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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安自然不敢不从,跟在刀老爷子身后进了客厅。见十几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喝茶。和薛府上下沉重的氛围不同,他们互相之间倒是有说有笑,不像是来薛家要债,倒像是聚会一般轻松。
见刀老爷子拄着拐杖进来,他们都没太在意,连手上的茶杯都没放下:
“呦,刀老爷子,您老还活着呢。自从当年听说您被凶兽咬断双腿还费了一身修为,这些年从薛府中都没传出你的什么动静,我们都还以为您老已经虽薛老爷子去了呢。”
刀老爷子没搭话,伸手将刚刚从花婆婆后颈上拔出的那根蜂针扔在了桌上:
“你们过分了,不过是欠些血玉,这可是要害人性命?!快将解药拿出来!”
在场的都是各个大家族的家主,哪个不是在荒野上搏命了几十年,各个眼力惊人,远远就认出这根小小蜂针的出处。
其中一个中年人面色格外差,他没想到自己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竟然还会被人识破。这根蜂针应该融化在皮肉之间,不知怎的竟被人拔了出来。
“刀老爷子,你莫要污蔑人。我不知你哪找来我黄家刺客蜂的蜂针,竟想要以此为证据污蔑我黄家,难道是想借此抵赖掉债务不成?!”那黄家家主竟反咬一口。
刀老爷子怒极:“闭嘴,我那花妹子中了你这刺客蜂毒危在旦夕,整整用了半块魂玉都只能是短时间吊住性命,我薛家岂会用这般手段抵赖你的债务!”
那黄家家主不依不饶:“谁知道呢,说不定你薛家觉得这个花老太太本就活不了几年了,现在拖出来装死用苦肉计抵赖些债务,还觉得挺合适的呢。”
“畜生!!”刀老爷子气的一阵颤抖,再忍不住,一抖袖子甩出一柄黝黑如木炭的无光短剑,转手就朝那黄家家主砍去。
这柄短剑各位家主认得,是薛府祖传的圣器。所谓圣器,不仅是坚固锋利,更重要的是,用圣器在飘雪城内动手,只要有理有据、问心无愧,不会受到神罚。
可大家也都没在意,圣器有不止薛家独有,虽稀少,但部分大家族中也都还存有。再加上看刀老爷子身体残疾、年老体衰,也就没太顾及。要说当年刀老爷子练得一手斩草快剑,在茂密丛林中所过之处草木皆断,可用以在密林中开路躲避野兽,无论是斩草斩树斩人都无往不利。可现如今,谁都不信他还能有当年身手。
黄家家主一闪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挥手横切刀老爷子的手腕,想把刀老爷子手中的圣器夺下。黄家算是血雨之灾后新兴的家族,并没有圣器,对这些古家族手中的受过气可是垂涎已久。
可没想到刀老爷子手中陡然加速,一道黑影劈向黄家家主的面门。
黄家家主只来得及稍稍侧头躲闪,脸上一阵巨疼,鲜血飞溅了出气。低头一看,地上落着只沾了血的耳朵。
“老贼,竟敢行凶!!”各大家主们看同行的黄家家主吃亏,都坐不住了,各自的手抖伸向怀中。此次来薛家发难,都做了些准备,哪里会由得一个老头子威风。
“都给我坐下!”
刀老爷子一声怒吼,屋子里竟涌起一阵狂风,吹得薛安睁不开眼。只是转瞬间,就听四周传来惨叫闷哼。
等薛安再睁开眼,各位家主都还坐在椅子上,可脸色却都十分难看,咬牙切齿却不敢张口说话。仔细看去,每位家主的脖颈上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刀老爷子看这些人都吓得不敢动弹,转手就将剑又砍向黄家家主。剑身黝黑,不见剑光,只见一道黑影。黄家家主来不及躲闪,干脆一屈膝,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饶命啊,刀爷爷饶命啊!真不是我伤的薛家花主管,您知道的,我黄家这刺客蜂虽行迹诡秘,但最远也飞不出十丈之远,必须用金瓷盒携带。我把衣服都脱光!我没带金瓷盒啊!”
说着黄家家主就不管不顾地脱起了衣服,直到一件都不留,以证明自己真的没带金瓷盒,也就不是他下的毒手。果然,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金瓷盒。
刀老爷子手上的剑就悬在黄家家主的头上,但不能再落下。圣器使用需要有理有据、问心无愧。现在的证据表明此时虽与黄家家主有关,但并不是他动的手,取他一只耳朵已经是极限。
强忍着怒气,刀老爷子说到:
“好,我可以不斩你,把解药交出来!否则,老子也不想再多活几年了,就算受了神罚也要砍了你!”刀老爷子还是担心花婆婆的安危,想着救人要紧。
黄家家主一脸苦相,求饶道:
“刀爷爷您且留手,不是我不想给你解药,是我真的也没有啊。每只刺客蜂的解药都只是那只蜂的卵,它只在行刺前才产下平生唯一一颗卵,所以我黄家也没有解药啊!您要找解药,就要找到这只刺客蜂的藏身金瓷盒啊!”
黄家家主说着低垂下了脑袋,仿佛垂头丧气,等着刀老爷子的剑落在他的脖子上。
刀老爷子环视四周,目光刺人,没有哪个家主敢和他对视,也都低下了头去。刀老爷子道:
“都把衣服脱了!”
“什么?!”
“不可能!”
“老东西,你……”
在座的都是飘雪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各大家族的家主,平日里被数不清的人伺候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黄家家主一般放下脸面,被人闭着当众脱衣受人检查。
“脱!!”
刀老爷子短剑一横,一阵刺耳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房间。其中似有毒蛇丝丝的吐信,也似有鹰鸣,让人有一种从心底的恐惧。各大家主纷纷激发自己的魂相与之对抗,一时间屋内仿佛百兽园,百兽争鸣不止。
刀老爷子再动,薛安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些什么,直觉狂风袭面睁不开眼。耳边是更加激烈的噪音,其中更有兵器交接的金石之音。
薛安再睁开眼,在座没人脖子上就又都多了一道血痕。
“脱,否则,我和你们一起死!”连薛安都能看得出,刀老爷子不只是在说狠话。
生死之间,尊严变成了小事。那些哪怕平日里再好面子的家主,也都迫于死亡带来的恐惧,抽搐着脸开始脱衣服。
到最后只有角落里孙家的家主身上还有一层单衣,却不愿再脱。刀老爷子敏锐地看到了他的犹豫,挥剑一挑,从他贴身的衣服中就落出一个极其精致的盒子,正是携带刺客蜂的金瓷盒。
刀老爷子赶忙吩咐薛安把盒子捡起来,而他的剑已经架在了孙家家主的脖子上。
赶忙打开盒子,薛安的脸色突变:
“刀老爷子,盒子里什么都没有。”
刀老爷子接过来一看,果然盒子空空,转头朝孙家家主怒道:“蜂卵哪去了?!”
孙家家主面色惊恐,但不敢说话,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糟!被他吞下去了!”
刀老爷子挥剑便劈向孙家家主的面门,他想着即便是开膛破肚,也要把蜂卵拿回来。
没想到剑劈在孙家家主脸上,竟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刀老爷子被反震得几乎短剑脱手。
片刻,随着咔嚓的碎裂声,孙家家主脸上竟露出一道裂纹。块状的壳子落下,里面的脸让薛安十分熟悉。
田老三!
“百面铁!你们到底图谋我薛家什么,竟然镇族宝物齐出!”刀老爷子一眼便认出了这原本属于孙家的宝物。
不敢耽搁,再想挥剑砍向田老三,可剑还没抬起,田老三便自己一脸青紫地倒了下去。
蜂卵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