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割发代首可效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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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出征的军队刚离开第二天,蔡妩就叫来杜若,把王氏和她自己给蔡威的回信交给她,并且要她找个不显眼的可靠人送到荆州去,原则只有一条,就是千万要隐秘。

杜若虽心有疑惑却满是郑重地接信应诺,退出的时候还在脑子里飞快地转念头,想着到底什么样的人符合自家姑娘这些条件。

蔡妩看着杜若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舒了口气:郭嘉在家的时候她是从来没想过要找人往荆州送信的。倒不是她存心瞒着郭嘉,而是来许都这么久,蔡妩隐约觉得郭嘉除了明面上是曹操军师意外,说不定暗地里还替曹操掌管些监察事。她对监察百官这种差事的印象不多,仅知道的也基本都属于后来郭嘉给灌输补充的。据她了解,曹操所任司空一职就是专管监察百官的。但现在曹操在许都里里外外一把抓。他又不是神人下凡,必然有忙不过来,要找心腹帮忙的时候。她家老公脑子够使,品性过关,最重要还被认为是志虑忠纯,这么一算,所谓“特务头子”的差事,郭嘉还真就成不二人选了。

当“特务头子”不是啥好事啊,至少蔡妩一提到这个就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东厂”“西厂”“锦衣卫”这种极度扭曲的机构。总觉得这词冠到郭嘉身上就怎么想怎么违和,而且财务让蔡妩不忿地还有就是曹操这人忒抠门,她老公除了这个多出来的违和责任还有随军出谋划策的军师祭酒的本职呢?这分明就是干两人的活儿却只有给一份的俸禄,不带这么用人的!

不过抱怨归抱怨,蔡妩心底其实还是跟明镜一样:郭嘉为曹操大业真的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在蔡威拒绝了来许都的建议后,蔡妩就隐约觉得自己心里有丝不安定感:她不确定,如果有朝一日荆州和许都开战,她的老公和胞弟之间会不会抛掉那层亲戚关系,因为各为其主而开动脑筋互相算计,互相攻伐。这种不安感一直让她鸵鸟地想隔开两人,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俩人谁都不知道彼此是敌人,那就不会站在对立面,至少现在能托一刻是一刻。

当然她也觉得她小心思和她私底下的小动作郭嘉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她不想说,他也就不多问罢了。对于郭嘉在她对待蔡威问题上纵容和理解,蔡妩是相当感激的。而和他们两口子一样对将来事情如何保持沉默的还有蔡威。蔡威和他二姐夫之间气场一向不太对付,但决不至于到忽略的地步,相反他非常乐意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给郭嘉找茬添堵。但是这回,蔡威在来信里洋洋洒洒说了许多,连蔡妩家刚出生的郭荥小家伙都被问候了。可对郭嘉这当姐夫的愣是一句话也没被提到,连坏话都没说一句,直接选择了无视。

搁以前蔡妩肯定认为这是弟弟的别扭心思在作怪,但是现在在想想会发现除了那些不可言说地别扭心思。蔡威这样或许还有他在荆州,身份地位的顾忌,以及觉得她自己一家身在许都高层,他实在不敢与她家来往过甚的回护。

但不管是基于哪一条出发。蔡妩都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谨慎些为好。专门的驿吏她是不敢找了,因为她怕前脚把信交给驿吏,后脚这信就出现在曹操或者刘表的桌子上。让杜若找不显眼的普通人还是靠谱的:惠民堂重开以后,董信开始繁忙,他基本上已经搬出祭酒府,能独立门户。许都惠民堂的好多事情其实是他和荀彧派的人一起打理的。因为术业专攻,他倒是比荀彧手下人更得那些坐堂大夫和来往病患的青睐重生之绝代妖娆最新章节。甚至些游方大夫也会在惠民堂落脚,要么直接坐堂,要么跟董信切磋医理,讨论繁杂病例。杜若从惠民堂建立后,就时不时出入几个堂馆,看董信忙活厉害的时候在旁边适时地搭把手,倒是也跟着认识了不少南来北往的商人、郎中。只是单纯开口托人送封信,问题不大。

实际上蔡妩算得非常巧,在她把信交给杜若不久,杜若就找到了位老熟人。这位大夫算是董信同事,也是在许都惠民堂坐堂看诊的,这阵子赶巧要去江夏探亲,完事以后还要折回来,正好省了蔡威找人再送回信的功夫了。

蔡妩略有紧张地听杜若汇报说已经完成任务,如果不出意外,蔡威的回信等人回来时也能拿到后,心里总算轻松了些。可还没等轻松完,她又想起郭嘉随军的事,小心脏又紧接着提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这时节到哪里了?有没有进入徐州境内和吕布所部交上锋?

许都军这会儿当然还没有和吕布军叫上锋,实际上,他们才出征还没三天,脚下踩着的还是曹操他们自己的地盘呢。不过就算是在自己地盘上,也会时不时出点儿小意外。比如在蔡妩念叨的现在,就是一个有些混乱的状况:许都军主帅,司空大人曹操此刻面色肃整,站在一片青油油的麦田中央声音平静地问道:“随军主簿何在?”

一个身着蓝衫地中年人有些无措的应声出列出列,对着曹操拱手道:“臣在。”

曹操低头看着身边被践踏的麦田,眼中闪过痛惜,紧了紧拳头问道:“我马踏麦田,应治何罪?”

中年主簿看看四周焦急道:“大人岂可论罪?”

曹操听完没有立即说话,只是把手移向了佩剑的方向。“我曾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如今知法犯法,若不治罪,何以服众?”话音刚落,“锃”地一声拔出佩剑青釭,剑锋一转,竟然对准了自己脖颈。麦田外一众将士,大惊失色,曹昂,夏侯渊几个更是抢上前几步,作势要夺佩剑。

曹操眼一眯,手中动作不变,一声喝令出口:“众人休动!”

几个近臣立刻收了脚,虽不再近前却也一个个呆愣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曹操。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谁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明公把脖子上那锋利得吓人的玩艺儿放下。

曹操头转向在听完话后已经想上前夺剑的曹昂,语带威严地说了句:“勿犯我令!”曹昂手下青筋握起,忍了再忍,才把已经伸出的脚原样地退了回来。目光有些茫然无助地看向身边一向足智多谋的荀攸,郭嘉他们:先生们,快想办法啊!我父亲手里拿的不是四弟他们玩闹时用的木头长条,是真正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青釭剑!

荀攸这会儿刚刚缩回脚,正眉头紧皱的想办法;程昱揪着胡子呼哧呼哧地喘气,只眼睛闪烁,显然脑袋瓜也没闲着。郭嘉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曹操,在与曹操视线交汇后,眼睛一闪,撩起衣袍,缓缓地跪了下去。拱手握拳后声音清悦,语速略快说道:“主公。主公兴义兵,扶汉室,自乃大汉肱骨。唯惜民众,系百姓,方有不踏麦田之令。今番主公征徐,马入青苗,已违军令,按律当斩。”

“然南方袁术犹在,东向吕布未除,天子居许仍旧如坐垂堂,主公要弃天下大义于不顾乎?出征在外,主公身系数万将士之性命,安可轻言生死?且古者《春秋》大义,法不加于尊。主公统帅大军,岂可自戕?”

郭嘉话音一落,已经反映过来的荀攸、程昱他们就已经很识机地跟着郭嘉一道跪下,紧接着整个行军道和各方麦垄间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的将士,看那架势中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曹操扫了眼跪地的众人,沉吟许久后语速略缓地说道:“既然《春秋》有法不加尊之义,我……姑且免死。”

众人松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还没等把气喘匀乎,就见曹操脸色肃然地摘下了发簪,从发冠中勾出一缕头发:“然军令如山,我死罪虽免,亦当割发代首!”说完也没等人反映,“唰”地一下就真把自己那捋头发给落了全能煞星全文阅读。

一众将士面有动容,有情感细腻或者生性豪爽的汉子眼睛已经泛红。郭嘉的手指也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垂下眸掩去了眼中所有情绪。他身边荀攸、程昱则不忍地扭过头闭上了眼睛:古者刑不上大夫。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主公这割发代首看似不痛不痒,实则量刑不轻了。因为大汉律中有一条和断肢体一样利害,比关木索、被箠楚更让人受辱的刑罚:剔毛发的髡刑。若是可以,士大夫们宁可选择断头,也不会想受这个刑。能在数万将士眼皮底下给自己头发来一下,他们的主公对自己实在是……够狠呐!

可惜他们不知道他们这话感慨完一个月不到,在荆州就有一位小爷也办出了同样割发代首的事。不过他割的是别人的发,代的自然也是别人的手。这人不用说,自然就是让蔡妩担心的那位蔡威蔡小爷。

话说蔡威办这事那天正是他刚刚收到那位老大夫送来的许都来信的那天。原本他一切很好,在接信后,面色柔和地看完,小心翼翼地把几封信都放入一个紫檀匣子内,落了锁后又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一系列动作看的他旁边文进都唏嘘不已:看来自家主子对家人这概念理解越来越清楚了,算是一大进步啊。

文进等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蔡威心情平复,开口给他汇报事情:“今儿黄府君在府内设宴,帖子已经下来了。公子要去吗?”

蔡威心情甚好,闻听此言挑眉嬉笑着说:“那当然得去喽,那老头儿设宴我要是敢不去,明天碰见我肯定又要指着我鼻子骂我小兔崽子了。”

文进听了不由失笑:蔡威这话说的倒是实话。江夏太守现在就是被他称为黄府君的黄祖。这位为人比较粗豪,加上又是蔡威他们的老上司,所以彼此之间都是相熟的。从他们来荆州一参军时就是跟在黄祖手底下干活儿,知道他虽然性情冲动暴躁了些,但是对部下将士却是实打实的好。尤其是蔡威这样当年算是刺儿头,现在又混的出息的人,他是真拿他当自己半个儿子看,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指着蔡威大骂他小瘪犊子玩意儿,或者小兔崽子之类的。有时候被气狠了,就直接上前几步踹他两脚,操着大嗓门嚷嚷:赶紧滚!赶紧滚!别在老子跟前晃悠着碍眼!蔡威对这也不恼,反而一副任打任骂的嬉皮笑脸模样。

这要是放在刚来荆州的人看,肯定是特别惊讶的。陆逊就是一例,他在开始见到黄祖和蔡威相处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如此情景。他一直觉得蔡威去江东时,是在忽悠黄祖忽悠地晕头转向的情形下才达成的,没想到来了以后他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蔡威当时就只跟黄祖说:蔡威要去庐江请个人来,顺带打探一下情报。快则半月多则一月,必然回来,不知将军恩准不恩准呢?结果黄祖就只问了要请谁,要干嘛,问完就马虎虎地嘱咐一句:别闹事,给老子全须全尾回来,滚吧。然后就没了。陆逊明白过来以后那个哀怨后悔哟:早知道这样,他犯的着在一路上脑筋不停地提蔡威打算怎么在黄祖这儿蒙混过关的事吗?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现在蔡威是表情愉悦地出门,捏着帖子,身后带着文进步行去太守府赴宴。路上文进低头紧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爷,这次赴宴那位祢衡祢正平好像也在。”

蔡威闻言脸色一黑:“他去干嘛?接着去骂人吗?”

文进无奈地苦笑:“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只是黄府君确实请他过府赴宴了。”

蔡威藏在袖子里拳头微微握了握,压下眼中的不悦,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其实他有这个反应一点儿也不奇怪,祢衡从自从被刘表派人从襄阳送来江夏的这半个月他就没消停过。打从他来第一天,在黄祖给他摆的接风宴时他就开始骂人,从黄祖开始,骂完黄祖骂陈就,骂完陈就骂蔡威,骂了一圈以后,发现在座都阴沉着脸,又顾及面子不肯发作,心里爽快了。正想找人再接着来,仔细一数:哦,原来在座的已经被骂了一个遍。祢衡没的骂了,当时正不过瘾呢,一抬眼又看到蔡威身后长身玉立,一派儒雅的陆逊,眼睛闪了闪,觉得这似乎也是个人物,可骂。然后他就当真拍桌子击节骂起了陆逊。

蔡威听到他骂词的时候那个气呀,恨不得让萧图立刻把他拽下去佷抽二十个嘴巴子离婚后读懂男人最新章节。祢衡这人骂什么不好,他骂陆逊空有光鲜皮囊,确是十足草包。腹内别无长物不说,看人的眼光还不好,竟然不懂得择贤而侍。这句话出口,可不止是骂伯言一个,还夹枪带棒扫了一片人,连带骂了他蔡某人,说不定还顺带了黄祖。当时蔡威听完后脸上那个阴沉劲儿,连旁边魏延看了都面有忧色,小心示意地拉了拉他袖子:魏延是知道自己这哥儿们其实心眼儿不宽的。但是论起来关于骂蔡威自己的事蔡威并不太计较,反正不痛不痒的,随他去嘛。他主要气的是祢衡说黄祖,说陆逊,说魏延的。这人有一个特点相当明显,就是爱护短,纵是自己人有千错万错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你外人用不着插手,更不用指手画脚。

所以从那天开始,魏延就觉得祢衡因为那张嘴,在江夏早晚有一天得倒霉,不是倒霉在被暴脾气的黄祖宰了就是倒霉在被蔡威整了。

事实证明,魏延当时的预感是对的。今天的宴会上,蔡威从一进门就笑的一脸柔和,看到祢衡座位还空时竟然和和气气地问了声:“怎不见正平现身?”

一个侍者也不知是跟祢衡有仇还是看不惯祢衡,在听到蔡威问话后咬了咬下唇,吸口气后才压着情绪跟蔡威说:“回蔡将军的话,咱们大人派人去请正平先生了,人家正平先生说自己犯了狂疾了。不能来了。”

蔡威闻言眼一眯,笑得愈发温柔,口气遗憾道:“不能来了啊?那倒真是可惜了。久不听正平先生高见,倒是让威想念的紧啊。”

侍者闻言无来由寒了一个,反应过来后给蔡威道了罪。赶紧跑下去忙活宴席:他有种直觉,即今天宴席不会那么太平。

侍者的直觉在前半席没有得到验证,到宴至中场时,随着迟到祢衡的出现,他觉得他的直觉马上就要实现了。

祢衡来后还算比较正常,他居然有跟黄祖告罪说自己来晚了。黄祖虽然心有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挥手指了个座位让祢衡就座。祢衡扭头一看,是陈就侄子陈硕的旁边,立刻有些不高兴了:他怎么说也是个文人,怎么给安排个武夫旁边?真只是安排个武夫旁边也就罢了,可陈硕这小子有时候仗着自己叔叔是江夏二把手的地位,在军中行为很嚣张!基本上除了蔡威的手下那五百亲兵他不敢惹,其他的,他都敢耍横。加上陈硕长相一般又常年风日吹打,肤色略黑,所以被他欺负的将士私底下都叫他“乌鸦皮”。

祢衡想着自己刚给黄祖告罪,又要发作人有些抹不开面子,就勉为其难坐了过去。原本这事众人就当过去了,结果酒过三巡后,陈硕自己往祢衡枪口上撞了:这小子前阵子听说眼前这人骂了自己叔叔,心里老大不乐意了。想修理他,但被叔叔拦住了,说他是个贤才,又是从主公那里送来的,不要轻易得罪。陈硕当时虽然压下那股怒气,但是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再加上酒意上头,想起前事不由怒火中烧。看旁边祢衡看自己也是颇不顺眼,干脆也不再伪装,拿着酒樽故作关心阴阳怪气地祢衡:“正平先生今番是因为在家里犯了狂病?却不知现在可好妥了?硕听说狂病是被狗咬过才有的吧?正平先生难不成还曾养狗不甚,反而被咬?”

这话原本是讽刺祢衡的,可惜并不高明。再说祢衡脑子转多快呀,骂人都不留面子啊,他几乎是立刻接口:“是。祢某人确实养狗不甚,这方才还听他吠了几声。瞧样子是想扑过来再咬几口的。”

陈硕闻言脸色涨红,“啪”的一下放下杯子,手指着祢衡:“祢正平,你……”

祢衡头不转眼不抬,拿筷子头拨开陈硕手指,挑着眉道:“正平?呵?祢某记得自己跟狗并不熟。”

陈硕攥紧了拳头,眼看着就要挥拳而上,衣袖就被身边叔叔拉住了。

陈就到底比侄子沉得住气,也老道许多,他居然能忍着怒火跟祢衡谦笑着说:“硕儿自幼失怙,家嫂纵容,性情难免放纵,正平先生勿怪。”

祢衡却不领他这个情,在他眼里世人分两种:可骂和不可骂。可骂又分两种:乐意骂和不乐意骂。不巧陈硕刚刚因为行为恰被他归为了可骂中的乐意骂,所以连带为侄子求情地陈就也跟着倒了霉,就听祢衡不依不饶地说:“既是知道性情放纵,那陈大人为人长辈又何必把侄子放出来?难不成陈家家教都是如此?”

祢衡这话说的有些重,把人家一家子都卷进去,饶是陈就也有些耐不住军门天价弃妇全文阅读。有那眼尖机灵的同僚已经凑过来开始准备劝人消火,也有好奇的爱瞧热闹的端着酒杯伸长脖子往这瞅。上首坐着的黄祖本来正和蔡威说话呢,听到这边动静转过头来见到闹事中心又是祢衡,不由万分不耐起来:我说主公到底在想什么?这么一个嘴该长疮舌该流脓的酸文人搁我这儿,也不知是让他恶心我,还是让我恶心他?

蔡威瞧着黄祖脸色,眼睛一眯,扯扯黄祖衣袖:“将军在想什么?”

黄祖边看陈就跟祢衡吵架边咬牙切齿:“老子在想能不能剁了这小子!”

蔡威眼亮了亮,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凑过头跟黄祖说:“现在您一气之下剁了他,等哪天您回过味儿来说不定又要后悔了。等他死了以后你给他厚葬什么的,还不如放他一马呢?”

黄祖瞪他一眼没说话,眼又看向陈就方向:显然武人出身的陈就跟骂人顺溜的祢衡在口才上没法比。即便在众多同僚帮助下,也还是落了下乘。而且祢衡颇有人来疯潜质,人越多,他骂的越开心,并且有连带骂人的爱好,好几个只是处于道义前来劝和的也被他一竿子扫到,早了池鱼之殃。

黄祖越看心里头越冒火:太嚣张了!太可恨了!在他的地盘上,当着他的面骂他的人脑子蠢笨如猪?骂他打算结亲的陈家家教不好?骂他手下将士武艺稀松,治军不严?这这……这手下都被说的如此不堪,那他这个当领导的想来肯定好不到哪去!

黄祖听了一会儿,脸色寂静变幻,手一扬,猛的一拍桌案,一室俱静。

黄祖冷着脸指着祢衡:“正平先生倒是慧眼识人啊!却不知我江夏可还有人如得了你的法眼?”

祢衡也不惊讶,抬着头似笑非笑:“黄将军倒是贤比尧舜,武盖汤周。”

黄祖脸色刚一缓,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讽刺自个儿。先不说尧舜禹汤文武这是古代贤王,他如今身份有没有资格与之类比,但就他刚才把他手下说的废材一堆,全无用处能琢磨出祢衡话里辱没成分更多:尧舜周武的部将会是一群不堪的废物吗?

黄祖脸色骤然一阴,怒气上头,眼看着就要下令让卫兵把这位“慧眼识人”的正平先生拉下去送上路,让他跟真正的尧舜禹汤文武见面会唔去。就被身侧一直注意他脸色的蔡威拉住,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久,黄祖才缓下脸色,只是那句话依旧还是拍着桌案说出口:“正平先生还是勿要夸大,等你真正见到几位贤君再来跟黄某说黄某到底如不如他们吧。”

说完就冲帐外大喊:“来人,送正平先生上路!”

门外立刻涌入几名士兵,看到黄祖眼色后一边一个架住祢衡,不由分说把人拖了出去。祢衡只是愣了愣,居然不挣不扎,不嚷不骂地被带下去了。

席中诸人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蔡威却忽然站起身,笑眯眯地冲各位同僚一抱拳:“蔡威另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几位同僚反应过来,拱着手给蔡威回礼,然后示意蔡威自便。有几个聪明地在看到刚才蔡威举止后已经开始猜测蔡威出去是不是跟外头的祢衡有关了。

蔡威倒是也不隐瞒,直接跟老几位说:“诸位有好奇蔡威要干什么的可以跟蔡某一道出来,蔡某保证会让你们看一场非常精彩的大戏。”

说完蔡威又对人笑笑后屋子抬脚快步离开了。身后诸人想跟却又碍于黄祖还在,不得已只好重新坐下,派了心腹跟上蔡威,替他们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蔡威出门以后快步追向被拖走的祢衡,却见祢衡已经被绑了押送往街口,蔡威出大门的时候随手操起门口侍卫的腰刀,快步赶至祢衡那里,眼看着卫兵就要举刀行刑,蔡威却依旧不发话,只在一旁抱着刀袖手瞧热闹凤凰谋:惊世狂妃全文阅读。等到卫兵的刀锋快划到祢衡脖子,蔡威才闪电般出手,一下格开行刑的钢刀,在卫兵了然的目光中,蔡威弯下腰,看着从闭目待死动作中缓过来的祢衡挑眉轻笑道:“我还当正平先生不怕死?原来也是怕的,不然怎么会在刀口来临时闭了眼睛?”

祢衡一愣,睁眼看着蔡威满是讥讽之色:“祢衡一介书生,论起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确实不如蔡将军来的轻快。”

蔡威“啧啧”两声,挥挥食指皱着眉对身后一众跟过来看热闹的同僚随侍说:“蔡某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听别人插嘴。你们谁那里有手帕之类的东西?”

他话说完就侍从们就愣了:一群征战沙场的大老爷们又是养在深闺娇滴滴的小娘子,随身带手帕干嘛?

索性一个侍从相当上道,明白了蔡威要干吗以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蹲身解开自己裹腿,拿着有三尺长,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黑布条递给蔡威,讨好地说:“将军您看这个成不?”

蔡威乐呵呵地点头,一抬下巴:“堵上。”

侍从闻言赶紧万分乐意地照办,为了怕调出来,堵嘴完还不放心地往里塞了塞。祢衡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噎的,瞪着蔡威目光如炬,眼刀子不要钱一样嗖嗖嗖地往蔡威身上招呼。

蔡威蹲着身子笑得和煦自然:“正平先生我一直很困惑,你这么聪明一个人,为什么净办一些找死的事呢?你不会真的以为要杀你的只有我家府君吧?”

祢衡从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去理蔡威:他就算知道曹操和刘表在这里也有猫腻他也懒得回答蔡威的问话。

蔡威见他这般又啧啧两声:“蔡某看过你的赋词,当真是文采斐然。尤其是鹦鹉赋,更是首屈一指的名家作品。所以蔡威就更好奇了,一个怀才不遇,又心怀抱负的人怎么会三番两次往得罪权贵的路上走呢?”

祢衡继续冷哼不理他。

蔡威挑着眉:“我猜猜看啊:有人心怀天下要以文兴邦,有人是以武报国,可惜这个世道纲常不振,正平先生这样爱和孔文举之类结交的人,怕是注定要失望了。然后呢?就看着世人不顺眼,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世人?骂骂他们出出心里的郁气,同时也幻想一下自己能不能把这群所谓“乱臣贼子”骂醒,还世间一个海晏河清?”

祢衡终于没再冷哼,却也没给他什么反应,只是扭着头不去看他。

蔡威冷笑两声,“嚯”地站起身,指着祢衡头顶:“幼稚!天真!迂腐!还大德贤才?亏你自己说得出口!慧眼识人?亏你自己敢这么自夸!祢正平,别把自己看的太了不起,一个没上过战场,不知道人命几何的人有什么资格对着一众浴血之人指手画脚?不过是一个烂漫又不现实的酸腐文人罢了,你真觉得那些视你为大才的人不敢杀你。实话告诉你,想杀你的不止我家府君一个,许都有,襄阳也有,你今儿绑在这儿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你这张人见人烦的嘴!”

“哦,我忘了,我说这些你可能听不懂。您老人家见识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无法追及的。您老人家交友也是我们这种佣人俗人所不能理解的。您老几个至交?我听说是两个。一个被你叫‘大儿子’是孔融孔文举,另一个是您叫‘小儿子’的弘农杨家的幼子杨修吧?啧啧,瞧您交的都是什么?一个腐儒,一个话唠,没一个正常的。哎哟,我又忘了,其实您跟他们差不多,一丘之貉嘛。不跟他们交好,跟谁交好呢?”

蔡威说完“唰”的一下拔出腰刀,刀光锃亮,闪的祢衡微微闭了闭眼。

蔡威却视而不见,打量着刀锋声音轻柔地问祢衡:“正平先生你说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快?”

祢衡又白了他一样,继而偏过头去掌御星辰。

“我猜你这会儿肯定是在心里想: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呢,我现在忽然改主意了,我发现其实你被嘟着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除了拿眼睛白我或者冷哼一声,没什么别的动作了。我决定,饶了你了。听闻半个多月前,许都曹公有过割发代首,你也一样吧。”

话落,蔡威利落地一刀削去祢衡发冠,在祢衡披头撒发之际又掬起祢衡一把头发,刀光一闪,黑发委地。

被无端削发的祢衡被缚的双手攥的死紧,眼睛死死盯着蔡威,蔡威不为所动,伸手招过一个士兵:“把他带到萧图那里,就说我说的,让他找不见天日的地方把这位爷看押起来,看牢了,别让人跑掉。但要好吃好喝不许亏待了。谁也不许跟他说话,不许给他交流,不许搭理他分毫,若是他要问时间,就在管他的地方弄个水漏,我倒要看看,这样不怕死的硬骨头熬上几个月黑牢生活,能不能消磨掉这份让人讨厌的凌然傲气。小爷我自己就够傲的了,居然有人敢比我还傲?”

被他吩咐的亲兵托着被塞着嘴,听他说话后就一直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的祢衡退走走远。看了一场大热闹,听到蔡威训祢衡的侍从们心里十分解气:敢情还可以堵了嘴可劲儿的骂祢衡呢!他们之前怎么没想起来呢?嗯,还是赶紧回去汇报,让主子们也跟着乐呵乐呵。于是侍从们颠儿颠儿回去给各家主子汇报。

蔡威自己站在街口收刀回鞘,眼睛眯起盯着亲兵撤退的方向低声说道:“海晏河清?天下承平?靠骂是骂不来的,还是刀剑解决更直接。祢正平,之所以不杀你,就是为了让你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利还是我的刀快。”

跟着他身后一道出来的文进,站在不远处观摩了全程,在看到街心只有一个蔡威后心里感慨:唉,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公子有些地方依旧一成未变呀!刚才他对付祢衡的那些让他莫名想起多年前李莲和周亮的一宗旧事。当时孝直(法正的字)的点子只是让两人心有误会,互相猜疑,尚幼原宥余地。可是他家主子补充的那点却让那一对从此天人永隔,再无相聚之日。

今番对付祢正平,按照黄府君本来的想法便是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了。可是他家公子不答应啊,一了百了多便宜他,生不如死,精神折磨才更利害。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每天数着水漏,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流,铺天盖地的寂寞和孤独早晚有一天会把人折磨疯掉。

文进想想实在不知道他家主子有时候的狠历到底传自何人?好像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这样了。不过所幸他对自己人一向义气深重,倒不会生着法子的折磨人。有时候文进觉得他对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除了敬佩,崇拜和尊重外还有一丝隐隐的畏惧。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他不敢背叛他。他想公子手下最嫡系的五百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比他更多崇拜,更多敬畏罢了。这话让他响起妩姐姐曾经在讲孝武陛下故事以后玩笑般地说过的一句话:孝武帝是个雄才大略的陈宫帝王。作为一个绝对的领导者,他学习了老虎和狐狸。既有威严又有狡诈,即能让属下爱戴又能让属下敬畏。你们什么学会这一点,就算统御万军,妩姐姐我也不用担心你们那天被部下背后捅刀,死的不明不明,姐连请人招魂都没地方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拉,前几天出去调档案了没在家,所以没有更新。此章有补偿的,够肥吧?

割发代首这事历史记载年代不详,戏文和演义里是安排在战宛城时。因为按照正常来的话,宛城第一年是没有打下来的,老曹折了儿子侄子和爱将在那里,回师第二年接着打,自然就有踏青苗。但是本故事里战宛城当年就结束了,所以马踏青苗不可能发生在宛城。

关于蔡威对祢衡,哎呀,我就说正平先生碰到蔡威很倒霉嘛。乃们要充分相信中国古代刑讯艺术的博大精深,蔡威不是穿越的。绝对的。黑牢滴水法这个起始于什么时间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在赵英的《谍海风云四千年》里有个最早记载:是战国时燕国刑讯敌方间者时使用的。跟蔡威这个略有不同,是关在黑屋子里滴以泉水。效果很明显,一般来说七天左右人精神就会受不了。

ok,今天略有兴奋,扯多了。下一章,许都夫人们的登场。会出什么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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