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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奇妙的东西。它消磨意志,也弥合伤痛,最终只留下人心之中最重要的东西。
苏对云幻的恨渐渐变淡,因为铃兰小筑的各个角落,留有太多爱的痕迹。
苏无法抗拒心中的爱,也不愿让腹中的生命侵染太多她的悲伤,她慢慢接受了身为异类的云幻。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她内心经历了或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是云幻与暮无法了解的。
“云幻,你们到底是什么。”苏冷冷地问云幻。
即便如此,云幻也感觉云开ri出,因为苏终于对他开口说话了。
“我们是伊克伊芙,西斯特姆命令的执行者。”提及自己的身份,云幻流露出无奈的情绪。
“西斯特姆?”
“姑且,你可以认为他是创造世界之神。”
“那,你们也是神?”
“我们……其实只是可悲的木偶。”云幻苦涩地笑着,摇摇头。
苏不解,云幻接着说:“但是神也好,木偶也好,我现在只想跟你一样做一个人类。”
“你们为什么要杀害人类!”苏尖锐地问。
“这是西斯特姆的命令。”
“西斯特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西斯特姆认为有些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云幻忽然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应该!我的亲人,他们那么善良,他们虔诚地信奉着神,可是却……”苏想到惨遭上宙屠戮的亲人,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苏,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帮我杀了那个恶魔!”
“我不能……”云幻陷入了恐慌,他发现自己虽然一味逃避伊克伊芙的身份,却终究对身为同类的上宙下不了杀心。
“为什么不能!你明明有杀他的能力!”
“我没有这个权力……”
“那我就亲自杀了他!”苏决然道。
苏时而静静思考,时而悲伤流露。
“云幻,我死了之后,你会很快忘了我吧。”
“我不会让你死!”云幻觉得心揪紧了。
“可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像你们拥有无限的生命。”苏说。
云幻觉得无限哀伤,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有令苏永生的能力。
“而且,我会变老,你却永远年轻,那时,你也不会再爱我了。”
“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苏微微笑着,但是却轻轻摇了摇头。
云幻思考着苏的话,他对人类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人类的生命因为短暂,才如此美好,如此值得珍惜。而他也明确了内心的决定。
“苏,我会摒弃伊克伊芙的身份,跟你一起老去。”
“真的吗?你不想永远活着?还是在安慰我?”
“真的。没有你,我的生活也没有意义。”
云幻的真挚无法质疑,苏忍不住紧紧抱住云幻,闪着泪光,享受这片刻的幸福。
苏逐渐恢复了知道云幻真实身份之前的样子,只不过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云幻打听更多关于伊克伊芙的情况。云幻不愿再对苏有所隐瞒,他如实回答了苏的每个问题。包括伊克伊芙拥有的能力,包括世界之心的所在与辉晶体的功能。
“就是说,如果没了辉晶体,伊克伊芙就会灭亡?”
“是的。”
“那,你们就不担心有人破坏掉辉晶体?”
“人类到不了世界之心。”
“为什么?”
“因为世界之心与人类世界的维度不同。”
“什么意思?”
“就好比人类到不了神界一样。”
“可是传说有人到过神界!”
“除非是伊克伊芙带着人类到达了世界之心。”
“那,人类达到世界之心,破坏了辉晶体怎么办?”
“辉晶体不是以人类的武器和方法能够破坏的。”
“是吗……那,你们会不会破坏辉晶体?”
“我们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能量,不过,上宙或许可以。但是伊克伊芙怎么会去破坏辉晶体。”
云幻问苏为什么问这些,苏说她只是好奇。
在苏的要求下,云幻将对付伊克伊芙的声波频率告诉了她,因为苏说她害怕上宙再来挟持她。苏以她人类的声带,并不能jing确发出这种声波。她ri复一ri练习着,想达到云幻发出的那种效果。云幻告诉她,有部分高频声波是她怎么练习也不可能掌握的,但她一张口,足以震慑其他伊克伊芙,令他们避之不及。
云幻看出了苏还想着杀上宙复仇,他不便劝阻,也不能支持。他担心苏以卵击石,但是数ri过去,苏并没有表现出复仇的具体行动,他也慢慢放下心来。
数月后,苏有了令她分心的对象,她和云幻的宝宝出世了。
云幻激动万分地邀请暮见证了他的孩子的诞生,暮试着抱了那个娇嫩的宝宝,也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奇妙与感动。
云幻与苏安宁的生活似乎已经回归了。
但是他低估了苏的复仇之心,他从未想过苏真的会对伊克伊芙构成威胁,也忽视了苏已被上宙扭曲为厄诺的事实。厄诺,毕竟是不同于人类的存在。
当云幻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那一天,云幻到人类的城镇为苏购买一种她非要不可的食物,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大的震动,紧接着,无数颗星星从天空坠落,白亮耀眼,几乎掩盖了太阳的光辉。
人们不知这种迹象是福是祸,发生了巨大的sao动。
与此同时,暮找到了云幻,告诉他辉晶体似乎出了问题,共鸣在慢慢减弱。
云幻抱歉地告诉暮,他已经很久不使用能源核心,所以也感觉不到辉晶体共鸣的变化。
“难道是——”云幻想起苏往ri的言行,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他慌忙启动能源核心,移动到世界之心。
他果然看到了苏,还有上宙。
苏作为厄诺,具备了某种能力。当她发现她可以凭着意念做到一些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时,就打定主意在生下孩子后找上宙复仇。她有意支开了云幻,找到了上宙。她以云幻的秘密为交换,让上宙带她到世界之心。她只是展示了声波的部分,上宙便不再怀疑她已经掌握了那个秘密。
在世界之心,苏告诉上宙,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秘密,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她还告诉上宙,云幻为她制造了屏障,上宙不可能击穿这个屏障,而她要杀掉上宙报仇。她有意激怒了上宙。
上宙恼羞成怒,他使用最高级别的能量击向苏,要将她碾成齑粉,连同所谓的云幻的屏障。
他并不知道这是苏的圈套,也不知道苏拥有了控制时间的能力。当苏集中意念时,她可以令时间停止数十秒。这种对时间的控制也许微不足道,但却在苏的jing心策划下变成了对付上宙的利器。
在上宙发动能量的刹那,苏令时间暂时停止了。在这数十秒的间隙,她转换了上宙的方向,令他朝向辉晶体。
等时间回复流淌,上宙发现自己发出的能量竟然击中了辉晶体,他这才意识到中了苏的诡计。他追悔莫及,扬起无数光刃袭向苏。
苏来不及躲过所有的光刃,被击中了,她倒在地上。
“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你都干了什么!”上宙的咆哮让脸变得扭曲。
云幻来得太迟了,他只看到苏被上宙扼住脖子高高举起,已经奄奄一息。
“苏!”云幻惊呼道:“上宙!你立刻放开她!”
上宙没有注意到云幻的愤怒,他几近癫狂:“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知道吗?我要捏碎她的喉咙!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
“你敢!”
“有什么不敢?反正你我马上都完蛋了!”上宙的眼珠几乎要瞪出,他咬牙切齿地握紧手指:“她竟然破坏了辉晶体!她怎么敢!”
辉晶体真的坏了。
一道裂痕不断延伸,碎片从辉晶体上纷纷剥离,四下飞散,在人类世界看来,如同一场生于白昼的流星雨。
暮紧随云幻而至,她趁上宙不备,发出冲击波击倒了上宙。云幻急忙上前,抱住落下的苏。
“你们为什么还要联合这个人类对付我?她毁了我们的辉晶体!”上宙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心中的绝望大过受到的能量冲击。
“苏,你醒醒!”云幻只顾着呼唤苏。
暮望着崩坏的辉晶体,感觉出其的平静。
“云幻……”苏缓缓睁开了眼睛,挤出一个惨然的微笑:“恶魔们都会消灭了,对吗?辉晶体坏了,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只要你没事……”云幻含着泪说,他发现苏的血不断从身体里流出来,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暮呢,你会怪我吗?”
“不会。”暮说,这种情形下,她只为苏感到伤心。
“好想跟你们继续一起生活,可是,我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治好你的伤!”云幻试着使用能量修复苏的伤口。
“没用了,血已经留得太多了……”
“不!不!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要救你!”云幻放下暮,他四下张望,无助地寻找可以拯救苏的对象。
他看到了上宙,上宙正疯了一般抓起辉晶体的碎片往缝隙里面填。
“你能救她对不对?你能将她变成厄诺,也能救她对不对?”云幻揪住上宙的领子拼命地摇晃着。
“我救她?我怎么会救她?等到我的能量耗尽,谁又来救我!”
“救她!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你立刻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我们,所有的伊克伊芙都完了!”
“要怎样你才肯救她?”
“你能让辉晶体复原吗!”
“没有辉晶体,你也可以活!”
“怎么活?像人类那样卑微地活?活几天?一天?两天?”
云幻的悲愤激红了双眼,他猛然伸出右手,插入了上宙的胸膛。
上宙瞪大了双眼,他难以置信地发现,云幻握住了他的能源核心,他的能量,正源源不断流向云幻。很快,他的能量被云幻完全吸收,他颓然倒下。
更多的伊克伊芙感觉到辉晶体的异变,回到了世界之心。
辉晶体无可挽回地崩坏着,伊克伊芙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云幻发出那种致命的尖啸,伊克伊芙们无力地瘫倒在地。暮已经知道如何回避这种尖啸,她赶紧调低了能量级别。
云幻冷酷地一个接一个夺取了其他伊克伊芙的能量,也包括暮。
暮毫无防备,她吃惊地看着云幻,没想到云幻会这样对她。
“暮,对不起,我需要很多能量,我必须救苏。”
看着云幻满含无奈与悲伤的双眼,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不去原谅他。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表示理解,任由能量流向云幻。
云幻的眼泪涌了出来:“暮,如果还有下个工作周期,忘了我吧。”
在能量即将耗尽的瞬间,暮想了很多。
她奇怪云幻关于下一个周期的说法,她认为自己不会再下一个工作周期了。正如上宙所说,伊克伊芙们都完了。
她发现自己并不畏惧死亡,也许正如云幻所说,伊克伊芙们已经活得太久。
她体会过没有能量的感觉。她知道没了能量,她还能活一段时间,这种生活并不是毫无乐趣可言。
她打算好好珍惜接下来这段ri子,因为她知道,云幻一定会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怎么活下去。
能量终于流失尽殆,无力的虚脱感令她像其他伊克伊芙一样晕了过去。
而她并没有再醒过来。
西斯特姆历5274年,伊克伊芙的第十三个工作周期提早完结了,暮的记忆也就此终止。
这并不是结局,而只是开始。因为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或许在其他人的记忆中,我们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而需要多久的时间来酿造这样一个机遇,无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