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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傍晚,她的得力助手索尼娅就出现在她的身边,带来了四部前苏联拍摄的电影的碟子,效率之高,让薛剑强瞠目结舌。
于是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医院里陪着院长看这些几十年前拍摄的电影,追忆红色帝国在文化产业上的辉煌。
老头子对这只毛妹实在太满意了,私底下恶狠狠的对薛剑强说:“小子,你走了大运了,居然能碰到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薛剑强苦笑……欺负她?老头,你真的了解这只毛妹吗?真了解她的话你就不会说出不准欺负她这种话了————她不欺负别人就算祖坟冒烟了!
同样,索尼娅还非常高效的搞定了进口陈化粮所需的手续,连同碟子一起送到了伊娃手里。拿着这些文件,薛剑强不禁感叹:三弦琴这效率是不是太凶残了点?俄罗斯政府要是有它一半的效率都不至于烂成这样啊!
甭管怎么说,能拿到手续就是好,于是,他又休息了一天,便带着伊娃前去找老同学高兴,毕竟鬼子正在挨饿,进口粮食刻不容缓!
两个小时后,他和伊娃走出高铁站,在门口就碰到了高兴。这哥们名叫高兴,但现在却一点也不高兴,相反还黑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又开口借两百万似的。薛剑强上前给他一个熊抱:“老同学,怎么黑着一张脸呀?不想见到我吗?”
高兴反手抱住他,在他肩膀用力拍了拍,说:“那倒不是,为工作上的事情烦心而已……”目光落在伊娃身上,眼睛倏地瞪大,吃惊地叫:“我去,光头强,你上哪找来这么漂亮的洋妞呀?千万别说她是你的妞,不然你分分钟会被无数男同胞约战的!”
薛剑强耸耸肩,一脸无奈:“虽然不是很敢承认,但她确实是我的女朋友。”
高兴给了他一拳:“我去,你这是什么表情?得了便宜还卖乖!”向伊娃伸出右手,用不大流利的英语说:“欢……欢迎,我叫高兴,是……”
伊娃发出清脆的笑声,握住他的手用流利的汉语说:“你好,我叫伊娃,很高兴能认识你。”
高兴顿时就囧了:“你会中国话啊?还说得这么流利!”
伊娃指了指薛剑强:“认识他之后特意学的,口语交流还行,让我读和写就吃力了。”
高兴顿时觉得自己被塞了满满一嘴的狗粮,从嗓门一直塞到大肠。他恨恨地瞪着薛剑强,叫:“你这个臭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们班那么多男同志,到现在结婚的也就小猫三几只,找到的也净是些歪瓜劣枣,条件最差的你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妞……气死我啦!”
薛剑强不无得意的说:“这种事情你是羡慕不来的,懂吗?”
确实羡慕不来……当初为了带着这只身受重伤的毛妹逃出塔利班的包围圈,他下辈子的劲都使出来了,前前后后干掉了二十几名塔利班的老兵,自己也好几次差点就没命了,谁要是羡慕他,不妨到阿富汗去把他做过的事情重做一次!
高兴愤愤的骂:“小人得志!”带着这两位上了一辆小车,朝粮库所在的地方驶去。
粮库离市区比较远,再加上交通有点堵,所以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这里已经是城市边缘了,附近没什么人的,显得挺偏僻。好几个巨大的粮库矗立在那里,格外的显眼,跟立在那里的巨型火箭似的。这些大型粮库容量惊人,全填满的话可以容纳五十万吨粮食。薛剑强啧舌:“好家伙,巨无霸啊!”
高兴笑:“这就算大啦?你到东北、华北那边看看,那边的粮库才真叫大呢,别说把里面的粮食清出来,就算开车绕库区一周都得花不少时间。”
薛剑强问:“这个粮库储存了多少粮食?”
高兴顿时就不笑了,直接骂:“储存个屁粮食,除了十几万吨陈化粮之外,新粮的毛都没一根!”
中国历来很重视粮食储存,每年六亿多吨粮食产量,有一亿多吨入库储存,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粮食这玩意儿,储存期是有限的,存放得越久营养价值和口感就越差,储存三年以上就不是口感差的问题了,会吃死人的。所以粮库里的粮食每年都要更换一批,清出储存超过两年的陈粮,存入新粮。清出来的陈粮一般都是拿去做饲料或者制造作燃料用的乙醇,不能投入市场。至于存放四年以上的粮食,连做饲料都不行了,直接销毁。不过,规定是规定,真正实行起来就是另一回事,那么庞大的粮食系统,糟心事一大堆,拿陈化粮翻新当新粮出售牟利的、不动应该清理的陈化粮,将本应该入库的新粮投入市场牟利的……在这个系统很常见,中央严抓过好几次,硬是没法杜绝。高兴这个倒霉催就撞上了个连续几年把新粮卖清光的前任上司,那货作死成功,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但他留下的烂摊子却要高兴来收拾,不说别的,光是那一笔笔烂账就够烦人的,他高兴得起来才叫怪事。
三个人下车,就看见工人正忙着将仓库里的陈化粮一车车的清出来。薛剑强抓起一把用鼻子闻了闻,没有异味。他说:“一点异味都没有,储存技术还是不错的嘛。”
高兴说:“是没有异味,但是口感和营养都很差了,而且黄曲素毒素含量非常高,根本就不能吃,连做饲料都不够格。”
薛剑强说:“可以拿来造乙醇啊。”
高兴翻了个白眼:“省省吧,人家造乙醇直接用玉米,技术比用大米成熟得多,效率也高得多。”他叹气:“这种大米没人要了,送都送不出去,只能埋掉。”
薛剑强向伊娃使了个眼色。
伊娃也抓起一把,说:“用来造乙醇和发沼气还是不错的,这么多陈化粮,能造不少乙醇了。”
高兴若有所悟:“光头强,你说的那个客户不会是她吧?”
伊娃拿出文件递了过去:“我跟他都是跑业务的,听说中国有很多陈化粮没法处理,所以过来碰碰运气。”
高兴仔细阅读了这些文件,哦,还真是正规的外国公司开出的手续,连这两位的履历都一并奉上了,每一道手续都很正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有些不解:“你们公司既然想大量生产乙醇,为什么不买玉米呢?在国际上,用玉米生产乙醇是主流吧?”
伊娃笑:“现在玉米可不便宜啊,既然有免费的大米,为什么还要掏一大笔钱去买玉米?”
高兴一想也是:“也对,现在玉米确实不便宜。不过大米生产乙醇可远远及不上玉米啊,你们一口气拉十几万吨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伊娃说:“没问题的,我们公司专攻陈化大米生产乙醇工艺,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完成了好几项技术突破,用它做原料生产乙醇,不比用玉米差多少。”
薛剑强暗暗冲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瞧她一本正经的说鬼话还说得跟真的一样,真厉害!
现在油价越来越高,很多国家都吃不消,而且消费海量的汽油柴油带来的尾气排放也是个大问题,烦人得很,所以不少国家就尝试着制造生物柴油和乙醇汽油,而这两样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玉米。比如超级农业大国美国,每年有一半的玉米是用来生产乙醇,然后添加到汽油里成为车辆的燃料,而不是吃掉。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全世界近十亿人连饭都吃不饱,却有数千万吨甚至上亿吨玉米被拿来做了燃料!
人人生而平等,不过是美丽的童话而已,穷国与富国之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平等。
玉米生产乙醇是主流,要是冷不丁的有人跳出来说要用大米生产乙醇,百分之百分被人当成傻子,这不,高兴就挺怀疑的。不过这难不住伊娃,随口胡趋什么技术术利啊巴啦巴啦的,就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她也很怀疑薛剑强弄这么多陈化粮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既然他说了是用作生产乙醇的燃料,那就必须是生产乙醇的燃料,不是也得是!
高兴又带薛剑强去看了那几百吨收缴上来的镉大米……
这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米颗粒饱满圆润,泛着光泽,卖相极佳,如果拿到市面上去,那么肯定会热销的。但由于镉含量超过安全标准的N倍,这些卖相极佳的大米也只能直接销毁,万一流入市场可就大条了。
薛剑强问:“这种大米真有那么可怕?”
高兴说:“你别不信,这种米吃上几个月,镉中毒是迟早的事情,就看是什么时候发作而已。”
薛剑强眨巴眨巴眼睛,问:“这种大米你们粮食系统每年都要处理很多吧?”
高兴说:“看查得严不严了。查得不严的话啥事都没有,查得严,一个重工业发达的地区查出一万几千吨镉、铅、砷含量严重超标的粮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薛剑强眼睛当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