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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当钦差大臣是见了邸报的,尤拔士身为从三品的高官,自然对其做过一番了解。抓着和珅的侍卫腰牌端详一番,再上下打量他几眼,已是肯定了他的身份。
前几日他日夜期盼和珅带兵来救,现在真人就在面前,心中却没有狂喜,反而慌乱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手里的东西?这可是要人命的,这次被抓,虽说出手的人是海匪,可没准就是那份账簿上涉及到的某位高官指使。这位和珅和大人,会不会也跟那背后主使者有牵连呢?
和珅心中急切,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看着尤拔士面上阴晴不定,良久才道:“我是傅恒相爷的义子,你不相信我的为人,应该相信他吧?”
傅恒或许有缺点,可是在整个大清官场来说,论对乾隆的忠心,他绝对能排进前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乾隆好了,他才能好,乾隆的帝位坐不稳,他的相位也别想坐的长久。
尤拔士不知道和珅如何猜到自己的心事,惊疑不定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和珅面带微笑,温煦如邻家少年一般,不再犹豫,决定赌上一把,豁出去道:“和大人既然说到了这里,卑职再隐瞒实在说不下去,不怕实言相告,确实有份关于盐引预提的账簿在我手中,乃是卑职上任之初,前任卢大人转交于我,曾叮嘱我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不想最近这消息不知如何泄露了出来,这才有了我今日深陷囚牢之果。”
“那你知不知道抓你的人是受谁的指使?”和珅追问道,这也是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和福康安在淮安与海匪相遇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想破头都猜不出究竟是谁在对付自己。而在海匪的船上意外见到尤拔士,如果仅仅是巧合,那还罢了,若不是的话,事情可就复杂了。
“卑职不知道!”尤拔士答的干脆,接着又道:“实不相瞒,卑职被抓这么多天,没事就想这个问题,有那么几个人,都很可疑。”
“说来听听!”
“这个……?”尤拔士看了一眼春梅,和珅一愣,忽然展颜一笑:“这是我的女人,再说我现在受了伤,根本就无法下地,你说便是,我相信她,就跟相信我自己一样!”
春梅抱着和珅的胳膊轻颤了一下,面上一红,心里却比喝了碗蜜都甜。
尤拔士面上的诧异一闪而逝,微微低头道:“不是卑职……实在是这件事太过……”解释了一句,却也说的不清不楚。不过他相信和珅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不再纠结,而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两年前卢大人卸任之前,吏部曾疯传接替他职务的人是现在的盐运司运同(同知,从四品),主抓淮安分司盐务的普福,不想卑职被延清老大人保举,从浙江宁绍台道补了卢见曾大人的缺儿。上任伊始,他便领着一众盐商拒交盐税,给了卑职一个下马威。还好有延清大人暗中帮助,又有个多年的老朋友从旁支持,卑职才渡过了难关,并狠狠打击了一些拥护他的大盐商,让他狠狠丢了面子。自此以后我二人便结下了不解之仇,如果说谁最想要我命的话,他绝对排在首位。”
和珅没问普福的后台是谁,想来能做到盐运使运同这样职位的人,根子一定不浅。倒是对于尤拔士说的被刘统勋举荐之事觉得很诧异。要知道,历史上可是记载尤拔士因为向盐商索贿不果,才揭开的盐引案。这样的人品,刘统勋怎么会举荐他呢?这样的疑惑自然不好当面问,他淡淡道:“哦,除了他呢?”
“除了他,一些大盐商也有可能。卑职上任以来,秉承延清老大人教诲,忠于职守,难免得罪了一大批人。那些盐商莫看没有权利,实则个个手眼通天,厉害些的,跟王府宫里都能搭上关系,可谓黑白两道,叱咤风云,请个海匪来对付卑职,实在轻松的很。”
尤拔士说着话眉头忽皱,口气一转道:“不过,那些匪徒出现的很奇怪,要知道自从杨方来杨制台做了漕运总督,沿河事物治理的井井有条,各大帮派安分的很,海匪更是从来都不敢到内陆来。卑职是从去年起,才听人说起在运河上碰到过海匪宋三,一直以为是开玩笑,不想这次碰了个正着,才明白确有其事——沿河驻防着不少漕标(漕运总督麾下部队称为漕标)卫所,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个问题和珅早就怀疑,至今也没有找到答案。福康安曾说跟现任江苏巡抚庄有恭有关,现在尤拔士又是这种说法,让他更加迷惑起来——杨锡绂,庄有恭,历史上可都是有清誉的著名大臣啊,究竟谁确有其实,谁又是隐藏的很深呢?
“还有其他怀疑的对象么?”
“别人么……”尤拔士答道,欲言又止,停顿一下犹豫道:“有些事捕风捉影,卑职实在不敢说,更不敢想……”停了下来,居然不往下说了,只叹息一声,神色变的迷茫。
迷茫什么?和珅隐隐觉得尤拔士不说的那些话才是最重要的,瞥眼见他手上脚上还带着铁索,忙问春梅:“没钥匙,你能想办法打开吗?”
春梅摇了摇头,她倒是会开锁之法,不过让她将和珅放下去给尤拔士开锁,从心里不愿意,便隐瞒了下来。
“尤大人且稍等片刻,我这便去给你寻找开锁之人,有什么话,咱们下来再说!”和珅冲尤拔士说一句,示意春梅抱自己出去找人。
“什么?你说尤大人在这里?”谢启坤和曹祥瑞一听和珅说尤拔士被关在这里,顿时大吃一惊,曹祥瑞更是连敬语都忘了用。
“难怪去他家拜会时,他的家人说他外出访友,连过年都没回家呢,原来……”谢启坤喃喃道。
两淮盐运司衙门便在扬州,两人与尤拔士常来往的,熟稔的很,此刻有此表现毫不奇怪。
和珅也不多做解释,吩咐他们去找开锁之人,将尤拔士从密室中解救出来,小声叮嘱福康安看着他们清点财物,他自己则让春梅抱着出了地道,领着尤拔士来到一间收拾的很干净的厢房。
子墨和墨林都在院子里等着,见和珅上来,连忙跟了过来,正好被指派去烧开水寻茶叶,“再找找看有什么吃的,尤大人在牢里一定吃了不少苦,最好有小米,那东西补虚最好,给他熬一碗送上来。尤大人,坐,做下说话!”
洞玄子接骨之法很神奇,尤拔士的腿已无大碍,此刻被和珅单独叫到厢房,心中不安,斜签着坐到下首,苦着脸冲和珅道:“大人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按理说卑职不该瞒你,不过,那话……那话实在是……实在是……”
“是不是跟宫里有关系?”和珅突然问道。
尤拔士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怎么,难道大人也听说了么?”
和珅不过是觉得让尤拔士如此为难如此害怕,那他怀疑的对象一定身份很特殊,不过是出言诈他,见他如此表现,心中一动,想起福康安关于那段成功的简短介绍,不禁再次试探:“可是跟那苏州府的同知段成功有关吗?”
尤拔士张大了嘴,能塞下一只鸭蛋,良久才道:“大人既然有所耳闻,卑职也不好再做隐瞒,没错,卑职怀疑此事最有可能的主使者便是那段成功。”
“只是,那段成功不就是跟宫里有些关系么,你的举荐者延清老大人在当今主子心目中的分量,可也不是好惹的,你怎么会如此害怕呢?”和珅迷惑不解的问道,心中砰砰作响,觉得自己已经离着事情源头越来越近了,一些长久困扰在自己心头的迷惑,或许马上就可以解开。
“延清老大人在万岁爷心目中的分量是重,可是他重的过令皇贵妃么?”尤拔士嘲讽的撇了撇嘴,心说自己怎么也算是死里逃生,日后不知这样的事还会不会碰到,万一哪天被人宰了,怎么也得做个明白鬼,正好这和珅少年高位,兴许立功心切,为自己除了那后患,也未可知。便不再隐瞒,打开了话匣子:
“大人既然知道段成功其人,定是打听过他的过往,恐怕得到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回答罢?这事卑职要不对你说,恐怕当今天下还真没别的知情者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告诉你实情。”尤拔士说着一声冷笑:“你道他小小的一个五品同知,如何可以凌驾于四品知府孔传炣头上?便连那庄有恭庄少保都对其顾忌三分,轻易不肯拂他面子?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当今统摄六宫事的令皇贵妃魏佳主儿!”
“令皇贵妃”四字入耳,和珅身子猛的一颤,不是春梅抱的紧,几乎跌落下来,哑着嗓子问道:“他到底跟魏佳主儿是什么关系?”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