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决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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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帕雷斯和妻子凯瑟琳呆在一起,他给她读了一篇歌颂雪纯洁的诗歌。从表面看来,这里远离了战乱,静谧而温馨。蜡烛融融的灯火照亮整个房间,凯瑟琳继续安睡,英俊的罗帕雷斯注视着妻子的脸,阅读田园牧歌的诗集,这里被祥和与温馨爱护着。从主人的神情上,陌生人会以为他是个不懂杀戮的,温室里的美少年。

事实上,他的心不像从前那么平静了,他感知到已经发生的一切,温柔的眼神不知不觉披上了肃杀之色。心情前所未有的乱,他忍不住问自己,真的要这样结束吗?他的矛盾是他心灵的仁慈之光在发生作用。以暴制暴是好的解决方法吗?他不禁反复问自己。内心一个隐秘的声音告诉他,绝不是的。但是他却更加感到茫然,那么要怎么做才好了?

“仇恨要用爱来化解,旧的复仇只会引发新的仇恨。”他轻轻呢喃的陷入沉思,随即又生气的扔掉了手里的诗集,“不,我不愿做个懦夫,我更不愿原谅他。他已经无路可走,除了用我的手,结束他的生命,他毫无机会。他惧怕阳光,热爱黑夜;背叛信仰,失去灵魂,他不能不会得到救赎。我还在爱他,我还在为他担心,他现在说不定正在想着一口吸干我的血。”罗帕雷斯激动的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夜雾茫茫,他能看见黑色的雪花,微弱的雪光,以及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旷野一片死寂,除了寒冷的风在呼啸,在怒吼。从他所在的位置,远处的村庄里的灯火朦胧不清,明灭不定。他十分疑惑,只有一处灯火通明,而且分散的小星火似乎在移动,仔细看又好像没动,别的地方一片黑暗,看不见一处光亮。不久前不明物体引发的动物骚乱,现在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猛地恢复了意识,眯着的眼睛的在闪光,血液因为怒火很快的燃烧起来。那条熟悉的小路,一个黑影迅速在靠近,他感觉到他已经来了。

罗帕雷斯走到床边,弯腰轻吻妻子的额头,神情的看着她的脸,拿开眼睛它眉毛的一缕发丝,“等我回来!”罗帕雷斯轻轻的和妻子告别。

他走出房门前,如果他再回头看看妻子,他就会看到妻子的眼波在转动。凯瑟琳的心跳已经慢慢恢复,血液流畅,她的身体已经有了从前的温度,生命体征已然恢复,被仇恨蒙蔽眼睛的罗帕雷斯忽略了妻子身体发生的变化:早上摸到了妻子的脉搏跳过一次,他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中午,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妻子的心脏跳动了一次;接待客人的时候,她的手脚已有了体温,他都粗心的忽略了。

凯瑟琳手脚发抖,疼痛欲裂,胸口像压着一座山,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没人帮助她,因为太过痛苦,她在梦里嘤嘤哭泣着。她看到自己走在一个大草原里,天空飘着白云,不远处,几只绵羊在晒日光。她擦干眼泪,跑过去,羊群一哄而散,羊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她知道自己难受的原因了,是这可怕的铃铛在刺激她的大脑,她拼命的追赶羊群,一心要把那些磨人的铃铛取下来。

罗帕雷斯从走廊下楼,每下一步台阶,他都觉得十分沉重,那些往昔的记忆纷至沓来,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搅的他不得安宁。他用手扶着螺旋状的黑色扶梯,身后是一副天使的雕像,前头是茫茫的黑夜。从这宽广的大厅一路望下去,在某个地方,一个浑身冰冷的物体正在靠近这所哥特式的大宅。罗帕雷斯不用亲眼看见,也可以想象他的样子:锐利的鹰眼饱含仇恨的怒火,光洁饱满的额头那是一个古老神秘家族的特征,薄薄的鲜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光滑的皮质像打了一层大理石膏,苍白的像一具死物,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罗帕雷斯浑身战栗了一下,他感觉越来越痛苦,尽管不能平息对柏耳克的怨恨,但是绝对不希望他以这不死不灭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获得了永生,永远失去了见到太阳的权利,和饮血的动物站在同一个位置上,那是他曾经最爱的朋友,现在最憎恨的敌人。罗帕雷斯痛苦的攥紧了拳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究竟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对于那些遥远的痛苦回忆,他已经来不及去想:柏耳克以亡灵主宰的身份已经到达了家门口,他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能感受到在他身体里燃烧的仇恨。他要毁灭的是整个精灵界和人类。那么来吧,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无论多么不愿意触碰以前的回忆,但是已经无可选择。

罗帕雷斯以光速经过柏耳克身边,柏耳克冷笑一声,跟上他的脚步。他们选择决斗的地点在地下室。

那里充斥着葡萄酒的气味,善多瓦装满几个箩筐的葡萄酒,都是难得的陈年佳酿。别的箱子里放着储藏的冬天的食物:有腊肠,腊肉,熏饼,晒干的鹿肉,章子肉,好几箩筐的橙橘,这些都是善多瓦的宝贝,有这些东西,平日的餐桌上,晚上的宵夜,他一点也不用为找食物而发愁。这座居所原来的主人是一个东方隐士,是个有钱的机会淘金者,因而这座隐世独立的哥特建筑十分宏伟,在他的晚年,几乎将他一生的积蓄都花在这座世上罕见的建筑上。尽管只是地下室,但是却比王宫的后花园还要广阔,从瓦克莱半岛运来的上百根圆形石柱,三分之一都花在地下室的建筑,穹顶很高,墙壁四周装饰着许多玫瑰状的灯架,烛火从未熄过,发出融融的微光。数不清的凹槽里摆放着许多天使的雕像,向外延伸出的墙垣上,非常宏伟的焊接着上百的铜像,都是著名的哲人和英雄,按照他们生前的样子雕刻,充作对世人的纪念。柱头雕饰着百花叶的形状,柱身都是雕刻精美的圣经里诸神的形象。最里端的一间幽暗干燥的房间,摆着一排棺木,老鼠在里面寄居,主人准备了好几代人人的棺木,但是一口也没有用上,他没想到自己成为鳏夫,在世上没有留下一个子女,自己也因为意外葬身鱼腹,因而这些棺木都是空的。

罗帕雷斯第一次进地下室,不禁为它的宏伟感到吃惊,这简直是一座艺术的殿堂,财富的宝库。柏耳克却更加不快,罗帕雷斯拥有的一切都令他妒忌,怨恨。他们互相对视着,冷笑的向对方打招呼。

“罗帕雷斯,我想你跟我一样,都不是想直接动手的人,我们彼此了解对方,你我一定精心为我们的这次决战准备了礼物,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你为我准备了什么。”柏耳克冷冷的说。

“你我只能厮杀一条路吗?”罗帕雷斯毫无表情的提出质疑。

“对于你当然有很多路可以选,但是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柏耳克恼羞成怒的说,“罗帕雷斯,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的犹豫不决只会增加我嗜血的**。想想发生过的一切,被牺牲的,被毁灭的,你和我一样,心里埋藏着可怕的仇恨,除非我们有一人永远消失,否则怨恨,杀戮,妒忌,爱和恨的矛盾,不论经过多久的时间,都只会越来炽烈,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冷却。火与冰不能共存,你该知道,今晚的决斗意味着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再想想我们决裂以前的事情。”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想凯瑟琳还昏迷不醒吧,不知道你会等她到什么时候,十年,百年,千年,永生永世?你打算永远对着一具不死不活的尸体,孤独寂寞的度过以后的时光?这是可怜,你是神的宠儿,我是神的牺牲品,我们的生活却同样可悲。”

“那就来吧,把你的赠礼拿出来,把你的手段也一并拿出来。”罗帕雷斯凶狠的道,怒火燃烧了他的理智。

“我编了首乐曲,取名《亡魂曲》,赠送给我的老朋友罗帕雷斯。”柏耳克说。

“仁慈是精灵的美德,我写了《安魂曲》,希望你灵魂永世获得安宁。”罗帕雷斯说。

他们利用幻术,各制造出了一个乐队,那些由沙砾聚集的虚幻的影子坐在半空中,手里分别拿着竖琴和别的乐器,上演了一场宫廷的交响曲。阴郁,肃穆的旋律然他们彼此心里的仇恨上升了一个度。音乐本就有激发人物内心感情的力量,他们利用对对方的了解,写了最能激发对方仇恨的句子,音乐本身是复仇的激烈调子,更把气氛推上了**,他们都热血沸腾,早已忘记这场杀戮的初衷,亦忘记了双方代表的正义与邪恶的区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纯洁勇敢的,他们的杀戮都是出自最正当的理由,全身纯洁而高尚,都是为了爱,这是一场有关救赎的厮杀,没有退让与妥协,只有通过血的证明,才能让被埋葬的爱重获新生,让地狱获得阳光,让绝望变成希望,让仇敌变成朋友,让妒忌变成仁爱。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代表了力与速度的佼佼者,他们的决斗是震撼人心的。许多的幻像被制造了,他们被一群亡命之徒和精灵的战士包围在中间,各种幻象被制造,又被毁灭。穹顶颠倒过来,塑像在旋转,空间在移动,幻影似假非真,群魔乱舞。

房间里沉睡的凯瑟琳苏醒了,她突然坐起来,预感到什么,便急忙下床,一身白衣,黑色的藤萝似得头发披散着,苍白的脸颊激动的升起一层红晕,纯真的眼神被惊恐覆盖,睡梦中出现的各种景象纷至沓来,罗帕雷斯的声音和样子在眼前旋转,她飞快的跑出房间,走下楼梯,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心爱的罗帕雷斯的身影。每推开一扇门,她都感觉心剧烈的抽悸一次,眼底的又空旷一层。晶莹的泪水洗淘着她晶莹剔透的面颊。

地下室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他们赤手搏斗,像两只敏捷的豹子,力大无穷的狮子,纵身从一根石柱跳跃到另一根石柱。罗帕雷斯一脚踢在神像的背后,神像碎了一地;柏耳克一拳打在灯罩上,玻璃哗哗碎了一地。珍贵的葡萄酒被打碎了,鲜红的液体流淌一地;铜像被破坏殆尽,墙壁和墙垣上的石像都被毁灭了。

突然,柏耳克的手指在闪光,一种麻痹的雷电击中的感觉流遍罗帕雷斯的身体,他浑身软弱无力,柏耳克像迅猛的野兽,纵身将罗帕雷斯砸到墙壁上,石块成堆落下,他像最凶猛的猎人,狠狠抓住已在手心里的猎物,狠狠将他砸到地板上,巨大的裂缝像闪电一样张开,他露出锋利的獠牙,凶狠的咬伤罗帕雷斯的跳动的脉搏,整个世界的声音停止了,静止了,幻灭了,淙淙流淌的血液从血管里蹦出,一部分进了柏耳克的心脏,更多的流淌在地上,棕红的液体染红了世界,刺痛了人的眼睛。

凯瑟琳终于打开底下室的门,见到了她最害怕见到的一幕,她听过了罗帕雷斯的心跳,整个世界变成一片红色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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