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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空山的孩子们,他们大多自出生就生活悲苦,命运舛磨,处在人世的最底层,过着非人的生活。苦难的经历,令他们性格或木纳、或冷漠、或孤僻、或胆小、或顽劣。
这几年,枯心老人时常游历四海,见这些孩子性格异于常人,无依无靠,便带回陷空山收养起来。就这样,这些孩子在陷空山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陷空山,仿佛一座牢笼。
水生来到这儿已一月有余,除了那次在深涧的经历,生活基本是单调枯燥,毫无快乐可言。生活中,王无与朱厚忠逐渐成了他的一切,而他们两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晌午,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三人实在无事可干,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聊着。
“唉,好久没有下山了,不对,应该是自从来了就没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了。”朱厚忠叹道。
王无“哼”了一声,道:“还不怪你们这些胆小鬼,若是早听我的,联合起来跟李耗子他们拼一场,说不定那件法宝就在我们手了,想去哪就去哪,哪像现在一样整天闷在这荒山里,还时不时受他们欺负。”
朱厚忠被说的有些委屈,半晌后,才嘟囔道:“他们比我们大的多,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切。”王无不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朱厚忠又叹了口气,可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对了,段殇,你来的晚,把你在外面见到的说给我们听听。”
“我在外面见到的?”水生一愣,刹那间,心中思绪万千,往日的种种一一浮现心头,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道:“外面真的那么好吗?”
“当然好了,好玩的多,好吃的也多……”朱厚忠这就要滔滔不绝起来。
王无好像有什么心事,被朱厚忠吵的有些心烦,不由火道:“好好好,外面那么好,你到这来做什么?”
一时间,朱厚忠哑口无言,是啊,外面那么好,我又到这来做什么?可是,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时,只听王无道:“对了,你们这些日子可曾见过李耗子?”
水生一想,道:“没有,你不说我倒差点把他忘却了,是有阵子没见了。”
王无道:“不知道那厮又在暗地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朱厚忠道:“不是吧,上次他被师父训的那么惨,该不会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吧!”
王无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狗改不了吃屎。”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门开了,王无三人起身望去,却见有个人怔怔的站在门口,三人一见,顿时愕然,异口同声道:“李耗子!”
听到三人那一声称呼,李耗子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他作出一副极诚恳的笑容,慢慢走进来,道:“扰了三位师弟的休息,却是师兄唐突了,还请师弟勿怪。”
李耗子的态度令三人一愣,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这般客气。尤其是王无,他见到李耗子那笑容心里极不舒服,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李耗子见王无面色不善,并没有生气,依旧笑道:“王师弟,师兄以前确实是不知好歹,做的不对,得罪之处还望师弟多多见谅,我这不是给三位赔不是来了吗?”
“好说好说,李师兄着实客气了,我们……”却是朱厚忠插嘴道。
王无一听心中大怒,他瞪了朱厚忠一眼,吓的他又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王无并不吃这套,依旧冷声道:“就这点儿事吗?”
“嘿嘿,实不相瞒,除了这事,我还确还有件要事来和三位商量。”
王无脸色一沉,暗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然没按好心,且不知这厮又有什么诡计。
李耗子好像并不在意王无的态度,继续道:“可能因我身怀师父的法宝,师弟们都认为师父特别恩宠于我,实则不然,你们不知道,因为这件法宝,我的担子太重了,整天夜不能寐,生怕照顾不好众位师弟,尤其是这连日来,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经过深思熟虑,我还是觉得,这件法宝还是交由王师弟掌管比较好!”
“什么!”王无、水生、朱厚忠不禁同声惊道。王无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确认似的问了一遍:“你说真的?”
李耗子嘴角一撇,笑道:“那还有假?”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用草编的一个东西,看起来是缩小的许多的蒲团,同时还拿出一些碎银子。
王无接过那小蒲团和碎银子,心中激动异常,他何尝没有想过这是否又是李耗子捉弄他们的鬼把戏,然而这蒲团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有了他,全山弟子的衣食住行全部掌握在他手里。无疑,他将要取代李耗子,成为陷空山的大总管。
这时,王无心觉有些不妥,道:“你就这样给我,师父同意了吗?”
李耗子道:“师父那边过会儿我会去告诉他的,师父对王师弟看重已久,想必会赞同我的做法的。”
王无眼中一亮,有些兴奋道:“师父他对你说过我吗?”
“嘿,那是自然。”李耗子眨了眨眼,道:“山上库存的粮食不多了,师弟还是尽早去买些吧,现在就去!”
王无看了水生两人一眼,只见朱厚忠激动的连连点头,下山对他来说,刚才还是可想而不可及的奢望呢,可转眼就成了现实,造物真是弄人啊。
和李耗子询问了这法宝使用的方法和那镇子的方向,三人便匆匆走出了山洞。当然,水生本能的带上了那把锈剑。
那法宝用起来也甚是简单,王无默念了几句刚学来的口诀,随即将那法宝往空中一抛,只听刷的一声,那小小的蒲团瞬间变大,刚好能容下三人坐在上面。
三人上了蒲团,只听王无又念了几句,这法宝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然后倏地一下向北方飞去。
水生经过枯心老人驭空栽他的那一次,已对在高天之上飞行并不慌张了,只不过这蒲团的速度当真是快,比老头的速度快了一倍有余。
耳畔风声呼啸,脚下大地瞬息而过,飞翔在这高天白云之间,仿佛间,水生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是,朱厚忠自一上来就吓的大呼小叫,这会又狂吐不止,等肚里那点东西全吐没了,最后在紧紧搂住王无的胳膊,脸色苍白道:“你就不能飞的慢点、低点吗?”
王无正在兴头上,听朱厚忠这么一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度默念了几句,瞬时间,这法宝的速度又快了许多,朱厚忠吓的差点晕过去。
飞过满是碎石的荒秃之地,经过毒物无数的大片草丛,傍晚时分,那小镇出现了眼前,三人按照李耗子的嘱咐,为避免惊世骇俗,选了个偏僻的地方落下,这时,朱厚忠口吐白沫,脸色蜡黄,浑身哆嗦个不停,任王无连拖带拽,就是赖在蒲团上不下来。
这个镇子名叫驿南镇,坐落在戈壁滩的边缘地带,再往北大约十来里路,便是一条横跨中原东西的官道,这官道从江临出发,一直到此,若是再往西走,穿过大戈壁滩,就是浩瀚的大漠了。
驿南镇地处中原和大漠的交界处,是中原到大漠的最后一个补给点,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来往的商人极多,自然也甚是繁华。
这镇上的建筑大多是用土筑成的矮屋,非常破旧,但是西域风味甚浓,只不过,有几处房屋倒塌在地,更多的却是都有火烧的痕迹,黑乎乎一片。
水生三人在镇上转来转去,见什么都好,实不知该买些什么,这时天色不早,三人决定,还是先去吃饭。
在一处闹市找了个二层建筑的铺子,进去一瞧,几乎座无虚席,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坐下,就有小二前来招呼,三人也不问价格,尽照好的点,直把小二点的眉头连皱,他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最后忍不住道:“三位公子,这些饭菜价钱不菲啊!”
王无眉头一挑,很是大气道:“废话什么,尽管上便是!”小二无奈的走后,没过多久,饭菜便流水般上来。
三人何曾见过这么多好吃的,相互不用招呼,就狼吞虎咽起来,尤其是朱厚忠,别看人小,可禁不住来的时候吐了一路,这时肚内空空如也,吃起来比谁都猛,直吃的王无和水生面面相觑,一愣一愣的。
三人如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菜席卷而空,末了算账时,竟花了五两银子,王无一脸不悦地对掌柜子道:“你这店也忒黑了,菜虽是好了点,可也没这么贵吧。”
那掌柜子五十来岁,有些驼背,脸上岁月痕迹甚浓,尽显风霜之意,一看就是在外面跑了很久的人,只听他无奈道:“这位公子,你要的这些菜本就是小店的上等菜,价钱自然不菲,如今这世道不太平,这等偏僻的地方,时常有马匪强盗来杀人抢财,我们在这做买卖的,简直是在以命换财,这价钱就更高了。”
看掌柜子面露苦色,也不是奸诈之人,王无也不好再做纠缠,付了钱,顺便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住宿,我们想就地住一晚。”
掌柜子连忙道:“有有,楼上有,只不过是三个小间,你们……”
王无暗道:难得出来一次,就奢侈一下吧,随即对那掌柜子道:“都要了。”
掌柜子赶紧招呼小二去准备,临走还对王无三人道:“三位公子,不是老朽多话,看你们的年纪,不像是熟悉世道的人,如今外面太乱,公子还是少到这穷乡僻壤来为好,若是没要紧事,就尽早回家去吧。”
三人要的客房里,只有一张土炕,一副桌椅,虽然房间很小,摆设简单,可非常干净,水生腆着肚子来到客房里,虽然第一次吃这么多,撑的有些难受,可一路风尘有些劳累,是以早早睡下了。
在水生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睡在真正的炕上,柔软的被褥令他特别舒服,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店铺内,一阵异常杂乱的吵闹声将水生惊醒,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竟然还是深夜,同时,街上也有许多人在大声尖叫喧哗,到处乱糟糟一片,土炕一侧墙上的窗户里,隐隐有亮光传来。
“马匪来了,快跑啊!”街上有声音传来。
马匪?马匪!
水生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想法,他本能的抓起身侧的锈剑,跑到那窗口一看,只见镇上已有不少房屋燃起了熊熊大火,远处火光冲天,街上人潮涌动,人们哭着喊着,惊恐莫名的到处乱跑,同时,已有不少手持大刀的人骑着马从远处冲来,见人就砍,街上一片混乱。
那群人边砍边喊:“女的留着,其他全部杀光。”
片刻的工夫,这店铺中的喧闹已传到了二楼,水生方一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踹开了,黑暗中,一个彪悍的身影冲进来,举起一把寒光闪烁的阔刀朝水生砍来。
水生连忙躲避,与此同时,只听哗啦一声桌椅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那大汉便向水生倒来,手中的刀擦着水生的肩膀砍在了土炕沿上。
水生惊的冷汗连连,正值喘息不定之际,又一个黑影窜了进来,水生刚想举剑去刺,却被那黑影一把抓住手腕,道:“马匪来了,快跟我走。”
水生一喜,是王无的声音,这时朱厚忠颤抖的声音传来:“我们还是在屋里躲一会儿吧,不然出去被发现准被砍死。”
“躲个屁,你没看那些着火的房屋吗?躲在屋里肯定被烧死!”王无说着,一手抓着水生,一手拉着朱厚忠就往楼下跑。
途径一楼时,水生被脚下几具软绵绵的死尸绊了几个踉跄,尤其是在经过柜台时,他见一个驼背的身影趴在上面,不用想,定是那掌柜子无疑。
人生难测,命运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三人冲出客栈,顿时被街上的场面吓的一愣,只见所有的人都在哭喊哀嚎着,不分东南西北的都处乱跑,沿街燃烧的大火掀起一阵阵蒸腾地热浪,烘的人睁不开眼。
王无虽然胆子颇大,可十六岁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如此就更别说水生和朱厚忠了。三人毫无办法,只得夹在混乱的人潮中随波逐流,到处乱跑。
就在这时,王无突然想起枯心老人的法宝,不由得心中一喜,连忙从怀中摸出那小小的蒲团,方一想默念咒语,可突然发现,拿法宝的瞬间他松开了水生的手,由于经不住那么多人的冲击,水生被周围的人群挤得和王无散开了。
这时,已有不少马匪冲了过来,惊恐的人群更是混乱不堪,远处王无看的着急,本想扒开人群回去把水生拽回来,可身边的人流着实凶猛,几次努力未果。
鲜血飞溅,头颅翻滚,一个个的人在惨叫声中倒下。
水生望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有些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寒光闪烁,阔刀横扫,一个在水生身前跑过的男人直接被腰斩,鲜血顿时溅了水生一身,连同手中的锈剑也沾上了不少。
然而,那鲜红的血滴,并未顺着剑身留下,而是缓缓地,缓缓地渗了进去。
水生呆呆的站着,对面,一把阔刀指向了他。
“嘭咚!”
一下强有力的脉动,自那剑柄处传来,冰凉的感觉在身体内游走,此时,一道道如血管般的红色细线逐渐显现出来,随即如蜘蛛网一样布满整把剑,里面有明亮的血液在流动。
血肉相连的感觉,而眼前的一切,渐渐红了起来!
王无见水生怔怔的站在刀下,不由得大急,当下拼命向水生挤去,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水生,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那把锈剑。
一股冷飕飕地气息无声的漫延开来,王无顿时停住了,心中不禁一颤:怎会这样,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