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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在结婚登记大厅的椅子里,晏殊青仍然有点恍惚。
他以为靳恒所谓的“结婚”至少得有个过程,谁想到这家伙说风就是雨,上一秒他还在军部楼下恨不得将王重山碎尸万段,下一秒就要跟一个当了自己五六年情敌的家伙坐在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
这实在是有点太疯狂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面无表情翻看着《配偶登记结婚须知十则》的靳恒,莫名感到一阵蛋疼,悄悄地在裤子上搓了搓冒汗的手心,试探般问道,“那个……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翘班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咱们改天再说?”
靳恒翻页的手指一顿,头都没抬的斜了他一眼,不悦道,“怎么,都到这里了你还想悔婚?”
晏殊青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刚才既然都说不后悔了,怎么可能悔婚,只是……
“你不觉得咱们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吗?”
第一天求婚,第二天见家长,第三天就直接来登记结婚,就算是坐光速飞船也没有这个速度啊!
靳恒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来,“你不喜欢快的?”
晏殊青总觉得这话问的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太快了实在有点适应不了,咱慢慢来成吗?”
就算是普通情侣也没有这个速度,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诡异的关系,再说以靳恒的级别和背景,哪有谁也不通知说登记就登记的,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谁知靳恒听完这话,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盯着晏殊青看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好,我知道了,以后在床上我会慢一点。”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未婚妻就嫌他太快,他感觉有些委屈,以后必须用行动证明他不仅持久而且粗长。
晏殊青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时被狠狠呛了一下,一整张脸都红了,“谁跟你说这个快了,你这家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靳恒放下手里的书,一脸坦荡的犹如讨论高深宇宙问题般开口,“哪里乌七八糟,新婚夫妇互相交流生理卫生知识有什么不对?再说,提到快不快这个话题的人明明是你,你嫌弃我快,我说那就慢一点,你又不高兴,那你到底喜欢快的还是慢的?”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犹如带着共鸣的低音提琴,可这会儿在基本没什么人的登记大厅里,用这样的声音说出这么羞耻的内容,让晏殊青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定是脑袋进水才指望跟靳恒讲道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故意装傻逃避他的问题!
恼羞成怒的晏殊青瞪他一眼,拒绝再跟这个满嘴歪理邪说的家伙说话,随手扯过一本杂志盖在脸上,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靳恒盯着他露出杂志的一对发红耳朵,这才满意的挑了挑眉毛。
大厅里里人来人往,每对情侣都亲亲热热,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靳恒和晏殊青周身散发着古怪的气场,明明是来登记,却彼此互不交流,一个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书,像是要把结婚须知研究出花来,另一个就一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时候,差点以为他们是来办离婚手续的。
“两位先生,我们这里只受理登记业务,如果您有其他需要请到隔壁的……”
“我们是来结婚的。”
两个全程没有交流的人,此刻突然异口同声开了口,然后看了对方一眼,又极其默契的说,“登记处在哪儿?”
虽然两个人的口气一个是迫不及待,一个是早死早托生,可还是让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淡,半天才合上嘴巴,“那、那那二位请跟我来吧。”
并排走在回廊里,两个人的气氛仍然沉默,可是当推开登记处的大门时,两个人都顿住了脚步。
眼前与其说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是个小礼堂,高高的穹顶上是一片全息投影的浩瀚宇宙,无数星辰散落其中,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璀璨的银河,而在这漫天星光之下,象征着执剑者和服从者的两把苍剑交叉竖立在礼堂最中间,意味着宇宙不灭,婚姻永恒。
当耳边响起悠扬的婚礼进行曲时,晏殊青回过神来,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真的要跟一个执剑者结婚了。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孩子不同,哪怕养父那时收养了他,他仍然是个没有亲人的孤儿,所以从懂事时他就一直盼着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娶一个温柔的服从者,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可现在他却阴差阳错的跟一个“同类”走进了婚姻登记处,然后即将跟他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真是荒唐的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
掌心传来熟悉的温度,这是属于靳恒的体温,可一向干燥炙热的手掌,此刻却汗津津的沁出一层汗水。
晏殊青下意识的抬起头,靳恒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看到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晏殊青方才乱哄哄的脑袋沉静了下来,不知怎么还有点想笑。
手指戳了戳他汗湿的手心,他压低声音悄声开口,“喂,你紧张了?”
靳恒瞥他一眼,攥住他作乱的手指,冷嗤一声,“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出息?闭上嘴,别那么多废话。”
切,你既然这么有出息,有本事手心别冒汗啊。
晏殊青没好意思戳穿他,只是“啧啧”两声笑而不语,然后对上靳恒越发僵硬泛红的耳朵,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礼堂中间,在见证人的见证下,两人按照流程在每一份文件上逐一签字,等到最后确认按手印的时候,见证人笑着转头问旁边的靳恒,“执剑者,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与你的服从者结为配偶,从此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对他始终如一?”
靳恒挑了挑眉没说话,见证人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靳恒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这种话还有必要特意说出来吗?直接按手印吧。”
作为丈夫对自己的妻子矢志不渝不离不弃,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说这些废话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晏殊青赶紧变成自己的人,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
见证人没遇过这么“直接”的新人,讪讪的摸摸鼻子,转头又问了晏殊青同样的问题,晏殊青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我考虑的已经不能再清楚了。”
听完这话靳恒咳嗽了一声,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两人的手指交叠,一起在结婚证书上按下属于自己的手印。
也不知那证书是用什么做的,在手指触碰的瞬间竟然浮出一层倒刺,扎破了两个人的指腹,瞬间彼此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无数条血丝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在伤口处勾勒出一幅血色图腾,最后隐在皮肤之下,变成了指尖的一点朱砂。
看到这一幕,晏殊青愣怔的站在原地,一时失去了反应,盯着指尖还泛着刺痛的红痣,在这一刻他终于无比鲜明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有家室的人”。
***
等办完手续,已经临近中午。
两个人从拿到结婚证,到走出婚姻登记处,全程都没再说一句话,古怪凝滞的气氛又一次萦绕在两人身边,而且比刚才还多了些难以名状的暧昧羞耻感,
方才有见证人在场时还好,这会儿单独走在一起,两个人的眼睛简直都不敢碰在一起,生怕不小心对上对方的视线,自己先害了个大红脸。
晏殊青盯着手指上的红痣,一想到自己不过三天时间就从老处男变成了已婚男人,而且对象还是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靳恒,就羞耻的说不出话来,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死鱼脸,这家伙这会儿也没比他好哪儿去,瘫着一张仿佛冻住的脸,拉着他走的又急又快,像是稍微慢一点或者回过头看他一眼,就会耽误他什么大事。
最后晏殊青实在受不了这么古怪的气氛,轻咳几声打破了沉默,“那个……都忙活一上午了,要不咱们去吃点饭吧?”
靳恒脚步猛地一顿,回过头一挑眉,“……你饿了?”
晏殊青这会儿自然不饿,可总这样干巴巴的相处还不如去吃饭,于是抓抓脑袋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怎么说都登记了,咱俩也算是合作愉快,不如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吧,正好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的菜做的不错。”
靳恒沉默了,像是在衡量吃饭和他心里的“大事”哪个更重要,抬头瞥了一眼晏殊青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干咳了几声,硬邦邦的说,“那你带路吧。”
未婚妻……哦不应该说老婆用这种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分明是盼着他做点什么,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于是,当两个人坐在包间里面对一桌子菜继续相对无言的时候,晏殊青简直快哭了。
明明他提议一起来吃饭,是为了缓解彼此尴尬的气氛,可靳恒这家伙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全程不动一下筷子,还一直用虎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看得晏殊青如坐针毡,头皮发麻,哪还吃的进去东西。
“我说……这都快到下午了,你怎么一点东西也不吃?”你总看着我能看饱吗?
“不饿。”靳恒简短的回了俩字,然后给自己倒了第七杯水,两三口灌进去之后,扫了一圈包间,在门把手上顿了一下又挪开了视线。
晏殊青实在搞不懂他想干什么,见他看了好几次门,忍不住说,“你不用再看了,刚才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特意关好了。”
靳恒一听这话,盯着晏殊青的眸子又深了几分。
他特意提醒我门已经关好了,是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做点什么?
“你不担心被别人看见?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在家里,至少是飞行器里。”
“啊?”晏殊青一脸茫然,吃个饭而已有什么怕别人看的,而且除了特别需要谁会在飞行器里吃东西。
面色古怪的瞥了靳恒一眼,他干巴巴的摇摇头,“我没有这么古怪的嗜好,在家里在饭店里都挺好。”
听完这话,靳恒的脸诡异的红了,更加确定晏殊青的确是在暗示他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可这里毕竟是饭店里啊,大庭广众的,俩军官要是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太有伤风化了,不过老婆都这样明显的暗示了,他怎么也不能无动于衷,虽然他也很想,可是他比较传统,还是喜欢在家里的床上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他对晏殊青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突然想起件事。”
晏殊青眨眨眼,嘴边还沾着糖醋虾的酱汁,“什么事直说吧,我听着呢。”
“叫你过来就过来,哪这么多话。”
“没看见我正扒虾仁呢,到底什么事还得过去才——”
他擦擦手刚一抬头,话还在嘴边,靳恒就探过半个桌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晏殊青倏地一下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糖醋虾掉在了盘子里。
这是一个充满烟火味的吻,糖醋虾酸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晏殊青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抬手抵住他的胸口,“不、不不是说有事要说吗,你这又是干嘛!”
“只是突然想起刚才登记时我们落下了这个步骤,你其实一直暗示我的也是这个吧?”
“谁暗示你了,你这个人怎么——”
后面的话又被堵在嘴里,靳恒露出一脸“别解释了我都懂”的表情,抬手搂住晏殊青,正欲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出来急促的铃声。
这是晏殊青终端的声音,两人身形俱是一顿。
晏殊青狼狈的推开靳恒,避开他炙热的眼神,赶忙低头去看终端,结果这么一看,脸上的红晕褪了一半,连目光都复杂了几分。
靳恒不高兴的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一张脸也瞬间黑了。
因为发讯息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李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