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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锦瑟吩咐,白茹已匆忙跟着沈氏出去,而一直站在锦瑟身后的丫鬟红雪却上前,微微躬身冲锦瑟禀道:“她右手弄了些动静出来,趁着王妃不注意,搅汤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指盖在勺柄上碰了碰,磕了些料在那汤中。”
锦瑟上次在禁苑被禹王堵住不轨后,完颜宗泽担忧她,便亲自挑选了两个武艺不凡的丫鬟跟在锦瑟的身边,这红雪便是其中一个,她的眼力自然非一般女子可比,锦瑟闻言唇边笑意愈冷。
“将这汤端下去查查她在汤中加了什么。”锦瑟言罢,白茹应命端了那汤出去。
发生了这种事,膳是用不成了,锦瑟移坐花厅,片刻沈氏便被两个丫鬟扶着进了屋,她面色微白,显得极是无力。见她进来锦瑟忙起了身,亲自上前扶住她,道:“怎么会这样,慧如放心,那汤本妃已令人端下去查了,若真是那汤有问题,本妃一定查察到底,叫你受累了,快坐下。”
沈氏被扶着在太师椅上坐下,却面露后怕和欣慰地道:“幸而奴家试了这汤,不然……哎呦……”她说着便又一声叫,站起身来再次冲了出去。
锦瑟见她狼狈而去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觉跳梁小丑也不过如此了。她在花厅坐下悠哉地吃了两盏茶,白蕊才回来禀道:“沈氏在净房泄地双腿发软,而且还落了红,被抬回去躺下没一会便有滑胎之兆,这会子梁太医已给她施针止泻,只是胎却没保住,已经小产了。”
锦瑟听罢扬眉,起了身道:“难为她为了博取我的信任竟然连自己的亲骨肉都狠得下心舍弃啊,她这般待我,我又岂能令她失望,走,扶我去好好探望探望下这个王府的大功臣。”
锦瑟到时,梁太医已施完了针,就这么一会子功夫那沈氏已由原先的面颊红润,光彩照人,白折腾的一脸惨白,两眼红肿,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锦瑟进屋时,她正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听到丫鬟报道王妃来了,她才忙收住了泪水,好一阵擦拭这才转过头来瞧向锦瑟,道:“王妃怎亲自来了……”
锦瑟却已快步走至床前握住了她的手,流泪道:“好妹妹,我都听丫鬟说了,我知道你伤心,莫这样强颜欢笑,叫我瞧了这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啊。妹妹这都是代我遭罪,替我挡了灾,是我的大恩人啊,以后我会拿你当亲妹妹一样对待,你好生躺着,莫动,你放心我已令人去查那汤了,等找到凶手,定为你和孩子报仇。”
沈氏这才扑倒在锦瑟身边嘤嘤哭了起来,道:“奴家自进府便做好了准备,王妃切莫如此说,折杀了奴家啊。”
却在此时梁太医又进来,道:“禀王妃,微臣已查个了那碗乳鸽汤,那汤中被加入了巴豆,滑石,甘遂,牵牛子,木通,冬葵子等几样药粉汇合而成的泻药。”
锦瑟闻言一诧,道:“梁太医,怎么泻药也是能致人小产的吗?”
梁太医点头,却道:“这泻药药效不弱,服用下去通气利尿下泻,然而肠道受到刺激,便也进而引起了子宫的兴奋和收缩,使得胎儿着床不稳,因袁夫人现在还是坐胎期,自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便引起了小产,因巴豆等物都是无毒的,放进汤中自然也查不出来。”
沈氏听罢又压抑地哭泣了起来,锦瑟便怒道:“这汤是谁做的,快给本妃抓起来严加拷问!”
她说罢又安慰沈氏道:“你放心,自上回本妃出事,大厨房的厨娘们便分工极明细起来,一道菜,一道汤从选料到出锅都是一人从头盯着做到尾,这样出事以后便于明确责任,不至牵累无辜。这汤倘使有问题便必定是做它的厨娘动了手脚,等她招供,本妃定不轻饶。”
沈氏这才垂泪点头,道:“有王妃替奴家做主,奴家没什么不放心的,奴家能为王妃挡此一灾,即便是失去了孩子也不后悔,只是觉地对不住夫君。”
锦瑟便忙握住了沈氏的手,道:“本妃一定会将此事告诉王爷令他好好地赏赐重用袁侍卫的,你安心休养,等出了月子若是想回家本妃便送你回去,若是想留在王府中,便爱住多久住多久。”
沈氏感受到锦瑟待她亲近了不少,心中喜的同时却也因巨大的付出而疼着,可想着只要这次她能取得锦瑟的信任,来日完成了任务,她的夫君便有希望封侯拜将,她也能成为诰命夫人,而孩子以后还会再有,又想到这孩子即便没了,将来她也会让王府的小郡王去给她的孩儿陪葬,她便忍下了痛苦,继续道:“奴家如今已失去了孩子,所以想在王妃身边看着王妃产下小郡王……看着小郡王平安出生,奴家心里也能有个安慰,还望王妃能够成全。”
沈氏要继续留在府中,也留在自己的身边,对此锦瑟自然不感意外,她心里微冷,面上却满是动容,惋惜地握住沈氏的手,道:“好,好,有慧如陪伴,本妃自然高兴,本妃等着你身子养好回本妃身边来。”
两人正说着话,王嬷嬷进来,禀道:“做那山药茯苓乳鸽汤的是单妈妈,老奴将她绑起来严加审问,谁想她不堪用刑,才廷杖二十来下竟一命呜呼了,至断气她都不承认在汤中动了手脚,一直在喊着冤枉。”
锦瑟听罢又是一脸怒容,沉声道:“这个刁奴,她知承认了一家都拖不过一个死字,自然是敢做不敢当的。可料是她选的,汤是她一直盯着做的,做好后更是她盛盘端进食盒的,去大厨房领食盒的又是白蕊,一路跟着大小丫鬟,根本不可能在汤中动手脚。这事儿除了是她做的,还能有谁?!她即便不承认也没关系,传本妃的命,将她扔去乱坟岗,还有她的家人全部都要为她陪葬!”
王嬷嬷领命出去,锦瑟才又回头冲沈氏道:“害你孩子的人已经偿命,虽是不能补偿你失子之痛,可到底聊以安慰,本妃出去会亲**香为这孩子祈福,你放心休养吧。”
沈氏坚持坐起身来欠身谢过锦瑟,这才目送她出去,锦瑟回到琴瑟院,才嘱咐王嬷嬷道:“那单嬷嬷如何了?”
王嬷嬷道:“打了二十多杖她便依令装死过去了,王妃放心,老奴会安置好她和她的家人。”
锦瑟点了点头,道:“为害别人的孩子竟以自己的孩子为饵,舍弃骨肉,这样的女人也着实少见,可怜了那个孩子,投错了胎,尚未成形便被狠心的父母做了垫脚石生生化成了一滩血水,嬷嬷,在法还寺给这孩子供个长明灯吧,他到底也是因我腹中孩儿去的,我不想这孩子尚未出生便杀孽太重。”
王嬷嬷闻言却道:“那孩子摊上这样自私自利,贪图权利富贵的父母,即便生下来也是受罪,是他的母亲不要他,亲手将他打下的,也是那沈氏先起了邪念,和王妃及王妃腹中孩儿又有何干?王妃莫多想了,仔细伤身。”
锦瑟听罢浅笑,也不知为何,自有了身子好似一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了,她自然明白那沈氏小产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到底还是心有不安,闻言便抚着小腹道:“便算是给我腹中孩儿积德吧,嬷嬷还是令人去供一盏长明灯吧。”
王嬷嬷听罢这才点头,道:“老奴都听王妃的,这便去账房支银子叫白蕊亲自跑一趟法还寺。”
转眼已至隆冬,入夜,琴瑟院外屋檐下悬着的一排冰凌好似尖刀利刃,阶前红灯一照寒冰触目,好似要透心而入,冷意迫人。屋中地龙火盆烧的极旺,地上早已铺起了整片缝制起来的皮毛毯子,暖意融融,锦瑟穿着一身白绫亵衣亵裤,外套一件薄薄的绵袍,站在窗前正修剪着长条雕花案上摆着的一盆兰花。
完颜宗泽自外撩起织锦绣晚霞漫天的帘子入屋一眼便瞧见了她,入目见她肩头披着的袍子腰带未系,长袍拖曳摇于身后,镶着火红貂毛的长襟襟口微散开,露出里头穿白色亵衣的腰身来,但见那原本不盈一握的楚腰不知何时竟已微微鼓起,咋一瞧倒叫他吃了一惊,不觉便站定呆呆地望起她来。
锦瑟听到动静余光见完颜宗泽进了屋,半响不见他迈步便美眸流转着去瞧他,见他盯着她的小腹出神,不由扬笑,手抚上肚子,道:“怎么了?”
完颜宗泽这才挑眉走近,握住锦瑟的手自身后揽住她,和她十指相错抚上她微凸的小腹,道:“这小东西怎么都长如此大了,吓我一跳……”
锦瑟听完颜宗泽说话傻兮兮的不由被逗笑了,回头瞪他道:“怎么?瞧着可怕?嫌我丑了?”
完颜宗泽虽日日都和锦瑟相拥而眠,自然也感受到她腰身的变化了,可因近来朝事繁忙,每夜回来多半锦瑟已上床安歇,便也未曾好好瞧瞧她,而白日锦瑟穿着厚厚的冬衣,根本就瞧不出有孕在身来,这会子他乍然一见她隆起的小腹才吃了一惊,感觉神奇又美妙,哪里便有嫌弃的意思。
见锦瑟明眸中满是警告和狡黠,完颜宗泽忙做出讨好状,连声道:“哪能啊,在小生心目中,娘子就是活祖宗,如今您腹中还孕育着小祖宗,瞧瞧,往这儿一站,那便是两位祖宗啊,小生我诚惶诚恐都来不及呢,哪里敢嫌弃啊。更何况,我的微微便是长成鸡皮鹤发的老太太,那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老太太。还有啊,微微没听说过吗,这做了娘的女人那才是风韵独存,惹人肝肠欲碎呢……”
锦瑟刚刚沐浴出来,头发和身上还都沾染着暖暖的湿气,幽香袭人,完颜宗泽说着低头嗅着自锦瑟身上散发诱人气息,不由心神一荡,搂在她腰间的手也不老实地一撩亵衣钻了进去,火热的唇落在她的樱红的唇瓣上,触手之下她的身子因孕育而更加丰腴柔软,如丝顺滑,使得他身子当即便燃烧起来,血气奔涌。
举止随意念而动,他弯腰便将怀中娇人儿横抱而起往床榻走,迎上他**翻涌的眼眸,锦瑟心一跳,转瞬人已被他压在了柔软的锦被中,他的手灵巧地解开襟口环带,吻就势洒下来,袭的她若逆浪小船,只能喘息着承受着。
自有孕事,两人虽夜夜相拥而眠,可却鲜少有放浪之时,一来是锦瑟曾惊过胎,完颜宗泽不敢放肆,极为克制。再来也是这段时日两人被诸事烦扰,更多时候都宁愿享受相拥私语的安宁和温馨。即便是完颜宗泽因生理有所需求,锦瑟也用其它方法帮他疏解。
今次他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强势地脱下了她的亵裤,锦瑟到底有些担忧,忙抬手素指扯开他的袍子,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游走,媚眼如丝地笑道:“急什么,你躺下我来伺候你啊。”
她那点小心思完颜宗泽岂瞧不出来,闻声却挑眉冷哼,抓了她点火的手便压在了她的头顶,压下身子来邪笑道:“娘子瞧为夫如今模样还需你伺候吗?”
他说罢便气势汹汹地沉了下腰,锦瑟吓得咬唇,他却在她耳边低语,道:“微微,这回你甭想再糊弄我。乖乖躺着,如今都四个月余了,也该叫为夫我沾点荤腥了吧。”
锦瑟闻言失笑,想着曾惊胎一次,到底无法全心投入,挣扎欲躲,口中喊着:“等等,等等啊,王嬷嬷一会子还要给我送汤呢……”
完颜宗泽却抬头俯视着她,目光如鹰似枭,道:“谁要来都没用,早先是你说的,过了头三个月便无碍了……”
锦瑟听的一阵哭笑不得,她倒是说过此话的,可那是有孕之初,瞧他似因此事极为郁结,她才说了这话安慰于他,哪承想别的话他左耳进右耳出,唯此话倒记得清楚,见他片刻已褪掉了衣衫,她不由扬声道:“我说的话多了,你怎就只记住了这一句。”
完颜宗泽闻言却道:“嗯……此事关乎重大,本王自然要牢记在心的。”
他说话间已又进一步,剑拨弩张只待箭发,却于此时,他抚在锦瑟腰间的掌心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踢打,锦瑟也轻呼一声,已因认命而微闭的眸子蓦然一瞪,瞧向微隆的小腹,那里以肉眼可见的动静像清风下温柔的海潮般又滚动了一下,分明是肚中的小家伙在抗议了。
锦瑟如今有孕已尽五个月,这十多日便时有胎动,但胎动是极微弱的,常常只一下便再没了动静,而今次,孩子分明踢了她一脚又在她腹中打了个滚儿,锦瑟头一回感受到如此明显的胎动,一时也被吓着了,半响她才恍惚地抬眸,迎上的却是身上完颜宗泽同样瞪大的蓝眸,他这会子身子早已僵住了,和锦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半响,锦瑟便率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完颜宗泽的面色便唰地一下臭了起来,瞪着的蓝眸中惊异和喜悦统统转而成为恼怒和郁结,引得锦瑟笑意愈发难以抑制,她捂着肚子滚在床中好一阵扬笑喘息,这才依在大引枕上抬起粉臂,支着螓首,蛾眉颦笑,香腮染赤地瞧向完颜宗泽,见他沉着脸,一双眸子似跳跃着蓝色的火苗,登时便抬手素指轻绕着发丝如墨,媚眼若波地道:“爷说的是,常食素,是得来点荤腥的,要不爷穿上衣裳,妾身也收拾一番,咱们重头再来一回?”
经此一吓早便没有了气氛,更何况,这会子完颜宗泽只觉怪怪的,好像这床上除了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个小家伙无时无刻不在瞪着他们一般,哪里还有之前的心境。
见锦瑟好不悠然自得地故意气他,完颜宗泽扑下去扯开她微散的衣衫,狠狠在她身上胡乱撕咬了两口,直疼的她捶打他,他才抱着她躺倒在床上,大掌再度抚上她的小腹,兴冲冲地道:“还动吗?你快再叫他动两下我摸摸。”
锦瑟听的一阵好笑,清了清喉咙,这才抚着小腹一本正经地道:“宝宝乖啊,跟你爹爹打个招呼吧。”
她言罢和完颜宗泽静待半响却半点反应都没,见完颜宗泽依旧一脸稀奇地静待着,便掩唇扬眉而笑,道:“好像睡着了。”
完颜宗泽便气恨地道:“兔崽子,净坏老子好事,再六个月瞧我怎么收拾他。”
他这厢声音刚落,岂料锦瑟腹中便又是两下剧烈地翻腾,完颜宗泽这回感受地更加真切,愕了一下,不由朗声哈哈笑了起来。他和锦瑟又笑闹一阵,这才相拥躺下,说起后日便要冬至的事情来,道:“因是我天朝建立来头一个冬至,故皇上和母后在前往日月坛祭天之前要在宫中大宴一日,明日三品以上官员女眷都要进宫赴宴,后日还要跟随一起前往祭天。经这两三个月的休养,东平侯夫人也能下床走动了,明日是势必要前往的,她谋害二哥,害死二嫂的账明日也该清算一二了。”
锦瑟听完颜宗泽语气中满是杀机和寒意,岂能不明白他心头之恨,小半个月前她寻来了那东平侯夫人每日所用驻颜汤药的药渣,居陈之哲验看,其中有一味赤虎草的药草正是当年太子所中毒药中的一味,此种赤虎草据陈之哲说它生长在遥远西域的最高峰上,常年掩盖于雪山之下,在西域便极为稀少罕见,中原便更是难得一见了。
如此稀奇的药草,同时出现在太子所中毒药和东平侯夫人的汤药中,锦瑟和完颜宗泽想世上只怕不会有如此这般巧合之事。
太子这一生被毒物折磨,虽早年已经解毒,然却垮了身体,近些年为汤药吊命,活的何其辛苦,原本有太子妃在他还能得到片许安宁,然而太子妃却也遭左丽晶所害。这个女人一直隐藏在暗处,像地狱来的阴鬼一般在东平侯府和太后的帮助下,在皇帝的包庇下做尽了坏事,倘使完颜宗泽当年没离开燕国前往大锦,相信也未必能安然至今。要知道敌人可怕并不令人担忧,危险的是敌暗我明,那些蛰伏的毒蛇才是最危险,最令人防不胜防的。
完颜宗泽心头之恨锦瑟明白,前次在东宫对左丽晶小以惩戒又怎能解他心头之恨?隐忍这些时日不过是不想左丽晶死的太干脆罢了,想到上次完颜宗泽和她提的事情来,锦瑟听他语气大有明日便结果了左丽晶的意思,她便心思一动,抬头道:“可是东平侯的隐疾已治好了?”
完颜宗泽回握了她的手,笑着道:“陈兄的医术果真令人惊叹。”
锦瑟闻言便也笑了,左丽晶这个女人作恶多端,太子妃在天有灵想必早已等的不耐烦了,明日,便是左丽晶的大限。()