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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一来,春雨秋月二人都退下了,刚才还表现得十分敬仰周慕的秋月愣是连头也没敢抬一下。
“坐。”虽然这是周慕的家,但在这院子里谭莳才是主人,他主动开口请人坐下。
周慕沉默的坐在了一边,一双幽潭般的眸子看向前方,像是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对身边的事物像是在关注又像是没有在在意。对于谭莳摘下眼镜后大变的气质也没有太关注和诧异。
谭莳没有出声打扰,挽起袖子开始泡茶。两个丫头都不在,谭莳也没有真的被伺候出少爷脾气,开水都是现成的,执起水壶的时候他一顿,接着行云流水的完完成了一场茶艺。
谭莳一怔,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眼神复杂。原主对茶艺不精,这一手,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技能。
他记不得自己到底经历过了多少世界,可灵魂似乎把一些东西都给留住了。
现下很多人爱茶,对茶艺都有研究,周慕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他见谭莳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眉头微动,最终还是他主动说道:“课程表安排好了吗?”
“在前日便已经做好,这只是初步的,少将把您的行程给我们,才能做出更细致的安排。”谭莳将一杯茶奉到周慕的面前。
周慕很给面子的拿了起来,茶水沾湿了唇瓣。
周慕突然转移视线,落到了谭莳的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留下来吗?”
周慕的眼神熟悉又陌生,谭莳唇角微抿,道:“忠诚,清白。”
“那,卞航一呢?”
谭莳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道:“制衡,诱饵。”
“很好。”周慕点了点头,表露着他不太外露的满意。
谭莳的心底也是一松。
他原本就通过外界传闻以及周目的所作所为做出了假设和分析,幸运的是,周慕果真是如他所想。
周慕到底是否失忆他暂时也还不知道,但是他选贴身家教后做出的动作,却并不如外界解读的那般。
有一点谭莳可以确定的是,周慕准备引蛇出洞。放出了一个大大的诱饵,引得他们前赴后继的前来,先引小的,接着引出他们最核心的那一批,最后一网打尽。
至于为什么会选他,想必他的所有资料已经被青云大学的校长放到了周慕的案桌上。
周慕道:“我今天有时间。”
谭莳要行程的事情被揭过,谭莳也没有太意外。闻言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过去吧。”
上课得有专门上课的地方,这几天谭莳和卞航一不仅商量好了课程表,备课,做教具,更是布置好了教室,里面学习用具齐全,墙面更是贴了很多贴士,艺术作品,地理地图,历史名人作品和生平等等,座椅桌子也有讲究,周家有财又人力,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
倒是在练字上谭莳和卞航一有了一些分歧,谭莳主张学习硬币钢笔,卞航一却说要学好毛笔。
谭莳和周慕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路过之处有下人和军队走过,却都静悄悄的,脚步的声音都被放轻。走到一半的时候谭莳与周慕说起这件事情,问询周慕的意见。
周慕淡淡地道:“钢笔。”
“好的。”谭莳笑着点了点头。
周慕突然扭头看了谭莳一眼,道:“大小事情你做主。”
这是信任和考验,谭莳含笑应了。
卞航一接到消息来到了教室,在看到周慕的时候,眼神微亮,在看到周慕身旁的谭莳时,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少将回来了?”卞航一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
周慕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手上捧着一本外文哲学名著,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两人。
卞航一的眼中有一丝尴尬又很块被掩盖了起来。
谭莳站上更高一阶的讲台上,对周慕道:“为了保证教学质量,不浪费少将的时间,我对少将也有一些要求,希望少将能够配合。”
卞航一眼皮一扯一扯的跳了起来。谭莳他真的敢和周少将谈条件,不要命了?
谭莳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一共三点,首先是,少将在上课的时候要当自己是学生而不是少将。第二点是少将要积极配合完成教学任务,无论是提问和作业,都希望能主动完成。最后一点是,少将承诺在课堂上不对我拔枪。”
卞航一目瞪口呆的看着大胆的谭莳,周慕也略有怔愣的看着谭莳。
谭莳捏紧了手中的戒尺,等待着周慕的回答。
少将才不会答应你!卞航一看向周慕。
少顷,周慕却在卞航一惊呆的表情中点了点头,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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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周慕的配合课堂上还是很和谐,谭莳完全拿着对学生那一套用在了周慕的身上,张弛有度,有奖有惩。
卞航一不敢学也学不来,一看到周慕的眼神,他小腿肚都绷得酸胀。
不管周慕是什么身份,在他坐在讲台下,听着老师教导的时候,他就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而作为一个学生,最烦的大概是作业,最怕的是考试。尤其是对一个很忙的学生来说,作业这种东西,就算是周慕也觉得它面目可憎。
而每次周慕没做完的时候,谭莳就会让他伸出手,用戒尺狠狠地打下,这份疼痛像是渗进了骨头里,让周慕也是瞳孔微缩,也让周慕记住了这份疼,渐渐地将作业放在了心上。
当然,周慕的确是个天才,照后世的人来说那就是比学霸还牛逼的学神,教给他什么他都能快速的消化,让他记忆什么也是读过两遍就记牢了,作业只要他做了,基本上也都对了。
对于这样的好学生谭莳也是奖的多罚的少。奖励上他自然不会用买礼物的方式,周少将要什么没有?买东西他可买不起让周少将感兴趣的。他思来想去,给周慕的奖励是一颗用竹叶做成的粽子。
卞航一嗤笑不已,却不想周慕却真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卞航一觉得这两人一定有什么在瞒着他。
最近的周慕似乎很清闲,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待在了周宅里,分出了大半的时间来听课,那堆在书架上的书,看完就会放到另外一个书架,周慕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大半的搬运工程。
也是因为这样,不知道怎么的,一阵流言就这么传播了出去。
流言中,谭莳和卞航一就成了周慕如今很是宠爱的男宠,也因为他们两个,周慕已经是君王不早朝,日日在府里寻欢作乐。
这个流言在周上将夫妇放出话给周慕选未婚妻的时候被推向了高.潮。
为什么又要选未婚妻了?为什么周上将和周夫人坐不住了?再结合一下这次的流言似乎就得出了原因。
那周慕在这样的名声下还会有人把女儿送过来吗?事实证明,只要周慕需要,就永远不会缺结婚的对象。
一场宴会就这么产生了。
夜宴不是在周家举行,而是在一家高级酒店里,明面上的理由是给周慕庆生。
这场宴会谭莳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是周慕却特意吩咐让他一道去。
“今晚会很乱,你自己注意一点。”周慕对谭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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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会场大堂大的让人心生震撼,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头。不仅有宾客席,自助,红酒塔,各类点心,还有专门的舞台,舞台上穿着艳丽的舞女在唱歌,跳舞,大厅一角还有乐器演奏团。舞台下也有一块照耀着各色照射光的舞池,男男女女抱在一起悠悠地跳着交谊舞。整个大堂沉浸在了一种慵懒奢靡氛围之中。
谭莳先行来到了休闲区域,身着一袭中山装,整个人静悄悄的,安静的像一团空气,没有什么存在感。
卞航一在和一个年轻女人亲密耳语的时候,谭莳的视线在女子身体各处徘徊了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这时他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少年:“你这么看女人我哥会生气的!”
谭莳疑惑的看向少年:“你是?”
“我叫周安年。”少年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更显青涩。
谭莳想起了对方的身份,周慕的弟弟,准备的说应该是表弟,不过在周安年的父母死了被周夫人和周上将收为义子后,就该叫周慕哥哥。
“小少爷晚好。”谭莳举起酒杯,和周安年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
周安年一愣,反射性的抿了一口,然后又吐了出来。
“呸呸呸……”周安年不喝酒,这酒味儿熏的他难受极了,舌头也火辣辣的。这时身边突然递过来一只杯子,被子里盛着橙色的汁液,周安年来不及思考,猛地喝了一口。
清甜冰凉的味道让周安年舒服了不少,他调整好呼吸,转头对谭莳感激道:“谢谢!”
谭莳轻笑:“不用谢。”这个小少爷很单纯,单纯又可爱。
周安年被谭莳笑得脸微红,想到自己会喝下酒就是因为谭莳,登时脸又青了。
谭莳觉得不能再逗小家伙,否则该炸毛了。
谭莳问道:“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周安年放下酒杯,坐好,煞有其事的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谭莳,我哥很宠的两个男人之一对不对?”
“嗯?”一声似疑问似肯定的轻哼在鼻腔中发出,谭莳眼皮微垂,手中的酒杯被他轻轻地晃动,却没有洒出分毫。
周安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着谭莳的感觉,有点像长辈,觉得谭莳太成熟了,又莫名觉得有几分吸引,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传说中和他哥日夜缠绵……咳咳的男宠啊!
“我刚才问了周加老宅的下人,他们告诉了我你就是谭莳。”
谭莳道:“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和你哥到底有没有日夜颠鸾倒凤?”
周安年脸皮薄,这话他在心里也就过一遍,被谭莳这么明晃晃的提出来,脸都烧红了:“你怎么这么大胆!”
“我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害怕?”谭莳看着脸红的少年,觉得有几分惊奇。
他的“身份”被被别人知道了,必定是鄙夷加排斥。周少将没人敢说,但是他这样的身份,被人指着骂都不新奇,最多碍于周慕的威严对他敬而远之而已。
而周安年做为周慕的弟弟,不应该更加厌恶排斥他吗?
这个时代比之前的那个时代,对非主流的感情更加的无法接受,主流观念如此,无法强求。
如果他真的和周慕有一腿,外人也最多默认他是男宠的存在,却绝对不会认可两人之间的正当关系或者是爱情。
周安年这样的态度反而显得奇怪。
周安年眨了眨眼睛,用谭莳的话回敬了谭莳:“我为什么要怕?倒是你,你为什么不害怕?”
谭莳失笑:“因为我和你哥之间根本没什么。”
“可是大家都说你和我哥……和他……”周安年的脸蛋通红:“你和他是一对!”
“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谭莳道。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一个人说可能是假的,但是十个人,上百个人,整个桐城的人都这么说,那一定是真的!”周安年道。
谭莳闻言,叹了一声,忍不住教导道:“你可听过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周安年点了点头。
“流言便是这样,说的人变多了,其中的真实性其实并无考究,是真是假早已经不重要了。”谭莳循循善诱的道:“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做一个实验,在一张纸条上写上几句话,传给其他人抄下来,抄完继续拿他抄的往下传,你端看后面的人写的东西还会是你写的那句话吗?意思是否还会是一样的?又或者你口述一件事情,传十几个人的口中,你猜猜看,到了后面之人的口中,你的那句话是否还是原本的意思?”
周安年呆了一下,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我拿你哥哥举个例子,外人都传他无情残暴,你觉得如何?”
周安年脱口而出:“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
“桐城的人都这般说。”谭莳道。
周安年刚平息下来的脸蛋再次涌上了激动的潮红:“才不是!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哥哥!”
谭莳笑了:“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怎么会那么相信你哥哥是真的喜欢男人呢?”
周安年的眼中满是茫然。
“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哥哥,你也不够了解你哥哥。”
周安年无法反驳,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谭莳。谭莳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
“关于你哥哥的事儿,一律不准对外人说知道吗?就算不得已要说,你也捡些似真似假的说。”
周安年用力点头。
周夫人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十分亲昵的一个场景,略感惊奇。
周安年虽然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有些天真单纯,可是他却也不是会随便和人亲近的人。
“娘?”周安年看到了周夫人,笑着过去搀扶。
“我还没老呢,不用扶着我!”周夫人状似责怪,实则满面笑容,对于周安年的亲近十分的喜爱。
周安年嘴巴也甜:“娘当然不老,看着跟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一样,但是作为儿子,就想多和娘亲近亲近不是?”
“你啊。”周夫人的手指在周安年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谭莳,笑道:“安年你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周安年回头看了谭莳一眼,见谭莳看起来很平静,也松了口气:“他叫谭莳,是哥哥的家教,他很博学,很厉害!”
周夫人挑了挑眉头:“哦?”
谭莳在此时便主动的和周夫人打了招呼,周夫人对谭莳的态度还不错,只是也会对谭莳说上几句‘专心辅佐’之类的话,其中不乏有劝诫谭莳坚守本心,不要生出歪心思的敲打之意。
“周夫人……”
谭莳和周夫人没说几句话就被一群女人给围了起来,其速度之快让谭莳还来不及让谭莳退出去。
而战火也很快的烧到了谭莳的身上。
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状似疑惑的问道:“周夫人,这是?”
“这是我大儿子的家教。”
“他就是那个……家教啊。”贵妇人惊讶的再次打量了谭莳好几眼,讪笑道:“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周慕的眼光居然这么差!
贵妇人和其她贵妇们像是一致忘记了谭莳的存在,只和周夫人说话,偶尔还拉上周安年,她们身边站着的名媛们也叽叽喳喳的跟着一起说。不仅谭莳觉得很无聊,周夫人的眼中也并没有笑意。
谭莳道:“夫人,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周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去吧。”
谭莳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后头传来的嗤笑声以及对周夫人的‘劝诫’。
“这儿媳妇啊,还是得女人好,只有女人才能传宗接代,男人不过就是个旁门左道的玩意儿,少将也是个孝顺的,你何必给那个男宠做脸……”
谭莳已经越走越远,渐渐地听不到她们的谈话了。
若是别人的话让一个人压抑烦闷,那么一定是别人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而对方的这席话没有戳到谭莳的痛点,所以他也不难受。
只是觉得,多少有几分憋屈。
谭莳来到洗手间,这里是非常现代的装潢,卫生间里头也灯火辉煌,十分敞亮。吸收的地方还有镜子,谭莳看着镜子里纤毫毕现的自己,只多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每次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都有一种怪异奇妙的感觉。
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原主的相貌,和他无关。
或许他没有记忆是更好的,带着记忆,很多东西反而不习惯了,偶尔会觉得很别扭。
谭莳上了厕所,用水冲手,洗完后用怀中的帕子擦了擦。
“滚!”
一声厉喝在厕所的隔间响起,接着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你疯了?”
“外面有人。”
“……你怕了?”这道声音显得有几分轻佻。
“呵……”
谭莳不准备掺和,转身欲走的时候,那隔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他下意识的转头一看,与那两人的对视个正着。
其中那个个子矮一些,单薄一些的少年,让谭莳有几分很强烈的熟悉感。
那少年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瞳孔张大。
谭莳鬼使神差的冲少年招了招手:“过来。”
高大一些的青年想拉住少年,少年却毫不犹豫的跑向了谭莳这边。
青年脸上盛着愤怒:“谭莳!”
“大哥,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丢脸也要有个限度。”少年冷笑道。
那青年看了眼谭莳,又看了会儿谭莳身边的少年,最终没有再纠缠。
青年换上一副无奈的语气道:“别闹了小莳,跟我回去吧,爹娘还在外头等着呢。”
少年冷淡的道:“你先去。”
青年内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显,带着宠溺的笑意道:“那你小心,我等你回家。”
回家二字被咬得极重,少年的神情依旧冷然,谭莳却发现了少年的脸色发白。
青年走了,走时阴沉沉地看了谭莳一眼。顿时卫生间里只剩下了谭莳和这个似乎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
少年看着人彻底的离开了之后,才看向谭莳,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谭莳。”
少年眼中划过异彩:“真巧,我也叫谭莳。”
“是啊,真巧。”更巧的是,他对这个少年似乎还有着一份特殊的熟悉感。
只是一个照面,他对这个少年就是有着无端的亲切感,所以便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少年一把。
少年突然好奇的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少年道;“像是有着一种,牵引感,你让我觉得很亲切,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是认识的,不过我对你也没什么印象了……”
“我们没见过。”谭莳轻轻地道:“但是很巧,我对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少年也有着一双凤眼,上挑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魅惑,那眸子里头却又满是清澈:“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谭莳摇摇头。
谭莳和少年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自另外一边的女卫生间走出来,目不转睛的从谭莳的身边走过,长腿细腰,背身影妖娆。
谭莳皱了皱眉,这女人身上的香味儿太浓郁了,以至于有些刺鼻。
少年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少年道:“我鼻子天生比较灵敏一点。我在刚才那个人身上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宴会里是不准带枪带炸弹,刀子亦或是别的危险物品进来的。
谭莳眼神一凝,这个女人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