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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赵飞燕为孙树安生了一个儿子。孙树安很是开心,觉得父以子贵,有了儿子,父母一定会接纳他们一家三口,自己和老婆孩子也就不会再在外边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待到孩子一满月,他便急不可耐地携着媳妇,抱着儿子,回去认祖归宗。 来到家门口,孙树安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孙花心见是孙树安,身子愣是横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爸,您有孙子了!”孙树安把儿子往前一送,讨好的笑着说。
“没有儿子,哪来的孙子?”孙花心并不理会孙树安的笑脸,怒气十足的说道。
“这真是您的孙子,是我和飞燕的儿子!”孙树安不敢生气,他依旧陪着笑跟孙花心说话。
“别在我的面前提这个婊子的名字,也不要把这个野种抱在我家门前丢人现眼。”孙花心是王八吃秤砣,铁心不认孙树安。
“妈!你劝劝爸让我进去说话不行么?”见老子不肯让步,孙树安向站在客厅里的他娘求救,说着话时,身子就要往屋子里面挤。
“你喊谁都没有用,这个家是由老子说了算!”孙花心死死地抵住门框,不让孙树安的行动得逞:“你也什么都不要说!从哪里来,还滚到哪里去!只要我还活着,你和这个贱女人就甭想踏进家门半步!”说完话,逮着孙树安松劲的机会,他“砰”地就一声阖上了房门。
“爸!妈!”孙树安不甘心,他在外边使劲的敲门:“你们听我解释好不好?”
赵飞燕在后面是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她从孙树安的背后绕了过来,一把夺过孙树安手里抱着的孩子,低着头向着来时的道上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飞燕!飞燕!”孙树安知道赵飞燕肯定是听到了父亲刚才骂的话生气了,他想追上去劝阻她,可是连喊了两声,赵飞燕是头也不回。他不知道该顾着那一头是好,站在家门口愣了一会儿神,又回转身来用力地敲着家门,可是门里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满以为有了儿子,父母会接受自己和赵飞燕婚姻的事实,没想到挨了一通羞辱,连门都没有进得去,着实让孙树安沮丧不已。他呆在家门口又持续的敲了一会儿门,在外面说了不少哀求的话,见屋里面依旧没有反应,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看着赵飞燕的两只眼泡肿得跟桃子似的,知道她一定是哭了不短的时间,少不得又强打精神把赵飞燕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下次再要回家,你和孩子一起回去,不要再拉上我!”赵飞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发狠似的说道:“我是再也不想进你们孙家的门了!”
孙树安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陪着笑脸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身上揽着不是。
孙树安以为这次不愉快不久就会烟消云散,很快会过去的,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麻烦事就来了,赵飞燕的奶水越来越少了。孩子才一个月大,总是吃不饱肚子怎么能行呢?
孙树安便带着赵飞燕到医院里去看医生。医生是个老头,在医院里,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门上方的牌子都是专家。老头一边用手摸着赵飞燕的乳房,一边轻声慢语的问赵飞燕:“最近吃了那些东西,精神上可曾受过什么刺激?”
当着自家男人的面,乳房被人摸着,赵飞燕很有些难为情。孙树安在一旁看着也很别扭,要不是为了给老婆看病,他真想冲上去抽老头两记耳光。见赵飞燕红着脸说不出话,他忙在一旁帮腔说道:“有的!有的!前几天她跟公公婆婆吵架了,可能受了一些委屈,心情不是太好。”
老头放下手,说道:“那就是了!乳妇情绪不稳定,若是波动太大,就会把奶水给顶回去的。我开一些催乳的中药给你带回去熬着给她吃,看看管不管用。平时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凡事不要过于激动,更不要惹乳妇生气。另外多弄些鲫鱼汤和猪蹄汤给乳妇补补,若是还没有奶水的话,就只有让孩子吃奶粉了。”
两个人从医院里回来,孙树安按照老头开的药方抓了中药,在炉子上煎着给赵飞燕喝了,每天又炖了鲫鱼汤和骨头汤给赵飞燕进补,可是没有什么效果,过了几天,赵飞燕干脆一滴奶水都没有了。孩子昼夜饿得哇哇直哭,孙树安没有办法,只得到超市里买了奶粉回来冲给孩子喝,不知是稀稠调得不当,还是胃口不合,小家伙起先不肯喝,饿了两天,坚持不住了,这才换了口。为此,夫妻两个又多了一重对父母的怨恨。
奶水的问题刚刚解决,疾病又来缠身了。不知道是吃了奶粉的原因,还是孩子的免疫力天生就差,只要天气稍有波动,小家伙就咳喘得厉害,三天两头的要去医院里挂针。小夫妻两个整天愁得是焦头烂额,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为孩子的病。孙树安的工资原本只够维持家用的,随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孩子的食量也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两三天就要消灭一袋奶粉,再加上孩子时常闹病,往医院里一走,花起钱来就跟扔废纸似的,孙树安的那点儿工资没几天就倒腾罄尽。
不幸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孙树安所在的运输公司的效益就开始一天天的走向了下坡路。
随着G省公路网建设的不断投入延伸,过路费、过桥费进一步增加了运输公司的运营成本,嘉信公司的高层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除了H市市内的几个县区仍用大货车运盐之外,H市以外的其它地区都已经由陆路运输改成了水路运输。水路运输运量大,成本低,且都是外包,不需要自己管理,跟陆路运输相比要划算多了。运输公司效益的下滑,直接影响着驾驶员的工资收入,因为没有多少货可送,就意味着驾驶员出车的次数相应地减少;驾驶员出车次数减少,就意味着拿到手的各种出车补助和捞取活钱的机会也少了。
工资拿得少了终究是一件不太妙的事情,近来在运输公司内部还有一种传闻,说是有人在嘉信公司高层的常务会议上提出要砍掉运输公司,理由是养鸡不能下蛋,养猫不能捕鼠,运输公司人员冗杂,机构齐全,却不能够为嘉信公司创造效益,已经成了公司的一个累赘,是累赘就应该及时的把它卸掉,免得养痈遗患,拖垮了公司。传闻归传闻,嘉信公司的高层究竟是什么态度,运输公司的命运是该保留还是该撤销,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孙树安又开始借钱了,以前借钱是为了个人享乐,现在借钱则是迫于家庭生计。借钱是需要还的,到了期限还不上钱来,便会有人上门来讨债,孙树安以前的还款信用不是太好,现在借钱便有些困难,常常是忧心冲冲的出去,愁眉苦脸的回家。
一天晚上,吃罢了晚饭,孙树安和赵飞燕坐在床上看着电视。赵飞燕郑重其事的对孙树安说:“树安,这样的日子过得人心底总是慌慌的,我想我还是要想办法出去挣钱。”
孙树安看了一眼摇篮里熟睡的孩子,对赵飞燕说:“孩子还这么小,哪里能离得开大人呢?”
“离不开也得离呀!眼前这种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家里要是有个急事啥的,一分钱拿不出来,你不后怕么?再说了,你真想让一家三口在这猪圈一样的屋舍里窝一辈子呀?”赵飞燕说道。
听了赵飞燕的话,孙树安许久没有吭声,他是正宗的H市市区人,从小到大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农村里的猪圈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是真的没有见过,既然赵飞燕说这间租住的出租屋像猪圈,他想着猪圈的环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出租屋低矮潮湿,冬天冷,夏天热,整座院子里连个厕所都没有,白天内急,个个都是骑上自行车到三、四里地外去上公共厕所;晚上则是在自己租住的屋子里坐在便盂上方便,人粪同屋,待到天亮时再端出去倒掉。因为租住这间屋子,孙树安是没少挨赵飞燕的挖苦,赵飞燕常跟他抱怨说,只以为自己嫁了个城里人能过上好日子的,没想到会住在这样的鬼地方,就连老家里想要来个人,都不敢把人往屋子里面领,真真是丢死人了。孙树安听了,只能陪着笑脸,他总是耍着贫嘴用电影里的那句台词搪塞她,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那个时候孙树安能弄到外快,他这样说赵飞燕还是相信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境,这样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
“你想要出去挣钱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孩子没有人带,你打算怎么办?”郁闷了一会儿,孙树安问道。
“孩子的事我已经想好了,白天你去公司上班,我在家里带孩子;晚上你在家里带孩子,我出去上班。”赵飞燕说。
“晚上出去上班?你想好要干什么了么?”孙树安问。
“我想好了,还是去干老行当,那种生意不花本钱,发财也快。”赵飞燕回答。
“老行当?”孙树安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后来一想肯定是那种事了,犹疑地说:“还去干那种事,好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赵飞燕说:“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死得穷不得。凭你一个人的工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难道非要等到那一天再出去挣钱么?”
“我是说......咱就不能想想干点儿别的什么事么?”提到工资,孙树安就有些口吃,但他还是不太情愿老婆去干那种事情。
“干别的事情?卖水果?卖蔬菜?吃苦受累的,最后能落几个钱呢?”赵飞燕反问孙树安,见孙树安答不上话来,她继续说道:“就算跟你一样找个班上着,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呢?家乡人都以为我嫁了一个城里人,住着高楼,享着清福,要是知道我嫁给你之后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怕是早把牙笑掉了!就算你现在不打算替你和我作想,也要为你的儿子的将来考虑考虑吧?难道你想让他也一辈子住在这样的屋子里,日后准备打光棍么?”
“我就是不想你去干这种事情。”孙树安低着头,满脸痛苦的表情,他小声地说道。房子是孙树安的软肋,他原指望凭借儿子的出世去修复与父母僵持已久的家庭关系的,那样一家三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搬回楼房里住了,谁知父母丝毫没给这个降生不久的孙子的面子,依旧撵自己一家三口滚蛋,瞧这情形就是到死父母也未必能够原谅自己。
“我也不想去干这种事情!可是家庭的担子也不能总让你一个人挑着,你说我有手有脚的,这么年轻就让你养着,这也太过分了吧?”见孙树安沮丧不已,赵飞燕搂着他的脖子安慰他道:“树安,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不愿意我去干那种事情,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这种事情来钱快一些。我请你相信我,无论我身在哪里,我的心都是和你在一起的。”说着话,她把孙树安的手拖到自己的心房上,似乎这样就能够证明她方才说的是实心话。
“我当然相信你!”听着赵飞燕的表白,感受着赵飞燕的心跳,孙树安努力的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
“凡事总会有个适应的过程,适应了,你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赵飞燕接着说道:“你看我一没文化,二没技术,能够挣大钱的资本只有这身好皮囊,既然这身好皮囊能够改变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我愿意为这个家把它奉献出去。”
“你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孙树安被赵飞燕的话感动得是泪流满面,赵飞燕甘于牺牲自己的贞操,为全家人谋取幸福,这种精神实在是太无私了!太伟大了!他不由得动情地搂住赵飞燕的腰,伏在她的胸脯上“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口中不停的自责道:“飞燕,都怪我无能,害得你跟着我吃苦。”
“我从不认为嫁给你是在吃苦。”赵飞燕温柔地抚拍着孙树安的后背,款款的安慰他道:“树安,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我所选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现实生活是我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明白了许多道理,我相信灵魂之爱是可以超越肉体之爱而存在的,只要我们两个心息相通,不离不弃,肉体的牺牲其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待我赚够了钱,买上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到那个时候,我一定答应你再也不出去干这种事了。”
......
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在说服了孙树安之后的第二天,赵飞燕便开始重操旧业,她又像在L市时一样,每天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白天她在家里带孩子睡觉,晚上她出去狩猎陪男人睡觉。她是多点撒网,广结人缘,发廊,旅舍,夜总会,洗浴中心,到处都留有她的倩影。大概是她长相出众一些,再加上干此行当是轻车熟路,颇能慧眼识花心,那些怀有歪心思的男人从她面前一过,她便能透过他们的外表看穿他们的骨头,抛媚眼,主动上前搭讪,撒娇,男人们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因此,她每天晚上的成交量还不少,收入也相当可观,仅两年多的空子,赵飞燕便为买房子攒足了首付款。
孙树安白天依旧到运输公司上班,由于没有长途可泡,每天下午基本上都能按时下班,准点和赵飞燕交接孩子。他是一门心思的过起了相妇教子的生活,女人说了,只要能带好孩子,就是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就是大功一件。
孩子现在还小,属于“孺子不可教也”的年龄,除了要吃要喝,父子俩没有其他可以沟通的内容。赵飞燕刚出去做事那会儿,出租屋里显得特别的孤单冷清,孙树安一时不能适应,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好了。憋屈得实在无聊,他就没完没了的看电视,看电视还不能认准一个台看,因为电视里总有一些**的镜头,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看到电视里有女人被男人吻着,就会想到自己的女人此刻正被别的男人吻着,由此及彼,不免心烦意乱,于是左换一个台,右换一个台,收不到干净的节目,索性关掉电视,图个眼前清净。
不看电视又能干啥呢?对了,还可以逗儿子玩寻寻开心。儿子还小,刚刚咿呀学语,聊天肯定是聊不来的,孙树安就拿话语骂儿子取乐,他把身子往前一倾:“我肏你妈妈!”,再把身子往后一仰:“我肏你媳妇!”,儿子的智商还不能够明白他老子话里的意思,看着孙树安笑,他也咧开小嘴“咯咯”地笑,很开心的那种。孙树安骂累了,心里就觉得泄了愤,过了嘴瘾。
电视不想看,儿子也逗够了,仍是觉得空虚无聊。孙树安想着长夜漫漫,寂寥无边,干脆一睡解千愁,脱掉衣服睡觉算了,可是钻进被窝里之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总是出现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被窝里的情景,没有办法,只得重又穿上衣服,抱着儿子出去逛街。H市的夜景不是太美,但也有那么一两处繁华的地方。孙树安是哪儿人多,哪儿热闹,就带着儿子往哪里挤。走累了,坐在路牙上歇歇,数一数马路上是骑车的人多,还是走路的人多,或者数一数马路上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走饿了,路边的排挡也不少,随便挑一家坐下来弄口吃的。
自打女人上了夜班,孙树安的家里便很少开伙。女人是因为熬夜,白天不想动,才到门口的小餐馆里订饭;他是因为懒得洗锅刷盆,想着横竖女人挣到钱了,也不在乎他在外边吃吃喝喝。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的空子,抱在手里的儿子已经上了一年级了。正如赵飞燕起先说的那样,凡事总会有个适应的过程,习惯了,心里也就不会有什么疙瘩了。看着女人大把大把的往家里挣钱,并且还交了房屋的首付款,孙树安由心里的不平衡,渐渐地变得适应且心安理得了。他从心底里佩服赵飞燕挣钱的本领,更庆幸自己找了一棵摇钱树。但是,是日子就会有坎坷和风波,就在孙树安坦然的享受着赵飞燕带给他的财富的时候,他的烦心事又来了,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事情,就是在嘉信公司酝酿了数年的传闻终于有了结果,事实正如外界所传说的那样,那就是运输公司要被撤销了。
运输公司对于孙树安来说,早已成了鸡肋,撤销与否他都无所谓,他烦心的是运输公司撤销之后,自己的转岗分流问题。人力资源部的那帮杂种都是狗眼,只认得钱和权,不送礼或是找不出人来,你就甭想得到好的职位。所谓好的职位,也只是相对而言,现在是把运输公司的人打散后,分到其他的二级单位去,别的单位好的职位早就有人占着,抓着权捞着钱的肥缺不可能轮到你这些流放的人,孙树安想着自己能够不被分配到脏、累、差的工作场所,就算是阿弥陀佛了。他想好了两个去处,觉得这两个地方工作环境较好,活儿不累,平时还能穿出干净的衣服来,一个是机关后勤部的警卫班,一个是热电分公司除输煤岗位之外的其它车间。但是想归想,自己此刻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不是自己想到哪里去,就能够分到哪里去的,要想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必须要在人力资源部的转岗分流的调令开出之前,找着得力的人把钱花出去才行。
一提到钱,孙树安难免有些英雄气短。因为自己的工资太低,平时花起钱来又大手大脚,每个月自己用着零花都不够,家里买房子,还贷款,全靠赵飞燕一个人挣钱,如今为了自己的工作,又要向老婆开口,他委实有些张不开嘴。但是张不开嘴也要张,总不能静等着人力资源部的那帮混蛋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下岗?要转岗分流?这是好事呀!”听了孙树安的话后,赵飞燕不以为然地说。
“我这一下岗,就等着充军发配了,还不知要被分到哪里去吃苦,到你嘴里倒成了好事,老婆,你可真会拿我寻开心呢!”孙树安苦着脸说道。
“没听说过树挪死人挪活这句话么!”赵飞燕并不理会孙树安的苦恼,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道理谁都会讲,可是在现实生活当中,从不会有这么多的好事。”听了赵飞燕的话,孙树安是哭笑不得:“你说我要是被发配到苦、脏、累的地方去上三班,拿着公司最低的工资,哪里来的什么福呢?”
“问题有这么严重?这可得要好好的筹划筹划。”赵飞燕故作沉思状,过了一会,她又笑着对孙树安说:“树安,你要是变成女的就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干,肯定能发大财!”
“人家跟你说的是正经事情,你只管在这里取笑人家,还有没有一点儿夫妻的情份?”孙树安见赵飞燕全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个发急。
“有老娘在,你怕什么!”结婚对于女人来说真是人生的分水岭,结婚前是小鸟依人,百依百顺;结婚后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旦有了孩子,家里的辈分就乱了套了。自打儿子出世,赵飞燕的辈分在家里逢人就长一辈,有时候连孙树安都搞不清在这个家里她究竟有几个儿子了。赵飞燕拍着胸脯安慰孙树安说:“你只管放心,饿不着你们爷儿俩的!”
“我可不想让你总干这种事情,让人知道了,还不在背后笑话我是吃软饭的。”孙树安低着头,口中嘟嘟囔囔地说道。
“算你孝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了你倒好,什么事情都要我去撑头。”赵飞燕的语气低了一些,问孙树安:“跟我说说看,你想好要干什么了么?”
“我想好了两个去处,一个是到后勤保卫部去做门卫,一个是到热电分公司做个操作工,这两个地方工作环境好,活儿轻松。”孙树安回答。
“啧啧啧!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怂人呢?”听了孙树安的话,赵飞燕的气是不打一处来:“瞧瞧你这点儿出息!不是想做看门狗,就是想当小二子,哪辈子才能发大财?”
“我倒是还想做驾驶员,我更想弄个官做做,可是没有钱去孝敬那帮孙子,那帮孙子哪里能想得起来我这个落魄的老子呢?”孙树安被赵飞燕臊得满脸通红,没有办法,他只得把气撒在嘉兴公司的领导身上。
“一下子就想做官,那是你在痴心妄想!”赵飞燕带着挖苦的语气说道:“我看你还是现实一点,看能不能用你的一技之长谋个小车子开开。小车驾驶员长期跟领导混在一起,不愁没有提拔的机会。”
“每个领导都有专职的小车司机,你想把人给顶了,那哪儿容易呢?”听了赵飞燕的建议,孙树安面露难色。
“事在人为!你连想都不敢去想,怎么可能会成功呢?”赵飞燕说道:“青春苦短,老娘我迟早会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我这碗饭肯定是吃不长的。你再不想办法谋个好位置,我们将来老了,还能依靠谁呢?”
“不是我不敢去想,是我实在不能去想。”听了赵飞燕的话,孙树安很是有些个伤感,低头沉思了半天说道:“领导的小车司机都是领导的贴心人,多多少少都跟领导有着这样和那样的瓜葛,怎么可能我去想,人家就把位置让给我呢?”
“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悲观!”赵飞燕拍了拍孙树安的后背,问道:“你们公司的高层领导都有什么嗜好?”
“他们能有什么嗜好!要么贪财,要么贪色,要么两样全贪。”孙树安回答。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赵飞燕问。
“公司的两位最高领导都很贪财,但是比较内敛,听说公司员工给他们送礼,他们一律不受,一是看不上眼,二是担心坏了名节,想打他们的注意看来很难。公司的两位副总文化程度都不高,属于既贪财又贪色的那种角色,由于所处的位置不同,两个人在贪财贪色的表现上也不太一样:庄来福副总经理主抓生产,兼管公司的人事大权,他每年主要从人事调整上弄些外快,在好色这方面比较抠门,他是兔子只吃窝边草,都是玩不花钱的公司里的女人;吴有为副总经理主抓公司的销售工作,同庄来福的清水衙门相比,他这个位置油水足,在好色这方面,他是窝边草也吃,窝外草也吃。”对于嘉信公司领导的特性,孙树安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你去打听一下这个吴副总经理,看他平时都去哪些风月场所。”赵飞燕吩咐孙树安。
“你想要干什么?”孙树安不解,问道。
“你不要问这么多!老娘让你打听,将来自有用处。”赵飞燕说道。
奉着老婆大人的懿旨,孙树安再到公司上班时便开始留意刺探情报。直接去找吴副总经理询问肯定是不行的,吴副总经理不仅不会说,还会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能够了解吴副总经理行踪的人,只有他身边的人,此事还得从他的身边的人身上着手。
那天早上,孙树安去公司里上班,远远的就看见吴有为的司机老王正在广场的喷水池边清洗着吴有为的专驾,他想着机会来了,便绕了过去跟老王套起了近乎。
孙树安跟老王很早以前就熟悉,因为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且都是驾驶员,不同的只是一个开的是大货车,一个开的是小轿车。运输公司刚组建的那些日子,货车司机和轿车司机碰到一起就爱斗嘴,没事总会拿对方的职业开涮,轿车司机笑话货车司机开的家伙大,说他们是赶驴车的,由车及人,则称货车司机为驴夫,司机姓张,谓之张驴夫,司机姓李,谓之李驴夫。货车司机自知手里握的方向盘不如轿车司机手里的方向盘含金量高,人家轿车司机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总是跟领导打成一片,说话、办事、油水都要比自己强许多,但是他们并不愿意在嘴头上处于下风,便揶揄轿车司机同于古代给人抬轿子的,毫不客气地称呼他们为轿夫,司机姓张,则谓之张轿夫,司机姓李,则谓之李轿夫。
斗嘴归斗嘴,共同语言还是有的。平日不出车时,大家聚在一起,奢谈一些风流韵事,彼此取乐解闷以打发无聊的时光是常有的事。风流韵事,向来是男人们引以为骄傲的事情,也是男人们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话题,在司机的这个特殊的群体里,显得尤为特出。
欲知风流事,须问风流人。司机老王也是个花心大萝卜,如果让他讲述自己的风流史,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此刻,他正拿着水管冲洗着车子上的泡沫,孙树安想要打听事情,到了车前便捡起了地上的撴布,跟着老王冲洗的水头卖力地擦了起来。两个人一边干着活,一边天南海北的闲扯。
“王哥,昨天晚上又到哪里逍遥快活了?”孙树安的脸上堆着坏笑,他没有直奔主题,知道那样问话太愚蠢。
“逍遥快活个屁!”老王一边捏紧水管,让水管里的水压增大,一边笑着对孙树安说道:“最近你嫂子功课催得紧,每天晚上不完成作业,第二天早上就不让我来公司上班。”
“呵呵呵!嫂子是害怕你小壶里的酒醉了别的女人,所以才揪住你不让你过身的。”孙树安笑道。
“可不是么!女人就是这么狭隘自私,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国家人口停滞不前出现负增长的主要原因。”明明说的是玩笑话,老王的脸上倒是说得一本正经,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假如女人都能像我们男人一样博爱,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繁荣昌盛啊!”
“想不到王哥是老而弥劲,雄风不减呢!”孙树安腾出一只手来,笑着朝老王高高的挑起了大拇指。
“不行喽!不行喽!”老王摆着手说道:“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打破鼓,全是瞎话!你哥我刚进五十,别说是鼓,怕是连纸也敲不破了呢!”
“哎呀!那赶紧要补!不然嫂子那一关你也过不去的呀!”孙树安继续开着玩笑。
“补?你是说吃补药么?万万使不得!”老王拽长皮管,换了一个位置,用水头对着车窗的位置冲洗,嘴上说道:“我跟你说,孙老弟,男人花心一些,在外面瞎玩玩是可以的,若是揠苗助长,伤及根本,那可就玩大了,容易出人命的。”
“吴副总经理最近可有新堂子么?”玩笑开得差不多了,孙树安转入了正题。
“在H市,吴副总经理一般是不换堂子的。”老王说道:“他有固定的四个堂口。”
“哦?是那四个堂口?”孙树安就坡下驴,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
“你知不知道H市最有名的四个娱乐场所是哪四个地方?”老王问孙树安。
“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孙树安其实知道,他是故作不知。
“水晶宫,百乐门,这两个地方听说过么?”老王问。
“这两个地方我知道,但是从未去过。”孙树安回答。
“三千丝美容美发中心,五指山足乐足浴中心,这两个地方听说过么?”老王又问。
“这两个地方我也知道,听说里面规模还不小,收费也挺贵呢!”孙树安答道。
“吴副总经理只去这四个地方潇洒,那些不上档次的场所他是不可能去的。”老王补充说道。
“敢情吴副总经理在这四个地方有相好的么?”孙树安带着好奇问道。
“那倒不是!是因为这四个地方经常的更换新人。”老王解释道:“你听说过有蜜蜂只在一朵花上采蜜的么?对于吴副总经理,我是太了解了,他是从来不会把心思花在一个女人身上的。”
“哦,原来是这样。”孙树安全明白了。
......
孙树安回到家里,把从老王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赵飞燕。
赵飞燕说,只恨不认识吴副总经理亲自本人,要是能有一张他的相片就好了。
孙树安问,怎么?你想要去结识吴副总经理么?
赵飞燕说,那倒不是!只是有的才能放矢,见鸟才好搭弓,连靶子都找不着,怎么能有所斩获呢?
孙树安说,你别着急,我明天到公司的墙报栏里寻摸寻摸,看有没有他的照片,要是有的话,我给你偷一张来。
第二天上班,孙树安早早的来到公司,他从橱窗的这头走到那头,也没有找着一幅吴有为的照片。他有些沮丧,怀着怏怏的心情回到驾驶班,驾驶班里有些冷清,因为个个都知道运输公司的命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连上班都没有了积极性。孙树安随手翻开了桌子上的一张报纸,是一张《嘉信盐化》报,他一眼就发现了报纸上有一幅吴有为的大照片,这是年初开职代会时吴有为代表销售公司作报告的身影,正面肖像,画面清晰,丝毫不输于照片的画质。孙树安一阵欣喜,忙把报纸叠叠收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回到家里,孙树安把报纸拿给赵飞燕看。赵飞燕盯着吴有为的画像凝神看了许久,半天以后,她转脸对孙树安说,行了,我记住他了。
孙树安不知道赵飞燕的心里究竟有什么想法,但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隐藏着一个阴谋,并且这个阴谋是与自己的工作有着关联的。既然她不肯告诉自己,他也就没有必要腆着脸去问她,免得无端的招来一顿奚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