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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将自己手中的剑轻飘飘的横在李玉函的脖子上,表情也是挂着一丝轻松的笑意,看起来,漏洞百出;
但谁也没有把握出手救下李玉函,原因无他,只因韩文之前表现出的手段足够令他们忌惮。
突然间,李玉函忽然狂吼一声,头撞向韩文的胸膛,双足也连环踢出,直取韩文的下腹。
这一来连凌飞阁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韩文手中的剑轻轻一划,李玉函的喉咙就会被割裂!
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见,只见一道血光飘溅,韩文甚至连动都没动,李玉函便倒了下去;
柳无眉目眦欲裂,狂吼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韩文霍然转头,盯着柳无眉冷冷的说道:“因为我不是楚留香!”
李玉函捂着喉咙,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们要杀他,被人反杀……又有何怨言?”
说完,这个翩翩公子已然再也说不出话来,柳无眉身上的气势变得暴戾无比,伸手取了一柄剑,“呛”的一声,声如龙吟,火星四溅,竟然悍然出手!
但就在这一刻,突然间,一道剑气自床榻方向击来,柳无眉的剑瞬间被打成了废铁,她的人也是吐了一口血,跌倒在一旁,目光中尽是骇然,因为——李观鱼站起来了!
只见这老人一张苍白麻木的脸,此刻竟已涨红,嘴角的肌肉也开始发抖。那双空虚的眼睛里,更充满了悲愤之色,竟似乎有一种神秘的火炬。将他已快冷透的生命又燃烧了起来。
昔日的第一剑客李观鱼,此时神情黯然的走下了床塌,赤着脚,一滴浑浊的泪水流淌了下来,喃喃道:“孽子!孽子啊!唉!”,他叹了口气,旋即怒喝:“说!为什么要假借我的名义要杀人!”
柳无眉的脸变得苍白无比。嗫嚅着嘴唇儿一言不发,李玉函的死已经让她失去了一切,她心中没有任何的念想了一样!但她知道李观鱼一样心痛。忍不住要说了。
这五个被请来的黑衣人,目光震惊的看着李观鱼,他们知道在七年前,这位昔日的第一剑客便因为练功岔气儿走火入魔。全身僵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李观鱼竟然连话都不能说!
这也就是说,李玉函与柳无眉是借住他的名声,自作主张的请了他们过来,只为了杀两个人!
韩文冷笑两声,幽幽的说道:“江南世家的李家,石观音的弟子,她派你来是让你来卧底的。没想到啊!你却嫁给了李玉函,背叛了她。依照石观音的性格,她为何没杀了你呢?有许多事我本来的确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现在却渐渐想通了。”
石观音是何许人也?江湖上知道的人只怕不多,但也绝非是少数,尤其是在座的这几位,全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自然有各种渠道知道石观音是什么人,相视而对,神情骇然。
韩文打量着李观鱼,嘴里也在喃喃的说道:“最令我想不通的就是,你们既然救过楚留香,为什么又要杀他呢?”,他又笑了笑,接着道:“后来我才想通这道理,因为我已发现你们根本没有救过他。”
柳无眉似乎平静了下来,道:“在石观音的秘谷中……你有没亲眼所见,如何知道?”
韩文听到了她的话,道:“不错,那天你的确杀了不少人,但却并不是为了救楚留香,只因那时我在!只要我在,石观音岂能杀掉人?我不杀她,都算是不错了!”
柳无眉冷笑道:“你们既不肯承我的情,我也没法子。”
韩文笑了笑,道:“你虽未救过楚留香,我想,楚留香还是很感激你,只因若非你出手相救,龟兹王父女和胡铁花他们只怕已死于石观音的毒酒,至于我……呵呵!”
他的笑容很讥诮,说不出的讽刺。
柳无眉道:“你居然还未忘记这件事,倒也难得的很!”
韩文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因为我一直在奇怪,你们是见到苏蓉蓉她们之后到沙漠去的,怎会一到沙漠,就能找得到石观音那秘谷里?那秘谷不但地势偏僻,人迹罕至,而且谷中道路错综复杂,但你们却像是轻车熟路,来去自如,这岂非是件怪事?”
他继续说道:“还有,石观音用毒的功夫极精,她配制出来的毒酒,别人自然无法化解,所以她瞧见胡铁花他们喝了她的毒酒后,就立刻放心的跟我打了起来,不再管他们,因为她认为世上绝没有人能解得了他们的毒,所以才会那么放心。”
他眼睛盯着柳无眉,缓缓接着道:“但你却轻描淡写的就将他们中的毒解了,这岂非又是件怪事?你若不知道石观音那种酒的毒性,怎么能为他们解毒呢?最主要的是——你不应该在暗中窥伺我!”
柳无眉看了一眼李观鱼铁青的脸,心中暗忖,若是承认自己就是石观音的门下,只怕自己连给李玉函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当下,缓缓的说道:“我若也是石观音门下子弟,那天为何要将同门全都杀死?”
韩文冷笑道:“石观音既然已经想到龟兹国去称王称霸了,带着这么多徒弟,岂非反成了累赘?是石观音要你将那些人杀死的吧?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什么呢?”
柳无眉紧紧握着李玉函冰冷的手,她自己的手也在发抖,颤声道:“也罢!也罢!什么恶毒的话都被你们说尽了,能不能也让我说几句话?”
“可以!我也很累!毕竟有几个老不休的不顾身份,围攻我!”,韩文讥讽道。
几个黑衣人顿时气的面色涨红,却又不敢多说。毕竟理亏在先,连底气也不足。
而李观鱼深深的看了韩文一样,奇怪的是。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从凌飞阁的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剑,默默地坐在床榻边缘上,闭目凝神,似乎在准备什么。
韩文眯着眼睛坐到一张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但他的嘴还在说话:“你又想说什么了?该说的,那就全部澄清吧!也别让我胡乱猜测,至少。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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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眉没有搭理他的话,只顾得说道:“石观音所收的弟子,只有我和曲无容是从小就跟着她长大的。我们两人都是孤儿。甚至连自己父母的名姓都不知道,她本来替我取了个名字,我到这里后,才指柳为姓,易名无眉。”
“哦?”,韩文思忖了一下,道:“曲无容、我好像听过,她好像是跟一点红……算了!她的名字。莫非也是容貌被毁之后才更改的么?”
柳无眉道:“不错,她本来叫无思。我本来叫无忆。”
韩文点了点头,喃喃道:“无思、无忆、无花……唉!”
柳无眉道:“她虽然想要我们无思无忆,怎奈我们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长大了都会思念自己的父母,我们自然也不例外,怎奈她却始终不肯说出我们的父母是谁,我们只要一提这件事,她就会发脾气。”
韩文点头道:“她对她门下子弟的手段,我虽未见过,但也能从她变态的举动中看出一些来,的确是令人心寒,这种人,该杀!”
柳无眉复杂的看着韩文,道:“她只有对我和曲无容两人特别好些,不过曲无容的性情比较孤僻刚强,又不会说讨她欢喜的话,我却比较……”
韩文笑了,忍不住讥讽了句:“你却比较会拍人的马屁,这我倒知道的,你若想讨人欢喜时所说的话,听得入耳朵都要流出油来!这一点,大概也算是优点吧?”
柳无眉根本不理他,只是接着道:“在别人眼中看来,石观音好像真的是石头雕成的,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有人的弱点。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忧愁烦恼,寂寞痛苦,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会借酒浇愁,而且常会喝得大醉。”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韩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柳无眉道:“就因为她对我比较亲近,所以常常要我陪她一起喝酒,有一天她又喝醉了,竟对我说出一件秘密……那天喝到天快亮的时候,她已醉得眼睛发直,忽然告诉我,曲无容的父母就是被她杀死的。”
韩文蹙眉,道:“她难道就为了要收曲无容做徒弟,所以杀死她的父母?”
柳无眉道:“正是如此。”,她的声音已因激动而嘶哑,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道:“我听了她的话,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当时我就想到,曲无容的父母既是被她杀死的,那么我的父母呢?”
听到这里,韩文也忍不住摇头,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叹道:“你为什么不趁她喝醉时问问她?”
柳无眉道:“我自然问过她,她却说,我的身世和曲无容不同,我是别人的弃婴,连她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再问她,她就搂着我痛哭起来,说她自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始终将我当做她亲生的女儿一般看待。”
韩文嗤笑道:“她一哭,你就相信了么?像她这种女人,真是……”
柳无眉揉了揉眼睛,道:“我虽然不信,却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更不敢将这秘密告诉曲无容,因为我若告诉了她,反而等于害了她。”
韩文道:“不错,石观音若知道曲无容已发现这秘密,她是绝不会再留她活在世上的。”
柳无眉道:“从那天晚上之后,我表面上看来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变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样和她亲近了。”
她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曲无容的变化却比我更大,她年纪越长,对石观音就越疏远,她就好像是一朵在空谷中的幽兰。看来总是那么冷漠,那么高贵,那么忧郁。那么美,我虽然是个女人,但连我都觉得她实在是真美,美得令人不敢去沾染她,更不敢去攀折她。”
韩文微微挑眉,道:“再然后呢?”
柳无眉黯然叹口气,道:“只可惜天妒红颜。我……我实在也未想到石观音竟会毁去她的容貌……”
韩文道:“你也知道那是石观音下的毒手?”
柳无眉道:“我知道。”,她咬着牙接道:“我知道这件事后,更觉得无法和石观音相处了。她虽然再三告诉我,叫我放心,说她绝不会向我下毒手的,可是在我眼中。她已变成了一条毒蛇。她只要瞧我一眼,我都无法忍受。”
韩文心中似乎豁然开朗,目光闪动,道:“你难道是逃出来的么?”
柳无眉道:“我没有逃,我若想逃,也就活不到现在了。我只是说:‘我已是大人了,已经应该出来见见世面。’我从小就生长在那荒漠的穷谷中,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所以我求她放我出来。”
韩文道:“她怎么说?”
柳无眉道:“她什么都没有说,只问我。什么时候要走?”
韩文道:“你怎么说?”
柳无眉道:“那时我只觉连一天都呆不下去了,我就说:‘最好是明天’。她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忽然说:‘好,我今天晚上替你饯行。’我也想不到她居然会答应,真是开心极了。”
韩文冷哼了一声,道:“你开心得只怕还太早了些。”
柳无眉道:“当天晚上,她果然准备了酒莱为我饯行,我……我究竟是她养大的,想到明天就要和她分别,心里也不免有些伤感,想到她竟如此爽快的让我走,又不免对她很感激,所以那天晚上,我又陪她喝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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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呢?”,韩文隐隐有些不耐,当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又沉下气来;
原因无他,他已经感受到了李观鱼身上的威势,那种锋锐的气息,心中忍不住的热血激荡,恨不得就此一战,一分高下!
柳无眉面上却木无表情,淡淡道:“第二天早上,她就送我出谷,放我走了。”
韩文道:“她就这样放你走了么?”
柳无眉沉默了很久,面上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脸色却苍白得可怕,眼睛里更充满了怨毒之色。她一字字缓缓说道:“她就这样放我走了,因为她算准我一定会回去的。”
“哦?”,韩文问道:“为什么?”
柳无眉道:“我还未走出五百里,就觉得腹痛如绞,就好像有条极小的毒蛇在我的肠子里蠕动着,用毒牙在咬着我的心肝……酒中有毒,所以她算准我一定会爬着回去求她,否则我就要死在沙漠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韩文很是平静的问道:“她既已答应放你走,为什么又要在酒中下毒?”
柳无眉嘶声道:“因为她要我知道她的厉害,要我永远不敢背叛她,要我跪在地上求她……她喜欢看别人哀求她的样子,她虽然阴险毒辣,却还是忘记了一件事。”
韩文道:“什么事?”
柳无眉道:“她忘了自己喝醉酒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许多秘密。”
韩文道:“她难道将解毒的秘密也告诉了你?”
柳无眉冷冷道:“我是她的门下,自然也学会不少下毒解毒的本事,否则胡铁花她们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韩文摇头道:“但她对你下的毒,却必定是她未曾教给你解法的,你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下的是什么毒,又如何去解?否则的话,你那天又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
柳无眉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莫名的伤痛,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是她却告诉过我,罂粟虽能使人沉沦,但有时却也是止痛解毒的良药,因为它能使人完全麻醉,根本忘记了痛苦,所以我早就偷偷藏了一匣自罂粟提炼出的白色粉末,因为我随时都在提防着她下毒手。”
韩文道:“一旦一个人若是终日在麻醉中,又与死何异?”
柳无眉道:“我自然也知道若以罂粟来止痛。实在无异饮鸩止渴,但是那时我实在已痛得无法忍受,而且我宁死也不愿再回去求她。永远做她的奴隶。”
韩文道:“于是你就做了罂粟的奴隶。”
柳无眉黯然垂下了头,她不愿被人看到她的脸。她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
韩文微微蹙眉,道:“如此说来,那天半夜你在那客栈中呻吟呼号,也是因为病毒发作,并不是假装的了?”
柳无眉道:“不错,以前我毒发时只要一服罂粟。痛苦立止,但最近这些日子,就算用比以前多两倍的罂粟来止痛。也不如以前那么有效。”
就连一直在旁边听着的人也忍不住动容,谁也没想到柳无眉会有这样的过往啊!
凌飞阁叹道:“这并不是因为罂粟已失去止痛之力,而是因为你整个人都已渐渐被它麻木,就正如上了酒瘾的人。酒必定越喝越多……就像我以前喝酒时。只要喝上个三五杯,就会觉得飘飘欲仙,忘却了所有烦恼,但现在我就算喝上三五斤烧刀子,还是好像没喝一样。”
韩文对此毫无兴趣儿,又问道:“那天你既然是真的有病,用暴雨梨花钉来暗算我们的人又是谁呢?”
柳无眉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也是我。”
韩文怔了怔。道:“我明明听到你在屋里穷叫,又怎能出来暗算人呢?”
柳无眉道:“罂粟止痛虽已不如从前有效。但也用不着那么多时候,我听得你们已走出院子,就要一个丫头装出我的呻吟声,每个人痛苦时声音都会变样子的,所以你们就算觉得声音有异,也不会怀疑。”
韩文道:“你将暴雨梨花钉抛在树林里,自然也是为了怕被我们发现了。”
柳无眉道:“嗯!”
韩文道:“你们根本没有去找那七根指头的老前辈,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样一个人,是么?”
柳无眉笑了笑,道:“非但没有他这个人,就连‘熊老伯’也是杜撰的。”
韩文道:“你们故意说要去找人,就因为你们已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了个凶手,他行刺的时候,你们一定不能在场,否则你们就不必找他来了。”
柳无眉道:“正是如此。”
韩文道:“谁知他却被我捉住了,你们怕泄漏机密,就只有将他杀了灭口。”
柳无眉道:“一点也不错!这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嗯!**不离十!”,韩文叹道:“但我实在猜不出你为何要杀我?你既非为石观音报仇,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柳无眉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是为了我自己。”
韩文讶然道:“你自己?你自己难道和我有什么仇恨?”
柳无眉道:“我和你并没有仇恨,恰恰相反,你杀了石观音,对于我而言,却是一种解脱,说起来,你还有恩于我!但是——你不死,我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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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更惊讶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柳无眉黯然道:“近年来,我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密,需要的罂粟也越来越多,我带出来的那一匣早已用完了,要到江湖上去搜购,更不知有多么困难,我也知道像这样子下去,我纵不死于石观音之毒,也要死于罂粟之毒。”
韩文点头道:“确是如此。”
柳无眉温柔的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李玉函,道:“我自己受苦倒没什么,但……但我实在不忍拖累了他,他为了我这病,为了去找罂粟,已不知花了多少钱,受了多少苦,现在……他也为此而送命了!”
她看了一眼李观鱼,凄然道:“事已至此,我一定要将所有的事全都说出来……”
李观鱼睁开了双眼,与之前的茫然目光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锋芒乍现,道:“你早就该说出来了。”
柳无眉道:“据我所知,石观音平生只怕一个人,她曾说过,这人简直是她的克星,她所有的本事,若用到这人面前。就变得不值一文。”
韩文顿时双眼放光,道:“哦!世上还有这么样一个人么?是谁?”
柳无眉并不回答,只是接着道:“所以我就想。这人只怕能解得了石观音的毒。”
韩文道:“你发觉自己中毒的时候,就该去找这人了。”
柳无眉道:“我虽然早已想去找他,可是又一直不敢。”
韩文道:“你怕什么?”
柳无眉道:“只因他不但是世上武功最高的人,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他的性格根本无法捉摸,脾气更是喜怒无常,既不明是非。也不辨善恶,只要他高兴,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杀死个把人,在他说来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韩文听得心神驰往,连连点头道:“这样的人,我倒想和她过上几招!”
柳无眉瞟了他一眼。目中满是轻蔑之色。好像在说:“就凭你韩文,一万个也斗不过人家一个。”,但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叹着气道:“我虽然不敢去见他,情势却逼得我非去见他不可。”
韩文道:“你到底见到了他没有?”
柳无眉道:“见着了。”
韩文道:“他是不是能解你的毒呢?”
柳无眉道:“他自然能解,但他却有个条件。”
韩文微微皱眉,道:“什么条件?”
柳无眉叹息道:“他也没什么别的条件,只不过问我要一件东西。”。韩文没有说话,柳无眉已经一字字的接道:“他要的是楚留香与你的人头!”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全都怔住。
过了很久,韩文笑道:“楚留香倒也罢了!他为何要杀了我?”
柳无眉垂下了头,缓缓道:“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本不忍为了这种事杀你们的,但那人却说,我中毒已深,最多只有两三个月的寿命了,在这两三个月里,我若不能提着你们的脑袋去见他,就只有赶快准备后事了。”
韩文悠然道:“现在已经过了多久?”
柳无眉道:“已有两个月。”
韩文道:“那人说的话靠得住么?”
柳无眉道:“你若知道他是谁,就绝不会怀疑他的话了。”
韩文冷笑道:“我倒未想到你竟是如此怕死的人。”
柳无眉目中流下泪来,颤声道:“我并不是怕死,我只不过是……是……”,她看了一眼李玉函的尸体,她是不忍抛下李玉函一个人死!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一切真相大白!
韩文沉默了一下,好半晌,道:“你是如何确定我一定会接受你的邀请前来的?”
“因为……你是个剑客!而且还是高明的剑客!”,是了,毕竟天下第一剑客就在“拥翠山庄”,韩文岂能不动心,岂能不接受她的邀请?
柳无眉缓缓的说了一句,苦笑连连,怅然道:“难道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罢了……”
说话间,一柄锋利的匕首也被她刺入自己的胸口,本来她还准备至少也要给李玉函报完仇之后再死,但她很快发觉自己想错了,韩文面对六个绝顶剑手依旧谈笑自若,淡定无比,岂能无所依仗?
再者,李观鱼在又惊又怒中,病又好了,想来,他一定会为李玉函报仇的,如果连她的公公都不能报仇,那她自己又算什么?还不如一走了之,希望李玉函在黄泉路上等她一等,来世再做夫妻!
韩文色变,站起身来,无论这对夫妻之前怎么对他,现在都不重要了,他叹了口气,道:“何苦呢……罢了!你说的那个想要我命的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水母……阴姬!”,柳无眉笑着说道。
“水母阴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原本还想质问柳无眉为什么不让他们这些人出手走上一遭的凌飞阁,脸上就好像被涂了一层死灰色的油漆,连眼睛里都没有光了。
别的人更是耸然失色,就好像这名字的本身就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人们只要听到这名字,就会遇见一些不祥的事。
只有不熟悉这里的一切的韩文,想了又想,忍不住问道:“这‘水母阴姬’的名字我好像听过,却想不起是谁了。”
凌飞阁道:“水母阴姬就是神水娘娘。也就是神水宫的主人。”
现在,韩文恍然,原来李红袖给他的那本书中有所提及。但写的名字却是神水娘娘。
凌飞阁忍不住喃喃道:“听说这‘水母阴姬’乃是武林中第一个怪人,据说她的脾气还有几分和石观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无论任何男人,只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韩文摇了摇头,道:“你弄错了。她的脾气和石观音一点也不相似,石观音非但不恨男人,而且还很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她的毛病只不过是对男人的胃口太大了而已,所以总是想换个新鲜的。”
“玉剑”萧石也叹道:“但‘水母阴姬’却是真的恨男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男人和她接近过。神水宫中更看不到一个男人。可是我也知道这人虽然喜怒无常,虽然很恨男人,但她却不是个坏人,也不像石观音那么样,想去害别人。”
凌飞阁道:“不错,只要别人不去惹她,她也绝不惹别人。”
萧石看向了韩文,道:“那么。她为什么要杀你与楚留香呢?你们难道惹了她么?”
韩文嗤笑,不言不语。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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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想来观鱼老人是不会放过我了!”,韩文霍然起身,慢悠悠的向外走去,道:“既然如此,那就打上一场吧!找个宽敞的地方!看看你们是一个一个的上,还是一起上!”
“小辈无礼!”,凌飞阁忍不住怒喝。
韩文摇头,叹道:“别那么虚伪,我说的也是实情!我杀了他的儿子,他的儿媳也是因此而死,我们之间必然是不是不休!如果我与他相斗,他处于下风,甚至被我杀死,你作为他的亲戚,想来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这五个人,都承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到头来,我只能是,杀了你们所有人,才能了结此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谬论!”,凌飞阁狠狠地一甩袖子,很是郁闷。
韩文站在院子当中,这一次,他连白云剑都取了出来,双手握剑,身上是锋芒四射的气势,喝道:“几位!也都该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吧?难道还要我一一点名吗?”
“凌飞阁!”,韩文既然这样说了,谁还能再去瞒他?号称是“出手双绝,鸳鸯神剑,双剑无敌镇关东”的凌飞阁,他也是李观鱼的娘舅之亲,关系很近。
“萧石!”,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须发虽已花白,眉梢眼角也有了些皱纹,但依稀犹可想见当年之风采,只不过中年以后已发福了,这就是萧氏玉剑,萧石!
“铁山道人!”,一直沉默寡言的人也开口了,这黑衣老人赫然竟是武当山当今第一护法铁山道长,只是这三个,放到江湖上也是跺跺脚就能颤上三颤的人物!
他身旁一人身材颀长,缓缓的摘下了黑巾面容清瞿,几乎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神气看来很严肃,但目光却很慈和。此刻他双眉微皱,仿佛有些心事,略一拱手,道:“黄鲁直!”
此人赫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君子剑!
而在他身旁的另外一个人,身材既不太高,也不算矮,容貌很平凡,很平和,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他却是一言不发,什么也不说。
韩文饶有兴趣儿的看了他好几眼,笑道:“等我杀了你,一定会好好看看你的脸!”
这黑衫剑客眼中精芒一闪,韩文的意思很明显,这不是他的真面目!其他的人也纷纷侧目;
黄鲁直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诸位,不要逼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虽然看起来,他在这些人中年纪最轻,但这些人却也都给这位“君子剑”的面子,倒是不错。
“好了!该说的也不用再说了!”,李观鱼缓缓的起身,眼睛中是平静的怒意,不过,他现在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就算能杀了韩文报仇,只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韩文点头,道:“那么!开始吧!这套剑阵。我要再破一遍!哈哈哈!”
他虽然是战意高昂,但这六个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之人?先前的那一次已经足够丢人的了,现在?谁会上?难道再丢一次人吗?
“观鱼兄不但与我交情深厚。而且还对我有救命之恩,若只为我一个人的关系,叫我送死都没关系,只可惜……”,终于,铁山道人忍不住开口了。
萧石道:“只可惜什么?”
铁山道人道:“石老总该知道,此刻我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武当山上上下下数千弟子!先前已是以多打少、欺凌小辈,如今……我怎么能……我怎么能……”
他语声竟颤抖起来,显见心里充满了矛盾痛苦。
“玉剑”萧石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这样做,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厉声道:“原来你是在顾忌你武当大护法的身份,但若非李观鱼救你。你能活到现在么?你为何不能为了他辞去这护法之位?”
厉声过后。萧石又叹道:“老实告诉你,今日我报了李观鱼之恩后,我也觉得无法再管束号令玉剑门下了,也只有从此退隐深山,你若肯来做我的伙伴,我倒欢迎得很。”
铁山道长胸膛起伏,汗珠已淌落在衣袖上。
韩文忽然笑了笑,道:“我看道长也不必再为难了。不如也和这几位大侠们一样,也拿我来做人情吧!所谓“江湖道义”。本来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你今天杀了我,别人非但不会说你不仁不义,反而会说你是个恩怨分明,知恩必报的大丈夫,今日你若放了我,以后反而无法做人了!更遑论,我还回去找你们武当派的麻烦!虽然我跟武当山有些渊源,但那也是从前了!”
铁山道长跺了跺脚,忽然举起左掌,反手一掌向自己右肩上切了下去,只听“卡嚓”一声,骨骼如折竹!
萧石失声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铁山道长踉跄后退,嘶声惨笑道:“你们都瞧见了!李兄!我并非不愿报答你的恩情,现在实在是无法相助了!如果觉得不够,那就……”
说这话,他已经举起了自己的剑,闪电一样要刺向自己的胸腹!
突然间,一道光闪,却是从未有动作的李观鱼动了,这一剑,快若闪电,直接击飞了铁山道人的剑;
李观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铁山兄,何苦呢!我李观鱼好歹也是曾经的剑道翘楚,如今,偶遇强敌,喜不自禁,正如六个人看见了一块儿肉,我怎么会与人分食?不过——我却要请各位帮个忙了!”
五个人面色错愕,李观鱼却是幽幽的说道:“不准你们出手!你们要作为见证,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战……一定要名扬江湖,让世人知道,剑客的荣耀!”
“说得好!”,韩文抚掌大笑,大声道:“如果你真的准备什么劳什子剑阵要跟我一决高下,那我才会失望呢!况且……如果真的不是比剑,韩某人的手段也不仅仅是如此!”
萧石还想说些什么,李观鱼却已经轻轻摆手,道:“我现在时辰不多了!七年前我就因为练功儿岔了气儿,走火入魔,全身僵直,口不能言,如今这一气一怒一下,损了精气,养不好的!唯有一战,不留遗憾……”
说完,他又看向了韩文,连连摇头,嘘叹道:“如果不是你我之间有如此深仇大恨,我必将引你为知己!你的剑术非常之惊艳,至少……已与我伯仲之间了,我遍寻多年,就是为了找这样的一个对手啊!”
“如你所愿!”,韩文微微一笑,收起了一柄剑,道:“那么!开始吧!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无论你我此战谁胜谁败都无所谓!你赢了,就算是报仇,我赢了,就会取得一些浮云过眼的虚名,剑客之间,本就不能有知己存在!剑客,本就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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