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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颜洛笑的十分不怀好意,见林野一脸的不可置信,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亮光,继续煽风点火道,“怎么,你不相信吗?那就让沂水城的守军死光光吧……”
闻言,林野眼神变得晦暗幽深,面瘫脸也似被刷了漆一般,黑的像个冷面包公。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秋颜洛低低的笑出声来,摇着扇就往房间走去。
林野见他想要离开,身形一转,忙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时间目眦尽裂冷冷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该死的小人,竟敢在粮草中下毒!
真是卑鄙无耻阴狠毒辣下流至!
秋颜洛慢慢的弯下腰来,好以整暇的的看着他,戏谑道,“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对吧?但……先不论你的武功能否胜过我,若是真的侥幸杀了我,你认为你的身份还能瞒住的吗?我亲爱的……”
秋颜洛没有出声,只是用唇语说了几个字,便让本就脸色铁青的林野,顿时像块毫无温度的冰块,身上散发出十分摄人的寒意,活脱脱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小林子,何必如此动怒呢?”秋颜洛直起身子,向称呼阉人一般称呼他,极尽羞辱和讽刺,凤眸却盛着绝美笑意,悠悠道,“其实,比起亲自动手杀了我而暴露你的身份,小林子你还可以将此事告诉楚将军啊……至于阿燃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哈哈,真是抱歉,我忘了,你是一个哑巴,根本说不出来……”秋颜洛恶意的笑出声来,当看到林野锅盖般黑漆漆的脸色时,满意的转过身去,优哉游哉的回房了。
粮草之事是真的吗?
秋颜洛虚虚实实,真假莫辨的话,让林野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在原地苦苦思索了半响,反而陷入了绕来绕去的死圈中,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他不能那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冒险!
林野握紧了拳头,准备去向楚燃说明一切,转过身去,却见楚燃房中的灯已经熄了,又想起她对秋颜洛的处处维护,不由得轻叹一声,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与秋颜洛之间,想必她会相信后者。
所以,至于粮草之事,他还是自己解决吧。
第二日,城主府。
楚燃早早就起来,调了两百名士兵,和秋颜洛一起出了府,打算快点运回粮草。
到了赵计粮仓之后,秋颜洛拿出了一块玉佩,赵老板接过玉佩之后,看向秋颜洛的眼神之中,对了几丝敬畏和欣赏,当下也不敢再耽搁,慷慨的交出了三百担粮草。
士兵们一时间喜笑颜开,足足运了好几个时辰,忙的大汗淋漓,直到下午方才运送完了。
这些粮草够支持一段时间的了。
看着将士们搬运粮草时开心的表情,楚燃也暗中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身后的秋颜洛,认真的说了句,“粮草之事,真的谢谢你了。”
“没事……”秋颜洛摇了摇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下一句话,却让楚燃的脸黑了半截。
“三百担粮草,买来一个娘子,说起来,这份买卖,还是秋某赚了。”
该死的秋颜洛,难道爷就值三百担粮草吗?为什么爷还觉得自己亏了?
楚燃死死瞪着秋颜洛,似要生生在他身上戳出个无数的洞,两个人四目相对,在空气燃起一串噼里啪啦的火花,充满了浓浓的硝烟味。
但总有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竟将两人的对战想象成了含情脉脉,所以一脸鄙夷的走了过来,没好气道,“光天化日之下,还请王爷与军师自重!”
闻言,两人同时撇过头,面无表情的瞪向了郑虎,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耀着锐利的冷光,整齐一致的动作说不出的默契。
郑虎被两道锐利的目光逼视,一时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奇怪,他奶奶的,爷爷我为什么会有点害怕?
站在两人的面前,郑虎觉得有些亚历山大,身子不着痕迹的轻颤了下,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军师叫我来此何事?”奶奶的,不知道爷爷很忙吗?可不想看你们两人卿卿我我!
经郑虎这么一提醒,秋颜洛方才想起了,缓步走到郑虎身旁,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四周,带着几分警惕和防备。
见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后,方才附到郑虎的耳畔,小声说了几句,神秘兮兮的,让站在一旁的楚燃,只感觉心里有千万种蚂蚁再爬,痒痒的,十分难受。
半响,郑虎脸色有些古怪,瞪大的眼里残留着一些惊愕,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对秋颜洛也多了一些尊敬。但还是看向楚燃的眼神嘛,却是说不出的复杂,有鄙夷,有不屑,有厌恶,有……
该死的!秋颜洛到底说了什么?
楚燃在心底恨恨的想,却又不愿认输的问出来,脸上罩着一层阴霾,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王爷似乎很想知道秋某对郑军师说了什么?”等郑虎走远了以后,秋颜洛笑盈盈的问向楚燃。
楚燃白了他一眼,即使内心好奇到了极点,但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轻嗤道,“你与郑左将见不得人的事情,本王真的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知道。”哼!肯定没什么好事!听了也是闹心找堵!
“哦,真的吗?”秋颜洛将头凑了过来,有些委屈的看向他,“王爷怎么可以冤枉秋某?秋某与郑左将可是清清白白的……”
楚燃用不屑的目光,将秋颜洛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从鼻孔中浓重的闷哼出声,鄙夷道,“你名义上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若是还敢出去招蜂引蝶,小心本王将你家规处置!”
楚燃终于肯承认“婚约”一事,喜出望外的秋颜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角像抹了蜜一般,笑容甜的有些腻人,但更让他好奇的是,“家规?”
这次轮到楚燃卖关子,只见她弯弯的眼眸微阖,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只给了他三个字,“浸猪笼。”
一时间,秋颜洛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像变戏法似五光十色的,十分好看。
楚燃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带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吩咐几人照看粮草后,便慢悠悠的转身离开了,但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秋颜洛,语气虚实莫测道,“对了,其实本王一直觉得,白色的衣袍比较适合军师,这件红色的烟纱嘛……啧啧……”
楚燃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然后鄙夷的转身离开了。
等到走远了之后,方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她哪里介意他的衣着,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若是他整日穿的像个勾人的妖精似的,不仅她会落下轻浮贪色的骂名,他还会给她招惹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招声东击西,定能引秋颜洛上钩!
哈!本王不要太聪明哦……
这边楚燃“心怀鬼胎”的离开了,那边的秋颜洛还皱眉站在原地,瞪着某个早就消失的人影,口中忍不住碎碎念道:不知道当初是谁对某个红衣妖人“念念不忘”的?却对他冷冷淡淡视若无睹狠心的抛到了一边!
不过,他也是打心底厌恶这样的装扮,也罢,还是尽快换回来吧。
秋颜洛轻叹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是夜,明月刚上柳梢,倾泻一地银白色的月光,四周静悄悄的,小树林后却十分热闹。
“秋颜洛,你自己抓贼就是了,为何非要拉上本王的呢?”一个粗壮茂盛的松树后,楚燃狠狠瞪着秋颜洛,挤眉弄眼的咒骂道。
秋颜洛面带浅笑,轻轻摇了摇头,无声说道,“抓内鬼这么大的事,自要王爷亲自出马,方能万无一失。”
楚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秋颜洛眼眸一弯,给她一计“难道王爷不好奇”的眼神,笑的不怀好意。
说实话,她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好奇的。
所以,楚燃选择了闭嘴,和他一起静静的等待着。
可某人特意安排这么一出,怎么会放过这个“亲近”的好机会,当下悄悄环住楚燃的腰,面色自若的盯着假山后。
看到腰间修长如玉的手指,楚燃无声咬了咬牙,很想将“咸猪手”拍掉,但可能是他的手形太优美,她一时竟不忍心下手。
但又不愿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楚燃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出来,但见他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指着没有半点动静的假山,无生示意她:安静,要安静,切不可打草惊蛇。
楚燃咬了咬牙,看着他一副坦然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的思想十分不纯洁,当下甩了甩头,也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的动静,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某人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露出狐狸般得逞的笑容。
在无聊的等待着,楚燃偷偷向右看去,只见某人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和着皎洁清丽的银白色月光,更衬得他身材修长,体态匀称,皮肤如羊脂玉般莹亮白皙,优美绝伦的侧脸宛如玉石雕刻一般,眼角的殷红朱砂泪坠坠欲滴,但他神色却已经冰冷如月,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古代没有手表之类的东西,到了秋天以后,大概下午六七点天就黑了,听着远处打更的声音,楚燃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已经是晚上*点钟了。
她们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藏在大树后面,楚燃的手脚开始发麻,逐渐失去了耐心。
今日,她们大张旗鼓的将粮草运进城主府,并将粮草运进假山后的密室里,想必奸细此刻也正忐忑不安,想方设法的要将粮草烧毁。
但他们今日才将粮草运来,奸细如果今夜便行动的话,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他真的回来吗?
那么这个奸细未免蠢了点。
就在楚燃惴惴不安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慵懒的猫叫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划破夜空,飞快的掠过假山,停到了草丛里,冲着看守的士兵张口大叫。
“走走走,哪里来的破猫!给爷爷滚远点!”一个士兵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赶着白猫。另一个士兵显得警惕很多,一双锐利如雷达般扫过四周,见周围并没有什么异象,方才放下了戒心。
“喵喵……”刚才赶猫的士兵,不耐的亮出了兵器,和烦人的猫“较量”着,心里却在暗自纳闷,这个猫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喂,我说,这只猫好像是……”沉思片刻,他终于想了起来,扭头对旁边的士兵说着,却见旁边的士兵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晕倒,还是已经……死了。
“什么人!给爷爷出来!”士兵甲害怕的抽出了佩剑,神情警惕的望着四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紧张不已。
就在他心神不定之际,却忽感颈间一痛,眼前一黑,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随着士兵甲缓缓倒下的身子,他的后方逐渐露出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神色冰冷,目光锐利,傲然而立,杀气腾腾。
他神情警惕,四下张望一番,眼见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方才猫着腰将两名士兵拖到一边后,手不停的在嶙峋的假山上摸索着,寻找开启假山密室的机关。
“内鬼出现了!”楚燃目光一紧,死死盯着黑衣人高大削瘦的背影,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准备冲过去将他擒拿归案。
但还没等她的脚挪出去,就被秋颜洛一把拉了回来。
楚燃瞪向他,满是不解。秋颜洛给她一计稍安勿躁的眼神,无声道,“等等,可能还会有同党。”
楚燃想想也对,便又缩了回去,以静制动,静带同党。
这时,黑衣人也打开了开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折子,猫着腰摸黑进入密室,眼看着此人就要得手了,楚燃紧张的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没等她出手之际,身形已经没入密室的黑衣人,竟又像见了鬼般跳了出来,将火折子扔到一边,想要逃走的时候,只见郑虎持着大刀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大喊道,“兄弟们,都出来吧!别让这个小兔崽子跑了!”
原来,早在黑衣人进入密室的时候,郑虎便已经偷偷躲在了里面,只等黑衣人自投罗网,没想到黑衣人身手矫健反应敏捷,郑虎一时大意,竟被他逃了出去。
所以,郑虎也忙走了出来,招呼兄弟们赶紧出来,将黑衣人一举拿下。
原本黑漆漆的夜里,忽然出现无数火把,将整个天空都照亮,也让黑衣人无所遁形。
举着火把的士兵,像个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黑衣人困在其中,步步紧逼,目光带杀。
就是这个该死的内鬼害得他们整日啃馒头,到了后来连馒头都没得啃得了,他们怎能不恨!
望着人数众多的士兵,还有远处和楚燃一起走来的秋颜洛,黑衣人目光一紧,愤恨的握紧了拳头,方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该死的秋颜洛,竟然敢算计他!
撇下和秋颜洛的仇不论,黑衣人估算着现今形势:
如果放下兵器,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拼死抵抗,又能否杀出重围呢?
黑衣人眸光一暗,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到一边,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毫不犹豫的杀向众人!
他决定拼了!
看着前方双方冲突已起,楚燃的脚步更加急切,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亲手将黑衣人擒住。
谁知,秋颜洛不但自己慢悠悠的,竟还拖住了楚燃的后腿,笑的十分无耻的道,“王爷急什么?有郑左将在,黑衣人逃不了。”
“放手!”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楚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心,一把甩开秋颜洛的手,风也似的往假山飞去。
秋颜洛却像一座山,生生横在了她的面前,让她动弹不得,可恶到了极点。
楚燃用杀人般的眼神瞪向他,示意他快点让开,否则休怪她不客气。
但秋颜洛面色自若,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生,看了一眼“激烈血腥”的战争,慢悠悠道,“王爷若肯答应秋某一件事,秋某立刻放王爷离开,否则……”秋颜洛声音一冷,无声的威胁她。
以为他又有什么无耻下流的花花肠子,楚燃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了,“无论什么要求,本王通通都答应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让开,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从这个角度望去,不难发现,已经有不少士兵倒在了地上,银白色的月光将血泊照的触目惊心,恐怕已经魂归西天了。
楚燃十分痛心,更恨自己的无力,狠狠地剜向秋颜洛,有悲伤,有不解,有愤恨。
为什么……你要拦着我?
难道你是奸细的……同党吗?
秋颜洛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生气了,当下退到了一边,略带抱歉道,“秋某无心冒犯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计较。其实,秋某的要求很简单,只请王爷答应秋某,无论抓到的内鬼是谁,还请王爷保持沉默,万不要为此人开脱。”
既然是内鬼,她又怎会留情?
但一想到内鬼或许是司空煌,楚燃心中除了不可置信,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但沂水城百姓的生死赤焰国的存亡摆在面前,绝不容许她半点心软。
于是,楚燃重重的点了点头,狠下心道,“你放心,无论内鬼是谁,本王都会秉公处理,(就算是你),也绝不留情!”
说完,楚燃看都不看秋颜洛,脚下生风似的,飞快的向假山后奔去。
看着楚燃匆忙的背影,秋颜洛啪的一声合上扇子,露出狐狸般奸诈的笑容,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他相信,这个内鬼的身份,一定会让她惊讶的。
城主府,后花园。
眼见好几名兄弟受伤,而黑衣人还在顽强抵抗,站在一旁的郑虎耐不住了,抡起他手中的长刀,大吼道,“给爷爷让开,看爷爷不杀了这个奸细!”
黑衣人看到郑虎来了,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巧妙的避开郑虎的攻击,躲到一边和别人士兵颤抖,寻找机会逃离他们的包围。
但郑虎岂是这般好对付的,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蛮力不说,缠起人来连鬼神都惧怕三分,当下又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对着黑衣人劈头盖脸一阵乱砍。
毫无章法的刀锋,凶狠强悍的攻势,让黑衣人的眉头皱起,几次都是险险的躲开。
虽然郑虎力大如牛,但不难看出,他并非黑衣人的对手,这也是楚燃着急赶过来的原因。好几次黑衣人的剑已经刺到了郑虎的心口,不知为何,却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如此一来三回,郑虎也知道情况不对了,手中的攻势减弱了几分,同时眯眼打量着黑衣人。
这一看,就不得了。只因为这黑衣人的眼睛,十分熟悉,像极了一个人。
黑衣人见郑虎开窍了,黑眸微眯,甩给他一计冰冷的目光,郑虎便像中了定身术一般,怵在了原地不动,手中的大刀险些落在地上,此人竟然是……
正是这一秒的空当,黑衣人捉准了机会,准备抽身而退,但等他转过身去,楚燃的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黑衣人落入楚燃手中,除了郑虎的表情有些僵硬,其余的将士都喜笑颜开,忙将受伤倒地的兄弟往军医哪里送。
“摘下你的面纱!”楚燃目露轻蔑,将手中的剑又贴近了几分,冷冷的出声命令着。
黑衣人身子微僵,冷冷的将头别到一边,显然不愿意摘下面纱,亦不想在这种高时候面对她。
一旁的郑虎看了,急的满头大汗,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脸色十分精彩。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忽然飞来了一颗小石子,击落了黑衣人的面纱,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秋颜洛摇着扇子走来,笑的牲畜无害道,“既然两位都不愿动手,那就只有秋某代劳了……”说着,走到黑衣人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不用太感谢秋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还有,你长得真难看,是秋某见过最丑的人,难怪要带上黑纱……咦,这道伤疤该不会是假的吧,来,让秋某瞧一瞧……啧啧,真丑……”
秋颜洛摇着扇子,围成黑衣人转了几圈,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极尽所能的奚落一番。
“林野?”自动将走来的秋颜洛忽视掉,楚燃冷冷盯着眼前平凡无奇的面容,正是前几日他从士兵手中救出的林野,难怪郑虎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没想到奸细不是嫌疑最大的司空煌,而是默默无闻跟在她身边的林野。
楚燃目光一冷,无声握紧了剑柄,质问道,“是你烧了粮仓?你是敌军的奸细?”
“他不是!”不待林野回答,郑虎抢先到。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他真的不是奸细啊!
郑虎指着林野,支支吾吾的,似是想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再收到林野警告的目光后,便生生地住了嘴。
“闭嘴!本王有问你吗!”楚燃冷冷瞪向郑虎,示意他不要求情,否则一并处置,然后对着林野道,“本王要你亲口回答!告诉本王,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吗!”
林野黑眸一暗,弥漫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倔强的扭过了头,显然不打算开口。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他又能说些什么吗?况且,他现在是一个哑巴,如果突然开口说话,不过是越描越黑!
“王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显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郑虎又走了过来,为林野开口求情。
“误会?这其中能有什么误会?”秋颜洛眼带讥诮的看着郑虎,略带嫌弃的将地上的火折子捡起,走到了林野的面前问道,“这是你扔到吗?”
林野冷冷的剜向他,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气的肩膀不停的颤抖,若不是有楚燃的剑制着他,他真怀疑他会咬向秋颜洛。
“哦,秋某忘了,你是一个哑巴。”半响,秋颜洛似是想起了什么,略带抱歉的说了一句,眼中却是一片讥诮之色,毫不避讳的直戳林野的痛处。
楚燃看了一眼火折子,再看着沉默不语的林野,挥手阻止了想要开口求情的郑虎,冷冷的宣布道,“够了!事实就摆在面前,本王与秋军师亲眼所见,就将他……”
楚燃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将他如何处置,这时秋颜洛走了过来,接着她的话继续道,“就将他关入死牢,重刑伺候,直至他招出同伙为止!”
听到秋颜洛的命令,有不少士兵上前来,准备将林野带走,但郑虎挥刀挡在了前面,怒吼道,“谁要是敢动他,就先杀了我郑虎!”
“郑虎!本王念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若是你现在让开,本王就既往不咎!否则,军规处置,一同论罪!”郑虎三番五次不服军令,楚燃打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军规不能违背。
郑虎却像没听见似的,眼中闪烁着某些执拗光芒,依然不打算退开,绞尽脑汁的拉关系到,“王爷,看在他服侍你这么多天的份上,就饶了他吧!林野是赤焰国人,对赤焰国绝无二心,若他真的是敌军的奸细,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动手,又何必要等到现在呢?王爷,你一定要……”
突然,郑虎猛地住了嘴,嘴巴不停的动着,但怎么也说不出来,等他反应过来以后,方才发现自己的身子也动不了。
该死的!是谁点了爷爷的穴道!爷爷要将他碎尸万段!
“来人,郑左将有些累了,送他回房休息。”暗中点了郑虎哑穴的秋颜洛从暗处走了出来,笑盈盈的对着旁边的士兵吩咐着。这个郑虎太罗嗦了,他听得有些心烦。
于是乎,将秋军师奉为神明的士兵们,当下将郑虎七手八脚的搬走了,可怜了郑虎长大了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该将他关入大牢了。”将郑虎这个麻烦解决以后,秋颜洛走到楚燃身边,收起轻浮懒散的表情,凤眸里满是一片认真之色。
所谓死牢,就是有进无出,有死无生的地狱。里面的狱卒,个个堪比黑白无常,使用的手段,残忍的难以想象。若真将林野送进去了,就别指望他有命出来了。
而让楚燃最困惑的,莫过于林野真的是奸细吗?但这一切又是她亲眼所见,每一步都证据确凿无所狡辩,楚燃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林野,透着几分迷茫和不解。
“秋军师,本王认为其中可能另有隐情,所以本王决定还是……”对上林野漆黑如墨的眼眸,楚燃一时有些不忍,想先将此事压下来,但秋颜洛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当下拔高了声音道,“来人,快点将这个奸细带下去,严加审问,不得有误!”
说完,秋颜洛还回过头,深深的警告了楚燃一眼,提醒道,“王爷别忘了,你刚刚答应了秋某什么?你若狠不下心,秋某代你处置此人。”
楚燃微微一愣,想起秋颜洛刚刚所说的话,一时间又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冷冷的盯着他,然后没有什么说话。
这一切都是秋颜洛的阴谋吗?
林野是被冤枉的吗?
楚燃收回了放在林野肩头的剑,克制住纷乱烦躁的情绪,暗中给秋颜洛一计闭嘴的眼神,对林野面无表情道,“林野,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的苦衷,交代幕后的主谋,本王兴许会饶你一命。”
对上楚燃无波无澜的目光,林野本来已经绝望的心,竟重新生出一线希望来,用刀锋划破手指,在地上缓缓写到,“粮草有毒,非烧不可。”随即,他写字的手顿了一下,对着秋颜洛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表情,竟大方的承认道,“林野确乃奸细,同伙便是秋颜洛。”
先不说林野是趁机报复,还是故意拉着秋颜洛垫背,楚燃最担心的,莫过于粮草有毒之事,当下冷冷盯着秋颜洛,质问道,“军师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秋颜洛用十分悲悯的眼神看向林野,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傲然道,“不过是丧家之犬所做的最后的挣扎罢了。很明显,他在说谎。”
“他有没有说谎,一试便知!”楚燃暗中看住林野,防止他偷偷逃走,并吩咐几人带几袋粮草出来,看看是否真如林野所说,但秋颜洛却挡在了密室的入口,笑的有些苦涩,“王爷这么做,是不相信秋某了?”
虽然嘴里一直说相信他,但她从来没有信过他。
但这一次,楚燃连口头上,都不愿再敷衍了。
是的,他不相信她。
但他扪心自问,如果身份掉换,他会相信她吗?
“若是粮草有毒,你让本王如何向沂水城的百姓交代?若是粮草没有毒,岂不是能洗清军师你的嫌疑?军师,你又何必阻挠呢?”楚燃避重就轻,回答着秋颜洛的疑问,一时间底下的士兵也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道,“军师,将军说的没错啊……”
“将军,虽然弟兄们相信你,但粮草之事事关重要,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是啊,军师,还是让兄弟们验一验吧!”
“……”
有众将士帮忙说话,楚燃也剩了很多力气,双手环在胸前,好以整暇的看着秋颜洛,无声示意他:军师还不让开吗?难道军师心中有鬼?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秋颜洛眼底掠过一丝黠光,却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妥协道,“既然大家不相信秋某,秋某也不勉强……”
秋颜洛起身退到一边,还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有些失望的往回走去,与楚燃擦肩而过之际,忽又停下了脚步,淡淡道,“王爷不相信秋某,秋某不怪王爷。但秋某希望王爷明白一点,无论如何,秋某都不会害王爷。最后,在秋某临走之前,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王爷可愿满足?”
说到底,秋颜洛这些天以来为沂水城尽心尽力,从被大家排挤再到成为将士心目中的神明,一路上经历了多少白眼和刁难,只有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她最清楚,而她现在却如此怀疑他?是否有些不应该?
楚燃自责之际,听到秋颜洛陌生冰冷的语气,一时间也有些心软,便松了松口到,“军师有何要求,但说无妨?本王尽量满足军师。”
秋颜洛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林野,有些委屈,有些恼怒,高高的昂着下巴傲然道,“秋某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秋某不知此人为何诬陷秋某,竟说秋某是他的同伙,还说秋某送来的粮草有毒,所以秋某希望王爷查证之前,能答应秋某将此人打入死牢,七日之后,斩首示众!”
“这……”楚燃有些为难,如果真将林野杀了,难保郑虎不想跟她拼命,在夜楚郁的面前数落她的不是。而她最怕的就是夜楚郁了,所以这件事嘛……还是不要的好。
秋颜洛看出楚燃的挣扎,也不强逼着他答应,反是走到林野的面前,眼里含着胜利的笑容,可惜,秋颜洛背对着众人,只有林野一人能够看见。
所以,林野气的银牙紧咬,也只能默默咬碎了,吞到肚子里忍了。再凶狠的狼遇到狡猾无耻的狐狸,也只能任它忽悠了。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同党,还说秋某运来的粮草有毒,如果运来的粮草没毒,是不是就证明你的说谎,那你指认秋某一事,也都是无稽之谈?”
秋颜洛虽是看着林野,但楚燃明白他这番话,是对着她来说的。
“军师所言没错……”楚燃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对他的承诺。
林野十分肯定粮草有毒,也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和秋颜洛赌一把。胜,他拖秋颜洛下水;败,他一个人下地狱!
“那就开始验粮吧!”秋颜洛给林野一计挑衅的笑容,板着一张脸转过身来,和众人一起等待最后的结果。
在楚燃目光的示意下,几名士兵将一袋大米运来,用刀戳破了取出一些大米,喂给捉来的几名小白鼠吃。
小白鼠吃了以后,小眼睛发出一阵阵精细的光芒,挣脱士兵的钳制,跳到了米袋上方,露出贪婪又满足的神情,不停的在大米中滚来滚去。
十分钟过后,小白鼠张着又白又长的牙齿,将十分之一的米都啃得光光的,白肚子又圆又鼓的,还继续贪婪的吃着。
若是再等下去,恐怕这一袋子米,就要喂老鼠了。
“够了!”事实已经很明显,没必要再继续浪费粮食,楚燃吩咐之下,小白鼠和米袋都被物归原处。
楚燃不耐烦的声音,已经证明了她的怒火,秋颜洛懒懒瞥了林野一眼,嘴角勾起胜利的笑容,明晃晃的笑容十分的刺眼!
林野危险眯了眼睛,无声攥紧了拳头,方才忍住和秋颜洛拼了的冲动,该死!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和圈套,来引诱他上钩罢了!
昨天晚上,他对他说的话,全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骗他而已,想他聪明一世,竟会栽到了他的手里!真是可恶!
林野心里进行中剧烈的活动,表面上却是一副冰山面瘫脸,即使被揭穿了“谎言”,也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害的楚燃误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或者说,是花招用尽已经无从辩解,便收回了复杂的目光,冷冷的命令道,“来人,将他压入大牢,严加拷问,势必要逼出同党!”
秋颜洛满意一笑,准备牵着楚燃回房休息,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韩威,搅了这一场好局。
“慢着!”韩威上前一步,脸色微冷道,“王爷,末将认为不妥!”
捉奸细一事,韩威并不知情,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谁告密的呢?
这些人真是从没将她放在眼里!
楚燃压抑中心中的怒火,强挤出一抹笑道,“哦,如何个不妥法?本王想听听城主的看法……”
“沂水城中有敌军的奸细。”韩威一脸凝重,沉着声说道。
哼!若非没有奸细,她何必大费周章在这里瞎折腾!楚燃心中不屑,表面上还得应付,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本王已经知道了。”
韩威见楚燃不以为意,只好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附耳道,“沂水城的布兵图被偷了。”
“什么?”楚燃一时惊讶,竟然脱口而出。一时间,惹来秋颜洛林野两人探究的目光,极力压下心中的惊愕,沉着声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沂水城布兵图,只有将军你、老夫、郑左将、犬子、和秋军师知道。”韩威眸光一转,阴鸷的冷芒停留在秋颜洛身上,充满了敌意和杀气。
郑虎心思单纯,又一心为了夜楚郁,绝无可能盗窃布兵图;而韩威和韩云,一者是沂水城城主,一者体弱多病,也不可能偷窃布兵图;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她和秋颜洛,那么答案岂不是很明显了。
“所以呢?城主想怎么做?”楚燃虽对韩威说,一双清冷如水的眼眸却始终看秋颜洛,一时间只觉得心力憔悴,对这个人猜不透摸不清,不知道该信任还是该怀疑。
她应该怀疑他,却又不忍住相信他,依赖他……她想要相信他,又害怕相信他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她作为十万大军的首领,决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韩威很想将秋颜洛拿下,但无奈手中没有证据,便只有先退一步,对楚燃小声道,“王爷,不妨暂时搁置他的职务,暗中派人监视他,另外……”
早在韩威来之前,一路上,便听人讲了这里发生所有的事,包括谁穿了什么衣服打了几次哈欠。
所以,韩威目光一转,落到了“奸细”林野的身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准备用林野来为难秋颜洛。
“既然王爷已经捉到了奸细,奸细又曾指认军师是同伙,虽然事情已经澄清,但难保不是敌军的圈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想要混淆视听,掩人耳目,王爷不可不防啊。”
韩威一方苦口良药,楚燃看了一会,忍住冷笑的冲动,装作一副谦逊的样子,请教道,“城主认为该如何处置两人?”心中却在暗骂道,老狐狸,早就想好了对策,还要来在本王这里做样子,着实讨厌!
果然,韩威装作沉思一番,方才开口继续道,“林野既然是奸细,自然要送入死牢,严加拷打,让他供出奸细;至于秋军师嘛……就让秋军师亲自审讯林野,一来,考验秋军师是否忠心;二来,相信以秋军师的手段,想必奸细很快便会供认……”
韩威考虑的滴水不漏,楚燃一时间难以反驳,抬头看向秋颜洛,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韩威见状,自是当仁不让,笑的老眼眯眯,说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此人潜入我军已久,前些日子烧毁我军粮草,可谓心思缜密十分狡猾,想必沂水城中还有他的不少同伙,还劳军师多加费心,务必在七天之内揪出所有的主谋……”
韩威暗中架空秋颜洛的职权,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没想到秋颜洛竟一口答应了,似乎还十分开心的样子,“城主放心,秋某一定尽力……”
然后走到林野面前,笑的像只奸诈的狐狸,“你听清楚了吗?城主要本军师亲自审问你……”
韩威万万没有想到,秋颜洛非但不是林野的同伙,还是林野的死敌,所以韩威的顺水推舟,正好让秋颜洛可以光明正大的“欺负”“折磨”“羞辱”林野!
闻言,林野气的双肩颤抖,却又无可奈何,暗道:落到了秋颜洛的手里,还不知要穿多少小鞋,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咦,小林子,别怕呀,十大酷刑八个……,秋某会一一实验,不会让你死的太快的……”
可恶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气的林野脸都绿了,但是落到秋颜洛手中,也只有认栽了!
给了一计秋颜洛你等着的眼神,便被士兵甲乙丙丁给拖走了。
为了洗清自己“同伙”的嫌疑,秋颜洛一脸严肃的走到韩威面前,郑重承诺道,“王爷和城主放心,秋某一定不择手段,定让林野老实交代……”
说完,还走到楚燃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有兴趣来参观吗?”他相信这样的画面,一定很暴力,血腥,精彩。
她没有参观虐人的癖好,不过为了林野的性命,楚燃还是点了点头,扭头对韩威说,“此事事关重大,本王想亲自前去审讯,确保不会有任何差错!”
楚燃态度坚定,韩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那就有劳王爷了……”
“应该的……”楚燃淡淡应了一声,便和秋颜洛一起离开了。
一直站在远处的韩云,将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方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停到韩威的面前,小声道,“爹爹,为何布阵图被盗一时,孩儿竟毫不知晓?若是布阵图真的被盗,是不是应该紧急变化部署,以防敌军突然来袭?爹爹稍等,孩儿这就去……”
“云儿,不用去了……”还没等韩云把话说完,韩威便打断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羊皮卷,笑的有些阴鸷冷森,“布阵图没有丢,它在爹爹的手中……”
“为什么?”韩云不解,不明白他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威笑着看向寒云,脸上有着慈父柔光,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冷冷道,“云儿,你不明白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他非死不可,不是今日,就是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