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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道,龙天羽看到铁卫的阵列被炮击打乱,眼见敌人的第一波肉搏攻击就要冲上来了,所以他挺身而出,要为队列重整争取时间,几个照面的功夫,对面的敌人就被他放倒了一大批。现在的龙天羽从刀刀入肉的快感里面似乎得到了一种救赎和启示,对弟兄们被炮轰死亡瞬间的内疚、彷徨、与对于刚才可能失败的恐惧,都在双手之间,长刀之上,伴随着敌人四散的鲜血而逐渐消退。没错,就是恐惧,谁也不可能是铁打的神经,龙天羽的心头一样会有恐惧,会害怕,他也是个人,只是他能将这种感觉隐藏到了心底,压制住,不为它所控制,这就是能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眼下,唯一在他心头重新涌起的感觉,就是兴奋,这种兴奋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让龙天羽的身躯激动不已微微颤抖,哪是一种在生死之间徘徊后,所产生的让人迷醉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随着战斗的深化激烈,越来越主宰了龙天羽的心神,让他似乎有了一种不能自拔的快感。是啊,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畅快淋漓的作战了,也很久没有品尝到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危险滋味了,这种疯狂的战斗所带来的兴奋快感,让龙天羽怎么能够不沉醉其中呢?既然控制不住心头的兴奋之色,那么就爆发吧,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直接将长刀化作投矛丢了出去。在这一瞬间,龙天羽超于常人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骇人听闻的一刀居然将对面的两名身穿双重棉甲的战士狠狠的穿透的同时钉在了一起,如同糖葫芦串一样重叠着,发出惨厉的呼叫声,挣扎着想要从穿过他们身躯的哪柄长刀之上滑动出来。如此残酷的画面,让所有前冲的敌人被龙天羽的这惊天一击所震慑,哪些冲在前面的选锋将们失去了原本的勇气,用如同看向魔鬼和死神的混合体的恐惧眼色望着龙天羽,双腿打颤,嘴唇干涩,都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顾不上后面还有人在往前冲击,只是一味的后退,有的人已经开始有了回身逃窜的心思,想要离这位杀神远远的。要知道,就龙天羽一个人挡在缺口处就已经杀死了不下十个选锋将,如此悍勇之人,是这些平日里自夸自己勇武过人的选锋之士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就在这第一波的进攻快要退缩的时候,在前排选锋将的身后,出现了一丝混乱,直接从人群之中,冲杀出来一名手持狼牙棒的身高丈二的赤身大汉,一马当先,朝龙天羽猛冲了过来,嘴里面哇呀呀的大叫着:“冲进去啊,里面就是大把的银子,想发财的跟我上~!”瞬间,敌人的士气再次涌动,原本犹疑着想要退缩的脚步停了下来,哪些选锋将们都跟随大汉的脚步继续往前冲去,边冲边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冲在最前面二十来步的壮汉巨大的身躯,似乎他就是所有人的胜利的未来,眼前冲击的最终效果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一样。
再看龙天羽,见此大汉朝自己猛冲过来,微微眯眼,以他的经验立时判断出,这名大汉气势是惊人,但是很明显技巧不足,全身上下都露着可以一击致命的破绽,冲击的再快又能有什么作用,只是从他跑动的过程可以判断,这个壮男的力量是颇为不凡,想必是名大力士,只是么,力士?呵呵,难道还有比自己力气大的人么。龙天羽撇了撇嘴,双手后伸,直接将背负在背上的双刀抽了出来,在手中挽了个刀花,身形向下一蹲,双腿用力,如同一只离弦之箭,朝着大汉直冲而去。对面的大汉也算是豪勇之辈,双手用力,将狼牙棒挥舞的虎虎生威,见到龙天羽不躲不避,居然纵身冲了过来,喊了句:“来得好~!”双手用力直接将狼牙棒对准龙天羽的头部兜头就砸了下来,哪风声气势着实吓人,这一下要是被砸实了,恐怕龙天羽立时就要变成肉饼。这边龙天羽见到迎面而来的狼牙棒,不惊反喜,在跑动过程中,双刀如同灵兔一般跳动了起来,只见他左手刀直接朝着莽汉的舞动过来的狼牙棒使了个引字诀,借力打力的将他的棒子错向一边;棒子荡开之后,此时大汉的胸怀已经完全敞开,紧接着他身形猛窜,胸腹一缩,借势往大汉的怀里一抹,右手持刀微微斜着刀尖上顶,直奔大汉脖颈之处,这就要取大汉的脑袋。好个大汉,虽然莽撞,但是不傻,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被人破开了空门,闯进了怀里,恐怕已是必死的结局,但到了这个阶段他毫不怯懦,显露出常人难及的勇悍,狂嚎一声,丢开手中的狼牙棒,根本不顾龙天羽刀子冲着自己脖颈而来,张开硕长的双臂,就要将龙天羽紧紧抱住,不让他在挪移闪躲。
看着壮汉拼死一搏,龙天羽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被他抱住的话,必然失去机动力,很可能被后面重新冲上来的士卒所杀伤。于是他毫不停顿,左手微转,诡异的将左手刀翻转过来刀式上撂,直奔壮汉的右边臂膀而去,唰的一声,壮汉的一条臂膀应刀而落,与此同时龙天羽右手中的短刀上顶改为了下滑,刺啦声响起,他这一刀就将大汉的胸膛划开,五脏六腑流了出来,接着刀势划了一个弧线,使了招白鹤亮翅,又将大汉的左臂砍了下来,然后双刀往中间一带,一推,左刀为主,刀光闪动,将壮汉的头颅砍了下来,右刀为辅,往空中一挑,接着单腿用力,先是顶倒了大汉的无头尸体,接着使了个旱地拔葱,跳在空中对准壮汉的人头一脚踢了过去,将它踢向手持长刀冲过来的山东选锋将们。
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似乎很长,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三个呼吸龙天羽就已经完成了整套行云流水般的杀人动作。此时此刻,龙天羽根本不等对方那群选锋将回过神来,眼下的他已经完全转化成了一部杀戮机器,每一个杀人的动作完成的极其精湛,每一次伤害的闪避也是非常的完美,双刀如风,两条白练在月光的衬托之下带起了一条条的血光,横劈,竖砍,一阵疯狂的砍杀冲击之后,将整个选锋将们杀的混乱不堪,已经完全丧失了锐气,龙天羽发现杀透了敌人的阵型,自己居然匪夷所思的已经冲出了院墙,来到了外面的战场之上。
见到如此情况,不慌不忙的龙天羽,立刻回身又向内冲杀而去,就在转身的这个瞬间,他用眼睛扫了一扫外面的大概情况,他发现敌人的撞车已经完成了掉头,再次朝着院墙冲了过来,很明显敌人是要破开第二个入口,增加攻击点,展现自己兵力雄厚的优势,而在远处模模糊糊的似乎还有一些长筒装的物体,看上去应该依然是炮。只是,眼下的龙天羽根本顾不上这些,要知道,他自己还身处险境呢,外面是敌人,里面也同样是敌人,现在是因为黑暗保护了自己,外面的墙边没有太多的光明照耀,所以敌我难辨,要是自己迟迟不冲进去的不冲进去的话,一旦外面的敌人反应过来,再来一股专门为自己而来,那时节,自己就是大罗金仙下凡,恐怕也无计可施。就在他准备从后面冲杀山东选锋将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哨音在龙天羽的耳边响了起来,他心里顿时一阵大喜,就如同听到了天伦之音一般,这是青年军的联络哨,是在通知自己,已经整好队形就要开始攻击了。
但此刻的龙天羽同时反应了过来,他很清楚目前战场的态势,里面的选锋将的锐气、头领都已经被自己除去,铁卫列阵攻击,分分钟就能将他们全部驱赶出来,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追着,刚才穿透了的山东选锋将阵型的尾巴冲杀进去的话,恐怕正好就要与敌人溃败的风潮正面相撞。要知道,人在为了活命的前提之上,是会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和力量,龙天羽乃是战场中的老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那时节恐怕自己弄不好就要被这道风潮所吞噬,阴沟里翻船,哪可就真的是不值当了。于是他连忙改变了方向,灵机一动,直接奔向客栈院墙依然完好部位的墙头,双刀交到单手,用力跳了起来,一手在墙头一搭,另外一只脚在墙面上一蹬,瞬时身形拔起,如同飞燕一般划着赏心悦目的弧线,重归院落之中。就在跳下去的同时,他还吹响了挂在嘴边的骨哨,表明自己的身份,防止黑暗之中,敌我难辨,有人认为是敌人翻墙进来了,误伤了自己。
你还别说,事情确是按照龙天羽的猜想方向在发展。他刚翻过墙头,就听到缺口处一阵刀兵相撞的响动之声,知道是里面的铁卫和外面的山东选锋将们已经接上火了,于是,连忙赶了过去,看到敌人已经被排成了阵型的铁卫轻盾士,砍瓜切菜一般砍倒在地,整个队伍溃不成军,多数人都在翻身朝着缺口处涌去,准备逃跑。见情况受到了控制,龙天羽轻吁了口气,心念立转立时做出了决断,他从刚才的观察看到,外面敌人的士兵非常的多,而且辎重充足,敌人既然能有一尊虎蹲炮,就能有两尊炮,甚至会有红衣大炮之类的巨炮,就算没有红衣大炮,要是来些一窝蜂之类的火器,或者敌人征调了鸟枪来对自己进行热兵器攻击,用火攻,那么最后自己的结果都不用想,除了束手就擒,全军覆没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可想。原本开始的时候,龙天羽是料错了敌人的打算,认为今天晚上不过是一场非常有限度的攻防战,但从现在的状态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敌人是想一鼓作气将自己消灭干净,既然如此,只有拼死一搏,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所以按照龙天羽的计算,只有第一时间借着敌人退败的过程,紧贴着他们身后,裹挟着这伙败军一起向敌人直接冲过去,出其不意接近外面的敌人,直接冲散敌人的阵列,然后依靠混乱和肉搏有效的杀伤敌人,最大的利用自己这边的战场经验优势来取胜,进而自后击溃敌人。所以他跑到锋线近前,见到敌人已经在呼啦啦的往外溃退,于是连忙嘘嘘两声长短哨,其中的意思就是告诉第一阵的铁卫,紧随对面的败军其后往外出击。吹完了哨子,他就见第一阵铁卫听见哨音的指挥,毫不犹豫的散阵,跟着败军向围墙外面倒卷了出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也就是铁卫,能够做到如此灵活机动的战场变化,要是换了大明的军队恐怕是只会傻乎乎的发愣吧。此时的龙天羽倒是没有时间多去感想什么,这个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刻,分秒必争,成败在此一举,可以用时间就是生命来形容,绝对没有半点夸大之意。作为铁卫一方,必须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剩下的人能够有效的组织起来,并且全军压上,进行不停歇的轮番进攻,彻底打乱敌人的节奏和作战计划,才有可能从当前的危局之中挣脱出来,找到取胜之道。
原来刚才随着敌人溃兵贴身冲出去的都是轻盾步兵,这种布阵是有些不大符合青年军作战的条例和常识,他们一般要么是重步兵在前,要么是力盾士在前,很少有正面布防轻盾兵的时候。可这没有办法,毕竟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要知道,刚刚铁卫们的阵型被敌人一炮打乱了之后,站在第一排的五名重甲兵已经全军覆没,其他后面几排的重步兵却正好因为前面一排弟兄们的人肉盾牌遮挡,再加上辽东所生产的钢甲非常的坚固耐用,这才在大炮的虎口之下幸免于难。可由于本能的避炮反应,位于后排的重甲步兵全部卧倒在地上,进而失去了阵型方位,要知道这重甲步兵全身的盔甲就有六十多斤,靠的就是如山般的气势和全身的防护取胜,所以他们如果失去了平衡,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爬起来,更何况还有第一排弟兄流淌的鲜血,尸体,更是让地面湿滑的紧。
而恰恰刚才就是铁卫们最危险的时刻,每一秒都是异常宝贵的,所以王五根本来不及犹豫,直接就将重步兵重整队形的希望放弃了,快步走到龙天羽身后面大约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将持着令旗的手高高举起,一边吹哨,一边喊着:“轻甲盾兵以我为基准列阵~!”这些轻甲盾兵可不是割鼻军哪些散乱的士卒,全都是铁卫中的老弟兄,战术素养相当的高,可以所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对于战场本能的判断,不用王五吹哨,都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如何正确的选择,更何况现在有人组织,要知道这些人可是龙天羽和他的母亲作为军官基准培养出来的属下。片刻之间,一条简单的十人左右的肉搏阵列线就已经排好,所有第一线的铁卫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等待着王五的命令。此时的龙天羽最少给大伙儿争取了十刻左右的时间,并且已经杀透敌阵冲了出去,踪影全无,王五忧心自己魁首的安全,根本等不及第二条阵列线的出现形成,直接挥动令旗,命令第一条肉搏阵列线向那些已经冲进宅院之中的敌人扑了过去,接着第二条整列线又在他旗帜晃动之下形成了,也跟着旗帜的指引冲了上去,就如此循环往复,到了第四条肉搏阵列线的时候,王五听到了龙天羽的哨音,知道自家魁首的依然安全,并且理解了他下达的命令,于是王五立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直接将令旗交给排在第四条肉搏线之中的布鲁堪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第四条肉搏线往外冲,并且留在外面指挥,布鲁堪和王五共同作战多年,自然明白老伙计的用意,挥动着旗帜,带着第四条阵列线的十名铁卫,也顾不上什么阵型之类的东西,直接就向外面冲跑而去。王五回身看后面的阵型情况,发现重步兵已经在其他人的帮助之下站了起来,他刚要组织指挥重步兵的冲击,就听到这边,龙天羽心急火燎的大声嚷道:“谁在这里指挥,快组织重步兵第二阵冲出去,然后再来几条肉搏战列线,其他的人全部上马紧随其后往外冲,不要留任何的后备力量,全员出击。”
大牛刚才站在第二排,侥幸逃过了对面的炮击,但同样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可爬起来之后,又不能乱冲,因为按照王五的命令是要轻盾兵上前,他要往前硬挤肯定是要乱阵的,到那时候军法可是饶不了他,虽然他鲁莽,但是却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主儿。于是,大牛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看着战友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干等着,在大牛眼睛里面,还没有开始战斗,铁卫就吃这么大的亏,这大牛到了青年军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怒气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就等着有人喊命令他要冲出去疯狂的厮杀一阵,将外面那些杂碎们剁碎了,让他们知道知道青年军的厉害。听到龙天羽这么喊,哪里还顾忌什么,根本忍耐不住,怒吼一声,直接就向外冲去,他这一冲,自然将其他重甲步兵也带动了起来,嘭嘭之声作响,三十五名重甲兵跟着大牛直接向着围墙外面狂奔而去。这可把王五给气的要命,但是拿大牛也没有办法,毕竟刚才龙天羽的命令是最快往外冲,大牛也不算违反命令,于是他喊来云童,吩咐他赶快跟着重甲兵出去,在院墙外面组成双层阵列攻击序列。要知道,重甲兵单一作战的杀伤敌人的能力,绝对没有阵列密集型作战杀伤敌人带来的效果大,所以云童领命,因为时间紧急,他必须赶在重甲兵前面在外面组织阵型,所以他根本都不跟着重甲兵走,而是直接跑到了院墙边上,爬上墙头看了看外面的状况,接着翻身跳了出去,紧接着哨音,令旗挥舞了起来,将冲出去的重甲兵在跑动之中完成变阵,紧跟着轻盾兵的屁股后面,朝着敌人那边冲杀过去。
早在下午做战前准备工作的时候,龙天羽就已经将坐骑都上了马鞍,装备上了藤甲,将马放到了后院之中,有人专门看管,制定了出击的顺序,还进行了相应的模拟训练,就是为了在紧急状态下能够顺利的将步兵变化为骑兵,对敌人实施突然打击。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最大的长处是在什么地方,毕竟自己人少,想要在黑夜之间胜出,就必须要将自己所有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出其不意之中,用马匹的速度和冲击力靠近对手,施以打击。当然也正是人少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有留专业的骑兵待命,而是所有人都下马等待随机的命令。此刻在他喊出其余人等上马往外冲的时候,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割鼻军和一小部分铁卫,他们在王五的指挥下和驱赶下,也顾不得谁是谁的战马,任意抓过周卫石他们送过来的马匹,翻身上去,策马就往墙外涌动而去,好在这些战马都是熟马,调教的相当不错,再加上这些人本身马术都相当精湛,自然都不会出现什么惊马的现象,一时之间马匹踏地之声隆隆,骑兵顺利的开始往外冲击了。
这边,王七则是满面带着羞愧的跑过来,似乎要对龙天羽说些什么,解释或是对刚才割鼻军出现的乱阵而道歉。龙天羽见他这副傻摸样,哪里还顾忌的了那么多,一脚就踹了过去,嘴里面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他娘的,你在干毛呢,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还不快带着你的弟兄往外冲,要贻误了战机,我要了你的脑袋,快滚,冲出去~!”
王七被一脚踹了个大马趴,但是奇怪的是他心里面似乎好过了不少,不再纠结与过往,从地上弹了起了,嗷嗷的叫了两个嗓子,拽过一匹马,直接跟着大队往外冲去。此时的龙天羽站在后面看着往外涌动的队伍,要说现在他的心完全都是悬吊起来的,按照实际情况来讲他这个反冲击计划是不错,也是解决眼下局面最有效的办法。但是有几个致命的漏洞,要看天意,其一,如果说对方的将领要是反应过人,手下训练有素的话,看到退过来的溃兵直接用火器全部突突光,那么自己的冲击就成了敌人的砧板上的碎肉罢了;其二,冲击的序列太过密集,缺口太小,所以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最高的效率冲出最多的人,展开阵型,给敌人制造混乱这才是关键之中的关键,要是敌人经验充足,兵将反应快,直接全军压上,将外面的队伍倒推回来,恐怕所有的出击队伍都将死无葬生之地。
就在龙天羽纠结着,祈祷,整个心跳荡不停的时候,马队已经全部由缺口冲了出去,没有一人一骑,因为技术性的失误导致落马或是拐马腿之类事端,到了这个时候,龙天羽不由的长吁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幸运而感到庆幸,要知道黑夜之中,地上又多有尸体,碎土块之类的物品,能够做到没有任何损失阻碍,将马骑出去,这可是了不得的运气呢。环顾下四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面只有周卫石几个人傻傻的站着,好像不知道干什么好,龙天羽急着出去掌握具体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们,翻身上马快步朝墙外抢去,心急战况的他,胸中紧张之气并没有消散,按照他的想法,既然是反击,就没有理由半途而废,一定要将敌人全部消灭才算干干净净。就在他策马扬鞭的刹那,外面突然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让龙天羽全身一个激灵,身子僵直了一下,一颗心更是提得老高,有一股凉气由后脊梁升了起来,心道难道说外边的战场,遭到了最坏的结局,敌人不顾自己人的生死开炮了?这么想着,他急的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会不会堕马,往破墙缺口处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
回过头来咱们说说山东兵丁这边。当撞车撞开对面土制墙壁的时候,鹿昆年站在火光之中,仔细观察对面战场的情况,紧接着虎蹲炮朝内墙开炮,炮手跑回本阵,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近百名选锋将灌了进去,一切都显得非常的正常,鹿昆年还觉得非常的高兴。在对面的缺口处人影绰绰,黑暗之中难以分辨敌我,呼喝喊杀之声不断的时候,鹿昆年还趁着期间的空隙,派人唤来了由前方跑回来的那尊虎蹲炮的炮长,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刚才开炮的情况。哪炮长也是老兵油子,立刻吹牛说道,自己一炮过去炸死了三十多个敌人,鹿昆年闻言大喜,当场就给这位英勇的炮长升官,直接将其由普通士兵提拔成了把总。把哪炮长乐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还暗暗后悔,刚才自己还吹少了,要是早知道自家的总兵如此白痴,连一炮能轰死三十多人的假话都能相信,刚才自己就报个一炮轰死一两百人,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呢。这傻炮长,还好刚才他没说一炮轰死了一百多人,要是那样,估摸着等待他的就不是升官,而是直接被拖下去斩立决了,敌人一共才只有二百多人,就被你一个人黑夜之中一炮就全部干趴下了,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他鹿昆年就是再傻也没有傻到如此的地步。
那边总兵亲兵队江千总,可没有来这边凑热闹,他在组织准备第二波次的进攻。老江总兵是知兵之人,第二波次的进攻,在他看来就是撞车撞开了第二个口子的时候,应该派出去的,进而最大限度的利用人数优势。因为只要这边第一个突破口的选锋将,灌进去之后能够坚持住一段不算长的时间,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住,在第二个口子打开的时候,第二股攻击力量冲进去,胜利就已经可以肯定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要知道老江千总,他对自己选派的选锋将有着相当的信心,这些人各个平日里都是好勇斗狠、桀骜不驯之辈,全是见过血的绿林豪杰,都有响当当的字号,尤其是第一波攻击的带队百户乃是绿林中有名大力士,一根狼牙棒是使得针插不进,水泼难入,生撕虎豹,天生一副神力。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总兵亲兵之中精锐的精锐,断然没有顶不住的道理,弄不好一波进攻就能直接将敌人的战斗意志摧垮,乐观点的说,搞不好自己都不需要第二波的进攻,恐怕敌人就被收拾干净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这位亲兵千总跌破眼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边的精锐选锋将,突进去不到三十刻,也就是十来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被敌人打了出来,黑暗之中急急如丧家之犬,往阵型里面反涌过来,边跑还有人边喊:“败了败了,大家快跑了吧~!里面就不是人,都是妖魔,是吃人的妖魔~!”这种恐慌的气氛,很快随着选锋将的往回逃跑的嘶喊声,传到了其他的阵列的山东兵丁的耳朵里面,引起了一片嘈杂的混乱,大家伙儿自然是知道,冲进去的选锋将们,都是平日里总兵队里面排的上号的人物字号,眼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敌人给干出来了,那么用屁股想都知道敌人有多么强大、厉害。
这些选锋将的喊声,直气的亲兵千总是全身直哆嗦,心里一边想着,你跑回来就跑回来,失败了也就失败了,你喊什么喊,动摇军心么。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不对,对面的人喊的口音不大对头,不是山东的本地口音,似乎多是带有外地口音的人在喊叫。由于前面路面上并没有点火,此时天上的月亮又被云彩遮住了,能见度极差,只能看到隐约朝着这边奔跑过来黑黑的人影,于是亲兵千总快步走了两步,从边上扶着虎蹲炮的炮手身边抢过了一根火把,直接朝着前方溃兵的方向丢了出去,在打着旋转的火光照射之下,亲兵千总发现对面不但有自己的溃兵,还有穿着不同盔甲样式的敌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驱赶着已经士气全无的选锋将,往自己的阵地之中迅速的冲了过来。此刻的他惊得全身寒毛倒立,立刻明白了敌人的险恶用心,这是要利用黑暗和己方的大意,直接一次性的突袭自己,将本阵搅乱,以脱离远程打击和人数优势带来的伤害。又慌又急的老江千总,立刻做出了第一反应,眼下喊人组织进攻已经来不及了,反而乱轰轰的会让敌人的计谋得逞,要想抗住这个危险的局面,就必须要先遮断住敌人的第一波攻势,才能让后面的步兵冲上来,要不然一但被对方搅乱了阵型,恐怕今天晚上必然要有一场大败。在此刻他看到了边上有已经架好了虎蹲炮,心里一喜,于是江千总用急切的,紧张的都有些变形的声音,高声喊了起来:“敌袭,开炮,快开炮~!”
在他身边的炮长却是没有铁卫那种执行力,不能正确领会上级领导的意图,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开炮,看了一眼黑暗中奔跑的人影,要知道在那些选锋将之中可是有他的弟弟在里面。当初这位炮长将自己的兄弟拉进总兵亲兵队里面,不就是因为这是直属于总兵的部队么,山东承平已久,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在他看来是最安全不过的职位,薪水又高,福利又好,还没有克扣的嫌疑,这等美差去哪里找。却没成想,将弟弟拉进总兵卫队之后,还没几天就碰上了要打仗,真是倒霉催的。不过打仗归打仗,在他看来这打仗也没什么可怕的,跟自己的弟弟说一说,躲在后面也就是了,安全第一不是?可没成想,他哪不大安分的弟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刚刚十六岁的年纪,非要和人去争选锋将,好像是要用来证明自己的勇敢,他娘的,这不是找死么,选锋将是干什么的,虽然战后缴获多,赏赐多,但是死亡率却是最高的。可眼下黑洞洞的前面,连自己的亲人生死还不清楚呢,而且跑在前面的人,从服饰上判断明显都是自己这一边的选锋将,虽然后面是敌人在跟着,但要开炮轰击自己人,炮长自然犹豫了起来,急的满头大汗,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说道:“大人,对面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啊~!开不得,开不得,开了是要招报应的啊~!”
“报你娘的头,”千总急的直冒汗,现在什么时候了,哪里有时间和你磨磨唧唧的在这里磨洋工,直接抽出腰刀一刀就将炮长劈死,扯着嘶哑的嗓子拼命喊道:“开炮~!给我开炮。”说起来,也是千总经验不足,这个时候你本来将哪炮长一脚踹开也就是了,或是吩咐左右绑起来,你这一杀人,立刻让边上的哪些炮手们乱了套了,根本就没搞清楚这里面的事情,怎么千总就开始打自己人了,哪里还顾得上开炮,都四散躲避了起来,慌乱之中自然没有人去关心自己上司的命令。千总急的眼睛都红了,也顾不上使用虎蹲炮到底会不会炸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手中的火把亲自点向了虎蹲炮的火眼处,就要自己亲自开炮。
在他将要开炮的瞬间,对面的人影已经跑到了大约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山东选锋将们还来不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的厄运,就看到了前方老江千总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的将手中的火把捅向了虎蹲炮的火门,所有的选锋将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紧闭双眼,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有的人则是用颤抖的声音,扯着喉咙喊道:“江千总,我日你先人~!”就在这些选锋将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从他们身后突然窜出了一条有些瘦小的人影,毫不迟疑,猛然朝着那尊即将被点燃的虎蹲炮冲了过去,嘴里发出了莫名的哦啊的吼叫声,直接将手中的盾牌按在了虎蹲炮的炮口处,从他的动作上可以分析出他的意图,就是要堵住虎蹲炮的发射让它直接炸膛。
在此瞬间,仿佛一切都凝固了起来,如同慢动作一般,江千总面上狰狞的得意,变成了惊慌、恐惧。他盯着对面扑过来堵住炮眼的汉子,却发现他不过是个孩子,面上却带着灿烂、安详的笑容,仿佛死亡并不可怕,而他现在做的事情能让他自己感觉到幸福的味道。亲兵千总脑袋里面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的举动,但手上火把挥动的惯性却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手臂的动作,在哪瘦小汉子盾牌按在炮口的同时,他的火把也点到了火门之上,紧接着一声巨响爆然而起,瘦小汉子的身躯被撕成了碎片,而虎蹲炮的炸膛,直接将周围的火药殉爆,引起了更大的连串爆炸声,在猛烈的爆炸里面,亲兵千总也同时灰飞烟灭,和秦钟敏的血肉完全混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没有了敌我之分,也许这也是他们两人彼此之间一种另类的悲情缘分吧。
“啊~!”布鲁堪此时放声长啸,悲伤布满了他的胸膛,失去战友的愤怒燃烧着他的斗志,他看得清楚,刚才哪瘦小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天津卫之中被割去舌头的铁卫之中年纪最小的秦钟敏。当初他被割去了舌头之后,这孩子就失去了欢笑,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但是在大家的关心之下,渐渐的也恢复了过来,又回到了爱闹,爱笑的性格,正当大家都为他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感到高兴的时候,这小家伙却因为这狗屁山东官员们的辣手,为了弟兄们能够活下去,而毫不犹豫的选择踏上了死亡的绝路。
“为秦钟敏报仇,冲啊~!”其他的铁卫们也看到了这悲壮的一幕,满腔的怒火随着刚才的爆炸声蓬发了出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对面的敌人冲去。而此时哪些溃逃回来的选锋将们,都如同是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低着头跪在地上,就在刚才一刻,他们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在他们的心目之中,根本就没有想到,救自己的居然是敌人,而要杀自己的却是平日里总是面目亲热,笑嘻嘻的江千总,如此的心理反差让他们原本就低迷的士气荡然无存,都不再做出任何的抵抗或是逃跑的动作,心里面只有一片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面依然保持整齐队列的总兵亲兵队,大部分的成员在刚刚的爆炸慌乱之中,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愕然是许多人最本能的第一反应,要知道这种变故来的太快,快的让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做任何的反应和思想。而铁卫们愤怒的攻击,随着这种愕然的情绪一样,来的太快,让这些山东兵丁们也同时根本做不出其他的反应,只是出于本能的选择了被动的抵抗。到了这里,不能不说哪位已经烟消云散的老江千总治军还是有他的一套办法的,在失去了头头的情况下,亲兵队居然意外的还没有溃散,的确是有着几分真本事。只是,有时候战争就是如此,士气上来的时候,前面就是一座火山,大家伙儿也能勇往直前,如果士气低落下来了,你就是平坦的大道,也会觉得荆棘密布。在山东兵丁士气低落的时候,龙天羽他们却是士气如虹,生死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已经根本不看在眼里,要知道榜样所带来的精神效应是巨大的,所有的铁卫们此刻只是想要学着秦钟敏一样,不为别的,就为弟兄们能够活下去,活得灿烂而拼死做战。这些青年军的轻盾士们,疯狂的战意让对手们不寒而栗,一时之间刀来枪往,杀了个昏天黑地,斗的是惨烈无比。在这个节骨眼上,人性的怜悯、善良都变的微不足道,对参与进攻的双方之人来说,只有杀死对方,杀光对方才是自己能够活下去最佳方式,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斗,只是人和人之间为了各自想要活下去的利益而在拼死的互相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