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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居庸关附近还有谁对管休的死是抱着喜悦与惋惜的态度的,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鲜卑部的步度根了。步度根跟管休对抗着死磕了数十年,忽然老对手就这么与世长辞,这么外族首领在欣喜之余还有一份难掩的落寞与哀伤。平心而论,步度根对管休本人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佩服他:能在内外交困下守住居庸关及身后三城,甚至麾下部将不见反叛哗变,不见叛国通敌,可见此人当真是有本事在的。可惜……再有本事的人,现在也……
但是步度根这种矫情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赵云率部以雷霆万钧地反击之势打击地粉粉碎我的女鬼保镖最新章节。在管休病逝的第三天,所有人都当赵云会静坐灵堂,为兄长送行时,赵云却忽然与王贲一道擂鼓聚将,召集兵马。开城迎敌。
那会儿步度根正想着管休刚死,居庸关内必然城防松懈,若趁此进攻,肯定可事倍功半呢。却不想他率部才看到居庸关,眼前就忽然被一潮黑水淹没:三万铁骑,如开笼归山的猛虎,一口咬在了步度根的前锋部队上。还没等步度根部反应过来,来袭的这支队伍已经鸣金收兵,往回撤退。但是没撤离多远,又迅速回头,毫不留情地给前来追击的敌将予以反击。反击方式非常诡异,匹马不前,箭雨疾下,弓满枪寒间,马快鞭疾,且战且退。
步度根听着自己身侧不断响起的厮杀惨嚎,看着前方管休部装束的敌人,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合这么一支队伍?甚至能让这支队伍的作战风格一扫之前稳健作风,完全发挥骑兵优势,成就如今来去如电,不留一丝余地迅疾之势。
步度根当然没有得到丝毫回答,实际上他自己情报官也在迷蒙之中。
这一仗前后只持续了两刻钟,两刻钟后,步度根部开始成形反击,但是赵云却已经带人毫不恋战地迅速回撤,如风卷秋叶一样,带队撤回居庸关,徒留一地伤兵死尸。
出师不利地步度根很谨慎地选择了原地扎营,并迅速派细作去打探居庸关消息。结果打探的细作还没回来,居庸关城楼上那飘扬了数年的“管”字旗,就被人缓缓降下。一张杆白底黑字的“赵”字大旗,被冉冉升起,状似从容实则示威一般地迎风招展。
而等到晚上,细作把赵云情况说明以后,臣下里有人听到赵云之前只是管休义弟,并未有多少建树后,宽慰步度根:“不过一个无名之辈耳,大汗不必心焦。”
“呸!”步度根狠狠地瞪了说话人一眼,口气不善道:“不必心焦?那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不必心焦啊?怎么在雨期前跨过这个关隘,进入到富庶中原去?”
说话人立刻噤声不言。
步度根喘着气死命瞪着前方的雄关,心里一个劲骂娘:他娘的,走了个草原鹰一样难缠的管休。又来了个拦路虎一般的赵云,今年这仗还有的打吗?还打的下去吗?
而在居庸关内,赵云等人刚刚下了马,正安排士兵重新布置城防,就见王毅用力地从周围人群中挤过,拿着一封信件神色焦躁地冲着赵云扬起。
赵云一抬头,看到王毅:“除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狼狈?”
王毅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跑过来的:“将军,刚刚接到幽冀战况。易京城遭围三月后,城池被克。大公子公孙续、田楷、公孙止等人战死。主公宁死不降。火烧长居楼,**而亡,只是……”
王毅边说边把信递给赵云,赵云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后,忽然眼睛定格在最后一行字上:瓒兵败,亲屠妻儿弱女及族人数十后,火烧长居楼,**而亡。
赵云脑袋猛的一“嗡”,扬着信,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信?袁本初现在何处?还有……信中所言屠杀族人数十,是为何意?嫂夫人和迪儿现在何处?”
王毅低下头语速极快:“本初公在平定幽州后暂时并没有立刻向北进军,攻取居庸关的意图。只是之前细作曾来报说本初公有意招揽……大人,只是大人当时并没有同意。本初公那时的意思是只要大人安安稳稳待在居庸关,不投敌不叛国,他可以当大人自己人一样不加干涉。”
“袁本初意思我明白了。那嫂子和迪儿呢?他们下落呢?”赵云紧皱眉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毅。王毅头低的更狠,沉默一会儿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嚅嗫:“将军……属下无能,没有探听到夫人和公子的消息。只知道……公孙伯圭所杀数十人中,并没有夫人和公子的存在。”
赵云脸色先是一紧,听到后一句才略有缓和,他弯下腰,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问道:“你说……在被杀的那些人里……没有嫂夫人和迪儿的存在?这可确定?”
王毅断然地点头:“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破窍九天。”
赵云眼睛闪了闪,转头对着身边喝道:“应兴,这是怎么回事?”
应兴只刚才就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听到赵云喝问更是抿口不语。
赵云面色阴沉:“应兴,你有什么事在隐瞒于我?”
应兴霍然抬头,看着赵云不惧不怯:“将军赎罪。末将受命时,曾经在心里发誓,终此一生,不向任何人透露夫人和公子的踪迹。”
赵云一下眯起眼睛:“你要违抗军令吗?”
应兴抬起头,语气执拗坚定:“那就请将军责罚!”
赵云顿时被应兴死不开口的样子噎住,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在惧怕什么?难道是怕云不能保全嫂夫人和迪儿的平安吗?”
应兴低下头,声音沙哑:“早在易京被困以前,我家将军已经做了安排。如今应兴非是怕子龙将军不能保全夫人和公子的平安。而是夫人和公子现在很安全,子龙将军大可放心。不必再把他们孤儿寡母接来居庸关,受着边塞寒苦。”
赵云身子僵了僵,神色复杂地看向应兴:他很敏锐的注意到刚才应兴对他的称呼。他称他为子龙将军,就像之前管休还在时那样。那会儿他们所有人都会这么称呼他,但是现在,却只有应兴一个,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才脱口而出这样的叫法。
赵云忽然想起管休去世的那个晚上,王贲手托印信,跪在管休灵前把印信交递给他时的情景。那时整个灵堂都是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对王贲的举动发出质疑。一个个均沉默地看着王贲。
只有应兴,只有应兴在交接完毕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很轻微地说道:“子龙将军,应兴是个莽夫,若不是赖将军栽培,可能早就无数次横尸沙场了。现在将军离开了,他临走时说的话,应兴都记在心里。文勇不担这份担子,那就只能有劳子龙将军了。应兴发誓,应兴一定会竭尽全力对您尽忠尽责。只是应兴此一生,受将军恩德无数,若以后子龙将军和将军前言有违,还请恕应兴违令之罪。”
赵云那时深深地看了应兴一眼,他明白应兴意思:他效忠的人,可以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但是他甘心誓死追随的人,却只有一个。这或许是对他兄长一生领军的最高褒奖。再说,他的兄长,再公孙伯圭手下数十年,怎么可能对他自己的主公兼岳父大人一点了解也没有?就像他临终时对他说的那句意味不明地话:如果……你能找到他们的话。或许他早就想到了如今结局,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吧。
赵云在回忆完毕后并没有在为难应兴,只是仰起头,声音轻轻地问了句:“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罢了。你只需告诉我,嫂子和迪儿……过得可好?可是真正平安的?”
应兴慎重地点了点头:“夫人和公子一切安好。”
赵云疲乏地挥挥手:“那云便……不去打扰他们了。应兴,记得你的话,不要在任何时候向任何人透露出迪儿下落。记住,是任何人都不可以!”
应兴肃然地板起脸:“末将明白!请将军放心,末将就是死也一定严密保守公子和夫人下落。”
赵云摆了摆手,招过应兴然后又扬声叫进了其他几位将领,一众人围着地图开始正式讨论居庸关新的布放问题。
而让应兴和赵云争执过的公孙琴和管迪,此时却已经被人护送到了颍川颍阳蔡府的门前。
护送他们的人是管休府下最忠心的护卫长李旭,从易京入颍川,途径幽州,冀州和豫州,一路乔装而来,既要躲避幽州寻人的队伍又要防止被冀州人认出,借以滋事,从而威胁管休和公孙瓒归元诀最新章节。因此,一路行来,李旭他们皆已经精神紧张,困乏不堪。
在叩响了蔡府的大门以后,蔡府出门迎人的竟然不是门房,而是蔡府现在本应出行的当家蔡平和他的左右手薛远,以及他们身后跟随的已经年届花甲的管家和管休的亲哥哥管停。
在大门打开后的一瞬间,当先蔡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孙琴身前,一脸警惕戒备之色的管迪。
蔡平张张口,几个快步来到管迪身亲,仔细地端详着眼前孩子的面目,这样的眉目,这样的鼻子,这样的轮廓,这样的嘴巴,简直和他小时候那个伴读一模一样。
蔡平激动地浑身发抖,抬起手,正要摸摸小管迪的额头,就听身后一个苍老失神地声音恍惚地轻喊了一声:“休儿……你回来了?”
蔡平一下僵住身子,目光复杂地看向满头银发的管家:十几年过去,对管休这个儿子,管家是气他,恼他,怨他,可是当他那天拿着管休的书信到了管家面前,跟他说管休把他孙子给他送来时,老人家却骤然僵立,一下子老泪纵横。
诸般怨怼,终究抵不过父子亲情。管家对管休便是有千般不忿,但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看着那样的管家,蔡平默默地把管休另一封信藏在了袖子里。他不敢也不忍告诉眼前这个激动喜悦的老人说:阿休这次……恐怕真的……他只能让儿子替他膝前尽孝了。
管家身边的管停眼睛湿润地看了眼侄子和弟妹,拉拉老父亲的袖子,声音沉哑地说:“阿公,那不是二弟。是……二弟的儿子。”
管家怔了怔,在大儿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向管迪,俯身看着管迪,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抚上孙子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巴,最后老人家颤抖着身子,语气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管迪眨了眨眼睛,抿起唇,虽还是带着丝戒备但却有礼有度地冲管家欠欠身,回道:“小子管迪。”
管家看的一阵恍惚,身后蔡平却是心头一阵雀跃:没错,是阿休的孩子。瞧,这神情,和举止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果然。天不绝良善。他就说嘛,阿休那样人,上天怎么会让这样的人绝后呢!”
管家弯下腰,拉住管迪的一只手,声音激动而颤抖:“叫……祖父……迪儿,叫祖父……”
管迪怔了怔,仰头看向公孙琴。公孙琴瘦销柔弱的身形在听到管家的那句话后,微微抖了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上来,他嫁于管休将近十年,却是在今日才看到他的家人。
公孙琴拉了拉管迪的手,轻声说道:“迪儿,叫祖父吧。”
管迪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听话地给管家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地喊了声:“祖父。”
管家一下子笑眯了眼睛,只是老泪却纵横了眼眶。他把管迪搂在怀里,语无伦次地连声应道:“唉……唉……乖……好孩子。”
管停也弯着腰,看着和自家二弟神似的侄子,声音很轻地问道:“迪儿,我是伯父。你的父亲呢?怎不见他和你们一道?”
管迪身子僵了一下,咬咬唇,又一脸茫然地看向公孙琴。公孙琴略低了头,声音柔和地回答:“他还在军中,驻守居庸关。等待外寇驱逐后,便能回来了。”
蔡平脸色“唰”的一下变僵,他眼神儿复杂看着公孙琴,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在很认真地诉说这些,没有一丝撒谎的表情。蔡平顿时就觉得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原来,她不知道。她竟然丝毫不知道。阿休那个混蛋,他到现在还这么回护着,隐瞒着她们。
蔡平苦涩地干笑了两声,扬扬手,招呼道:“哎呀,都别在门口站着噬龙帝最新章节。大家进府,进府。阿远,赶紧进去叫你家主母,让她来招呼家人了。”
薛远愣了愣,随即麻利拔腿走向府门。而管停则也在蔡平的示意下,招呼着弟妹和侄子们向家里走去。
最后留下李旭和蔡平相对而视,李旭忽然冲蔡平行了一个军礼:“以后夫人和公子就有劳蔡公了。”
蔡平点点头:“你放心。阿休的孩子我必会视为己出。从今天起,他会和清儿洋儿一起读书习武。”
李封顿了首:“多谢蔡公。李旭告辞。”
“等等!”蔡平一下伸手止住将要离开的李旭,面色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管休……他到底……怎么样了?”
李旭瞬间低头沉默。
蔡平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良久才声音低哑地说道:“你走吧。我会尽力瞒住迪儿他们的。”
“有劳!”李旭抱了下拳,随即翻身上马,向着北方奔驰而去。蔡平搭眼看着他行进的路线,心里暗暗琢磨:或许,这又是一位将上边塞的勇士——
在蔡平接收管迪和公孙琴心思起伏,满怀伤情的这一天,在许都司空府外的西曹掾属大人陈群,却不比他好受的哪里去。他倒是没有多少的伤情,但是,他眼里要向他对面人隐藏的东西却不比蔡平少多少。
只是他的对面人却明显比公孙琴和管迪那孤儿寡母要难对付的多,也难糊弄的多。她竟然一下欺近陈群,抬着下颌,声音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然,郑重其事地问道:“陈长文,你喜欢我吗?你喜欢荀彤吗?”
陈群被她逼到墙根处,背靠着司空府的院墙,垂下眸,偏过头不去与荀彤对视。
荀彤又近一步,几乎把身体贴在陈群身上,仰起脸看着陈群的眼睛又一次发问:“你喜欢我吗?”
陈群把脑袋偏到另一侧,躲开荀彤令他心头发紧,咄咄逼人的目光,声音嚅嗫:“彤儿,我是叔父。”
荀彤闻言秀眉一条,眼睛弯弯地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陈群身子一僵,满是难以置信地看向荀彤。
荀彤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笃定说道:“你喜欢我。陈长文,你喜欢荀彤。”
陈群眉头一皱,扭过头简洁地说道:“没有。”
荀彤根本不理会他,只拉长了声音,怪腔怪调重复了句:“没有?真要是没有,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而是说一句:我是叔父?长文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找借口跟我吵架的时候,总是会先把眼睛往左边移开的。”
陈群一噎,瞪着荀彤斥道:“一派胡言!”
荀彤得意地挑了挑眉,伸出一指点点陈群胸口:“一派胡言?我是不是胡说,只有你这里最清楚。想想看若是你真的像你想的那般光明磊落,那你刚才该怎么回答我呢?”荀彤说着摇了摇头,模仿着陈群素日的口气说道:“你该说:荀姑娘,群与姑娘身份有别,请姑娘自重。”
陈群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荀彤,皱了皱眉后,扳着脸问道:“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你以什么身份管我是被谁教的?”荀彤挑衅地看着陈群,一副你不承认我就跟你死磕的架势。
陈群眉梢抖了抖,身子有些发僵,他把放在身侧地拳头微微攥了攥,抿起唇,轻轻推开荀彤,带着一份疏离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文若先生名声有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