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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时间转瞬即逝。当日光一如既往照亮地平线之时，已从首领处得到许可的两位九龙骑士终于展开了新的行动。

“……但是，要怎么开口才好呢。”

虽然只是在履行事先的约定，而现在要主动与一度恶意相向、又未能在决斗中战胜的对象再联络，仍然令自尊心强烈的“祭坛侍者”有些踟蹰。“文瑄姐，为难的话就交给我吧。”一旁的金发青年体贴地提议，“我和宇文家没有太多直接交流，说起来还比较容易开口。”

“不必了，谢谢你，律司。”文瑄暂时把目光从电话上移开，朝他淡淡地笑了笑，“会和海牙闹僵，大部分都是我的责任，所以谈和也该由我来。”

如果想避免动口，完全可以使用传真、短信或电子邮件，而文瑄出于职业习惯和责任感将这些全部否决了。她先深吸一口气才拿起听筒，快速拨出了东神集团主人的办公室电话。

“——喂？”

“您好，宇文苍王先生……我是九龙骑士团的谢文瑄。”

与忐忑的女骑士相反，电话另一端意外传来一阵豁然开朗感，仿佛天色都在一瞬间变亮了。“啊啊，这可真是……”苍王的语调相当愉悦，“抱歉在那之后没有主动联系，二位身体已经没事了么？”

“岂敢，倒是抱歉让您挂心了。不过本次联络事关重大，请允许我省去多余的客套。”为避免另生枝节，文瑄一口气切入主题，“根据与贵团当初的约定，我们认为是时候协商一下调查‘钢铁神宫’的事了……不知您可否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再安排一次会面？”

桌前的黑发男子扬起嘴角，把听筒夹到肩上，然后快速写起邮件来。“实在很巧，我们也刚刚得到了关于贵团‘神器’被藏匿地点的情报，此时不协商更待何时。”他满意地听到耳边响起了倒抽冷气声，“那么请中午12：30到海牙学院来吧，我还会安排御座去迎接二位的。毕竟这边也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噢——那就劳您费心了，我们非常期待这次的会谈。”

因太过惊讶而反应慢了一拍的文瑄匆匆补上几句敬语，然后结束了通话。律司听过她的转告后，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所以才让我们‘静候一夜’再联络吗？虽然早就知道大团长拥有预知之力，每次见识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可怕呢。”

“是啊……神明的想法，身为人类的我们就不要妄图揣测了。”

就在两位九龙骑士陷入沉思的同时，办公中的苍后打开刚收到的邮件一看，马上放下手头工作开始了新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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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牙骑士团大团长通告：初中部二年级（5）班虞菲同学，听到广播后请速来理事长室。若无要事，请即刻动身。”

苍后的广播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紧跟在第一堂的下课铃声后响彻校园，刚走出教室的旌姬脚步一顿，皱眉向办事楼望去。“这是那小鬼第一次被单独传唤吧，最近这种第一次还真不少。”布雷顿无意间说出了主人的感慨，“希望不是要出什么大事的征兆。”

“……不，现在或许正是需要大事的时候。”

旌姬单手抵着下颚，低声自语的模样竟隐隐有些魅堂的风范。“我想和昨天婉君的事有关，毕竟小菲是目前唯一能联系到她的人；大团长此时找他的话，我们和九龙团合作的日子可能不远了——不管是单纯搜查还是去夺回神器，这次行动的规模都不会小。”

被她意外的成熟表现惊艳到的吸血鬼哑然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而提心吊胆、片刻不敢耽误的虞菲来到苍后面前时，得到的只有一张印着寥寥几行字的a4纸。

“大团长……这是？”

“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重任哦。”蓝发青年露出鼓励的笑容，但下一秒就加入了不容抗拒的强硬，“不计任何代价，请务必在12点前取得这些问题的可靠答案。我不想给你增加压力，但这不仅是两个骑士团的事，更事关海牙上千普通师生的人身安全——作为旌姬看好的部下，虞菲，你能做到吧。”

小见习骑士咬着唇默读了一遍问题，随后将纸工整地叠好放进衣袋，向苍后鞠了个躬。“我会尽全力的，但在任务完成前，请您不要告诉旌姬学姐。”他坚定地说道，“那么，属下告退了。”

发现虞菲来到和离开时完全给人两种感觉的苍后，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不禁失笑。“真是的，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他揉着额角，露出一副略带负罪感的表情：

“这种激励方法，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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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的海牙学院到处一片寂静。校门前空旷的广场上，“牙之御座”正像上次一样等待着二位九龙骑士的来临，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多了随从少女陪伴在侧。

遵照苍王的紧急命令，其他所有正式骑士都已集结在理事长室，上午被传唤的虞菲也在其中。“对方真的能与我们好好合作吗……”旌姬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虽然现在目标一致了，但毕竟有过相当不愉快的经历啊。”

“真正的骑士心胸不会如此狭窄，况且那些摩擦，说到底只是沟通不良造成的误会。”魅堂专注地眺望着远方，“旌姬，虞菲有没有告诉你他被交代了什么？”

火焰少女摇了摇头，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告诉我们的话，说明他一个人可以做到吧，那样也好。”

眼看这段对话就要发展成父母谈论子女的风格时，街道对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力量波动，御座主仆立刻端正姿态准备迎接。映入魅堂眼帘的律司和文瑄仍是第一次来访时的打扮，在两人分别与决斗过的对手目光相交的瞬间——

“中午好。恭候多时了，郑先生和谢女士。”

“中午好。那么烦请你们引路了，首席骑士少年和随从小姐。”

见面时的招呼就到这里为止。四位战士心里都明白，在到达理事长室之前，已经没有要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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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旌姬的担心一样，两位九龙骑士其实也在为双方的前嫌而忐忑。他们本已经做好了承受不友善目光和言辞的准备，门扇一开，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禁后退了一步。

“……二位宇文先生，今天叫我们来不是想要庭审吧。”

从门边直到房间尽头，身披各式战服的少年少女整齐地排成两列，被拥在中心的则是办公桌前的国王与大团长。听到律司满含警惕的玩笑，苍王只是嘴角轻轻一勾。“因为这是重大且正式的联合作战会议，我才想让骑士团以相应的阵势表达敬意，请勿见怪。”他带头朝会客用的沙发走去，“时间紧迫，借谢女士一句话，多余的客套就免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如何？”

感觉到苍王平淡的语调中对自己顾忌颜面的体贴，“祭坛侍者”无言地低头行了一礼，才和同伴一起坐下，骑士们也随着宇文兄弟的入座跟过去侍立在后。“那么，首先简述一下我方掌握的情况，请二位判断一下对搜查能起多大帮助。”苍后向“海牙七御柱”之一点头示意，“彩莉。”

卷发少女立即望向房间另一端，两人才注意到那里放置着连接好的投影仪和电脑。彩莉只是静静地盯着两台机械，它们却迅速自行运转了起来，打开一份ppt文件投射在了对面墙上。

“据较为可靠情报，目前贵团神器的据有者和使用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文稿中所述与实情相符吗？”

从读第一句话开始，文瑄和律司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这种外观和运作方式，确是‘帝龙之玺’无误。不过——”眼镜女子目光锐利起来，“敢问贵团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说出来二位也许不信，但情报提供人正是‘钢铁神宫’的一名干部，神器的驱动者则是她重要的友人。”蓝发青年正色回答，“为让体弱的朋友免遭力量耗尽而死的噩运，她冒着生命危险叛出组织，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我们，并表示如有必要，愿意带路——而这一切也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两位侍者一时面面相觑，苍王见状，了然地开口补充：“如果你们顾虑的是‘仅凭这种动机怎么能做出这样彻底的背叛’、‘这是诱敌深入再一网打尽的阴谋’之类，我团已经仔细分析过了。二位若确实有心合作，还请把这些当做是真的。”

“……虽然今天是来议和的，但发言主动权总被您二位抢走的感觉还是不太舒畅啊。”

在以大局为重的前提下，文瑄只能委婉地表达对心事一再被说中的不满，而对方并未介意她小小的别扭。“最关键的一点——神器的所在地，已经可以确定在苍天大剧院地底。因为无法循气息去找，届时还是要靠那位小干部的帮助。”苍后温和地笑道，“我们快点定下具体方案，再一起去将‘帝龙之玺’夺回吧。”

“请等等，按照贵团的说法，那间大剧院应该相当于‘钢铁神宫’的大本营了？”“茵陈侍者”突然发现了盲点，“如果对那里没有足够的了解就行动，即使结合两支骑士团之力也非常危险……”“郑先生觉得我们会不做准备功课么？”黑发国王眯细眼睛，朝身后打个响指，“虞菲，念一下你上午问到的答案。”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碧发少年从人墙后面小心地出现了，得到旌姬的目光鼓励后，便努力做出严肃而成熟的神态展开手中的纸。“据‘赫斯提娅’所言，最近二三天大剧院没有全体集会安排；在由她带路、行进顺利的前提下，从进入到携神器返回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即使神器被带离，只要还在大剧院范围内，钢铁神宫就不会立刻做出反应……”虞菲看着最后一行字，犹豫片刻还是念了出来：

“至于剧院内外有无机关、埋伏及其详情……不得而知。”

这句话顿时冲散了原本安定的气氛。“没有这方面情报，做再多准备不也是白费吗？！”叶莺急道。“冷静些，‘御座左侍卫’，这件事稍后会专门讨论的。”大团长简单安抚了躁动的部下们，便转向律司和文瑄做最后的确认：

“怎么样，二位——要不要与我们一起进行这次夺回作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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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在的九龙骑士团来说，海牙手上握着即使是陷阱也值得踏入的筹码。在实际上别无选择的境况面前，“祭坛侍者”最终给予了下定决心的答复。

“那么，这里也再说最后一遍——此次行动中若含有任何欺瞒与陷害成分，贵团将成为我方最大的敌人；二位宇文先生若能以海牙全体的名誉担保，我方即日起便是与贵团共进退的盟友！”

律司不知为何先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苍王则一脸愉悦地鼓起掌来。“有谢女士这句话真是太好了，不要说骑士团，即使押上宇文家的名誉也没问题。”他微笑着环视四周，“现在各位都不必再见外，发动集体智慧制定作战计划吧！‘财务官’，请随时记录。”

彩莉马上兴奋地应声“是”，又拿来两支投影笔送到二位九龙骑士手上。文瑄向她道了谢，随即将ppt文稿翻到介绍苍天大剧院概况的一页，指着那张可以看到建筑整体的照片问：

“即使‘帝龙之玺’被安置在地下，要抵达那里也总该有一个入口。宇文大团长，从这张图上可以看到吗？”

“很遗憾，以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是看不见的，不过大体就在从这里转过去的位置。”苍后移动墙上的光点示意，“但我们既无法自行确定神器所在地，又不知道剧院内外是否有埋伏或机关，所以必然要兵分两路，一部分随‘赫斯提娅’去找神器，其余人在外面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状况。二位有没有别的意见？”

文瑄和律司对视几秒，很快就点了头。“您说得没错，那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分工了。”金发青年自信地提出自认为十分合理的建议，“既然是去取回九龙团的东西，由我和文瑄姐随那位干部潜入即可，海牙的诸位只需在外等待我们三人带着神器返回。以我们的战力，足够应对可能发生的大部分意外。”

室内沉寂片刻，“牙之御座”先提出了不同意见。“恕我认为不妥。实不相瞒，‘赫斯提娅’是名比这里最小的人还要年幼的少女，她对海牙的信任原本就十分脆弱，与我们的交集也只有我的随从旌姬及其跟班虞菲，若要与完全陌生的律司学长和谢女士同行，她一定会拒绝合作——二位是否有非同去不可的理由？比如说，只有九龙团的骑士才能够接触‘帝龙之玺’？”

律司一时哑然，文瑄则面露无奈的苦笑代为回答。“真是这样的话，‘帝龙之玺’就不会被盗走了。”她朝旌姬的方向扬了扬头，“鉴于首席骑士少年的意见，潜入部队就再加上尉迟小姐和那位虞菲，总共五人——这样如何？”

“……我很理解二位想亲手夺回神器的心情，但为了确保成功率，还是只有‘赫斯提娅’和我们的人进去比较妥当。”

黑发国王突然的发言让全场都为之一怔。“诚然，亲身参与会让二位比较放心，可正如御座所说，如果掌握着此次行动关键的带路人拒绝合作，一切就都完了。在狭窄又曲折多变的地底，二位的战斗方式恐怕也无法施展。”苍王沉静地逐条列出论据，“请别忘记，我们的初衷是在不惊动敌人、不发生大规模冲突的同时取回神器，并非与‘钢铁神宫’决一死战，加上未知因素太多，为避免不必要的混乱，潜入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那您的意思是……”魅堂无端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而苍王接下来的安排就将这种预感变成了真实。

“潜入部队有‘赫斯提娅’、尉迟旌姬和虞菲——就可以了。”

室内顿时掀起一阵骚动，不等两位九龙骑士说什么，海牙众第一阶级就开始了反对。“请恕属下直言，仅凭这三人前去实在太危险了。有两个年龄尚小的孩子不说，旌姬目前还是随从，至少也应有一名正式骑士同行！”天捷一步跨到苍王面前，义正词严地说，“陛下、大团长，‘海皇骑士’愿担任这一职务。”

意识到目前是海牙的家务事，律司与文瑄便暂时沉默下来；另一边巧妤思索片刻，也向苍王建言道：“陛下，属下赞同天捷的意见。即使您认为他不适合，至少也按您的意愿指派一人……”

在不知何时沉重起来的气氛中，蓝发少年仍一脸坚毅地注视着上司们。宇文兄弟对视片刻，出人意料地将目光投向了火焰少女。

“旌姬，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届时御座要担任外部警戒部队的统领，无法和你们一起深入地底——你自己又怎么想？”

被说中了最大憾事的魅堂咬咬牙，正准备尽全力说服主人，却被旌姬拉了拉手。“……没关系的，”旌姬露出抚慰的笑容，“魅堂大人，请不用费心，由我们三人去就好了。”

众人又是齐齐一惊。“你在说什么？旌姬，那是敌人的老巢啊！”天捷失声叫道，“里面可能埋伏着人工兽，甚至他们的干部……”“嗯，所以才要尽量减少进去的人数，好降低被发现的几率啊。”旌姬认真地表明这并不是她鲁莽之下做出的决定，“婉君会带我们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目的地，而且‘钢铁神宫’应该还不知道她背叛的事——即使做最坏的打算，我也还有布雷顿，不要紧的。”

少女胸前的项链立刻无言地摇动起来，感受到未现身的吸血鬼强烈的战意，骑士们一时无言以对。“……这样好吗？”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明白，“祭坛侍者”似乎已开始倾向于苍王的安排。

“只要那孩子说自己可以，我就相信她可以。”

苍王知道这句话只有文瑄听见，因此毫不在意她眼中流露出的惊愕。“那么，如果没有更好的建议，海牙与九龙就按以上配置分成潜入部队和外部警戒部队，之后的计划也以此为前提来制定。”他提高声音宣布道，刚才语调里的那丝温柔已经无影无踪。

“紧张起来吧，骑士们——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