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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的晨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浑浊的河水中随处可见未融化的冰凌。
这里是距兰克城大约五百里的一处河口驿站。说是驿站,实际上也不比普通的农家小院大多少。三间简陋的小屋早已年久失修,山墙上的大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土黄se的砖坯。四周破败的院墙上遍布干枯的藤蔓,寒风吹过,枯藤在土黄se的砖墙上摩挲着,发出哗哗的声音。
达玛宰相穿着厚厚的兽皮麾,静静地站在瓦伦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中随波起伏的一块块冰排,眼睛里浮现出一片忧se。
“今年的凌汛好像更大了啊……”
“不知下游的堤坝能不能扛得住……”
老宰相的身后站着几位紫甲战士,高大魁梧的身躯有意无意地为老宰相挡住了些许寒风。锐利的眼神jing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两队轻骑兵在他们身后百米左右逡巡着,虽然这里人烟罕至,但jing干的骑兵们并没有因此而放松jing惕。在岸边平原上,战马们轻快的蹄声随着风传得很远。不时有些野兔和野鼠从洞穴里探出头来,迷惑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远处的河面与灰蒙蒙的天空交界处,出现了一艘楼船巨大的身影。因为宽阔的河面上笼罩着稀薄的雾气,远远望去,巨大的船身显得有些模糊。
“大人!他们来了!”达玛身边的一位紫甲战士凑到他的耳边提醒道。
老宰相从湍急的河水中收回目光,望向远处那艘缓缓驶来的巨大舰船,微微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河面上那一块块破碎的冰排。
楼船驶得越来越近……
六层楼高的巨大桅杆上有一个铁皮围成的瞭望台,穿着厚厚棉服的水手正站在上面,谨慎地观察着岸边的情况。
离驿站大概还有千米左右的距离,楼船抛下巨锚,停在了河面zhong yang。十来艘小艇从船舷两侧放了下来,向着驿站旁简易的小型码头划了过去。
达玛宰相把皮麾脱下来交给身边的紫甲战士,露出了穿在里面的黑se镶金边的礼服,右胸上一只金线绣成的燕子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飞去一般。瘦弱干枯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十分单薄,就像一片枯叶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方才出声提醒他的那位紫甲战士带着尊敬的目光看着老人,快步走到他身侧的上风口,想用自己宽大的身躯为老人挡住刺骨的寒风。
“战风将军,请您站到我的身后!”老宰相拍了拍紫甲战士手臂,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别让雅里安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看着老宰相坚定的眼神,战风无奈地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退回到达玛的身后。一道淡淡的橘红se斗气光华从他的手中发出,柔和地罩在老宰相的后腰部位,给老人带去些许暖意。
达玛回头看了战风一眼,橘皮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次他没有拒绝战风的好意,而是转过身继续注视着河面上逐渐靠近的小船。
看得出cao舟水手的技术很高明,缓缓驶来的小艇在湍急的河水中很平稳地靠近了码头,宽大厚实的木板从这些小艇上伸出来,搭上了码头两侧的浮台。十来艘小艇上,一群群高大的黑衣人踩着木板,一言不发地走上码头,在岸边的空地上排开了整齐的阵势。
排在最后的一艘小艇稳稳地停在不远处的河面上,并没有向码头靠过来。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位身穿黑se甲胄的年轻男子,一头灿金般的长发随着河面上的劲风飞舞,魁梧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岿然不动。船上看不到cao舟的水手,但是在湍急的河水中,单薄的船身却是无比的平稳,不见一丝晃动。
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岸上的众人,年轻男子的肩头腾起耀眼的蓝se光芒,纵身一跃,横跨了十几米的距离,稳稳地落在方才登岸的那群黑衣人前面。河面上的那艘小艇的船身剧烈地晃动了一阵,无助地随着急流漂向了远方。
战风的眼睛里亮起了一团火焰,红蒙蒙的光华从肩头腾起。
“老臣达玛,恭迎雅里安帝国,亚瑟王子莅临弊国!”达玛老宰相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可闻。战风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肩头上红se的光华缓缓消散。
亚瑟王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了达玛身后的战风一眼,收起了身上耀眼的华光。
“达玛宰相不必客气,反正我父亲和查理叔叔都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次会面,咱们还是低调点儿,一些繁文缛节就全省了吧!”
“老臣赞同您英明的决定,尊敬的王子殿下!”
达玛深深地向亚瑟王子鞠了一躬,侧过身指着旁边简陋的小院道:“请王子殿下随老臣到驿站歇息片刻。”
亚瑟点了点头,向身后的一名黑衣卫士吩咐了两句,转身和达玛宰相并肩而行,缓步向破败的驿站小院走去。
战风冲着远处的轻骑兵打了个手势,一名队长模样的骑士冲着这边遥遥敬了一礼,指挥着手下的骑兵们又开始了外围巡逻。
紫甲战士和黑衣人们也在小院周围散开,开始了各自的jing戒任务……
……
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新加进去的干柴在里面燃烧着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小屋子里暖意融融,几乎让人忘记屋外凛冽的寒风。
一张方桌的桌面上交叉摆放着两面小旗,jing致的鸢尾花和斯科尼龙兽的图案象征着两国的皇室。达玛宰相和亚瑟王子静静地坐在方桌的两边,一股茶叶的清香从桌子上的靛蓝se茶杯里飘了出来。
“我们只有一个时辰!”亚瑟王子望着坐在对面的老宰相,直截了当地说道:“各方势力在我身边的眼线很多,我不能离开军队太长的时间。”
达玛宰相微微颔首,认同了他的说法。
“父皇让我转达他对查理陛下的敬意!”亚瑟王子右手抚胸,站起身恭敬地说道:“还请陛下为了两国长久的友谊务必保重身体。”
&秋正盛,虽然腿脚略有不便,但丝毫不影响他胸中的雄才大略,请陛下放心……”
浑浊的老眼里闪现了一丝羡慕的光彩,老宰相望着亚瑟王子继续道:“雅里安皇室人丁兴旺,王子殿下更是少年英雄,真是令我们这些老家伙嫉妒啊……”
亚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到达玛的手中。
“这是我们今年需要采购的元素水晶数量,请尽快转呈查理陛下。”
达玛接过信封,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火漆。确认无误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方jing致的锦盒,把信封小心地从锦盒上部的一条细缝里塞了进去。
“价钱方面,按照去年的标准没有问题吧?”看着老宰相把信封收好,亚瑟开口问道。
“当然,查理陛下答应过贵国,这个价格十年不变!”
“是啊!明年就刚好十年了……”亚瑟静静地看着达玛宰相,嘴角露出一丝颇耐寻味的笑容。
“相信那时候,两位英明的陛下一定会有新的合约,不是吗?尊敬的王子殿下……”
亚瑟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没有回答老宰相的问题。
壁炉里的火依旧烧得很旺,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
“南疆的战事怎么样了?”达玛望着壁炉里跳动着的火焰,棕se的眼瞳里映出亚瑟王子修长的身影。
“两年多没有太大动静了,达拉斯在边境手握十万大军,每年光是粮饷的消耗就得占国库收入的四分之一。”亚瑟耸了耸肩,无奈地摊开手掌。
“威廉陛下没有什么打算吗?”
“父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我们的铁甲龙骑兵去讨伐南疆军团吧。我估计在我大哥顺利继位之前,达拉斯肯定是不会结束和埃尼尔王国的对峙的。有十万大军给他的外甥作后盾,这是面对父皇时一块重大的筹码。”
老宰相点了点头,道:“以十万重兵封锁边境,表面上是为了讨伐埃尼尔王国,实际上却是限制你手里的铁甲龙骑兵。没有元素水晶的支持,铁甲龙骑兵的战力最少要打一半的折扣。达拉斯这老家伙也是活成jing了。”
亚瑟笑了,望着达玛宰相的眼睛轻轻道:“连您一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可见达拉斯的智慧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想封锁铁甲龙骑兵的能量来源,可没那么容易呢。”
达玛看了看身旁的锦盒,橘皮一样的老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还有一件事父皇要我亲口转告给贵国。”
达玛有些吃惊地看了亚瑟一眼,皱眉道:“没有信件吗?难道也要我向查理陛下转述?”
“不错,父皇认为这件事干系重大,为了避免雅里安帝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不能留下任何实物证据。”
老宰相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教皇亚历山大对贵国这几年的捐赠十分不满,加上去年贵国沙尔克城对神职人员的驱逐事件,现在教廷内部对你们的意见很大。而且查理陛下至今没有子嗣,教廷很可能对巴斯克帝国的皇位传袭进行一定的干涉……”
“为了感激查理陛下对我们多年来的帮助,父皇冒险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你们,但请您明白,从离开这间小屋开始,父皇和我就会把这件事忘掉,我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听说过这件事,请您能够谅解。”
亚瑟一口气把话说完,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定睛看着面前的老宰相。
达玛的眼角急剧地跳动了几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低垂着眼皮仔细地看着木桌上因为岁月而留下的一道道细小的裂痕。
良久……
达玛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亚瑟王子,目光中闪现过一丝感激和淡淡的愤怒。
“查理陛下和我都已经老了……”
“但金se鸢尾花万年的传承不容玷污!巴斯克还不至于沦落到成为教廷傀儡的地步!”
“请允许我代表查理陛下向贵国表示最诚挚的感谢!相信查理陛下明年就会把这谢意在我们重新签订的合约中体现出来。”
听完了老宰相的最后一句话,亚瑟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父皇一定会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而高兴的,希望我们的合作永远愉快……”
亚瑟王子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转身走到门边,冲着仍坐在椅子上的老宰相微微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丝寒风顺着木门的开合之间溜了进来,给暖融融的小屋里带来了些许凉意。淡淡的茶香随着气流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门外传来了亚瑟渐行远去的脚步声……
壁炉里的火焰摇曳了一阵子,终于又复归平静。达玛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锦盒,仿佛陷入了沉思。
……
“吱呀!”木门再次被推开了,一身紫甲的战风走了进来。
“大人!”战风冲着老宰相行了一礼,道:“亚瑟王子的楼船已经顺利离开了,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该动身回去了……”
达玛看了战风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准备马车,我们立即去沙尔克城!开启魔法阵通知十二圣痕,务必在后天下午赶到沙尔克城联络点来见我。”
战风高大的身躯震了一下,诧声道:“大人!没有查理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调动十二圣痕。您虽然有权利在危急情况下临时指挥十二圣痕,但是让他们同时集中在沙尔克城,这实在是太冒险了!那里可是紧邻着圣约克的边境啊,万一被教廷发现……”
“执行命令吧!战风将军!”
达玛从怀里掏出一面金se的令牌,黄金镂刻成的鸢尾花栩栩如生,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高贵和威严。
战风有些吃惊地盯着老人手中的令牌,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右手抚胸,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
壁炉里的火焰有些黯淡了下来,望着战风的背影,达玛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等到国家亡了,要他们还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