的,就是巡抚司马端的本事,杀鸡还需要牛刀么,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估摸着一定另有任务;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不是番子,但如果这些人不是番子,那么他们到济南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想到这里,刘润普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个结论推翻。要知道,这点是应该不可能的,冒充东厂的番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他们进城之后必然要去山东锦衣卫所与当地卫所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接触,是真是假恐怕立刻就能分辨出来,所以造假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刘润普心里不停的嘀咕着,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可不管怎么样,从这些人的身上的气质就能看出端倪,眼前的这些武士绝对不简单,别的不说,济南府里面的哪些锦衣卫和东厂的武士们,和他们相比恐怕就如同未出道的雏儿一样虚弱。看来这帮人来山东必然有所图,此时的刘润普敏锐的想起了,这伙儿东厂番子和罗教的冲突,同时又想起前段时间杀太后的家奴的事件,刘润普更加的肯定了对方是有为而来,估摸着查巡抚是虚,调查太后家奴失踪事件为实,要不然很难想象一次出动了如此多的精锐番子。想到这里,刘润普立刻有一股冷气从心里冒了出来,自己一直在等待着朝廷和罗教翻脸的一刻来到,可这一刻即将到来的时候,自己怎么心里面又有些堵得慌呢。将这些没有用的思绪丢开,刘润普仔细考虑着,只是自己要不要同陈煜说呢?想来想去,刘润普还是决定先按一按,观察一下再说,毕竟如果朝廷提前和罗教动手,双方打出了脑浆子,哪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好趁乱逃走。
坐在对面的陈煜,虽然见识有可能没有这个刘润普广阔,但是心思很是敏锐,他看到对方说话只是说了一半,心里面想着,是不是这个老狐狸看出了什么名堂,于是开口问道:“子昂兄,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难道这些东厂番子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听到这话,刘润普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只是自己却是不能说些什么,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大计,刚想琢磨怎么开口敷衍这个讨厌鬼的时候,在东厂之间的一辆牛车印入了他的眼帘,趟在牛车之上熟悉的身影,让他眼神不由得一凝,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两眼,确定是真人,于是转头用充满疑问的眼神望向陈煜问道:“咦,哪是叶梓吧,怎么她在东厂的牛车之上,看样子好像还受了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弟你知道么?”
尴尬的咳了一声,陈煜刚才敏锐立刻烟消云散,他以为刚才刘润普是看到了叶梓才住口不说话的,他心里面想着,这老东西,怎么将他和哪女贼之间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失策么。眼珠一转,叹了口气,他将在前几天平原县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在说到叶梓的时候,他将事情美化了不少,什么自己在后面发出了好几次暗号,要她回归,不要冒险,叶梓只是不理,执意要一个人进到那伙东厂番子中去,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之后想要搭救与她,但是敌人防范太过严密,自己这边不好出马,反正有的没有的编造了一通,归根结底就是一条,叶梓陷落敌人和我陈煜没有责任,我是尽了做上司的能力,当然这话其实他也没有说错,虽然当时碍着形式,陈煜没有发出警告,但是随后却是想要派人去联系叶梓,不过倒不是解救她,而是要她在敌人心脏呆下去,看看能不能收获什么有用的情报罢了,至于叶梓的生死么,在他看来算个屁,要真的死了,一句伟光正的话就能解决掉么,一切都是为了罗教,只要战斗就要有牺牲,叶梓的死是光荣的,可实际上呢,假大空的话语下面流露着冰冷的气息。
刘润普是何许人,他根本就将陈煜的这些话当成了废话,直接从耳边剔除掉了,很明显陈煜对叶梓的生死就没有放在心上,哪怕她是自己的女儿。说起来叶梓也是个异数,真的可怜,这孩子要说起来,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当时的刘润普刚认识罗祖的时候,罗教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兴盛,而他自己则是一个落魄的名落孙山的秀才,虽然表面上当时的罗教圣洁无比,但是私底下是什么事情都干,绑票、拍孩子、仙人跳等等,这些暗中的活计都是刘润普指挥着做出来的。有一次他绑了一名大户,要赎金,来送钱的是哪名大户的妻子,刘润普见对方美貌,于是歹心恶念自出,不但没将哪名大户放回去,还把这大户看押起来,作为要挟他妻子的手段,逼迫这妻子成为了他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办法,为了丈夫的安全,只能屈身从贼。过了没多久,女人发现珠胎暗结,这下将刘润普弄的喜出望外,因为他没有子嗣,于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女人借此要求将她的丈夫放回去,并且说,只要她的原配丈夫能够安全,这辈子就跟定刘润普了,刘润普听到这话,认为那女人为这个男人牺牲这么多,嫉妒之火是熊熊燃烧,于是表面上假意应承,但在放他丈夫回去的路上,派人将他杀死,然后抛尸荒野为了野狼。毫无察觉的女人经过了十月怀胎,生出了一个女儿,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流水式的过去,一晃悠就是五年,有一次罗教又绑来了一名大户,正好这名大户是女子哪个地方的,于是她就打听她原来丈夫的生死,一听依然是失踪的状态,女子自然明白自己是被刘润普哄骗了,自己的丈夫早就已经死去,回去之后,女人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就上吊自杀,等刘润普闻讯赶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位贞烈女子就这么死去。
女子上吊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在身边,看到了整个过程,从此这个叫做叶梓的孩子就再也不和刘润普说一句话,将他当成了敌对的仇人一般,长大了之后更加的变本加厉,甚至几次还要杀刘润普,但是刘润普虽然从骨子来说,是一个没有底线,只讲私利的人,可是人就有情感,对于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心里面一直是疼爱的,处处都不计较于她,当时刘润普势力强大,在罗教之中是当红炸子鸡,叶梓几次都无法杀掉刘润普为自己的娘亲报仇,于是转身投靠了罗祖,加入了罗教,成为了罗祖专营仙人跳、放鸽子一员,刘润普出手阻拦,但没有作用,他的这个女儿是铁了心的要成为罗祖的打手,他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听之任之。说起来刘润普也有近两年没有见过叶梓的面了,每次他主动去找叶梓,这女子却总是借口有事外出,避而不见,让刘润普既伤心又难过,却拿这个倔强的女儿无可奈何。
可眼下不同,看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损失在了敌人的手中,刘润普再怎么老谋深算也,不由得恼怒起来,只是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心中恨意滔天,但面上却是神色不改,依然一副淡然的摸样,一边听着陈煜絮絮叨叨解释的废话,一边他注意观察女儿的状况,看到女儿似乎并没有受什么罪,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虽然也没有弄明白女儿为什么要主动走进东厂番子之中的动机,但是他清楚,眼下最好的动作不是动,而是不动,只要这伙番子还在济南的话,他肯定是能想出办法去解救出自己的女儿的,别的不说,就这些番子露出来的破绽,就可以当成要挟交换的条件,保住自己女儿的安全,进而让她自由。想到这里他心里面平静了下来。转头笑着同陈煜,故作一副高风亮节的态度说道:“嗯,老弟不用解释,叶梓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她是在罗教之中长大,吃的是罗教的饭,喝的是罗教的水,自然应该为罗教牺牲,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是一样,为了罗教的大业,个人荣辱又算得什么。”
这话一出,到让陈煜不好在说什么了。刘润普表现的如此伟大,自己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虚假,只是话还是要说么,于是他就要刘润普放心,叶梓是他们这个组的成员,他一定会尽全力将他营救出来,保证叶梓的安全,于是乎,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又恢复到了惺惺相惜,其乐融融的状态下,只是这心里面么,腹诽和恶毒却是层出不穷,两人个有个的算计。
客栈之上刘润普同陈煜在哪里互斗心机,长街之中,龙天羽带着一众手下呼啦啦的朝山东锦衣卫卫所的方向行去,此刻的他心里面充满了疑问。要说按照原本的规则,官员往来,像龙天羽这种从京城下来的颗管事,身上带着上谕的身份,可以说见官高一级。所以不管山东锦衣卫卫所的指挥使和山东的东厂总旗有什么品级,按惯例,都必须派人出城引接,有哪喜欢拍马屁的,结交朋友的官员不在乎品级,自己亲自出城迎接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当然,这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龙天羽原本是不懂的,开始的时候他就想直接去山东锦衣卫的驻地,不用先行通告什么,可周卫石他们提醒了龙天羽说了里面的道道,应该如何如何,才符合官场的规矩。当时龙天羽听了之后觉得,如果说大明朝的官场有这个规矩,那么自己还要在圈子里面混很长一段时间,就不能显示的自己标新立异,必须要和光同尘一番,如此才是最好的应对之道,所以他也就同意了周卫石的建议,派人去通知山东的锦衣卫所和东厂分驻机构,自己今天会到。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今天来到济南城外的接官亭,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等候。原本按照龙天羽、周卫石的想法,也许山东锦衣卫指挥使碍于品级差距过大,保持一定的矜持之色不出来迎接,这也还说得过去,但是东厂的总旗却是不可能不出来的,毕竟龙天羽是他直属机构的上级么,虽然不是直管的,但毕竟是上司,怎么可能不出来迎候呢?所以现在的状况有违常理,让龙天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山东锦衣卫和东厂分驻机构就要另类一些,他们是不想遵守大明官员的潜规则,还是对自己这个颗管事有想法,估摸着后者的因素要多一些,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山东的锦衣卫所中人,而如果自己是按照上命,自己是要回辽东办差,圣旨上所明面表露出来的东西,可不会给山东锦衣卫、东厂带来什么麻烦和抵触情绪。不过,虽然弄不清楚缘由,但是龙天羽知道,自己来山东济南必然少不了要和这些济南的地头蛇打交道,现在既然山不来就自己,只有自己去就山了,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么上门,哪山东锦衣卫、东厂还会和自己扯破面皮,到时候打起官司来,朝廷的板子恐怕是要落在这些人的身上,而不会落到自己的身上,不过看来日后自己在济南的日子,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坦,这些人啊,使绊子估摸着是少不了的。
不管龙天羽怎么想,现在的山东锦衣卫所的正堂之上,有两个人正谈论着龙天羽的到来。高一些的乃是山东锦衣卫的指挥使,叫做富达求,而矮墩墩的胖子则是东厂分驻山东机构的总旗,叫做孔辉。就看孔辉,一边擦汗,一边皱着眉毛,同富达求说道:“大人,咱们这要是不出去迎接,毕竟来人是带着上命的,而且锦衣卫和东厂衙门都联合发函要我们这些分属机构注意保护、配合他们的行动,要是咱们如此应付怠慢的话,万一这新晋的颗管事回到京师之后,向上面告状,要是上面责问了起来,咱们多少是有些不好交代吧。”
挪动了一下长腿,富达求个子可不矮,最少有一米八左右,这在古代可是长人了。他可是老派的锦衣卫了,他的祖上甚至能够追溯到朱元璋时期就参加锦衣卫的历史,但你还别说,这个富达求可是个人物,原本按照他的祖荫,进锦衣卫最少也能承袭一个百户,可人硬打硬的拒绝了百户的身份,从基层干起,也说他硬是要的,屡立功勋,最终四十岁执掌一面,成为了山东锦衣卫指挥使。此人性格刚毅,行事果敢,乃是大明王朝锦衣卫之中难得的异数。
当然按照其他人的眼里面去分析他的从政历程,大家伙儿都不否认富达求的努力,但是客观地说,也不能排除他家中的资历和背景起了作用,这才能够使他登上大明山东指挥使的高位,并且还曾经兼任了东厂的驻山东办事机构的头头,从这种司职的情况看,可见上面不管是在东厂、还是在锦衣卫之中,这位富达求的口碑都是非常不错的,只是他自己不承认罢了利用了家族关系罢了。要说起来,嚼舌头的人并没有说错,锦衣卫的机构里面藏龙卧虎,你富达求是厉害,可没有背景的话,和你一样厉害的人比比皆是,咋这指挥使的大馅饼就砸到了你的头上。正是有了这份从低做起的经历,再加上那种无往不利的傲气,和锦衣卫世家的贵气,可以说富达求心里面最讨厌的就是幸进之徒,在他看来,没有下过基层锻炼,一出来就能高居官位的人,都是没有本事的小人。所以龙天羽一上来就当上了东厂的颗管事,自然就被他划归小人之类,不入他的眼睛。再加上有人在他耳边传说,说龙天羽在德县敲诈良善商户三万余两银钱,如此一说,让他更是连眼皮都不愿意搭理,这位听说是路过的东厂颗管事。这不是因为他富达求就是讲正气的大明王朝新时期的好干部,而是他这个人是属狗的,地盘概念极强,在他看来,龙天羽在他的管辖区域之内伸手捞银子,这就等于从他富达求的身上抢钱,是老虎头上搔痒,太岁头上动土,这种事情是这位山东锦衣卫指挥使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当孔辉问起自己的时候,富达求连眼眉都不抬一下,低着头喝了口茶说道:“去什么去,那种马屁小人的屁股也要去*舔么,看看他这一路上都干了什么,还没有到济南呢,就搜刮了三万两银钱,真的是贪婪无度,我不拿下他就算是给他面子了,还出去迎接,这纯是胡说八道么。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孙总旗可以自己去迎接么,你和他同属东厂去接接我看没啥,至于说责任么,今天这个决定是我做出来的,所以如果说以后不管是锦衣卫、或东厂的大人要是为这件事情难为你,你就推到我身上也就是了,我替你抗下来,也就是了。”
这孔总旗是南方人,当听到东厂管事居然弄了三万两银子,心里面是又嫉妒又羡慕。羡慕的是哪东厂颗管事果然好手段,三万两银钱可不是小数目,能弄出来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嫉妒的是,这小子不地道啊,我到济南任职数年了,唉,才辛辛苦苦才弄到了不到二万五千两的银钱,居然那小子一笔就能弄到三万两,这还有天理么,唉,果然是同人不同命,为什么人就能捞得盆满钵满,我就要只能跟着这王八蛋的指挥使,看着他吃肉我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